当五条悟一脸兴奋地说「入野春奈居然被普通人绑架了」的时候, 夏油杰正在准备第二天的个人战。
夜蛾正道特意叮嘱了他,受个人战场地的限制,不要使用那些会触动咒高警报的咒灵, 也不要使用会造成严重伤害的。
即使有家入硝子在,也要注意对方的心理健康, 以及交流会的性质。
夏油杰一口答应了下来。
有意伤害弱者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干, 既然交流会的结果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交流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所以那些没必要的对练都可以省略。
找一些能够一击致命的咒灵让对方干脆认输吧, 夏油杰是这样想的。
还省略了硝子的后续治疗环节, 谁也不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多好啊。
然后五条悟就拿着手机冲进了宿舍。
“我刚才给春奈打电话了”五条悟把他挤到一边,一屁股坐上了床, “她不是出去吃饭了嘛, 我就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向我道歉, 你猜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她让你滚”
五条悟摇摇头。
夏油杰“她要提着枪回来找你决斗了先说好, 被夜蛾抓到你可就完了。”
五条悟“不是比这个有意思多了”
夏油杰挑眉“你口中的有意思通常情况不是什么好事, 说吧, 发生了什么”
“她被绑架啦”五条悟用兴奋的口吻说, “对方还是个普通人, 应该是普通人吧, 毕竟他听到咒高后也没什么反应,还说「就算你报警也没用,警察只会找到一局无法辨认的尸体」。”
把电话盖在床上,五条悟感叹道“自从我十岁之后, 就再也没人绑架过我了, 小时候想要绑走我的也基本是诅咒师, 我还没有被普通人绑架过呢。”
夏油杰“”
辨别出五条悟好像并没有开玩笑之后,夏油杰皱起眉。
他和五条悟这种从小浸泡在咒术世界里的人不一样,在来到咒高以前,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的。
从他的视角可以明显看出两个世界的区别。
比如说,对待同一件事如何处理想要伤害自己的人。
咒术师下手不会有犹豫,即使对方和自己同为人类,都有着相同的生理构造,都有着各自的社会关系,亲人眷属,他们考量的唯一标准是「这样做自己是否能满意」。
由普通人变为咒术师则会想得更多,在这类人心里,咒灵和人类是不同的,祓除咒灵的直接结果是保护人类,有力量的人以此保护贫弱者。
而原本属于弱势的一方却得意洋洋地试图施以加害呢。
入野春奈入学以来只有一次任务是与「人」相关,而那次几乎给了她毁灭性打击。
据五条悟所说,起初他们都以为及川静弥是疗养院的受害者,也是这一个被他们视作「需要保护一方」的人类给予了最沉痛的一击。
夏油杰还记得她惨白的脸。
脆生生的,像是一碰就碎的白瓷,忽闪着的睫毛下是失去神采的无神眼瞳。
她安静得像一具忘记呼吸的尸体,浑身上下唯一的动作就是举起枪,顶住自己的额头,手指颤抖着与想要扣下扳机的意志作抵抗。
被唤醒后,入野春奈立刻转换了状态。他们一起上了天台,十分钟前还如人偶般无助的少女在恢复理智后,瞬间做出了无数行动力极高的准确判断。
她甚至不需要太多额外的协助。
这其实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像是被掰开捕猎夹的猎豹在一瞬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腿上的伤不会使其退缩,只会刺激猎豹的凶性,一旦盯准了目标便不会松口。
欢迎会前,家入硝子找到他和五条悟,手上是心理评估报告。
太糟糕了,硝子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糟糕的报告。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在遭受剧烈刺激后的颠乱反馈」,硬要说,应该是「建立在薄冰上的城堡轰然倒塌」。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做好了入野春奈应该会退学的准备,说是欢迎会,其实和欢送会没什么两样。
但是她没有退学,除了在欢迎会开始有些低沉以外,她甚至没有表露出一丁点和报告单上的糟糕数据相称的行为。
正常上课,正常做任务,正常被自己亲手选的课程苦不堪言。
家入硝子对此不予置评,人的大脑机制是很神奇的,说不定入野春奈就是个天塌下来也能调整到乐观的性格呢。
五条悟说那不可能,她应该会骂那些个子高的为什么不顶着吧,又说,比如我这种,你瞧我都被她骂过多少次了。
家入硝子你被骂不是很正常吗
夏油杰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自己的观点,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心里,入野春奈似乎就是很常见的那类同伴。
会抬杠,会妥协,会吐槽,会一边写报告一边骂骂咧咧,遇到不能容忍的事情直接撸起袖子开干。
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难道还不够不对劲吗。
“你说,她被普通人绑架成功了在她清醒的状态下,绑匪和你通话了整整五分钟”夏油杰向五条悟确认道。
五条悟“其实没有五分钟,我也没有闲成那样吧。”
夏油轻轻问他“你觉得春奈就闲成那样了吗”
“什么意思”
“而且距离你打电话应该也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她还是没有回电。”
五条悟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会吧,她不可能栽到普通人手里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人找到吧。”
夏油杰穿上了外套,推开宿舍门的时候被昼夜温差巨大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被属于弱势的,收到保护的一方得意洋洋地试图施以加害她会怎么做
夏油杰想不到结果。
想要找到入野春奈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天生咒力波动不强,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水平,在疗养院的意外后倒是有了一定的增幅。
没有惊动他人,夏油杰和五条悟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幸运的是,入野春奈被绑架的位置似乎离京都咒高并不远,放出去的咒灵很快有了消息。
穿过树林,他看见了一间废弃的森林救助临时休整小屋,而在他抵达的时候,小屋的门被踹开,一个男人拎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月光下,夏油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健硕强壮的身体,黑发,嘴角一道竖着的疤。
在他默声打量的时候,黑发男人原本半耷拉着的眼睛突然一棱,锐利地目光直勾勾向他钉来
“谁”
既然被发现了,夏油杰也不慌张,沉稳地走出了阴影。
看清自己的样子后,对方反而又懒散了起来,嘴角勾起“春奈的同学,夏油杰是吗”
男人提到的名字让夏油杰虚起眼,他假模假样客套说“是同学没错,你是”
“你应该知道我才对,虽然是在电话里。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耳熟吗”男人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掂了掂,换了个更省力的方式拖着。
他拖的是另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
不过这都不是此刻夏油杰关注的内容了,通过对方的提示,他突然想了起来。
“甚尔先生”
“倒也不用敬语,春奈就从来不会对我使用敬语之类的东西,好歹我也比她大上一轮呢。”男人笑笑,“她也给你打电话了吗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嘛,明明都跟她说了我会很快赶过来了。”
“你和春奈通过电话”
“不然我为什么大半夜从东京跑来京都。”像是觉得有些好笑,甚尔摇摇头,“不过她可能也后悔给我打电话了,毕竟今早我们才吵了一架。凌晨三点才放我睡觉,早上一大早又让我送她去学校我的意思是,应该是慌乱中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还能向同学求救吧。”
夏油杰“”
“不废话了,我先走了,同学,有机会再见。”
带着昏迷的男人,甚尔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夏油杰完全没能看清他的动作。
接着,夏油杰看见入野春奈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制服有些乱,领口开着,露出了锁骨和黑色打底。头发也散着,脸颊侧的碎发包裹着脸,月光直直地打下来,让她的脸又小巧又白净。
入野春奈揉着手腕,皱着眉,抬起头的时候恰好和夏油杰视线相对。
在听了名为「甚尔」的男人的一大段话后,夏油杰此刻的想法却异常的简单。
对方知道他的全名,而他甚至只是在入野春奈的手机里看到过对方的名字。
对方知道入野春奈的一切事情,而他只是掀开了帷幕的一角。
他为什么会过来呢,即使在这位同学眼里的自己只是一个优先级及其靠后的熟人而已。
是因为只有自己知晓的矛盾面目,还是那双多次紧握自己双手的手掌
又或是说话时习惯性看向自己的清澈双眼
夏油杰搞不清楚,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站在了远处,只是静静地看着名为夏油杰的人和名为入野春奈的人。
这个叫做夏油杰的人用他不能理解的晦涩语气问“明明我们就在京都,在这样的条件下,春奈还是下意识选择向远在东京的人求助呢。”
住口。
“那个人就是上次打电话来的说要结婚的人吗,是他吗”
不要再说了。
入野春奈也有些发懵,她经常有这样的表情,比如看见自己和五条悟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打起来的时候,又比如随堂小测被小纸条误伤的时候。
夏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满是废话的问题,如果对方回答是,自己还会说什么呢
入野春奈根本不需要解释,她什么都不需要,连自己跑来找她这件事都是多余的。
而夏油杰却看见这个女孩子突然蹙眉,嘴角向下拉,迈开腿就向他跑来。
她跑到自己跟前,张开了双臂,夏油杰下意识地接住了她,又听见她说“夏油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就因为五条那通电话”
她抬起头,月色印进眼底。
“就是上次打电话害我的那个狗东西,这次找到机会立刻就想来敲诈我可恶,五条那家伙是不是也嘲笑我了我就知道,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好心同学的关怀才有那么一丝丝温暖,呜呜呜呜呜呜呜感动了,真实感动了”
夏油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些问题一样。
最后,他也只能拍拍入野春奈的背“所以,你没事吧。”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入野春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那个,我能麻烦你背着我回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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