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真焦急的越过路星星, 直朝床上的南天扑去。
被撞到了肩膀,路星星却毫无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仿佛被死后被安放于此的南天, 他的体温也跟着急剧下降,手脚冰凉。
怎么会这样
刚刚师婶才把力量借给自己, 自己也信誓旦旦的向师婶保证,有他在, 就不会让节目组其他人受伤。
可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南天竟然就死了死了
因为天黑之后路星星要洗澡, 所以他关掉了自己的分屏直播,然后就再没有想起来开分屏。而赵真的分屏, 也因为担忧扫到路星星衣衫不整的样子而关掉了。
所以, 现在观众们根本看不到房间里具体的情况,只能听到从主屏镜头里传来的惊呼声。
他们不由得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不知道南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才会让一向持重的赵真也如此慌张。
赵真扑过去的时候冲得急,膝盖直接磕在了床脚上才停下来,但他没时间去管自己, 而是急切的伸手探向南天的鼻息。
在感受到那一丝丝呼出来的热气时,赵真原本被攥成一团的心脏,总算放了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 因为自己过于紧张, 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赵真赶忙喘了口气, 又去探南天的脉搏。
因为赵真从出道起就混迹在各个剧组之间,为了钻研角色, 他学习了不少技能。虽然算不上是精通, 但也略知一二, 在生活中应用总还是没问题的。
在屏息沉心,感受到了指腹下虽然微弱还还算平稳的脉搏之后,赵真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原本半跪在床边的身体瘫软在床沿上,有种极度紧张之后的虚弱感。
他疲惫又带着庆幸的回身,朝还呆呆站在门口的路星星道“放心,人还活着。”
“但是”
赵真转过头,看向床上的南天,眉头紧皱。
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天会变成这副模样。
叫不醒,也似乎对外界不再有感知,像个植物人一样。
偏偏南天的神情如此恬淡舒适,像是找到了幸福之地。他的睡姿也像是被特意调整好的一样,还有那些菊花
赵真弯下腰,将放在南天腹部的那捧菊花拿了下来。
要不是这些菊花和南天睡棺材一样的姿势,他和路星星也不会先入为主的觉得南天已经死了。
但是,就在菊花离开南天的瞬间,原本开得艳丽的花开始迅速枯萎,褪色,纤长的花瓣卷曲萎缩。
赵真眼睁睁的看着菊花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把齑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齑粉纷纷扬扬的洒落。
他手里,什么都没留下。
赵真没料到会这样,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愣愣的低头看向南天。
而在赵真说南天还活着的时候,路星星也脱力般倒向门框,堪堪撑住了自己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身体。
他就像是等在手术室外的家属,想要确定所关心之人的安危,却又害怕揭开盖子看到结果,害怕那是自己不想要面对的结果。
直到其他人传来了好消息,他才终于从自我折磨中脱离出来。
路星星强制自己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直起还带着些颤抖的身体走进房间,警惕的到大开着的窗户旁边看了一圈,害怕阳台上藏着没有被发现的危机。
但他的视线从阳台上转过一圈,除了几堆烧成黑灰的东西以外,并没有看到别的。
路星星心中顿时了然。
恐怕是那些腐尸之前就隐藏在了阳台上,趁着没人发现它们的时候,偷袭房间里的人。
但是那些腐尸没有想到的是,邺澧的存在。
路星星不知道邺澧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邺澧的名字,但他知道,自己每次面对邺澧时的畏惧,是实打实的。
邺澧很强,强到远超出路星星的认知范畴。
在记忆恢复正常之后,路星星不知道在自己莫名其妙睡着的期间,邺澧到底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他在得到邺澧短暂借给他的力量之后,却很清楚这些黑灰,正是那些腐尸被烧灼殆尽后唯一留下的东西,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仔细看过阳台上每一个角落,发现很多黑灰的位置都是自己根本不会注意的地方时,路星星后怕般倒吸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师婶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人的视野有自己的角度范畴,多数时候更是不会注意到很多墙角、柜子后的阴影处等等地方的细节问题。
可这些腐尸,却偏偏躲避开了正常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即便再警惕的人,也不会细致到每时每刻地毯式搜查。
而一旦漏过它们的存在,如果它们发难,众人就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个措手不及,甚至受伤死亡。
当然,燕时洵那种怪胎除外。
路星星腹诽,他就没见过比燕时洵和乘云居士更怪、却也更接近大道的人,就好像他们生来都是凑数的,燕时洵师徒才是被大道喜爱和期待之人。
这么想着,路星星也一手拉住了阳台的窗户把手,想要将大开的窗户拉上。
冷啊
冬季山里的夜风这么吹着,南天就算之前没事,也要被冻死了。
但当路星星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阳台下的河水时,却在视线已经扫过去之后,又发现了什么一样,震惊的赶快重新看去。
原本漂浮在河水上面的菊花花瓣,竟然消失了。
因为没有灯光,河水无法反射光亮,所以在路星星看来,整条河水都是黑色的,没有了花瓣之后,显得更加诡异骇人,令他不自觉想要猜测,那些黑色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路星星有心想要去看个究竟。
但他想到整个小木楼现在只有自己能保护大家之后,一咬牙就关上了窗户,转身去看南天的情况。
要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一边是几十号人的安全,一边是连有没有都不确定的危险,路星星赌不起。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告诉自己,既然他没出师,做不到像燕时洵和师婶那样可以直抵真相,探究本源,那他就做好他能做的事。
比如,在燕时洵和师婶离开的时候,确保大家的安全,让他们不再有后顾之忧。
路星星深呼一口气,眼神坚毅。
“星星这些菊花。”
赵真嘴唇颤抖着,因为刚刚的事情大脑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向路星星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的视线从自己还保持着捧花姿势的手掌中,看向路星星。
“别担心。”
路星星安慰赵真道“它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南天身上,就说明它本身就是邪祟之物。燕哥离开这里,为的不就是去解决邪祟根源”
“我虽然做不到,但是燕哥可以,赵真,你信燕哥。”
路星星握住赵真的肩膀按了按,郑重道“能让我心服口服的人不多,但是燕哥算一个。他是我师叔,他是奇迹。”
“不管这菊花到底有什么古怪”路星星看到了赵真一直伸在半空中维持着姿势的手。
他缓缓伸手过去,握住赵真冰凉的手掌,带着那双止不住的在颤抖的手一起向下滑去,落回到赵真身侧。
路星星用力捏了捏赵真的手,想要传递给他一点力量。
“只要我们在小木楼里,撑到燕哥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路星星语气郑重,一字一句,都用足了力气。
赵真定定的看着路星星良久,然后也跟着笑了出来,眼神重新坚定。
“你说得对。”
赵真的声音很轻,却如同磐石,再没有什么能击垮他在无望困境中坚守的勇气。
“我们在这里,平安等着燕哥回来。”
“南天没事吧”
听到赵真之前那声惊呼的张无病,也在确认了楼上众人的安全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踉跄跑了下来,直扑向南天所在的房间。
在得到路星星肯定的回答之后,张无病在短暂的安心之后,又哭丧着脸问路星星“你真能行吗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赵真笑着扬起头,像是晒过太阳的植物一样精神饱满,比起之前被南天吓出来的绝望无助的情绪,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张导,星星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们节目组,可是有这么多人呢。”
赵真道“我们可以看看楼里还有没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组织人手守住各个门窗,严防外面有什么东西混进来,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袭击我们。”
“星星说的对,只要我们能撑到燕哥他们回来,就赢了。”
这时,路星星也弯下腰去查看南天的情况。
他伸手撑开南天的眼皮,又扒开南天的嘴巴看了看舌头,手掌沿着身体的经脉一路按下去,随即一惊。
在看到南天这样一幅模样但还活着之后,路星星就以为南天是离魂。
但是离魂之人,阳气都会低迷到一个临界点,如此才会让不稳定的魂魄脱离身体。
可南天却并非如此。
他的阳气充足,并不是离魂之人剩下的躯体会有的情况。
并且,路星星在跟着宋一道长出去帮人驱鬼消灾的时候,因为离魂之症相对没那么危险,所以宋一道长也放心路星星跟着自己去历练,路星星得以亲眼见过宋一道长是如何为人判断离魂之症的。
照葫芦画瓢,路星星还是会的。
但是一路检查下来,南天没有任何一样状况符合离魂的。
反倒像是,真的只是睡着了,等他睡饱了就会醒来。
路星星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要搅成一团乱麻了。
他思考了一下,果断去拎了自己沉重的背包进来,在翻了半天后掏出一本海云观前辈的手札,就坐在南天旁边的床沿上,借着手电筒的光开始读了起来。
张无病“”
他跟在燕哥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燕哥驱鬼到一半掏出书看的现学现卖可还行
张无病不由担忧起来,路星星真的靠谱吗
路星星对自己的菜却接受良好“要不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南天生命体征稳定,最差也不过是就这么睡几个小时,等燕哥回来就有燕哥帮他看出来问题。”
路星星耸了耸肩“说不定我翻着翻着,就能从前人手记里找到相对应的症状呢他还能早一点醒过来。要不然”
路星星担忧的看了南天一眼。
危机当前,最怕自身受到重伤难以移动,而像南天这样毫无自保之力的情况,又是其中最糟糕的。
哪怕南天早醒过来一点,也会让整个节目组所有人都更安全一点。
要不然,就会一直分散着人手和精力,用来保护南天,也拖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路星星和张无病谈话的时候,赵真却恍然意识到,这房间里,少了点什么。
他带着一头问号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在看到摆在旁边桌子上的私人物品和背包时,才猛然一惊,想起来了被自己忽略掉的是什么。
“宋辞呢”
赵真猛地惊恐看向路星星“你们不是分到了一间房吗他人呢”
路星星被赵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真的没见过宋辞。
“我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没感觉到宋辞出来啊”
张无病也赶忙道“我刚从楼上下来,宋辞不在楼上。”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凉了半截。
完了,把小少爷弄丢了。
赵真赶紧就要往外走,去找宋辞。
“欸你等等,和导演一起去”
路星星赶忙站起来想要叫住赵真,但因为姿势的改变,他向后踢去的脚下,却好像碰到了个什么东西。
软软的,带着一点弹性。
不像是床脚。
反倒像是腐尸那样的东西。
路星星一僵,脖子卡顿着往脚下看去。
张无病也注意到了路星星的动作,疑惑的顺着看去。
以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一截衣角。
柔软光滑的丝质面料,在手电筒的映照下还反射着漂亮贵气的光。
张无病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反应了过来那到底是什么。
宋辞的睡衣。
全组里,也只有小少爷宋辞活得像个豌豆公主,别人都尽量精简行李少带衣物,他连睡衣都要带专门的。
而且还是他惯穿的丝绸睡衣。
“你”
张无病吞了口唾沫“你脚下,好像是宋辞。”
路星星“”
被张无病的话惊到,路星星赶紧就往床底下钻。
然后他就看到,在床板背面,倒着盛放着妖艳花丛。
那些菊花,正对着宋辞。
小少爷仰躺在满是黑灰的地面上,面色惨白,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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