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花了两天的时间, 把七年来有关于失踪的案件全都找了出来,然后开始统计失踪人口的一些情况。
这一统计,就不得了了。裴澈惊讶地发现, 这七年来沧州所有县城加起来,失踪的人口竟达到了数百人。
其中,年纪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子大概有七八十人。另外就是一些幼童, 年轻女子和老人。
这其中, 有些人失踪后很快就找到了尸体结案,有些则让人怀疑是拐卖, 官府追查无果, 案宗只能一直存放在衙门里。
但, 那七八十个失踪的男子, 只有寥寥几个找到了尸体, 其他的几乎都只找到一些带血的衣物或贴身饰物。由于他们失踪的地方大多都是在深山里,所以官府便以野兽伤人为依据将案件了结了。
裴澈将统计出的结果告诉江淼后,江淼也是大为震惊:“这就是说, 大概有七十多个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难道以前衙门里的人一点都没怀疑过吗?”
“这些失踪的人口分布在各个县域, 县下辖又有村镇, 就拿上次去的土岩村来说,他们七年一共只失踪了两人, 这两人, 并不足以引起官府的警惕。再者, 这些失踪案大多都由当地县衙直接结案,他们每个月都会呈上许多案宗,像这种不涉及到凶杀之类的案件, 很少还会有人再去翻看。”
裴澈说道, 这并不是要为那些人找借口, 而是事实如此。要不是张泉那一番话,他也不会特意再把这些已经结案的案宗翻出来看。不过,下面县衙办案的衙差,确实不够警惕,明显存在疑问的案子,却为了图快匆匆了结,放过了许多线索。
江淼叹了口气:“如果这背后有人操纵的话,那他也太阴险了,抓人也要特意分散开来抓,还控制着数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裴澈摇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但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案子确实不寻常。当务之急,还是先调集人手,到土岩村那边去走一走,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嗯!去吧,我和你们一起。你们上山,我去培育茶树。”江淼说道。他身手不好,在山上也不是特别灵活,与其跟在旁边碍手碍脚,还不如在下面等他们。
裴澈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在想怎么劝说阿淼别跟上山。虽然张泉说过山上并无大型野兽,他爹是被人抓走的,可这一切都还只是推论而已,万一有大的野兽冲撞过来,手忙脚乱之下害得阿淼受伤,岂不是得不偿失?
裴澈点了五十名衙差随同,另外还有国公府的四个护卫跟在身边。别看他们只有四个人,打起来却可抵数十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土岩村方向去,到了村口,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差点吓跪了。黄村长急匆匆地从家里小跑着过来,在这深秋的天里,跑出了一头热汗。
“官……官爷,你们到这里来,是有何贵干吗?”黄村长战战兢兢,生怕是村里人犯了事带累了大家。
江淼和裴澈掀开车帘,从车上走下来,江淼道:“黄村长不必担心,我们这次来,是想往深山里去,找一找有没有茶树。”
黄村长见到他,松了口气后又忍不住劝道:“江爷,原来是您啊!那深山可去不得,泉小子那天说的都是胡话,你们可别相信啊!”
“没事,我们今天人手充足,就是来了熊瞎子也不怕。”江淼笑着说道。
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人,正是黄村长刚刚才提过的张泉,他一脸激动地上前来,说道:“官爷,让我给你们带路吧!我能找到当年我爹失踪的地方!”
江淼摇头:“有他们上山就够了,你在山下等消息吧,如果有情况,我们会告诉你的。”在江淼看来,这张泉就是个小初中生,哪能让他也去山上冒险啊。
“官爷,求你们带上我吧!我可以给你们带路,那条路我很熟悉!”张泉扑通一下,直接跪地,吓得江淼差点也跪了。他连忙过去想要将人扶起来,可是张泉就是不起来,还说不答应他就一直跪着。
“行,快起来,你想跟就跟着去吧!”江淼很无奈,他给了裴澈一个眼神,示意他照顾好这个少年,裴澈点头答应,带着一群人往后山走去。
经过了种着茶树的缓坡,再往里走一段,就能进深山。张泉显然有些激动,时不时地就回头给裴澈他们指一指路。
走了大约大半个时辰后,张泉指着前面一处,黯然地道:“这里就是当年找到我爹衣裳的地方。”
裴澈挥了挥手,大家伙儿立刻分散开来,四处寻找。裴澈自己则跟着张泉,往前头的一个浅坑走去。
距离张达失踪已经有三年了,这个地方遭受了无数的风吹日晒,霜打雨淋,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裴澈仔细在附近寻找了一下,发现一棵树上似乎有刀刻的痕迹。他半蹲下身,看着这个痕迹,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图形,有点像是个草字头,但中间多了一竖,这应该不是无意刻上去的。那么,上面刻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裴澈正在思考,张泉看了一眼,走过来说道:“官爷,你也发现了吧,这个就是我爹刻的,上头是我家的院子。”
院子?裴澈总算明白了,原来上头是他家的栅栏。
“你爹平时有做暗号的习惯吗?”
“有的,我爹是樵夫,在砍柴时也经常会去找一些山货。但深山里树高草长,有时候根本分不清方向,很容易就会迷路。所以我爹习惯做一些暗号刻在显眼的树上,免得迷路出不了山。”张泉解释道。
“都是用这种吗?”裴澈摸了摸树上的刻痕。
张泉摇头:“不是的,我爹每次出山,都会让我替他想一个。那天他进山,说要去找找阿三叔,我怕他也被野兽拖走,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就让他刻家里的院子做暗号,这样他一看就会想家。没想到——”他眼眶一红,泪水将要滚落之际,却被他粗鲁地用手背狠狠抹去。
“所以,你当时一路找暗号找到了这里,没有发现你爹,回去后,你又跟着衙门的人过来找,却在这里发现了血衣。”裴澈总结了一下他说过的话。
张泉嗯了一声:“我爹那天晚上没有回来,我一直都很担心。第二天我趁着我娘去找村长他们时偷偷上了山。阿三叔是在这边失踪的,我就直接往这边的山来了。当时我发现树上有我爹做的暗号,便循着暗号一路找,可是到了这里后,就再也没发现其他的了。”
“所以,你爹当时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而且,周围还有人一直在观察你们村,知道你们报案后,才放出血衣让他们误以为是野兽伤人。”
裴澈说完,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抓人,那为何要放出血衣恐吓村民,让他们再不敢上山?如果目的是为了隐藏山中的秘密,为何不直截了当将人杀死,反而故布疑云,惹来官府搜查呢?
“大人,我们在附近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周围也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一个捕头过来报告情况,打断了裴澈的思绪。
裴澈等了等,去另一边的人也回来说什么都没发现,裴澈叹了口气,宣布去下一个地方。
张泉走在前头,他们要去的下一个地点,就是他之前发现脚印的地方。那里距离他爹失踪的地方,大概有四里路的距离。
走了一刻钟,大家来到了张泉说的地点。裴澈一看,便明白这里为什么会留下脚印了。这里有一处山溪,溪水在下雨时便会上涨漫过周围,经常被水淹没的地方植物很少,留下了光秃秃的泥地。下过雨后,地面泥泞,人踩在上头,确实会留下足迹。
“当时你看到的足迹在哪些位置,是顺着哪边离开的?”
张泉回忆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指给他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脚印,脚的方向是朝前的,到这里后就不见了。”
裴澈看着尽头的那片杂草地,那些人踩在草上后,脚印就消失了,他们的去向已然成谜。他的眼神扫过这片大山,觉得似乎处处都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
……
裴澈带着一群人返回时,江淼正在土岩村的暖房里,小心地将移植过来的茶树的粗壮枝条压进土里埋好。这一步并不轻松,首先要保证它压进土里时不会被折断,其次埋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让它回弹。这些树枝都有韧性,江淼在试验几次无果后,直接选择拿东西压在上面。好不容易把这间房的茶树压好了,他又去到另一边,将剪下来的粗壮枝条扦插在提前挖好育肥的土坑中,然后埋上土,浇水,耐心地等待着它们生根。
“明天一早,上屋顶去把上头的草垫子翻开,让太阳能照进来。”江淼嘱咐留在这里的人。这屋子建造时,江淼就说过了,上头间隔着铺设瓦片,空着的地方拿草垫子盖上,这样一来,掀开就能让底下的植物晒到太阳了。
当时黄村长还很不解,这样一来,下雨天这几间房不就漏雨了吗?不过等他看见江淼让人往里头运土和树后,他就没话说了。
人家专门搭了一间房给几棵树住,还会怕漏雨吗?怕是巴不得吧!
可怜他们这些农户,往里没有大户人家的动物吃得好,现在又没几棵树住得好,真不知道老天爷是咋想的!怎么钱都给这些怪人赚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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