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小说:如意宴 作者:鹊上心头
    沈怜雪这才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边的小丫头抢答了。

    “阿叔,还剩十一个哦, ”她飞快地说,“十五文一个, 您要是都买,就十四文一个, 一共算您”

    沈如意卡壳了。

    她伸出小胖手, 在手掌上不停写写画画, 好半天才算出来“一共算您一百五十四文。”

    她兴奋地说着, 立即扭头看向沈怜雪“娘,我算得对不对。”

    沈怜雪对着女儿慈爱一笑“对,我们团团好聪明。”

    站在父亲身边的赵允宁也跟着夸奖“团团,你好聪明。”

    沈如意低头看向他。

    她忽闪着星子一样的大眼睛, 又变笨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团团”

    赵允宁“”

    赵允宁回答不上来, 倒是裴明昉难得又开口“因为你母亲刚才唤你了。”

    被要卖完肉夹馍的喜悦冲昏头脑的沈如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起来。

    “对哦。”

    这小丫头真是可爱极了, 赵祈本就喜欢孩子,见了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简直眼馋得不行。

    他看了看小丫头, 又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淡定的儿子,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啊。”

    赵允宁“”

    父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

    沈怜雪没有理会这边的官司, 她正在飞快做着肉夹馍,待到十一个都做好, 她用油纸包把每一个仔细包住, 然后又取了一张更大的油纸, 按照赵祈的意思一边包五个,一边包六个。

    沈怜雪对待食物认真又仔细,她仔仔细细说道“回家去后,若是立即便吃,只需要在炉火上过一下便是,若是不吃,便去了油纸在锅子里烘一下,记得翻面。”

    “如今天气,放上两三天是不会坏的。”

    赵祈和裴明昉皆穿锦绣衣袍,他们的斗篷里面是一层细腻的貂毛,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这样的人家家中必备冰窖,储存食物十分便宜,倒也不用沈怜雪如何操心。

    不过待她把属于裴明昉的那份肉夹馍递给裴安时,却拒绝了他递过来铜钱。

    “大人,”沈怜雪冲他一拜,“大人之前有次路过汴河大街,曾经出言替我解围,我们一家都很感激。”

    沈怜雪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她的桃花眼里满是神采“多谢大人出手相助,我感激不尽,自不好收大人这一份银钱。”

    她言辞恳切,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态度也很坚定。

    裴明昉略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见她目光坚定,却还是摇头道“不行,钱定要给。”

    裴安自是记得当日情形,他想给自家大人讲解几句,却被他一个眼神镇住了。

    裴明昉定定看着沈怜雪,目光平和,略带些许欣赏之意。

    他没有怜悯她。

    “你行正坐端,自不怕那些蜚语流言,”裴明昉道,“我不过刚好路过而已,当不得如此谢礼。”

    裴明昉接过裴安手里的钱,亲自放到沈如意手里的笸箩里。

    “这是你应得的,你应当感谢的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女儿。”

    “而不是我。”

    裴明昉说完,淡淡冲她点点头,然后便叫了一声赵祈,一行人离开了这个小摊位。

    赵允宁自也听到了那些话,不过他没怎么往心里去,跟着父亲一步一步往前走,却还是心里痒痒的,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身后,小姑娘站在烟火之后,冲他挥手。

    “小哥哥,下次再来呀。”

    赵允宁看了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

    他也冲沈如意挥了挥手,然后便快走几步,跟上了父亲的步伐,坚定往前走去。

    摊位后,沈怜雪看着笸箩里不多不少的七十个铜钱,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大人真是执拗。”

    沈如意却说“阿叔说得对呀,这是我们应得的,下次多送阿叔一个便是啦。”

    她掰着手指头算今日一共卖了多少肉夹馍,然后就兴奋道“娘,我们卖了一百二十三个”

    这会儿天还没黑,锅灶上已经只剩下浓郁的肉汤和一个馍饼,肉汤里只剩些许碎渣,没有整块的肉了。

    沈怜雪想了想,把最后的这个汤底捞出,切碎夹到饼中,然后又从边上李丽颜的推车上取了个蛋,煎了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这多加了蛋的肉夹馍看着更是实诚,沈怜雪一切两半,用油纸包好,递给沈如意“给你丽婶婶送去吧。”

    沈如意从凳子上蹦下来,啪嗒嗒跑走了。

    待她小身影不见了,李丽颜才凑过来道“刚那两个大人,好强的气势。”

    气势不光两人气势足,主要是排场很大,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两名亲随,后面估摸着还有隐没在人群中的护卫,一看便知道不是凡人。

    李丽颜端详沈怜雪的侧脸,问“他帮过你忙”

    沈怜雪顿了顿,片刻之后却淡淡笑了“帮过大忙。”

    若是常人,大抵要继续往下说道说道,但李丽颜却点到为止,只说“一看就是好人。”

    沈怜雪也说“是啊,瞧着也是个好官。”

    沈怜雪这边的肉夹馍卖完了,她叮嘱李丽颜一句,让她卖到太阳落山立即家去,不要盘桓,然后便领着女儿回家开始炖煮红烧肉。

    她已经跟刘二娘家说好,每日都给她进三十斤五花肉,蛋菜也从原来的三百份煎饼增加到七百份左右,她每日给刘家三十文采买费,最终的抹零和搭赠她也不要,只需要刘家帮她拉回来放到后院便可。

    刘大郎是采买多年的老手,他对肉很是挑剔,买回来的五花肉纹路清晰,层次分明,又十分新鲜,甚至上面的猪毛也被清理干净,很是漂亮。

    林娘子道“你们太过辛苦,大郎便同他们谈,让他们把猪毛处理好,依旧是三十五文一斤,不用便宜,但是省去不少事。”

    她有经验,然后又叮嘱一句“生肉一定要新鲜,若是卖不完定要用冰鉴存放,最好每日都买新鲜的,这样吃起来口感才最好。”

    “你们做生意,能采买的就采买,尽量不要给自己找事。”

    沈怜雪跟李丽颜听得特别认真,待回到家去,两个人坐在一起算今日所得,都是喜笑颜开。

    沈怜雪今日卖煎饼三百,肉夹馍一百多,利润足足两贯钱,若是以后肉夹馍可卖出两百左右,那一日差不多有三贯,已经比许多生意差的脚店都还好了。

    当然,她们并没有房租,不需要出大额的店铺租金,这么算来的话,若光做煎饼和肉夹馍,她们如今是做不起店铺的。

    因为只这两项,每日客流并不算固定,还是需要一个能在铺中吃用的菜系。

    李丽颜打听过,就光是位置不太好的商铺,不临街的一个月临近万钱,若要临街,怕是要十几贯钱。

    如此平摊到每一日,房租差不多要三百至六百钱,她们如今靠辛苦赚这许多,生意或不稳定,如此一来,确实不好立即便做商铺。

    但沈怜雪跟李丽颜却都很有念想,她们准备翻过年后,若生意还能如今日这般,就开铺子,做一整日的买卖。

    人一旦有了盼头,日子就过得很快,一晃神的工夫,便已经是十二月初十。

    娘三个忙忙碌碌,每日睁眼便是摆摊赚钱,一直到十二月初十这一日,孙九娘领着帮闲过来清洗水缸,她们才意识到还有十几日便是交年节。

    孙九娘最近也忙,各家都要收租,她跑完上家跑下架,一整日没个闲工夫。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赶紧把两处楼屋的水缸水池都清洗一遍,也要赶着过交年节了。

    她看沈怜雪她们依旧在家中忙,不由便提醒“丽娘,雪妹,过几日就交年了,你们可别忘了,交年要好好过的。交年过了,又是除夕,新岁在望。”

    沈怜雪听了她的音出来,从走廊往下看,见她正站在屋檐下盯着闲汉干活,便道“大姐,我正有事同你说呢。”

    “大姐这两间塌房最近可有生意”沈怜雪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下了楼。

    她跟李丽颜楼下是两间塌房,因为后面便是另外一处杂院的屋舍,那两间照不到光,无法租给人住,只好改成塌房。

    不过这处杂院位置靠里,塌房又只两间,因此生意稀稀落落,大抵都是孙九娘的熟人过来停塌。

    她租金便宜,一日只要五十钱,基本上可以靠着两间赚出扫洗院落的银钱来。

    这会让听到沈怜雪一问,孙九娘就答“前些时候熟客拉了货走,都回老家过年去了,这两间过年间都空着,你要用就打开用,不妨事。”

    沈怜雪给她的度牒消息,让她赚得盆满钵满,正筹划着给儿子在近郊买田地,对于这一日五十文的事,压根就不过心。

    沈怜雪想了想,便道“大姐,我如今同丽姐做生意,但家中厨房窄小,往常只一人能进出,我一个人还好些,两个人一起忙就显得捉襟见肘,难以维系,我想着长期租用一间塌房,做我们的厨房和库房。”

    “但这厨房不知能租到何时,大姐看如何算”

    同孙九娘说话,根本就不需要藏着掖着,沈怜雪敞亮,孙九娘更敞亮。

    “好说,这多好的事,省得我隔三差五同人签契,若你整月租,一月给我一贯三百五钱,一月一给,啥时候不租了同我说一句便是。”

    孙九娘想了想,道“我那里面的货架你们随便用,只是得打扫一下,有些脏乱了。”

    一个月才一贯多,却能存炭,可安置两个锅灶并脆饼和馍饼,如此一来,她跟李丽颜做事也方便,可以一起和面做馍饼了。

    沈怜雪立即便点头“好,那我这两日就收拾,一会儿去大姐那签契。”

    孙九娘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真好啊,雪妹,”孙九娘背着手,颇为感叹,“如今可是真好。”

    沈怜雪就如同冬雪初融的山泉,绕过蜿蜒曲折的河道,头也不回地奔涌入海。

    她本应是大海,而非山上冻结的冰川。

    沈怜雪冲她福了福“我们都很好。”

    沈怜雪性子软弱,却并非拖沓摇摆,她只要决定好的事,就不会拖延等待。

    同孙九娘商量好要租塌房后,沈怜雪便立即问了那几个清洗水缸的帮闲,问他们是否愿意帮忙收拾塌房。

    帮闲自是乐意的。

    他们一个时辰的工钱是十五文,一日若能做五个时辰,怎么也有一百五十文收成,且他们也不一定做这种清洗的活计。

    端茶倒水,订饭送汤,偶尔一趟只一刻两刻,也能有文营生,并不算太过辛苦。

    在汴京,只要肯营生,大抵都能养活家小。

    沈怜雪同他们说好,待明日有空便来收拾塌房,然后便同孙九娘去前头签契,孙九娘直接给了她三把钥匙。

    “你拿着吧,别丢了就成。”

    沈怜雪想了想,解了一把放在孙九娘这“大姐帮我保管,更放心一些。”

    孙九娘也没推辞,笑着收好。

    沈怜雪回家去,喊了正忙的李丽颜,又把想要跟着一起进去的沈如意赶走,然后才开了临近楼梯的那间塌房。

    这一间有一个面向杂院的里窗,正好可以把灶台摆在窗下,这样就不会让屋中油烟太重。

    房门一开,便一股子灰尘扑面而来。

    沈怜雪掩鼻后退,待灰尘都消了,才同李丽颜一起进了塌房。

    沈如意也迈着小短腿跟了进去“哇,好大啊。”

    这一间塌房确实不算小,因为没什么东西,更显空旷。

    这一间门口的位置放了三排木架,上面依稀还有些残留的碎布,绕过木架,后面则是一大块空地。

    地上还有木箱拖拽的痕迹,向来是上一个租客取走货物时留下,停塌中倒是没多少东西,显得空空荡荡,又有些昏暗。

    沈怜雪跟李丽颜看了一圈,沈怜雪便道“这三个架子可以放在后侧,一个放新鲜食材,一个放厨房用具,另一个则放做好的馍饼和脆饼,回头再做几个布帘,东西就干净了。”

    李丽颜点头,笑着说“还得加两个桌案,一个切菜,一个揉面,正好,哦对了,她一拍脑门,咱们得弄两个水缸,洗菜用正好。”

    沈如意立即补上一句“娘,还要冰鉴,夏日里可以持雪泡”

    她倒是先惦记上了。

    一说起这些事来,几个人都很有干劲儿,左瞧瞧右看看,安排得很是妥当。

    如此安排完,沈怜雪就叫来帮闲,让李丽颜同他安排一句,桌椅板凳、水缸木箱,都让他来置办,她们只要给个跑腿费便是了。

    这点小活,帮闲一个时辰就能做完。

    他甚至还问“要不要给娘子们换好窗楞,如今这窗户开不大,做不得厨窗的。”

    李丽颜回头看了一眼沈怜雪,沈怜雪点头“好。”

    如此前后不过用了两刻,事情就办妥了。

    有了厨房,她们就能做更多事,沈怜雪下午在厨房里忙时,就能让沈如意在院子里玩,她一抬头就能瞧见,不怕她走丢。

    沈怜雪这事决定得果断,钱也花得果断,一点都不带犹豫。

    安排完之后,她甚至心情极好,准备晚上出摊时还哼起了小曲。

    沈如意看母亲高兴,她也高兴,跟着她一起唱。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时,沈怜雪同李丽颜忙到天擦黑,一边卖了二百多份后,便一起推着车往家去。

    李丽颜又说“以后就可以把锅灶停进厨房里,不用来回收拾。”

    往常他们都放在杂院中,上面自不好放食物,酱料等都要收拾回去,每次都要费一遍事。

    沈怜雪点头“是啊。”

    娘三个说说笑笑,进了杂院,沈如意跑在母亲身边,正等着她停好推车上楼,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水缸后面有个模糊身影。

    “娘”沈如意靠近沈怜雪,轻轻拽她手,“那有东西。”

    天色已经暗下来,杂院里没有点灯,她们只能靠着银盘些微的光影勉强识物。

    沈怜雪谨慎地一把拿起菜刀,把女儿拦在身后。

    李丽颜拦了拦她,从推车底部取出火钳,直接往前行去。

    她刚走两步,就顿住了。

    沈怜雪小声问“怎么你别过去了,我们去请巡警来吧。”

    “是什么呀”沈如意也问。

    李丽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沈怜雪,眼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迷茫。

    “是个”她语气弱了下来,“是个受了伤的女人。”

    这么黑的天色,之所以能认出来是个女人,只因她从黑色斗篷下露出来的那双绣花鞋。

    绣花鞋的鞋面漂亮而精致,并蒂莲绣纹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光,就如同天上繁星引人目光。

    听说是女人,沈怜雪也未立即放松警惕,她紧紧把女儿护在身后,手里的菜刀也没放下。

    只不过,她往前两步,走到了李丽颜身边,踮脚去看。

    那似乎确实是个女人。

    她裹着斗篷,整个人藏在其中,显得异常瘦弱,而且从她身上,沈怜雪能闻到血腥气。

    难怪李丽颜说她受了伤。

    沈怜雪看了一眼李丽颜,李丽颜也看她“如何”

    她在问沈怜雪救不救,帮不帮。

    沈怜雪顿了顿,她知道不能惹麻烦,但若看到陌生姑娘在街头受伤而不救,她的良心过不去。

    说到底,无论什么样的境况,都不能丧失良心与善念。

    沈怜雪咬牙“先看看她是否醒了,问问她怎么回事。”

    李丽颜略松了口气,她上前两步,右手虽还捏着火钳,左手却轻轻拍了拍那瘫坐在地的女子。

    “醒醒,醒醒,”李丽颜低声问,“你是谁”

    那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少倾片刻,她慢慢缩了起来。

    “我我谁都不是,谁都不是。”她喃喃自语道。

    她呢喃着,神态简直有些癫狂,却又有着万籁俱寂后的平静。

    极致的疯狂背后,是安静如同深夜的沉稳。

    李丽颜都不敢再碰她了。

    但她越靠近她,越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李丽颜又有些担心,只得硬着头皮再问“姑娘,你是否受伤”

    说起伤来,那姑娘倒是有些反应,她微微抬起头,露出风帽下面苍白的面容。

    她无神的双眸看向李丽颜,似乎在辨认眼前的陌生人。

    “你”女子有些迟疑,“你是谁”

    李丽颜见她还有反应,瞧着也还算正常,不由松了口气。

    她对略有些焦急的沈怜雪摆摆手,又回头看向女子“我是这里的租客,晚上回来遇到你,怕你有事,便过来询问。”

    李丽颜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她当年可是闹到过县衙里的,什么没见过。

    就算当年在安家被安逸致毒打,她都能拖着病体回手,也正是因为她会回手,会闹事,不顾脸面,不要什么“安生日子”,所以安家才不敢再要她。

    如今见了这女子,她是颇为镇定的。

    女子听到她说租客两个字,那双无神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光亮,她求救似地看向李丽颜,问“这是何处”

    李丽颜一看便知道她心中不安,立即道“这里是甜水巷,在汴河以东,再往前去是东角楼街。”

    甜水巷或许不是人人都知,但东角楼街却颇有名气。

    那女子一听这位置,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这一口气呼出来,整个人便往后一仰,昏死过去。

    李丽颜一把扶住她,回头看向沈怜雪“怎么办不能把她扔在这里。”

    沈怜雪想了想,道“你若不怕,不如先把她救回家,待她醒来,我们问清楚再另行决定,如何”

    李丽颜勾唇笑了笑,她看着脸上皆是谨慎,死死把女儿拦在身边的沈怜雪,却知道她依旧是那个心软善良的人。

    越是经历过磨难,越知道要保持善念,不会为黑暗所吞没。

    李丽颜得了沈怜雪的首肯,这才把火钳子放回车上,走到那女子身边弯腰抱起她。

    她刚一使劲儿,便轻轻啧了一声“好轻。”

    这姑娘瞧着同沈怜雪年纪仿佛,面色苍白,身量又轻又瘦,李丽颜随手一抱,很轻松就能把她抱在怀中,直上二楼不带喘气的。

    沈如意“哇丽婶婶可真厉害。”

    李丽颜咧嘴一笑“你先收拾摊位,我收拾这姑娘。”

    她让沈如意给她打开门,然后便进了屋,给那女子解下斗篷之后,她就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李丽颜这屋沈如意经常过来玩,知道里面东西都放在何处,她跑着去寻了木盆,倒了水,七拐八拐端过来。

    “丽婶婶,水来啦。”沈如意特别积极地说。

    李丽颜看着撒了一地的水,无奈地接过水盆,把帕子扔进去浸湿,还要感谢沈如意“谢谢团团,你真厉害。”

    沈如意嘿嘿一笑,跑过去看那女子。

    上一世,她的人生里没有李丽颜,自然也不会有这女子,那时候母亲咳疾久治不愈,正卧床静养,她也不怎么出门了。

    因为不认识,也因为好奇,所以沈如意看得很仔细。

    “丽婶婶,”她哎呀一声,指着女子的头道“丽婶婶,这婶婶的额头破了。”

    李丽颜忙拿着帕子过来瞧,原来解开风帽之后,女子额头上渗着血的伤口便显露出来。

    她面容惨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即便昏睡着,也能让人看出我见犹怜的倾城容貌。

    是个娇弱的病美人。

    李丽颜对伤口颇有心得,她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碰了头,没有旁的伤痕。”

    沈如意也学着她,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李丽颜家里一直存着伤药,她给女子擦干净脸和手,然后给她敷上伤药。

    如此一打理,女子更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

    沈如意哇了一声“丽婶婶,她好漂亮。”

    李丽颜回过头看沈如意,对她道“天下的女子,都没有我们团团漂亮,团团最漂亮。”

    沈如意微微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也没有那么好啦。”

    她说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忙去给母亲开门。

    小孩子精力确实旺盛,她跟着母亲和李丽颜忙活一天,这会儿都不知道累,还能跑来跑去玩。

    沈怜雪进门摸了摸女儿的头,问李丽颜“如何”

    李丽颜道“撞了头,流了血,正昏睡着,明日醒了再问她吧。”

    沈怜雪想了想“好,你自己小心一些,别睡太死。”

    李丽颜笑着推她“操心婆,安逸致都打不过我,何况是这小娘子。”

    沈怜雪这才回了家。

    她带着女儿洗漱泡脚,然后便同女儿道“也不知是什么人,瞧着怪可怜的。”

    沈如意随口说“大概是杂戏里的秀才娘子吧。“

    沈怜雪微微一顿,点着她的鼻尖说“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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