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事的节目与燕时洵有关, 所以本应该离开道观去工作的王道长,因为忧心燕时洵而留了下来。
在王道长看来,燕时洵就是自家人。
即便燕时洵如今名声大振, 驱鬼一行里无人不知其名, 权贵富贾争求燕时洵一卦。
但王道长心中, 燕时洵就是失去了师父、还被人欺负,甚至连谈了恋爱都不敢说出来、也无人祝福的“可怜孩子”。
也因此,他颇有些心疼燕时洵, 更是屡次在其他道长面前维护燕时洵。
但凡是提到燕时洵的话题, 王道长必定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 虎视眈眈盯着对面的道长,只要对方敢说燕时洵一点不好, 他就立刻大声激烈反驳。
搞得对方每每皮笑肉不笑,险些破了自己休养的朝王道长翻白眼。
这一脉是怎么回事过于护犊子了吧
而且他们也只说了个燕道友为人不太热情, 怎么就成了说燕道友坏话了呢后面紧跟着的一长串夸燕道友实力强有担当的话, 是白说了吗
时间一长, 海云观的道长们也都对王道长的这副做派习惯了。
他们麻木的想,这简直就像是丢了崽的家长好不容易找回崽的反应
因此, 在匆匆回道观的道长见到王道长时, 立即就将长寿村和节目组的事与他说了。
王道长惊愕“南溟山”
他转身就朝监院那里跑, “砰”的一声一把推开了门。
“南溟山本就是我以前去过的地方,这次燕师弟也在,我必须走这一趟”
监院闻声抬头, 看向王道长的神色, 竟然有些怔愣的寂然。
“长寿村”
监院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山洼村, 竟然就是南溟山下游的村落, 这些年, 它就在我等眼皮子下面,可我等竟无一人发现。”
监院愧疚悔恨万分,自责到无以复加。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千防万防,可却还是忽略了在网络上颇有声名的长寿村。
很奇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们的感知,让他们即便看到了这个名字,也一无所觉的略了过去,下意识觉得这里不过是个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无需过多关注。
就像是直播里,那些嘉宾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腐尸。
大师和道长们也看不到长寿村的存在。
直到节目组前往长寿村拍摄,黑暗中隐藏的腐尸出现在了镜头中,才终于像是一击重锤,敲碎了安稳平和的假象。
将遍布着危机的现实,血淋淋的扒开给他们看。
监院在意识到这件事时,觉得整颗心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王道长原本急躁的步伐慢了下来,他扶着门框,怔愣的与监院对视。
片刻后,王道长笑了。
“此行艰险,若是我没能回来”
王道长平静道“不必寻我。”
“便是身死南溟,也誓要让鬼魂驻守南溟。”
“直至亲眼得见南溟险平。”
监院的嘴唇动了动,他眨了眨眼,将眼角的湿意逼退下去,然后郑重的点了头。
“好。”
官方负责人在带着救援队前往长寿村的时候,海云观的道长们也立即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往。
在知道了长寿村就在南溟山下游之后,官方负责人对长寿村就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
他一边揉着发疼的胃,咬牙切齿的强忍着疼痛,一边与偏南地区官方的人打电话,省略了很多与鬼怪有关的信息,只简要将长寿村的危险性告知了对方。
偏南地区官方的工作人员有些迟疑“虽然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从长辈那里听说过一些,但说是之前那些行凶作恶的人,都藏在长寿村不可能吧”
“长寿村是那一带公认的旅游胜地,很多人都愿意为了长寿村安稳幸福的生活去隐居呢。”
对方的话,也提醒了官方负责人。
从几十年前山洼村第一次被迷路的考察人员发现后,一直流传着的,就是山洼村的宜居。
这让包括很多徒步者,登山背包客,旅行者,摄影师,前往采风的画家等等,都或是公开表达,或是向亲友说明了自己要去长寿村定居的意愿。
而他们的选择,和他们发表出来的文章照片视频,又会吸引更多人对长寿村产生了兴趣,想要前往一探究竟。
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了长寿村定居,而外界的人,也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但
官方负责人长久负责统筹规划,也因此意识到这其中最为矛盾的问题。
“长寿村的食物和建筑,能够供应得起这么庞大数量的定居人吗”
“你们任何人在进山的时候,看到了那些定居人的后续情况了吗他们过得怎么样,现状如何”
官方负责人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问住了对方。
电话里久久无声,半晌才道“没有见到过没有考虑过这类问题。”
对方似乎有些茫然,像是刚刚从一场好梦中被人叫醒,思维还带着懒怠的惺忪睡意,就要面对与虚假梦境截然不同的现实。
“我们去过长寿村调研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长寿村,就幸福得根本不想要想那些会让自己劳累,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本来应该问的东西,总是在出了村子之后才想起来。”
电话那头,对方也因为官方负责人的问题而陷入了疑惑,思维重新开始运转,将以往见到的那些不对劲却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东西,再次想了起来。
“不过,我们在发现长寿村里没有来定居的人时,也曾问过村民。据他们所说,那些定居的人是受不了山里清贫的生活,所以离开了。”
对方努力回想着之前去长寿村的所见,思维逐渐变得顺滑。
官方负责人却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问道“所有定居者,都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长寿村的生活”
官方负责人无声冷笑了一声“几乎所有想要去定居的人,都早早就在长寿村居住过一段时间,对长寿村的情况应该足够了解才对。”
“在有过了解的情况下,等真正定居了才说受不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要是一个两个人如此,那很正常。可是”
官方负责人接过了身边人递过来的分析报告。
上面记录了从几十年前长寿村出现在众人视野内之后,至今为止,所有公开表达过自己要去长寿村定居的人,还有新闻中那些在亲友口中已经去定居了的人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也有了将近千人之数。
“一千人全部反悔的可能性。”
官方负责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在电话中与电流混杂,几乎是气音的问道“你觉得有多大”
对方哑口无言。
官方负责人缓了缓语气,向着电话那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追究以前的工作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要及时制止将要发生的事情,将危险就此阻隔。”
“长寿村的事情已经由特殊部门接手,接下来,就拜托你们查一查那些到长寿村定居的人”
官方负责人眼睛暗了下来“他们真的,因为忍受不了山中清苦而离开了吗”
若说几十年前,那时候交通和通讯都不便利,一个人离开了家乡前往其他城市,在刻意隐瞒行踪的情况下,家乡亲友就算一生都再寻不到人,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在十几年前至今,一个人的出行信息,监控摄像,行程定位只要想找,就能找到。
从知道长寿村与南溟山有关之后,官方负责人对那些定居者的情况就已经无法再抱有希望。
理智告诉他,早期的定居者,很可能已经成为了沉江尸骸中的一员。而后续的定居者,也凶多吉少。
可他的感性却想要抓住那些人哪怕一点点的生机,监控,行程,车票所有可能知道他们去向的证明,都能带来生的希望。
电话那边的负责人郑重做出了承诺。
而救援队也已经抵达了长寿村山外。
远远的,他们就在黑暗中,借助着车灯看到了停在前方的节目组的车,。
因为山中没有修路,车辆无法通行,所以他们也只能背着包裹,负重徒步走进山里。
有经验的救援队员都很清楚,这样会大大增加危险的可能性,让他们在山林中变成活靶子。
危险在暗,他们在明。
徒步进山就相当于主动放弃了车辆这第一层保护,并且要精简装备,放弃很多东西,对体能的消耗也不容小觑。
种种劣势,让救援队长心中沉甸甸的,危机感让他神经紧绷。
但是,没有一人提出要退缩,所有人都目光雪亮,带着势必要将山中众人救出来、彻查长寿村的坚定。
官方负责人也揉了揉疼得令他整个人发颤的胃,一手捂着胃,一手扶着车门,克制着颤抖的肌肉,下了车。
救援队长的耳朵动了动,严肃的向身边人问道“你们听到惨叫了吗”
队员屏息,侧耳倾听。
死寂的黑暗中,群山静默,没有一丝人气。
而前方的民宿中,却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间或夹杂着哭声和救命声,在群山中一圈圈回响。
民宿中,老板娘哭得脸上花成了一片,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原本温馨的家变成了生死的狩猎场,恩爱老实的丈夫变成了凶残的刽子手。
老板娘在民宿中迅速奔跑,转过楼梯踉跄扑进房间,哆嗦着手锁上了门。
她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满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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