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这是本月夏河县呈上来的案宗,请您过目。”
裴澈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衙差手上抱着的一大堆东西, 不得不把原来堆在桌上的失踪案卷宗挪开,让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大人,属下告退。”那衙差将东西放好后就走了。
裴澈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揉了揉有些紧绷的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觉得无用武之地,现在却开始觉得有些分身乏术了。
那些失踪案疑云密布,裴澈一想到失踪的那些人可能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就恨不得立刻将案子破了,将那些无辜百姓解救出来。
可有些案子的时间已经间隔太久,裴澈只能派人将近一年来有人失踪的地方全都巡查一遍,可现场却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想要破案自然也是遥遥无期。
发觉自己忍不住又想到那上头去了,裴澈摇摇脑袋, 翻开刚刚呈上来的案宗, 准备先把公务处理掉,再去琢磨那起多人失踪安。
夏河县是一个小县城, 如沧州大部分县城一样, 它也非常贫穷。住在那里的百姓每天都在为了温饱而奋斗,很少会闹事到衙门里。但城中的部分富户, 却时不时会闹出一点事上衙门来,这卷宗里, 十件倒有七八件是关于他们的。
裴澈沉着脸翻过一本又一本, 看着不是东家的牛跑到西边的菜地吃草, 就是西家的鸡跑到东边去下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恨不得将那县太爷叫过来问一问,像这种派人说和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立案宗去调查?
“怎么了这是?”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裴澈心思一动,赶紧起身,绕过桌子,去接来人手中的食盒。
“阿淼,怎么今日又送吃食来了?”裴澈问道。
江淼说:“麻烦你自己去外面看看时辰好吗?一处理起公务就废寝忘食,朝廷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替他这样卖命?”
他一边抱怨一边将饭菜摆在一旁的小桌上,要不是久等裴澈不回,怕他饿出毛病来,他又何必走这一趟。
裴澈讪讪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意识到真的很晚了。
“咳,有劳你了,阿淼。明日我一定尽早回去。”裴澈保证道。
江淼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前天昨天不都是这样说的?干脆我以后天天给你送好了,也省的你来回跑,吃的还不规律。快坐下吃吧,天冷饭菜容易凉。”
裴澈听话地坐下,有一个人如此关心你的身体,纵使他说的话不那么中听又有什么关系?他拿起筷子,将饭菜送入口中,吞咽下去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很饿了。他加快了进食速度,江淼坐在对面看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裴澈来。那时候他吃东西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看起来十分优雅的。也不知是不是在一起久了互相影响,江淼感觉自己吃相变好了,裴澈却越来越像他了。
“怎么了?”裴澈咽下最后一口饭菜,就见江淼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想去照一照镜子,看看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江淼回过神来,摇头道:“没啥。对了,刚刚进来时看你有点不开心,怎么回事啊?”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裴澈这人爱较真,要是他听自己说他吃相变了,一下午都准得琢磨这事。
裴澈不疑有他,回答道:“这夏河县令也太无能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记录在案宗之上递上来让我过目。”
江淼挠挠头:“这不是显得他勤奋吗?要是一个月就递两三本上来,你还以为他没用心做呢。”现代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得讲究留痕迹,裴澈应该庆幸这里没有各种群聊,不然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更多。
原来如此,裴澈明白了。他处于上位,自然不清楚底下面人的想法。他道:“看来我得和下面的人说清楚了。让他们别这般小心翼翼,该递上来的递上来,不该递上来的也叫他吃个教训。”
江淼点头,下面的人也就是怕上官批评罢了,不然谁乐意多做这些事呢?
裴澈吃过饭后,将用过的碗筷收拾进食盒放好。若单看这娴熟的动作,旁人一定猜不出裴澈竟然出身自国公府。
江淼坐在他之前的位置看,随手从桌上放着的案宗里抽了一本出来,想看看那夏河县呈上来的案子到底有多奇葩,谁料这一看竟让他瞪大了双眼。
“快快,阿澈,你快看,又有人失踪了!”江淼赶紧呼唤道,并把案宗抛给裴澈。
裴澈一惊,什么?他伸手接住案宗几眼扫完,发现这确实是一起失踪案。失踪的是夏河县桂花村的一个村民,于两日前失踪。失踪以后家人报官县衙便派人去山中搜查,却只发现了被撕碎的衣裤碎片,上面还有斑斑血迹,看上去又像是野兽撕咬拖走造成的。
遇到这样的案子,夏河县令直接又以野兽伤人结案了。因为刚好要呈上其他的案宗,他便把这刚刚结案的塞了进来。
“我要带人去看看,他失踪的时日尚短,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遗留下来!”裴澈立刻做下决定,并喊来人让他去清点人手,等会好去那里。
“嗯,那你们去找一找吧,在山上小心点。”江淼嘱咐道。
“放心吧!”裴澈道,然后往外走去。外头,他的护卫已经传令下去,点了二三十号人一同前往夏河县。
夏河县距离沧州不算很远,乘马车的话,用不着一个时辰怎么也能到了。不那么赶的话,一个半时辰也能到。
一行人赶着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夏河县衙。夏河县令不明所以,但看着长官黑着一张俊脸走下来,心里不由泛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待会要倒霉了。
……
裴澈走了,江淼自然也不好留在这里,他提起刚刚的食盒,往回走去。
刚进大院,他便听见相邻人家的大嫂正和几个官员的家属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语气中的兴奋之意任是谁都能感受得到。
“……东西可多了,还有照人清晰可见的镜子,去年我就没买着,今年一定得早些去。”说话的人显然对那镜子势在必得。
江淼不由有些好奇,便朝那边看了几眼。他的动作被其中一个妇人看见了。那人捅了捅正说话的大嫂,下巴点了点,暗示江淼也在这。
大嫂接到暗示,往这边看来,正好和江淼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江淼有些尴尬地朝她笑了笑。
大嫂走过来,热情地道:“江小哥,您待会要和我们一起出去采买东西吗?”这个称呼是江淼纠正了好多次后,才达成统一的。之前她们总喊他知州夫人,江淼好几次都反应不过来。
听说是采买东西,江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好像最近也没要过什么节,需要采买哪些东西呢?于是,他摇了摇头。
“您不去吗?”大嫂似乎有些惊讶,“那些行商一年就来那么一次,他们带的货物都是从更南边的地方来的,那些好东西这边都难以见到,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南边来的?江淼灵光一闪,问道:“他们是来收购百姓手中的山货的那些人吗?”
大嫂茫然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点头道:“正是呢,他们每年都会运很多东西过来,卖掉之后再去收百姓手里的山货,一来二去的,估计能挣不少。”
“那我要去看看,劳烦嫂子待会要出门时喊我一声。”江淼笑着说道。大嫂连忙点头,表示待会人一齐就喊他。
江淼拎着食盒回了自己家,蝉衣和问荆二人正坐在堂屋缝补衣裳,见江淼进来便起身相迎。
蝉衣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起身接过江淼手中的食盒,打趣道:“江爷,您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世子爷没留您在那看看书吗?”
江淼性格开朗,所以两个丫头平时也敢和他开开玩笑。不过到了裴澈面前可不一样,两人立刻就变回那精明能干的模样,看着很能唬人。
“你们世子爷带人出去了,我自然就回来了。对了,待会你俩跟我出去一趟,我想去外头采买一些东西。”
“采买东西?您是说那些南边来的行商吗?我们早上出门就听说了,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事呢。”蝉衣很是惊讶,“区区一些行商的到来,竟能让百姓如此高兴,他们到底带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过来卖?”
问荆道:“倒也不完全是卖东西的,他们除了卖东西外,似乎还要采买山货。沧州三面环山,百姓们平时去山上总能拾得一些山货回来,卖给他们换钱买米面吃正好。”问荆心思更细,上午出去时听见了便仔细打听了一下。
江淼点头:“正是如此。你们快去换身衣裳,待会一起出门。”说着,他自己也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
“江爷,您怎么穿成这样?”蝉衣一见江淼就大呼出声。
原来她们二人都挑了新做的光鲜衣裳穿出门,偏偏她们这位江爷,故意穿了一声粗布衣裳,打扮得灰扑扑的,看起来不像是去采买东西,倒像是去卖山货的。
她刚这样想,忽见江淼不知从哪翻出个篮子提在手上,篮子里还装着一些晒干的松菇,是江淼之前去山上摘下来的。
难不成江爷真的要去卖山货?
两个丫头眼前一黑,她们世子爷月俸是少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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