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们本来都分散在附近, 边干活边抛着梗和身边的搭档说笑着。
先是距离白霜摘栗子这一组最近的安南原,发现了不对劲。
安南原本来还在和综艺咖一起砍着一丛已经枯死了的灌木枝条,却忽然听得不远处的赵真一直在呼唤着白霜的名字。因为白霜今天刚遭受过打击, 所以安南原也下意识的多关注了白霜不少, 在听到赵真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 还带着诧异和担忧时,他就赶紧直起腰, 向白霜那边看去。
就见白霜僵立在原地, 抖着手一直在指向远处的什么东西。她的脸色煞白, 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安南原心中一紧,立刻就想到了他们在前来家子坟村的路途中, 在树林里看到了尸体的事情。于是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柴火, 快走了几步到白霜那边。
“怎么了”安南原顺着白霜指向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随风晃动的枝叶, 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匆匆和赵真说了一句让赵真照看着白霜,就大跨步往那边走去,拨开树枝往上走, 想要靠近了探查那里吓到白霜的, 究竟是什么。
安南原不同寻常的举动引起了综艺咖的注意, 也赶紧放下手里的背篓,快步走了过来。
随即,因为这边的异动, 所有的嘉宾都陆陆续续的发觉了白霜的不对劲,纷纷聚集了过来。
“白霜这是怎么了”路星星有些愕然的看着浑身都僵住了的白霜,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她却毫无反应。
白霜的眼睛瞪得老大, 瞳孔却紧缩成点, 鼻孔也微张,显然是被吓得狠了,半天都没办法给出反应。
“我也不清楚。”赵真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道“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我一回头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个样子了,看起来是被吓到了。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
路星星眉头一皱“她是在哪个方向看到的那东西的她指的那个位置吗”
赵真点点头“安南原已经过去看了。”
听到这话,路星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几下就从乱糟糟的树枝中钻了过去,很快就追上了安南原。
安南原正疑惑的四处张望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找的是什么。
“看到什么了吗”一阵衣服刮过树枝的声音后,路星星踩着枯叶走到了安南原的身旁,也警惕的向旁边看去“吓到白霜的那东西,就是出现在这吗”
“好像什么都没有啊。”路星星有些疑惑的嘟囔着“跑了吗”
“不应该。”安南原皱眉道“白霜被吓到之后我就过来了,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小块地方探寻半晌,什么都没找到,只好放弃,结伴一起弯腰从树枝下钻了过去。
在两人身后,摇晃的叶片上,沾染着黑红色的血迹。
一点碎肉,在安南原弯腰时粘在了他的衣角上。
迎着嘉宾们紧张又担忧的视线,两人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找到。”
“看上去好像没有东西在那,是白霜看走眼了吗”
综艺咖将目光转向白霜,她也在众人的安抚下渐渐平缓了心境,紧绷的面部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看到了,一头鹿。”
白霜的脸色惨白,犹豫着开口时,声线都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头没有鹿角的鹿,它的身上都是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我甚至看到了它的肋骨它就站在那看着我,那个眼神,很可怕,让我觉得自己也是一块马上要腐烂的肉。”
白霜的话让嘉宾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疑惑。
“鹿这边山上有鹿吗没听杨土说起啊。”赵真有些诧异“会不会是白霜看错了,其实是野狗之类的”
毕竟白霜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对动植物的分辨能力也弱一些,如果是在恐惧之下,将动物看错成了相似的其他物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对吧。”安南原提出了质疑,在白霜的话中抓住了重点“如果真的是像白霜说的那样,那头鹿或者其他什么都好的动物,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毕竟连肋骨都露出来了,我还没见过有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的动物啊。”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动物为什么还能走路还能和人对视”
众人纷纷摇头,也都表示自己无法解释这件事。
只有路星星皱起了眉,但看到嘉宾们各自肩膀上别着的分屏后,又重新将本想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他师父宋一道长发过来的好一顿训话,让他不要随便在镜头前显摆他的那点实力,不要扯着海云观的旗号,要顾虑影响。所以路星星也没有再敢继续在镜头前说什么。
毕竟刚刚说错了话,就被燕时洵抓到了短处,好一顿戏耍,搞得他哭的心都有了。
路星星很长记性,他本来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直播类型的节目,总是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还在直播当中,所以总是按照他平常的说话习惯。
但知道了他师父现在就盯着直播看,燕时洵也能看到他的表现后,他就有所收敛了,说出来的话都考量再三,绝不再给燕时洵留下话柄。
可
路星星一向显得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脸上,难得严肃了下来,在嘉宾们都围在白霜周围低声细语的安慰她时,不断的扭头向后面那块刚刚探查过却一无所获的地方看去。
他现在倒是希望燕时洵或是他师父在身边了。
修道一行,很看中先天灵性和后天修炼。而路星星恰好,哪一样都只是差不多可以。
因为学艺不精,所以路星星只能模模糊糊从白霜的描述中,觉得那好像是曾经功课师叔讲过的东西。
尸僵。
动物死亡后不比人,可以被发现并被妥善处理。很多死在山里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的动物,死了很久都不会被发现,尸体会曝晒在日月之下,长时间的聚集阴气。
而如果动物尸体的所在地,恰好是在一些地势特殊或是阴气重的地方,那就会导致尸体因为聚集起了大量的阴气,从而起尸。
正如活人需要阳气,汽车需要动力一样,对尸体而言,阴气就是它们行动的能源动力。只要阴气足够,地势又因为特殊而恰好没有阴差前来带走它们的魂魄,它们的魂魄就会重新回到尸体中,驱使着尸体行动。
直到阴气耗尽,或是被阴差带走魂魄,被路过的驱鬼者解决。
是所谓尸僵。
海云观有不少道长都曾在山间走动的时候,遇到了尸僵,所以也在各自的手札里写上了那些尸僵的特点和应对方法,以供后世子弟查看参考。
路星星现在就像是坐在考场里的学生,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总觉得眼熟,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当时老师讲解的答案。
他只能隐约记得,几年前功课师叔在讲到尸僵的时候,他好像在听最新排行榜上的单曲,一边畅想着以后自己开工作室做音乐的拉风场景,一边觉得功课师叔讲课太枯燥。
尸僵的特点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功课师叔很严肃的说过,遇到尸僵能跑就赶紧跑,只要不是经验丰富的人,就别想着逞能。
因为尸僵本来就是阴气聚集的产物,相当于是活人的死敌,一旦被尸僵近了身,除非是能请到真神借力护体的得道道长,否则就不可避免的会大量损耗自身的阳气。而且最重要的是,尸僵成形的原因
附近有大量的阴气。
那就意味着,旁边有更多没有被发现的尸体,甚至地形也完全不利于活人。
一旦那些尸体中还有其他的魂魄没有离开,那对道士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到那时,已经是走为上策。
路星星反复的瞥向那块地方,努力的想要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当年听过的尸僵的特点,想要知道白霜看到的那东西,究竟是不是尸僵。
然而他失败了。
他的脑子里空空如也,发出了全新可卖的声音。
路星星
书到用时方恨少,师父诚不欺我他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听讲。
“可,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白霜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好。
其他人见了,也有些担忧。就赶紧把工具从白霜手里接了过来,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大石块上,让她在这里稍作休息。
“没事啊,白霜,别放在心上。”综艺咖安慰着,递过去一瓶他们带出来的水,道“你就是今天精神太紧绷了,才导致看错了东西,缓一缓吧。等我们把柴火和其他食材装完就下山。”
白霜点点头,神情恍惚的从综艺咖手里接过了水。
因为白霜的事情,原本就抓紧时间的嘉宾们,手下的动作更加快得起飞,只用了比之前预计的少了很多的时间就干完了活,每个人的背篓里都装得满满的柴火和食材。
嘉宾们的心紧提着,因为白霜说的话而惶惶不安。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也一致认为是白霜看错了,但毕竟前有节目组几次遇险,也有山上看到的吊死尸体。而且被他们视作靠山的燕时洵也交待过他们,尽量在黄昏前回来,绝不可以天色已经黑下来还在外面逗留。
所以嘉宾们就像是惊弓之鸟,此时再向周围的树林看去,也觉得处处诡异危险,连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响声都能吓得他们一跳,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
等他们终于直起腰时,每个人都舒了一口气,觉得可算是能下山了。
而守在他们分屏前的观众们,心脏也一直提着紧紧的,恨不得自己也能穿过屏幕去帮他们干活,好让他们早点干完活早点下山。
等看到嘉宾们终于能下山了的时候,观众们也都各自松了口气。
不少人都直接向后倒去,瘫软在椅子里,觉得自己就像是玩了一把快节奏逃生游戏一样,肾上腺素激增,然后更深的疲惫涌上来,让他们完全不想动。
有的观众甚至还能听到自己胸腔里一直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密集得他们自己都害怕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的妈呀,可算能下山了。再晚点我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吓哭了,这也太折磨人了。也不说有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就只以为是看错了,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看错了,只能一直忐忑的等待着那东西出现攻击他们,或是压根就是错觉。我当年上台演讲都没这么紧张过到底有没有危险能不能给个痛快的啊,早死早托生
卧槽疯狂捂住前面的嘴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早死早托生,你是没看过节目前几期是吗在这节目里我连个带死字的弹幕或者评论都不敢发,生怕是一语说中了。你平时这么说没关系,但这个节目,它是真的有危险啊
我好后悔听信了鹅哥的话,吃饭的时候看这期节目。刚刚喝多了水,现在想上厕所,但又不敢从屏幕前离开,我得看着他们下山才能安心。现在坐在外面餐馆里疯狂抖腿憋尿,老板看我的表情都不对了。卧槽啊,我一会怎么回家啊,从餐馆到我家还得穿过一片小树林,我现在有点不敢走了。
前面的别抱怨了,你已经算是好的了。我独居,现在一个人在家慌得一批,别说上厕所了,我本来起床是打算出门的,现在又果断抖开了被子把自己藏在被窝里了,连脚底下那点被子都压得严严实实,一点风不敢漏。我的妈呀,刚刚星星他们干活的时候,我是真的大气不敢出,憋得人都快吐了。
我刚刚在白霜的分屏截图了但是视频平台不让我发出来。白霜的镜头刚才带到了一点边缘,就是安南原他们一直看的那个地方,我作证,白霜真的不是看错了那里刚才真的有东西
草,是真的吗我和我妈刚刚一起看的直播,我弯腰去拿水的时候我妈被直播吓到了,说她看到了个山麂子,还是血得呼啦的那种,吓得她把爆米花都撒了一地。我在这惨兮兮的扫地,还埋怨她就是手抖没拿住,想要让我干活才编的理由。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吗
可是白霜为什么会吓成这样啊她不是个胆小的人才对,我看过她之前上的那档探案解密综艺,里面布置的那些人偶什么的,她都没有被吓到。怎么这次吓得这么狠而且今天她也太倒霉了吧,先是被好几个人骂,然后又被吓。唉,要不干脆找燕哥买个驱邪符吧,我想买都找不到门路,正好白霜离燕哥这么近,多顺手啊。
我觉得不是白霜倒霉的问题,是这个村子的风气问题。你们没看到之前那些骂白霜的都是村民吗妈的,我看到的时候拳头都硬了,差点摔了手机。什么玩意儿啊,太让人生气了。比教导主任还讨厌,不就是裙子在膝盖上面吗怎么了,有问题吗又没用他的钱买衣服,有病啊。
我本来是会觉得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但刚刚那些村民真的看得我直皱眉,也第一次认识到,好像真的不是自己没做错就不会被旁人说。白霜穿的明明就没有问题,而且她这一身本来就是运动品牌出的爬山套装,那不是裙子,是裙裤,很方便行动的,也一点都不露,放在娱乐圈里简直称得上是保守好吗。
但就是这么一套衣服,还被那些人骂,甚至连化妆都成了错误了我真的惊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有这种观念。
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吧,我们能用手机看直播,生活就已经远比很多人幸福了。还有很多人因为交通不便利,或是地理环境与世隔绝,所以发展比我们慢很多的,唉。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们很可怜,但看到他们这副嘴脸,又觉得他们太可恶了。
这是向南地区哦,那就很正常了,这边宗族制度很重的。甚至很多人家不知天子只知族长,你和他们说这么做是犯法的,他们都会骂你是不尊敬长辈的后生。
亲身经历,我老婆家就是向南地区的,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爸给她打电话,骗她说她妈病重,让她回家,她一慌就回去了。好在我留了个心眼,和她一起回去的。结果好家伙,她妈根本就没生病她爸是为了骗她回去,想要把她卖掉说是彩礼钱,其实对她爸而言就是卖女钱,想把她卖给山里一个傻子,因为对方出得多
我当时赶紧抓着我老婆就跑,还给学校和我家里打了电话,我爸带着我好几个表兄弟一起开车来接我们,我老婆她爸才没继续追的。后来我老婆直接和家里断了关系,毕业我们就结了婚,再没有回去过。
惊了,竟然还有这种事有点过分了吧。那昨天看直播,好像那个村支书说这个村子就是宗族制度,很多事都是族长什么的决定的。该不会这个村子也有这种事情吧
难说啊,唉,我对向南地区是有心理阴影的。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绝不会踏入向南地区一步。我以前带的一个实习生,她说她家五个女孩,只有最下面一个弟弟,她妈生完她弟弟就死了,全靠她爸一人挣钱。
为了供她弟弟,她们姐妹五个都辍了学,只有她因为成绩好又不甘心,所以做零工的时候偷偷听隔壁学校的课,也遇到了个好老师,愿意照顾她教她一些,她才能考出来。小姑娘特别好看又勤快,特别珍惜工作机会。
结果有一天她没来上班,我去问了才知道,她被她爸卖了,卖给死人配阴婚。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当场整个人都软了,要不是我同事捞了我一把,我都起不来了。
我们公司帮她报了案,但是后来因为没证据,她亲人也不向着她,反而说我们是坏人,所以也没办法查,就不了了之了。从那之后,我是真的不敢去向南地区了。
纳闷了,我就是向南地区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知道造谣是犯法的吧,在这乱说是要负责任的。我爸妈长辈从小就对我特别好,你们说的那些我更是见都没见过。好家伙,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以为你们是在描述地狱呢。
前面的那个,你是男孩吧你是男的你当然没有见过,因为这都是女孩的苦难和挣扎。你爸妈长辈对你好是因为你是个男孩,你过的幸福是因为你的姐妹在哭泣。你既然是宗族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就没资格来评论它的好坏。
那个人好像不说话了心虚了呵呵,我也是向南地区的人,要不是我妈多留了个心眼,我现在已经死了。我们这一直都有配阴婚的习惯,谁家死了儿子还没结婚,家里长辈就会给张罗一门亲事,找了年轻漂亮的女孩来和死了的儿子结阴婚。而且是在阴媒,也就是中介人那挑好了之后,现杀现卖,比猪都不如。
我就经历过,我奶奶把我给卖了,那两天家里对我格外的好,还给我买新衣服。在那之前,我也就过年的时候能有一件新衣服。我妈觉得不对,拉着我行李都没收拾就连夜坐黑车跑了。我奶奶还给我妈打电话骂她,我妈脾气也冲,就说要卖你就卖你儿子去配阴婚。我是真的恨我奶奶,也恨我爸,恨这种习俗。
编得挺像样,就是一点逻辑都没有。怎么可能你这也太假了,还现杀现卖,当官方是摆设吗是不会报案吗
前面唉,你没经历过,所以你不知道,有的地方,真的宗族比法大。我家邻居就是个老警察,以前年轻的时候,因为一起跨省绑架案去过向南地区。但因为那个女孩没被救回来,也没有后续,他一怒之下就辞了职,到现在几十年了,也没结婚,就一直在为了这件事奔走,但也一直没个结果。我每次看到他脸上的皱纹都觉得心疼,但也确实帮不上忙,只能家里做了好菜的时候多给他端一些过去。
前面的兄弟,付款码发来。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像老警察这种好人,我必须资助
惊呆了,我本来跑到评论区是想找同好一起舔颜的,哥哥刚才冲上去探查的身姿特别帅。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多沉重的评论,让我有点不敢说话了。
“走吧,白霜,我们下山了。”
等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后,安南原笑着去馋白霜起来,神色看起来比刚刚轻松不少“等我们去月亮溪抓鱼的时候,离农家乐就几十米,就在家门口,比山上安心多了,别害怕。”
“再说家里有燕哥,你怕什么。”安南原轻快的笑着,安慰白霜道“要是真有什么事,直接喊一嗓子,燕哥就出来帮我们了。”
提起燕时洵的名字,果然让白霜的心安稳了不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顶的花环,触手还能摸到柔软的花瓣,植物的清香让人神思安定。
燕时洵给她的这个花环比什么安慰都有用,她又重新笑了起来,和众人一起下了山。
作为这些嘉宾里唯一一个有过抓鬼经历的人,路星星很自觉的走在最后面殿后,警惕的看着周围,防止有什么东西突然扑出来。
好在路星星被燕时洵捉弄过之后,也长记性了不少。为了不被师父骂,他掏出手机,冲着那块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拍了两张照片,然后转手就给燕时洵和宋一道长发了过去。
路星星成绩差怎么啦,考试有外援就问你怕不怕还是两个比他厉害的人。
发完消息之后,路星星在安南原的招呼下加快了脚步,追赶上了已经走出去一段路的队伍。
他随手将手机熄灭了屏幕,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只是那发出去的消息不断的转着圈圈,手机信号格子一个一个灰了下去。
最后,聊天界面只有几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树林里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是枯叶被踩碎了一点边缘的声音。
缠绕杂乱的树枝后面,一只看起来像鹿的动物出现在层层树叶的缝隙之间,透过那没有被遮挡的空档,向已经走下山的人们的背后看去,浑浊灰暗的眼珠是全然的黑色和死气,没有半分光亮。
它的整个腹腔都被打开了来,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了内脏,只有一小截没有断干净的肠子从里面垂了下来,在行走时甩在白生生的肋骨上。
而它早已僵硬的肌肉让它走起来的姿势极为怪异,四肢僵直,弯折起来很是吃力,一身粗糙的皮毛被大片大片红褐色的血迹覆盖得杂乱而坚硬。
它始终用那双浑浊的眼珠注视着嘉宾们的背影,直到层层树枝,彻底掩盖住了他们的行踪
在嘉宾们上山后,没有跟着一起去的燕时洵见无法从杨土杨云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就独自一人出了农家乐,往村子里走去。
燕时洵刚被嘉村的村支书拉着从嘉村里走过,所以当他一脚踏进通往村子的土路时,就发觉了两村的发展差异。
一边是新盖的多层小楼,家家的院子都收拾得很像样,连村子里的路都重新用水泥修了路,还挂了路灯,看起来就过得富足。
一边却到处都是泥土路,两边的村屋也大多破旧,年久失修甚至已经变成了危房,瓦片都糟烂掉了,看起来很是贫苦。
而且,最让燕时洵心里不舒服的,是他看到的那些村民。
在嘉村时,虽然抵达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没能看到更多的村民。
但是村支书家的几个孩子都养得热情又开朗,家里有妹妹的年轻人说起自己妹妹的时候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很是喜欢和维护自家的女性成员。而且村支书也很尊重妻子,几个孩子也是如此,可以看出她在家里的地位很高。
并且,在节目组的人今天早上离开嘉村时,也看到了零星几个早起干活的嘉村村民。
燕时洵留意过,他们看着都很精神,脸上带着笑意,对外乡人也热情,看着生活就很不错,和外面也都接轨。
但家子坟村却不是这样。
因为并不需要赶时间,所以燕时洵走得很慢。但就是他走过的这一段路,他所看到的几个村民,都耷拉着眼睛,嘴角也向下撇着,一副不高兴又凶恶的面相。
那些村民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洗得掉色,又沾了不少灰尘,看起来很是破旧。并且,他们看向燕时洵的眼神都极为不善,带着对外乡人的抵触和不屑,像是在嘲笑燕时洵不懂规矩,没有宗族。
但并没有人敢上前像是骂白霜那样骂燕时洵,或是对他动手。
燕时洵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衬衫,结实的手臂线条都被合体的衬衫修饰得很好,一看便知道是常年锻炼并且有力量的人。
他走起路来下盘极稳,修长紧实的双腿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脚上蹬着马丁靴,让他看起来很是不好惹。
当他锋利的眉眼平静的向村民看去时,那村民便缩了缩头,快步从旁边走过,并不打算触这个霉头。
燕时洵看着这些和嘉宾们描述得截然不同的村民,喉咙间挤压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欺软怕硬,呵。
不知道是否是午后时间的原因,村子里到处都是一片安静,像是每户人家的人都在睡午觉一样。
但燕时洵多走了一段路,当他逐渐从靠近月亮溪的村子末端,走向另一边的时候,一声声欢笑声和唢呐声,隐约从远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唢呐声凄厉高亢,刺破天际,像是要刺穿整个村子虚假的旧梦。
燕时洵沿着声音走去,转过几道拐角后,就看到了传出声音的那户人家。
不少村民都站在那户人家门外狭小的村路上,笑着往里张望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也有一些村里的婆婆媳妇站在大门旁边和院子里,身上穿着崭新了不少的整齐衣服,一看就是在重大场合才会穿的好衣服。
她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气,拍着手冲院子里高声喝着唱着,看起来很是开心,像是在一起庆祝什么好事情。
燕时洵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在距离那户人家不远处的拐角里站定,以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度站在那里,冷眼观察着这出喜气洋洋的欢庆。
那户人家的房子也已经有很多年头了,看起来和杨云保留着的那间旧房屋没什么两样,也和周围的村屋形成了一致。
在那些已经磨损严重、又被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变成了丑陋黑色的砖墙上,挂着一些看起来就很是廉价的红色布条,布条周围一圈还带着毛刺,没有纫过边缘。
墙上面也还歪歪斜斜的贴着好几个塑料剪花的“囍”字,但贴得不是很牢固,有些已经半掉了下来,却没有人注意到。
或是没有注意的必要。
从燕时洵的这个角度,也能隐约看到院子里,堆着些同样绑着红布条的生活用品,房屋的门楣上也同样系着大红色的布球花,廉价的红布料红得惊人,像是一滩鲜血,将整个不大的院子都淹没其中。
看上去像是在准备喜事。
而村民们就来向有喜事的人家道贺,婆婆媳妇也都来帮把手,为新嫁娘忙前忙后。
就在燕时洵眯了眯眼眸,想要上前一步,仔细的看清院子里的东西和喜事的主角时,站在村路上的村民像是有所察觉。
顿时,欢笑声消失,前一刻还堆了满脸的笑意,变成了冰冷冷的凶相。
村民们齐刷刷的扭过头来,向燕时洵所站立的地方看来。
骤然安静下来的场面中,只有喜庆的唢呐声,还在孤零零的吹响着。
却再也没有了热闹的氛围,只剩下了毛骨悚然的凉意。
不等燕时洵反应,他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背后传来,有人拽着他后腰的衬衫,直接将他重新拉回了拐角中。
村民们的视野中失去了燕时洵的身影。
那些聚集在贴着喜字挂着红布的人家大门前的村民们,迷茫的看了一圈,又重新转过脸去看向院子里,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笑意。
刚刚的起哄声和欢笑声,重新响了起来,应和着唢呐和锣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热闹。
燕时洵动了动耳朵,察觉了他掩身的拐角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动静,也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向后看去。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张灿烂明媚的笑脸。
“呀,是你呀,燕时洵。”
少女纤细的身姿微微向前倾,裙摆飘扬在空中,露出纤细白皙的一双腿。
她挨得燕时洵极近,漂亮的脸蛋上是明亮的笑意,没有被一丝一毫的阴霾所掩盖“竟然又见面了,真让我意外。”
燕时洵挑了挑眉,认出了这张脸。
正是中午时在农家乐门口采花的少女,她自我介绍叫江嫣然。
“咦难道我记错了吗”江嫣然歪了歪头,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着问道“我是忘记告诉你,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了吗好人燕时洵,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呀,你不是应该在杨云那里吗”
这女孩怎么回事
燕时洵心里觉得古怪,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笑着向江嫣然道谢,然后指了指拐角外,问道“我在农家乐待得有些闷,就出来散散心,没想到迷路走到了这里。这是在干什么看起来很是热闹的样子。”
江嫣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用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梭巡燕时洵,像是在判断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为什么人总是会好奇呢。”
少女看似苦恼的叹了口气,但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容“他们是在为晚上的成亲做准备哦,是不是很热闹,新娘子一定会很开心吧。”
“太阳落山,月亮将出,是为昏礼。”
“宜家宜室,新娘哭嫁,红烛高点,唢呐锣鼓响”
“送嫁新妇,但求子孙满堂。”
江嫣然的声音很轻,带着秋天山林中的凉意。
燕时洵沉默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在这样的场景下,看着如此的刺目惊心。
“你好奇吗”
江嫣然笑着,向燕时洵伸出了手“我带你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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