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晋江

    燕时洵在看清了南天的脸的那一瞬间, 脑海中划过了很多种可能。

    在他的认知里,南天应该在小木楼里,和节目组众人在一起。

    就算路星星没能靠得住, 那也还有邺澧兜底,可以保证所有人安全。

    但是南天现在却出现在了河上游的长寿村里

    就连燕时洵自己, 现在都没有彻底搞清这个同名却不尽相同的长寿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位置又在哪里,进村的路线又是如何。

    那南天是怎么来的

    燕时洵甚至想好了最坏的可能性, 比如在他离开下游的长寿村后,村子突生巨变, 发生了他之前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小木楼受到重击, 甚至连邺澧都没能保护住节目组众人。所以,南天才会离开村子, 也同样通过河水来到了这里。

    目前唯一已知并且成功的来到上游的方式, 就是河水。

    而如果路星星或者邺澧的保护防线失败,才有可能让小木楼里的人离开,触碰到河水。

    燕时洵的思维迅速转过, 原本对节目组众人的放心也变成了担忧,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而情绪激动的南天虽然有很多话想对燕时洵说,却也不傻, 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旁边还有其他人在。

    柳名看了看身边的南天, 又惊奇的看向燕时洵“你们之前认识”

    “这位客人正好先你一步到了村里,我正要给你介绍他呢。看你们都是山外人, 待在一处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吧。”

    柳名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 这就太好了。”

    看来南天在进长寿村的时候, 也是柳名带的路,引他来的村长家。

    燕时洵不知道南天之前是怎么对柳名说的,因此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南天。

    南天立刻心领神会,一副与燕时洵久别重逢的模样,向柳名解释道“我回老家的路上看到了他,因为都是要来南溟山的,就一起聊了聊,成了朋友。”

    “本来在进山的时候我们是分开走的,没想到这还能碰上,真是太好了。”

    看到南天一脸的惊喜激动,柳名也不疑有他。

    或者说,柳名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什么异常,哪怕南天给出的理由漏洞百出,他也只会笑着相信。

    柳名笑着点点头,又热情的招呼燕时洵。

    “那可太好了,正好离明天的祭祀还有一段时间,你们正好可以叙叙旧。”

    说着,柳名就搓了搓手,也颇有些开心的道“我先带客人去房间,然后再去看看村长在不在,给你们准备些饭食。”

    燕时洵笑道“我和他一间房就行,好多天没见,有太多话想聊的了。”

    见燕时洵坚持,柳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见旁人离开,南天这才像是强撑着精神去考试的学生,等考试结束就猛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腿都软了,差一点没站稳的往地上扑。

    好在燕时洵眼疾手快,一把拽着南天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燕”

    “回房间慢慢说。”

    燕时洵打断了南天激动的呼唤,他一手拎着南天,沉着的走进小木楼“你房间在哪指给我看。”

    南天不明就里,但还是遵照着燕时洵的要求,一手捂着嘴,另一手小心翼翼的缩在胸前,指了下小木楼二楼的右侧。

    燕时洵掀了掀眼眸,确认了南天房间的位置。

    虽然他还没有看清整个小木楼的架构,但是粗略看起来,这里和下游长寿村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地方建筑特色。

    因此,燕时洵直接在脑海中带入了下游小木楼的构造,整个村长家的模样就像是在3d模型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不过,村长家的布置明显不同于下游。

    节目组的小木楼布置温馨,更加贴近山外城市的习惯,像是安南原白霜这样没怎么去过村子的城市孩子,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白霜更是感慨,这简直像是设计师布置出来的家,黑胶唱片鲜花画框咖啡杯,包括现代化风格的家具,无一不体现着以前住客贴近城市的审美,想不到这竟然是村里年轻人住过的房子。

    而此时,当燕时洵一踏进村长家的小木楼,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白色挽布,就悬在正中间的厅堂里。

    白色的布幔垂下来,客厅里只有几把老式木椅子,没有多余的装饰。

    而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空出来的一整面白墙,还有白墙下面摆着的簇簇黄白菊花,让这里看起来,更加像是等着宾客前来祭奠送别的灵堂。

    唯一所缺少的,只有墙壁上的遗像,和应该摆在正中央的棺材。

    先燕时洵一步到了长寿村的南天,显然已经在之前就看到了村长家这不像正常人家的装饰。

    但即便如此,他再走进灵堂一样的客厅里时,还是被吓得猛然打了个哆嗦。

    南天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在山里穿得少了的缘故,他觉得有股凉风,刚好在他进门的时候,轻轻擦过了他的后腰,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紧缩的瞳孔里,埋藏着深重的恐惧。

    要不是燕时洵拽着他肩膀的手掌,始终在源源不断的传过来热量,他恐怕已经吓得走不动路。

    南天对鬼神之事从来都怕得不行,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他掩饰不了的恐惧。

    也唯有燕时洵在他身边,让他堪堪有了些安全感。

    南天一边在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燕时洵,有燕哥在,就一定不会出事,一边强行克制住自己僵硬到几乎无法动弹的肌肉,像个机器人一样,脖子一卡一卡的扭过去,看向身边的燕时洵。

    燕时洵也在进门之后,迎来了灵堂带来的视觉冲击。

    他的脚步微顿,感觉耳边好像吹拂过若有若无的幽幽叹息。

    等他再想要仔细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恐惧的南天,燕时洵在短短两秒内就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平静无波的表情没有泄露任何一丝多余的东西。

    紧接着,他才在白板一样的脸上,重新覆盖上新的面具,做出了惊讶的模样。

    就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在乍一面对这样的情形时所会做出的反应。

    旁边的南天“”

    赵真的演技摆过来,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然后,燕时洵迈开长腿,就准备走向二楼左侧。

    南天讶然,还以为自己指的位置没让燕时洵看清楚。他正想要提醒燕时洵,就看到对方横过来的冰冷一眼,带着阻止和警告。

    燕时洵在告诉他,闭嘴,不需要提示。

    因为山中潮湿,所以主要的卧房都在二楼,像是厨房这类都放在了一楼。

    燕时洵在老婆婆的小木楼里,就发现了她的小木楼与节目组小木楼的构造有些许不同。

    节目组的小木楼没有厨房,原本应该空旷的乘凉空间,也被做成了房间,应该是从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想要作为招待客人之用,尽可能多的安排了房间。

    而村长家则介于两者之间。

    虽然一楼有厨房,但另一侧却并非卧房,而是一间上了锁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房间。

    柳名在厨房里开心的哼着民俗小曲,为客人准备食物,熟练得像是这里是自家。

    燕时洵在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也装作漫不经心的用目光从那边扫了一眼。

    堆在灶台上的蔬菜清脆新鲜,还带着露水,一应食物和容器似乎都再正常不过。

    但是,燕时洵却敏锐的嗅到了从身旁飘过的奇异味道。

    像是中药,但却并非单纯的药味,而是带着腐臭血腥之气。

    像是敷在已经腐烂伤口上的药膏,又被绷带牢牢绑住,所有的异味都被封在了里面,不得溢散。

    直到很久之后拆开绷带,那股子腥臭异味才混合着中药味道,一股脑扑了过来,直冲天灵盖。

    就连不太敏锐的南天都皱起了眉,被熏得眼圈发红。

    燕时洵极缓慢的走了两步,然后以味道的浓淡和方位迅速确定了来源。

    正是那间闭锁的房门。

    他在与那间房间擦身而过的时候,垂眸看了过去。

    一把重锁,就挂在门上。

    上面锈迹斑斑,还带着黑红污渍,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

    而在细看之下,燕时洵在门缝下看到了些许渗出来的黄黑色水渍。

    像是腐烂的尸体沁出来的尸油,却又不知道为何混上了中药的汤汁,于是形成了连同颜色和气味都如此古怪的汤水。

    并且,连带着木门下面都染上了一层层轻重不一的黄黑色,像是长久浸泡在这样的东西下,已经年代久远。

    中药吗

    燕时洵皱了皱眉。

    偏南地区并不以中医闻名才对。

    不过,因为旁边不远处就是柳名,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燕时洵并不准备将自己的意图和计划曝光,让柳名这样长寿村的住民看出任何异常。

    所以,他只是放缓了脚步,像是一个走路稳重的正常人一样,在尽可能拖延时间的情况下飞快的多看了那房间两眼,随即,才走上楼梯。

    听着木质楼梯响起的吱嘎声,原本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摘边菜的柳名,忽然停下了唱曲声,原本拿在手里的蔬菜,也被他随意扔进了旁边的木盆里,发出“啪”的一声。

    一只腐烂到皮肉不全的手,立刻从炉灶的缝隙中伸了出来,短暂而急切的摸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那把被扔掉的蔬菜抓在手里,然后迅速缩回了炉灶下面。

    但柳名却对此漠不关心,没有分出一丝目光给下面的异响。

    不知道是他没有听见,还是早已经知道那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已经习以为常。

    柳名缓缓抬起头,开朗笑着的表情也在抬头的过程中慢慢消失,直到面无表情。

    他直勾勾的看着厨房门外已经不见了那两人身影的灵堂,许久,才重新咧开嘴巴,扯开一个笑容。

    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黑暗,没有半点笑意。

    燕时洵在踏上二楼之后,立刻拽着南天往与房间相反的房间走。

    他的神情自然得像是就是在回自己的房间,还转过头来与南天轻松的说笑“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我以为你已经躺在家里房间了呢。”

    “南溟山真是个好地方,来之前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世外桃源。”

    “兄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南天一头雾水的看着燕时洵的笑容,一时不知道燕时洵在说什么。

    他是不想让别的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和身份,所以才会编出一个“进山前巧合相遇然后分开,没想到在山里迷路到了一个地方”的故事。

    但是,别人不知道,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燕时洵不知道吗

    这根本就是他乱编的故事而已。

    不过,燕时洵那声“兄弟”还是让南天受宠若惊。

    这几期节目的拍摄下来,南天也发现了燕时洵并不是个热情的人。

    别说普通的关系,就连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却在燕时洵面前被双手奉上的权贵人脉,燕时洵都嫌弃得连看一眼都不。要说朋友,那燕时洵也不是个朋友很多的人。

    正如燕时洵自己所说,他并不轻易与人结因果。

    即便南天因为身为节目组嘉宾,所以也在燕时洵的保护之下,几次都惊险逃过危机。但是他很清醒的知道,那是因为导演张无病的缘故。

    南天感激燕时洵保护了他的安全,也感激这档节目带给他的流量和资源,但他只体现在具体行动上。

    积极与节目组官方互动,在社交平台和其他对自己的采访中,都一次不落的宣传这档节目。

    而张无病和节目组需要的人脉和关系,他也毫不藏私的拿出来,帮助节目组。

    之前张无病头疼与直播平台的沟通,就是南天翻出了自己朋友的联系方式,在其中牵线搭桥。

    虽然以张无病本身背靠张家的后盾和如今节目的体量,与直播平台官方达成良好沟通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但南天的帮助,还是让节目组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和烦恼。

    这让张无病和导演组都非常高兴。

    甚至不少南天的粉丝都调侃他,说他是节目组野生代言人。

    不过,南天自己却清楚。

    那是因为自己无法从口头上表示对燕时洵的感激。

    人人都想要与优秀的人做朋友,南天也不例外。

    但是,他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张无病,羡慕他可以毫无顾忌的靠着燕时洵撒娇抱大腿,而他自己,却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

    因为幼年时的经历,让南天对于鬼神之事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虽然在多年前,阿婆很快就意识到了小南天的恐惧,果断将他送出了村子,放到城市里父母的身边长大,但是对于南天来说,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回到父母身边后的几年之中,幼小的南天都一直在做噩梦,不管焦急的父母请了多少神佛,看了多少大师,都没有效果。

    那些看到小南天的大师神婆,都疑惑明明小南天的身上并没有被邪祟入侵的痕迹,阳气旺盛没有问题,那为何会做噩梦

    看着父母焦急内疚的脸,小南天懂事的隐瞒了这件事,只说自己不再做噩梦了。

    可是,直到已经成年长大,直到进入娱乐圈成为明星,站在镁光灯下的南天闪闪发亮,被很多人追捧,他依旧没有逃离童年时的阴影。

    噩梦一直在纠缠着他,从未离去。

    他总是在做一个相同的梦。

    他梦见小小的自己站在家门口,手里捧着吃到一半的食物,僵硬的看着不远处村子里的三岔路口。

    有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在从三岔路口走过。

    那人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微微抬起斗笠,斜来的那一眼里不带一丝感情。

    冰冷得不似凡人。

    南天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梦里是如何僵硬在那一眼之下,仿佛整个人被看了个透,一生中做过的所有善恶都被赤裸裸曝晒于阳光之下,无法藏起一点阴私。

    梦中,他僵立在家门口。

    想要跑回家里赶快锁上门,想要张嘴喊阿婆来救自己,但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好像被那一眼看得失去了所有力气。

    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南天才重新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松了口气想要转身回家。

    可是,那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

    就在低下头的时候,南天看到自己手里吃到一半的食物,忽然间变成了冰冷的泥土沙石。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泥土顺着自己的指缝漏了下去,砸在自己的鞋上,触感如此真实。

    可他的嘴里,明明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

    紧接着,整个村子的植物都迅速枯萎,像是南天曾在末日电影里见过的那样,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枯黄没有生机的黑白两色。

    而腐烂的尸体,从村子的转角处冒出了头。

    隔壁早已经死亡的邻居婆婆,竟然又出现在墙后面

    不仅是隔壁婆婆,还有无数早就已经死亡的村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时都失去了原来的生机,脸上带着丑陋的尸斑,脸皮都松垮得几乎要从骨头上掉下来,随着行走一摇一晃,慢慢出现在了南天的视野里。

    原本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死尸意识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们僵硬迟缓的扭过头,向南天看来。

    猝不及防之下,南天与他们对上了视线。

    然后,那些死尸就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调转了脚步,直愣愣的朝南天过来。

    小小一团的南天害怕到哭泣,嚎啕着要阿婆。

    而南天也会惊恐的大叫,喊着阿婆浑身冷汗的从床铺上翻身坐起,心脏剧烈跳动如擂鼓,然后在反应过来又一次梦到了同样的场景之后,脱力一般捂住脸,再也无法入睡,睁眼到天亮。

    但是,即便这个噩梦纠缠南天多年,他甚至越来越熟练,像做清醒梦一样居高临下的旁观,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几乎可以默背下来所有的场景。

    可他,从未再见过阿婆的脸。

    噩梦永远在小南天哭嚎着要阿婆救命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么多年来最疼爱他的阿婆,他最喜欢的阿婆,从未来梦里看他一眼。

    南天也曾迷茫的去过寺庙道观,问遍了那些道士僧人,却一无所获。

    而幼年时的经历,直到现在依旧严重影响着南天的行事和选择。

    身为明星,南天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和风评,但他却依旧有一个无法否认的黑点。

    耍大牌。

    即便是南天的粉丝,都对此无法辩驳。

    有的明星耍大牌还会看看场合和对方的咖位,但南天的“耍大牌”,从来不分场合轻重。

    他拒绝在正对着三岔路口的房间。

    只要能从窗户里看到三岔路口,南天就会反应激烈,脾气控制不住的暴躁,坚持让工作人员为他更换房间。

    就算主办方的体量远远不是南天能够得罪的起的,哪怕工作人员拉上了窗帘,南天都坚决要求离开。

    好像再在这样的房间待一秒,他就会死一样。

    其他人无法理解南天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觉得他是在耍大牌。

    可是,就连南天自己家的房子,都一定要地处房屋中心,四周绝不能有任何临街的房间,更不能有面对着三岔路口的窗户。

    他就像是受过伤的人,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

    除此之外,进门后习惯性反锁门,在房间里就会检查每一扇窗户是否关闭,临进门前就会大跨步冲刺,仿佛慢一步就会有危险出现

    这都是曾经的经历留给南天的小习惯。

    南天也痛恨着这样的自己,但进行过几次心理干预,都没能得到缓解。

    那是来自于魂魄深处的恐惧,求生本能已经被刻进了骨子里,已经不是大脑能够控制的维度。

    正因为如此,所以南天在节目组遇到燕时洵时,他看着燕时洵背对着他们挡在鬼怪之前的修长背影,愣神许久都无法收回视线。

    一直畏惧着鬼神的南天,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感觉到了心安。

    像是一个失眠几十年的人,终于能够安稳睡去。

    燕时洵在南天心里的位置拔得很高,与日月比肩。

    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南天才无法鼓起勇气走上前,像张无病那样作为燕时洵的朋友。

    他只能仰视燕时洵。

    可现在,现在

    燕哥称呼他为兄弟

    南天激动得脸都憋红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了小木楼和长寿村的诡异之处,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燕时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燕时洵一垂眼,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

    猝不及防的燕时洵“”

    南天在搞什么想什么呢,自己问他的问题他是没听出来吗

    燕时洵无语的看着南天,觉得自己和对方的思维应该是没接上弦。

    在燕时洵冷冽的注视和隐晦的提醒下,南天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哦燕哥是话里藏了音,在问他是怎么从节目组休息的地方出现在了这里,南溟山是哪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讲给他听啊。

    在意识到燕时洵的本来目的之后,南天心里的小人“啪叽”一下跪倒了下来。

    他就像是被冷水猛地泼了一身的萨摩耶,连耳朵都蔫嗒嗒的垂了下来缩在湿淋淋的皮毛里,垂着眉眼,原本晶亮的狗狗眼显得好不可怜。

    不过,在燕时洵堪称死亡的注视下,南天还是强撑起精神,露出了一个追星失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的道“是啊,有很多话想要和燕哥聊聊,我们回房间慢慢说。”

    南天内心简直下起了倾盆大雨。

    燕时洵却终于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他觉得,南天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总归比路星星强,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

    在两人演出来的说笑间,燕时洵一把推开了二楼左侧最尽头的房间。

    门没锁,燕时洵一推就开了。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客房。

    虽然里面家具比较简陋,但并没有任何不应该出现在正常人身边的东西,只是个四壁光秃秃的普通房间。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床上。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委顿,不知道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像是无法承受生活重担的中年人,被压弯了脊背,于是空洞而无助的坐着发呆,不知道应该如何重新恢复希望。

    南天好奇的往房间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就又抬头看向燕时洵,想从他脸上得到些答案。

    燕时洵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啊,我走错房间了,抱歉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燕时洵的脸上挤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扬声向房间里的人问道“不过,你也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的吗”

    男人听到陌生的声线之后,原本连推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在意的他,忽然僵了一下,然后才迟缓的转过身来,朝门口望去。

    燕时洵也因此看清了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到处都是苦难留下的痕迹,像是男人之前为了生活受尽了苦楚,最终被压垮了脊梁。

    男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麻木,不像是柳名那样热情,却也没有过于深重的绝望。

    像是大多数的情绪都已经从他的身躯里被抽离了出去,连带着生机也不复存在,只有“活着”的本能在驱使着他喘气,习惯性的在活着而已。

    麻木而平静。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燕时洵,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是。”

    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男人的声音粗粝沙哑“我来这里我来这里,治病。”

    似乎是燕时洵身上镇定的气场感染了男人,或者男人看出了燕时洵对他没有恶意,他顿了顿,才重新开口。

    “你的房间,不在这一侧,走吧。”

    奇怪的用词。

    燕时洵的心里浮现出疑惑。

    大部分人在别人找错房间之后,下意识会说不是这一“间”,而不是这一侧。

    这人为什么将整个二楼左侧都排除了出去

    燕时洵心中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笑着点头向男人道谢,本想继续从男人口中问出些什么,但男人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木然的转过头去,继续呆坐在床边看向窗户,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燕时洵也只好最后扫了眼房间内的布置和物品,暗暗记在心里,然后关上房门,继续往下一间走去。

    从最左侧一路走过来,燕时洵像个忘记了自己房间在哪的人一样,挨个拉开房间的门,然后与里面的人问话交谈。

    但是越看,燕时洵的心脏就越是沉沉的往下坠去。

    就连旁边本来不明所以的南天,都看得心惊胆战,逐渐明白了燕时洵在做什么。

    既然村长家有这么多房间,与其他正常结构的小木楼不同,反而像是旅店一样,一个房间挨一个房间,那燕时洵自然要看看每个房间都是什么情况。

    而忘记了房间在哪,就是最好的借口。

    每个房间看下来之后,燕时洵发现,每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样的麻木,就像是第一个房间的男人一样,已经对生命失去了感知和兴趣一样,已经无所谓身边发生什么了。

    甚至很多个房间里的人,还不如第一个房间的男人。

    有些人转过身来时,燕时洵看到他们的眼睛只剩下迷蒙浑浊的眼白,看不到了瞳仁。

    还有些人,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口舌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最严重的,甚至连床都起不来,只是睁着眼睛仰视着天花板,像是植物人一样。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截止到中间。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间隔隔开了两边的世界。

    以中间为界限,左边房间的人都举止古怪,像是临终疗养院一样,每个人都麻木而没有生机。

    可从中间向右,除了南天住的那间房间以外,每间房都锁了门,敲门也没有人回应,像是并没有人住。

    南天看着燕时洵的行动,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颇有些神经质的慌张往身后看,生怕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那个叫柳名的村名正好上楼抓他们个现行。

    没有做这种事情经验的南天,畏畏缩缩的看着像个小偷。

    还是刚入行的那种。

    连燕时洵都在无意间一低头时,被南天这副模样逗笑了。

    燕时洵轻笑着摇了摇头,要是以南天这副模样,才是真的暴露了。

    而且

    想到楼下厨房里的柳名,和他口中本应该在这里却从未出现的村长,燕时洵的眼眸暗了暗。

    他可以说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以假乱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燕时洵在和柳名一起走向村长家的路上,他有意无意的说了几次前后矛盾的话,可是,柳名却依旧毫无察觉一样选择了相信。

    这反而让燕时洵产生了怀疑。

    要么是柳名真的愚笨迟钝,听不出来别人在说谎,要么

    就是柳名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猎物已经进了陷阱,四面环山没有路,插翅难逃,猎人自然放松了警惕,洋洋自得的觉得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样的表现让燕时洵意识到,不管柳名之前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都已经是长寿村的村民了。

    所以,燕时洵才会在进入小木楼之后,一步步试探着柳名能够容许的界限,也是借助这一机会摸清小木楼的情况。

    柳名之前说过,他们村民的家中条件不好,所以来的客人都会住到村长家。

    不说下游的长寿村和河水又诸多诡异,就说这深山之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迷路到一个偏僻村子

    况且,柳名的行动看起来还那么熟练。

    燕时洵甚至怀疑,是否连柳名住在河水旁边都是故意安排的。

    以目前已知的手段,也就只有河水一条路能够抵达上游的长寿村了。

    而每一个从河水上岸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被柳名发现,然后被他带到村长家来。

    但如果是这样,他第一个遇到的女孩阿玉,就变得毫无作用了起来。

    燕时洵心中沉思,却动作不停的往南天的房间走。

    他一把将一直拎在手里的南天扔进了房间里,然后迅速关上门又拧上了锁,欺身而上。

    在南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燕时洵就拽过了南天的手掌,强制让他伸平了手掌,修长的手指落在南天的手掌心里。

    两人的距离极近,惶恐的南天甚至能够看清燕时洵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

    借着身形的掩护,燕时洵微凉的指腹划过南天的手掌。

    你怎么来的

    其他人还安全吗

    发生了什么

    南天被划得有些痒,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燕时洵强势的拽了回去。

    然后他才慢慢意识到,燕时洵是在他手心里写字,无声的向他询问。

    南天定了定神,也伸出手,在燕时洵的手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是睡了个觉,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燕时洵心中一惊,抬眸与南天对视。

    同一时刻,在节目组休息的小木楼里,路星星扶着门框傻在了门口半天,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赵真看到了路星星的不对劲,他纳闷的走过来,就看到了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的南天。

    “南天”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