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
裴澈敲了敲院门, 静寂的夜里,这一声十分突兀。如果江淼没睡的话,那么一定是会过来给他开门的。
等了一会儿后, 裴澈往旁边走了几步,又往后退了些许, 然后提气凝神,纵身一跃, 跳上高墙。
院子内一片漆黑, 而且十分安静。裴澈在房门外站了一会, 想要推门进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抬起袖子闻了闻, 转身去到厨房, 笨拙地给自己烧水洗漱后,才往房间走去。
房门没被栓上, 床上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听上去睡得很香。裴澈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挫败感。他就知道韩秦的主意不靠谱!
……
因为江淼怎么都不开窍, 所以裴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求助旁人。
情之一字,于他的至交好友来说,唯有韩秦涉足过, 并且经常吹嘘自己经验丰富。虽然裴澈直到韩秦直到现在也仍是一只童子鸡, 但这不妨碍他向韩秦取经。
“我有一个朋友, ”裴澈以这句话开头,“他娶了娘子。因为种种原因, 他们成亲时并无感情。但随着相处的时日变长, 他渐渐对他娘子产生了感情, 并希望两人能够真正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可他的娘子面对他的暗示,却始终不开窍。你说,我这位朋友,他该怎么办才好呢?”裴澈为了不让韩秦听出来,特意把性别换了一下。
可他话音刚落,韩秦便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他,似是惊讶,又似了然。其实,也就是裴澈以前没和人谈过心才不清楚,一般以“我有一个朋友”为由头询问别人意见的,那个所谓的朋友必定就是他自己了。
“咳,怎么了吗?”裴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表情一时有些尴尬。
韩秦笑着摇头,说道:“没什么,阿澈,你……不,是你的那位朋友,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会更改了吗?倘若还没想好,我建议还是维持原状的好,免得到时候徒惹伤心。”韩秦自觉不能乱给人出主意,万一他是一时兴起,另一个人可就遭殃了。
裴澈未经思索,斩钉截铁地道:“他已经想好了,除他娘子之外,他不愿再与他人结为夫妻。”
韩秦道:“这样的话,那你……那位朋友,都用过哪些方法暗示过他的娘子呢?”
裴澈想了想,挑出一些可以说的内容告诉韩秦,而后还把对方的反应也说了出来。
韩秦听后,哈哈大笑。他只知道阿澈从未动过心,平日也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没想到他成亲之后还这般纯情,连手都不敢拉,只敢以言语撩拨对方。
“笑够了吗?”裴澈紧咬牙关,挤出了这么一句话。虽然韩秦觉得嘲笑的是他那位“朋友”,可实际上被笑的却是他。
韩秦连忙平复心情,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好一会,他才将笑意完全压下。
“阿澈,听你这样说,对方对你那位朋友的暗示毫无所觉,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你那位朋友?”这个结论虽然伤人,但韩秦还是要说出来的,免得阿澈到时候泥足深陷。
“不可能!!”裴澈的反应很激烈,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韩秦连忙安抚:“行行,那你再说些你那位好友与他妻子平时是怎么相处的,我再帮他们看看。”
裴澈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那股愤怒的情绪压下,回忆了一下与江淼平时相处的样子,组织好语言之后,告诉了韩秦。
韩秦手抵着下巴做深思状。从江兄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并非对阿澈无意的样子。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温暖人心的举动以及真心实意的信赖,无一不表现出江淼对裴澈的在乎。
韩秦不知道他们成亲除了是皇上赐婚外还有什么隐情,他只知道,两个正常的男子,是不会每天晚上毫无芥蒂地睡在一张床上的。
“怎么样?”裴澈期待地看着韩秦,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为今之计,”韩秦缓缓开口,“是要给你友人之妻一点刺激,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再徐徐图之。”
裴澈眼睛一亮:“怎么个刺激法?”
韩秦想了想,道:“一般来说,是要找个人和你演场戏。若是对方怒火中烧,八成就是有戏。若对方无动于衷,就让你的那位朋友死心吧。”
“演戏?”裴澈若有所思,“演什么样的戏呢?要演哪一出?”虽然戏子这个称呼不好听,可为了江淼,他愿意演。
韩秦哭笑不得:“我说的演戏是逢场作戏,你想到哪里去了?”
见裴澈一副深思没有反驳的样子,韩秦连忙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明日我去国公府,假意邀你们去游湖,到了那里后,我再安排人和你演一场戏,看看江兄是何反应,再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裴澈先是点头,而后觉得有些不对,立刻瞪过去:“你早知是我?”
韩秦心里暗叫糟糕,一时激动,竟然说出来了。他摸了摸鼻子,眼睛四处躲闪:“也不算早知吧,好不容易才猜出来的。”
裴澈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但到底是自己有求于人,还是作罢了。
他们计划的很好,可惜的是,主角之一并不配合。听说去游湖,江淼本来是有些兴趣的,可惜他又想到明天便要上学,就拒绝了。拒绝后他看向裴澈,眼中之意应是希望裴澈也别去的。
裴澈刚想开口,韩秦急忙说道:“阿澈,你可不能不去啊,那里还有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呢!”他给裴澈使眼色,暗示裴澈赶紧表态。
“那……我还是去吧。”裴澈说道。
乘上马车后,裴澈问道:“阿淼不去,你为何还要我去?”他不去,戏演给谁看呢?
韩秦道:“他去了有去了的演法,不去有不去的演法。待会你和我过去那边,沾一身胭脂水粉味再晚点回去,他如果在意你,一定会起疑和你闹的。”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这是经历过千百次的演习得到的结果一样。
“只需胭脂水粉味即可吗?”
“最好再沾点酒气。”
裴澈听完,直接喊车夫停车。
韩秦见他要下去,连忙问道:“怎么不去了?”
“既然只需这些,那我买些胭脂水粉沾在身上即可,酒的话也是如此,又何需去那翠微湖,与陌生人接触呢?”裴澈振振有词。
韩秦目瞪口呆,原本对于二人感情之事他还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了。依他兄弟这种洁身自好的程度来看,若是江淼不答应,他怕是要孤老一辈子了。
……
江淼从睡梦中醒来,神色有些萎靡。昨天带着情绪入睡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噩梦是什么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残留下来的那种让人窒息的孤寂,却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他晃了晃脑袋,希望能把那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情绪从脑海之中晃出去。怪异的举动引起了枕边人的好奇,他问:“阿淼,你在干什么?”
江淼迅速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一如既往睡在自己身边的裴澈。他明明把门栓上了,而且,他也没有起床开门的记忆,怎么裴澈回来他会不清楚呢?难不成,他昨晚梦游了?
“怎么发呆了?”裴澈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知道他为什么瞪着自己不出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江淼觉得梦游太离谱了。
裴澈有些得意:“你忘了我会功夫吗?”
江淼回忆起了那件乌龙事,刚想开口嘲笑两句,突然间意识到昨天裴澈干什么去了,立刻沉下脸回了个“哦”,然后就从床上坐起来,准备翻身下床。
突然冷淡的态度令裴澈有些不解:“阿淼,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早了,我该起床给他们做饭了。”语气更加冷淡了。
裴澈也坐起身,拦住江淼:“不对,你生气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下次你关了院门,我再不自作主张翻墙,一定等你开时再进来。”思来想去,也就翻墙这件事了。
江淼撇撇嘴:“可不敢,关门已经是我的错了,哪还敢再让您留在外头。别拦着我,我要起来了。”
阴阳怪气的样子坐实了裴澈的猜想,他忙道:“是我不对,我是想着敲门把你们吵醒了不好,不想吓到你了,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睡醒后身边突然多了个人,确实挺吓人的,裴澈深刻反省中。
江淼见他始终说不到点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再有下次,你就直接歇在外头好了,何必再来回奔波呢?横竖家里也没什么好景色给你看!”
裴澈有些懵,他看着江淼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细品他话中之意,惊讶的得出结论:“阿淼,你是因为我晚归才生气的吗?”
“我可没生气,你晚归不晚归的关我什么事?”江淼直接否认,“我想来想去,未免今天的事再发生,咱们还是分开睡好了。这样你打扰不了我,我也不会扫了你的兴。”
胭脂水粉江淼虽然没用过,但以往胭脂铺钟掌柜到他店里吃早点时,浑身就带着那种香味。刚刚裴澈拦他时,他就在裴澈身上闻到了!看来昨天他猜的没错,裴澈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果然是去观美人了!
这家伙,偷亲了他之后,没想着和他解释,反而还去外头风花雪月,亏他这几天一直都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江淼越想越气,恨不得回到裴澈偷亲他的那天,当场和他翻脸,好叫他知道乱占便宜是没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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