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瞬间, 元幼杉看到了这异形青年的面孔,他的异形部位不似普通的异形者狰狞可怖,发际线边缘的对称两边, 徒生出一对深绿色的短角。短角之后的颅顶银发中, 延伸出两片锯齿状浅绿色的宽面薄片, 质感像骨锐利似刀,向后弯曲靠拢, 最终又在脑后融为一体,似一个倒弯的骨钩。
青年生着精灵耳,他的眼睫和眉毛都是绿色的,瞳孔几乎全白, 细细打量时才能看到正中的瞳孔是色泽深一些的灰白色,右眼的下方皮肤刻印着两枚小小的菱形疤痕。
单从外表来看,这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异形造物。
根据人类对孢子生物的研究, 他们发现在这些异形生物中, 也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分的, 孢子中的活性胚胎也各有种类。
调查所将目前已捕获的孢子种类进行斟辨、研究分析, 发现高等一些的孢子活性更强,越是高等孢子间的相似度越多;
于是他们将孢子种类以序列的方式排名。
种类越低劣的孢种, 异形后的外表越狰狞磕碜, 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同时智商也颇低几乎没有语言交流的能力,能力上也比较单一,很好攻克。
而数量稀少的高等孢种, 一般寄生异形后会保留大量的人类形态, 外表和构造精巧而美丽, 是异形怪物和人类躯壳完美的融合体。
它们聪颖、强大, 各项数据极高不说,甚至还有一部分超常的能力。
调查所在研究中发现,这类高等孢子的原始形态,是非常接近的,都有着共通之处。
因此这些人类学者合理怀疑,序列越是靠前的孢种,和孢母越接近
研究价值极高
说不定从这种异形者的身上,就能追寻到这些孢子生物的本质母体。
从外表上看,寄生了狭窄拐角里的青年的孢子,很显然序列非常靠前。
元幼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眼睑下方的疤痕上,忽然想到了视频中手术台上的自己,当时她的眼睑下方分裂出一对闭合的小瞳,难道这就是序列前端的相似之处
角落之中,唇角渗出血渍的青年眼眸微睁,燃起一丝期冀,似乎希望这个路过的女孩儿能帮他一把。
但很快他眼底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似是在嘲自己的痴心妄想。
醉醺醺的男人狞笑着,面颊上覆盖的面具狰狞丑陋,“反正你们这些怪物早就该死了,老子就是打死你,也不过多赔几枚金币”
说着,他再次扬起了手臂。
而沉默着的异形青年眼睫一颤,闭上了双眼。
这是个在地下马戏团中寻欢作乐的贵族男人,白天在外在工作单位是文质彬彬的好同僚、好丈夫,到了夜晚的黑市,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人的身份长相,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展露出心底最阴暗的恶念。
男人早就听说了今日的马戏团,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异形展览,他就是为此而来。
当他在休息区遇到了这个落单的异形人,还以为是个女人,心中邪念升起暗道自己好运气,将人强行拖拽到了角落里意图不轨,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个男的
一时间他又恶心又觉得晦气,但在踢踏中,他又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施虐。
白日在部门和上司那儿积攒的怒火、赔的笑脸,似乎都在虐行中得到了舒解,让他本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更加兴奋,以至于根本就没听到身后正在朝着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落下的手臂被人狠狠一挡,干脆利落地向外折扣,骨骼骤然扭曲时发出的嘎嘣脆响让男人惨叫一声,陡然松开了手退后两步,“谁”
他另一只手臂挥舞着向后抓去,试图将身后的人影推搡开来,却抓了空,紧接着那一条手臂也被身后之人反手一折,后脑被那人的手肘用力一扣,他整个前额咚地一声磕在了墙壁上。
'咯吱咯吱地摩擦声从面具和墙面间响起,男人脸上的面具一寸寸碎了,掉落在他脚边的地上,他的真容暴露出来,像见了光的老鼠似得低着头躲避。
“你、你到底是谁在马戏团随意触碰他人的面具是犯规的,你会受到老板的惩罚的”
身后的人轻笑着,声音是个年轻女人,“你很怕别人看到你的脸”
男人心中暗骂,有些崩溃。
谁特么不怕
虽然地下马戏团的存在,在贵族同僚中早已是共识,他们平时也会隐晦地交流一些玩乐心得,但没人蠢到直接暴露自己接触违法组织,毕竟大家还都有家庭有地位,必须要脸。
他额前的撞击钝痛,可又反抗不得,又委屈又愤怒,“这位女士,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得罪你吧”
男人说话的声音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墙角的一条铁链,以及铁链连接禁锢的纤细兽蹄,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心领神会。
“我知道了,你是看上这个异形人了还是这位是您在这边儿包的玩具怪我怪我冒犯了,早知道这是有主的我肯定不会不会上手的。而且我只喜欢雌性,这是个意外,是您的所有物太漂亮了我认错了性别”
听着这贵族口中谄媚的讨饶,一口一个玩具、雌性,元幼杉心里觉得恶心,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她扯着中年男人的反扣在身后的手臂,将他跌跌撞撞拽到窄巷口,松手时抬脚一蹬,把人踉跄着踹出数米。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心里愤恨,但他脸上没有了面具,就相当于裸奔,只能唯唯诺诺点着头遮着脸,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远之后他还满心委屈,呸了一声,“真他奶奶的晦气”
寂静的窄巷中,就只剩下了女主和那个异形青年。
他轻咳两声,手臂撑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能看到的膝盖以下都是皮毛绒短、像皮质一样的兽腿,腿形有些像袋鼠科,和脚踝连成一体蹄子有些厚重。
“谢谢”青年声音很轻,起身时右脚死死扣住的粗铁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该怎么感谢您”
元幼杉一愣,摇头道“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她的话让青年神情茫然,迟疑片刻,他葱白的指尖摸上了领口出的盘扣,扣子是马戏团的绿色小丑笑脸标志。
他低垂着头呐呐道“我没有东西能报答您,只有只有用身体”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元幼杉伸出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我真的不需要你报答我。”
青年更局促了,他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红痕,“那是为什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吗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会报答您的。”
“看不爽那个人渣殴打弱者,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你就当我见义勇为吧,如果真想报答我,可以和我聊聊这个地下马戏团里的分布么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当然了我不是用这么胁迫你,不方便说就算了。”元幼杉无奈道。
连续遇到了两次献身,让她对这个地下马戏团有了阴影。
见义勇为
真的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索取,只仅仅是在帮助自己
愣住的青年不可置信,连浅绿色的眼睫都在轻颤,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接受到人类的好意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哪怕是一次感受过友善是什么滋味。
从他有记忆起,人类厌恶的、痛恨的、愤怒扭曲的像沉沉海水一样的负面情绪便淹没了他,因为他有一副怪物的身体。
只要他活在人类社会,精神和上的伤害都会让他无处躲避。
“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的。”青年小声说着,指尖不自觉揪着衣角。他似乎是为自己刚刚鲁莽而低俗的献身感到羞耻,不自觉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袒露的白皙胸膛。
元幼杉“去那边的凳子坐着说吧,对了,这个拿去擦擦。”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还有学校发放的外伤药,递给了异形青年,“拿着啊。”
“谢、谢谢。”接过时,青年人不自觉攥紧了柔软的手巾,走出窄巷后便不再靠近,“我就站在这边吧,要是有人过来了看到您和我坐在一起,对您的影响不好。”
“没事,你坐着讲吧,不然好像我在虐待你一样。”
元幼杉不知道自己带着面具,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她能感觉出青年骨子里浓浓的胆怯和自卑,以及在长年累月的折辱中早已定型的不安和自我否定。
从刚刚那个壮汉随随便便就能殴打他、根本不在乎闹出人命来看,异形人的地位在马戏团中恐怕也很低贱,被打骂是常有的事情。
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愤怒同情算不上,但这种扭曲的社会再次让她感觉到了恶心。
“你叫什么”
“角妖。”青年说。
元幼杉“我不是问你的代号或者科种,是问你真正的名字。”
她知道这个青年的科种,在图鉴中看到过一眼,全名应该是角羊科孢种,和荧蝶科一样,属于序列靠前的妖异种类。
“名字”角妖嘴里喃喃着,脸上流露出脆弱的笑容,青色中映衬着洁白的眼瞳,更像是一块满是裂痕、即将碎掉的玉。
“您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也是第一个,把我当成人类的人,真的很感激您。但很抱歉的是,我没有人类的名字,从我有记忆起,就被人叫做妖怪、角妖了。”
这是元幼杉第一次感受到,人的身上竟有如此强烈的破碎感。她很是意外,“你以前不是参加处刑者学院选拔的贵族子嗣吗”
她以为这个异形人就是孟珂所说的可怜孩子,可听他的语气并不像。
“我知道您说的那些人,马戏团中的确有很多这样的孩子,或者说除了两三个特例,整个异形馆里的其他孩子,曾经都是家境优渥的贵族。”角妖说。
“那”元幼杉迟疑了一下,虽然很好奇这个青年的身份和背后的故事,但她不想揭人伤疤,跳过了这个话题。
“为什么刚刚不反抗,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体内有孢丝力量的人,再怎么也会比的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强,想要反抗刚刚那个怂货男,绰绰有余。但角妖从头到尾只是沉默着接受殴打、辱骂。
苦笑一声,角妖道“您看到我脚上的镣铐了吧,不仅仅是我,异形馆里的每一个同类身上都佩戴着这种装置,铁球是实心的很沉重,里面有毒针和炸药,只要马戏团的老板想,随时都能让我们痛苦死去。所以园区的规则,我们必须遵守,即客人最高,一切宗旨为了客人服务。”
“对于人类来说,我们不是人而是怪物,可我们也融入不到异形者中,反抗了就会被惩罚,逃跑也无处可去像过街老鼠只有马戏团,才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
尽管这个容身之地是地狱,可他们退无可退,更没有选择。
在这里,异形人是食物链的底端。
他们只能被迫接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侮辱,被当成珍奇物品以满足这些前来观赏者的猎奇心。
只要给够金币,你可以随意对待一个异形人,发泄平日不敢表露的兽欲和施虐心,毕竟他们恢复能力更强不容易死去,也不是人类不用共情他们。
他们是怪物,是耻辱,被喊打喊杀就是社会默认的公约之一。因为异形者的入侵,让人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被迫蜗居在分阶层的安全区,所以他们痛恨异形。
可从没人想过,这些异形人也曾经是人类、是天之骄子,变成这样也不是他们本人的意愿。
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扭曲中带着合理,才让元幼杉更觉无力。
她又深挖了一些信息,角妖都尽可能地告诉了她,让她知道这个地下的水是她想象不到的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马戏团的酒水您千万别喝,还有烟草,这些东西里面都有园长特制的药草,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东西。靠着这个,园长留住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但总归对身体是有伤害的。”
“除此之外,这里也不是没有好的地方,因为园长和联邦上层相互勾连,这里像铁桶一样安全,很多被联邦通缉的亡命之徒会选择在此处定居,他们中不乏有精通电子技术、医学处理和禁物走私的,如果以后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明面上搞不到,我可以帮您联系他们。”
这一点元幼杉已经领教过了,“好,谢谢你。”
上上下下都是结,这个马戏团的园长也不是什么善茬。
思索时,角妖问道“那您这次进入园区,是为了看今晚的拍卖展览吗”
元幼杉“什么拍卖展览”
“就是异形人的拍展,前不久不是人类处刑者学院选拔的日子么,一些身体出现问题的孩子,被老板买了回来,还没对外露过面。今天就是他们的拍卖展览,如果有客人买下了他们的展示权,以后在马戏团中他们只负责接待那一位客人。如果没有人买下展示权,这些孩子就会流入园区,服务、服务普通客人”
说着,角妖的脸又红了,指尖揪紧衣摆神情有些难堪。
他不想把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暴露在眼前的女孩儿面前。
元幼杉恍然大悟,想到了刚刚那个中年人说的话,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马戏团来说,这些异形人就是赚钱和猎奇的商品。
相比之下,竟然是被买下来的异形人处境更好一些,如果不是某个客人的专属用品,这一类异形人会更惨。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下作也很冒犯,但元幼杉不理解为什么角妖这么美的异形人,以前竟然没被拍下来。
角妖又问道“您想去看看吗那里一般的人是进不去的,我可以带您进去。”
“你有办法”元幼杉问。
“有的。”角妖小声道“只要您不觉得我冒犯了您。”
十分钟后
一对男女一前一后走到了一处紧闭的大门外,引起了外面驻守的几个大汉的注意。
其中一个打量了两人一眼,一板一眼拦住他们“干什么的,这里是园长的私人储藏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带着面具的少女神情不耐,蹙着眉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着我”
她说着,转身踢了一脚身后的异形人,“你,把我邀请函拿出来。”
身后的异形人是难得一见的美貌,脸上、裸露白皙的胸膛上都带着青紫的痕迹,他小声应了一句,开始翻找着,可是怎么都找不到骄横女孩儿想要的东西,本就通透的面孔更加苍白了。
“我”他瑟缩着,显然怕到了极致,忙拿出自己的身份卡牌递给了壮汉,“这位小姐是我的买主,邀请函应该落在休息厅里了,您可以验一下我的身份,麻烦您行个方便。”
话音一落,旁边的女孩儿更生气了,“你竟然把我的邀请函弄丢了”
那壮汉查了身份牌,验明了角妖的身份后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
“多谢大哥。”
一直到两人进去,他们还能听到女孩儿骄横的声音。
几个守备道“刚刚那异形人长得可真俊,就是身上那些伤嘶,有钱的贵族也够心狠的,看那女孩儿年纪轻轻,下手竟然这么狠毒。”
走进去后,元幼杉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角妖松了口气,点点头,“因为在马戏团中,买主的身份会自动升级为最高等级的贵宾,可以前往任何展览厅,拥有最好的待遇。”
而因为他身上的伤,那些壮汉以为是元幼杉弄出来的,甚至完全没怀疑他们的身份。
他小声对元幼杉道“我想和您道个歉,因为今晚是开放日,园区里没有买主的异形人是没法拒绝普通游客的,所以我当时是为了隐藏躲避才去的休息室。结果您救了我之后,我还起了不好的念头对不起。”
他当时心里想,不管元幼杉是为什么救了自己,哪怕就是冲着他的肉\体来的,也比随随便便被什么人打骂来得强,至少这个女生很温柔。
到了这个会场后,就安静了许多。
昏暗的场地中,坐满了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正在低声讨论。
不出意外的话,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联邦的要员,身份地位都很高。
很快,展览开始,一个个满脸惊恐、或麻木、或崩溃的少年人被关在笼子里,身上的肢体有不同种类、不同地方的变异,被一个个推上台子。
展布拉开,聚光灯开启。
刺眼的光线聚集照亮了展览台里的商品,这是整个会场中唯一亮着的地方,其他拍卖的大人物都在黑暗中。
每一个商品的脚踝上,都带着和角妖身上一样的巨大铁球,又因为他们年龄还小显得更为笨重,整个人都被铁锁禁锢,逃无可逃。
从那些的孩子的视线里,一个个带着狰狞面具的男女坐在昏暗的台下,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打量他、评判他,他能听到从不同方向响起的叫价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数字的跃动代表着他未来的归属。
而每一声叫价,都是普通人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高昂数字,是上百个贫民一辈子加在一起也用不完的数额。
这里就是地下马戏团,台上就是园区的珍奇赏物。
元幼杉手心沁着冷汗,整个人像被撕裂成两半。
一个感性的声音在叫嚣、在嫌恶这个扭曲的会场,想炸翻整个展览台;
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这里到处都是暗藏的武器和玄机,外面守着的壮汉明显都是觉醒者,她不可能当拯救这些孩子的英雄,连进来就是依靠角妖的帮助。
就算她打破了牢笼,可那些身上带着炸药、毒药和镣铐的孩子,也跑不了。
最终她闭上双眼,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感,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角妖愣住了,“您不看了吗”
“不看了。”
从展区中出来后,角妖轻声问“您要离开了吗以后您还会来这个地方吗”
元幼杉张了张口,他又忙道“不,是我问了冒犯的话。您是第一个用这种平等的态度和我交谈的人,我能感觉出来,您并没有把我当个异类。谢谢您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我知道您一定是一位杰出的人,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您,祝您未来前途似锦,顺顺利利。”
他笑得很柔软,也是第一次没有那种强烈的破碎感,洁白的眼瞳很通透。
可在祝福元幼杉美好未来时,他的人生已经是一片注定看不见希望的深渊。
元幼杉伸手回抱了一下角妖,不带任何暧昧,“你当然不是异类,如果我有一天还会来这里,会来看望你的。”
这算是她唯一能给的承诺。
角妖笑了,“好。”
虽然有些无耻,但他偷偷在心中将这个人类少女定义为朋友。
最重要的人类朋友,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会带着希望,在深渊中期待着下一次光明。
取了刑具后,维修店的老板很兴奋地告诉元幼杉,这是她最近最满意的作品,不仅修好了核心零件,还把刑具的整体结构升级一遍。
饶是知道了这个大好消息,元幼杉的心情也没有很兴奋。
从马戏团出来后,莫名的愤怒、无力等情绪,都像串联在了一起,充斥着她的大脑;
或许还有麻木和绝望,是从那个压抑的地下牢笼中所感受到的、来自于被囚禁的异形人身上感受到的情绪。
这是她来到这个副本世界后第一次有些失控,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今日的所见。
她有些后悔来这里的抉择,因为这在影响着她的内心。
孟珂因为没收到她的消息,给她留言说自己先离开了马戏团,在坐车附近的咖啡店等她,汇合后一起返校。
每一个从地下黑市出来的人都有员工接应,出去的位置也无法预测。
从另外一个出口走出来后,冷飕飕的夜风吹得元幼杉脖颈一紧。
黑暗中她的眉眼是皱的,唇瓣是紧抿的,心中一直有把烈烈燃烧的焰火在翻腾。
附近是一处空旷的垃圾场,因为城池中每天都有机械工厂和人力处理,并不是特别脏,不远处是几排老式居民楼。
有鸦类的叫声在垃圾场中响起,显得有些毛骨悚然,那鸟似乎在啄食着袋子里的垃圾,发出阵阵悉悉梭梭的声音。
沉思中,元幼杉鼻尖微耸,沿着夜风中的气味嗅了嗅。
一股肉质腐烂的恶臭若有若无,不像是动物的血肉,风中还夹杂着另一种熟悉且让人作呕的气味,深深印刻在元幼杉的骨髓中,闻到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
是新鲜的血气。
她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手指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竹筒,里面是放置的刚刚修缮好的刑具。
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子里传出,与此同时血气也愈发浓重,四周没有能让她藏身的掩体,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手掌心血肉中的孢丝流动。
很快,那东西完全走出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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