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迷宫中探索的泊意秋手中长剑忽地落了下来, 他心中一阵狂颤,一种微妙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僵立在原地,几乎任由旁边妖兽撕咬。
顾远山一剑便劈开了那妖兽,一把扯住了泊意秋的手臂:“柏师弟,你怎么了?”
泊意秋捂住了心口,他有一种感觉……秋意泊出事了。
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在哪?他出了什么事?谁动的手?
什么小球,什么石柱, 什么白果子,这一切都在他脑中黯淡了颜色,泊意秋满心都在想,秋意泊呢?
他在哪?!
他很快地镇定了下来, 他们应该距离不远,否则他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感觉,他不能慌,他要更好地保护自己,如果秋意泊当真出事, 他只要在,他就是秋意泊, 他就不会有事!
但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泊意秋近乎颤抖地抓住了巨树:“前辈, 你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好我。”
巨树奇怪地看着他。
顾远山皱着眉道:“出什么事了?”
“顾师兄,我们接着往深处中推进。”泊意秋不愿多谈, 顾远山也不再勉强, 道:“好。”
“要尽快。”泊意秋一字一顿地道:“柏秋出事了。”
***
秋临淮和秋临与曾经都和秋意泊说过——机缘未必都是好的。
福兮祸所依, 祸兮福所倚。
秋意泊听过, 也记住了, 故而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不再主动寻找机缘,可后面这些机缘大多是主动上门来的,他避无可避,便也只能坦然受之。
不坦然也没办法,一个个传承所有人至少也是真君级别的大能,虽然人早就陨落了,但杀他还是跟杀之蚂蚁似地,不敬着顺着难道非要梗着脖子找死吗?他没有那么死心眼。
走过生死,秋意泊觉得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秋意泊躺在地上,手指挣扎着向前胡乱的抓握着,也不知道够到了什么,握在了手中用力攥着,希望能减轻一点疼痛。
他浑身剧痛。
这种痛不是来自于□□,而是来自于精神,修士有两个地方最为重要,一个是丹田气海,一个是眉心识海,一为灵气吐纳之所,一为神识所在。
秋意泊自觉反应得够快了,可合道巅峰的道君何其恐怖,不过是迟疑一瞬,他的神识已经被侵吞了一个角落,这种痛楚不亚于肉身凌迟,他手中那物啪的一下被他握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抬起汗津津的脸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握着的是一根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腿骨,顿时撒了手,还在地上擦了擦。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都是要死的,都是一样倒霉,没有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说法。
翔鸣道君心中阴晦难言,见他如此动作仍是不由轻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嫌这嫌那?说吧,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秋意泊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翔鸣道君想要夺舍,惹得自己身受凌迟之苦,却莫名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心中快速地道:【前辈您要是真夺舍成功了,出去后伪装你是我,先唬了我三叔和我爹,还有我师祖孤舟,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面上喊师祖,实则我是我师祖的小师叔,您可千万别露馅。】
【还有我师傅奇石真君,得跟着他好好炼器,我师傅当初寻我就是为了让我传承他研制的炼器法门,您要是半途而废他肯定气得一佛出师二佛升天,此外我学的红尘诀您记得练,有机会补完一下太上忘情道,我师祖和我师傅还有几位师叔都卡在了大乘巅峰,您记得暗中指点一下。我还有个仇家是衍天宗的衍天真君,劳烦您帮忙宰了他,还有那个太虚门金虹真君,我一个时辰之前刚杀了人不知道第多少代后裔,麻烦您一起解决他,省得麻烦。】
秋意泊还没说完呢,就听翔鸣道君喃喃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明是他要夺舍秋意泊的肉身,致他于死地,为何秋意泊一副寿终正寝临终和老友托孤的模样?
秋意泊痛得呻-吟了一声,十指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但到这时他还有心情勾起了嘴角:【我才二十,心愿多一点也很正常,我纳戒中有玉简,您要不拿一个记录一下。】
【你倒是还有闲情雅致。】翔鸣道君的幻影出现在了秋意泊身旁,他仍旧是一派疏朗之态,眼中却透着一抹微微的红,顿时将他衬托得邪异非常:【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你挑着说罢……】
【还有一盏茶呢,够我说完了。】亏得是神识传意,否则秋意泊真不一定能张得开嘴说话,他的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破破烂烂,鲜血自唇上溢出,与唾液混杂在一起向喉间灌去。
秋意泊头上一沉,便听翔鸣道君道:【若不是我实在是不能再等,我也不愿夺舍你……你这性子,若是凌霄在,恐怕也会很喜欢你。】
秋意泊将脸埋在臂弯中,一手微动,一枚令牌被他甩了出来:【不提……我还忘了……老祖确实是挺赏识我的,还送了我一个秘境……咱们凌霄宗,剑修,穷……前辈去后,记得将令牌给掌门真君……想必前辈也不贪图这些……】
翔鸣道君一顿,那枚令牌飞入了他的手中,他打量着它,眼中浮现了挣扎之意,他看着那枚令牌良久,抚触着曾经亲自制作出来又赠予好友的东西,前人音犹在耳,却已经是生死分隔了数万年。
所幸凌霄之道统不和他一般,渊源流长,鼎盛辉煌。
他低声道:【这秘境……还是当初我和凌霄分的,他要踏云境,我拿离火境。】
他沉默了许久,秋意泊却觉得身上剧痛越发猛烈,神识被侵吞得速度直接翻了一倍,他听翔鸣道君冷冷地说:【凌霄那条老狗,死了还要让我不好受……事已至此,你便是叫凌霄出来见我,也绝无回转之地。】
秋意泊苦笑道:【您早说……我不学就要杀我,我肯定学。】
翔鸣道君拍了拍他的头,口气柔缓,居然还有几分垂怜之意:【我生平不大爱强迫别人。】
凌霄将踏云境赠予秋意泊,秋意泊算是凌霄的弟子都不为过,他如今却要夺舍昔日好友的弟子,着实是不是滋味。
秋意泊都想骂人了,不爱强迫别人,所以就可以夺舍?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什么心愿吗?】翔鸣道君道:【神识被蚕食,痛得厉害,若是说完了,我就叫你昏过去——先前送你朱果,你吃了若是好好入定,也就不会痛了,没想到你修为虽浅,神识却远远超出了筑基。】
秋意泊闷着声说:【别,我宁愿痛着,好歹也是活着的……我们聊聊?】
【聊什么?】翔鸣真君忽地扶起了秋意泊的头颅,手执一只玉瓶,往他口中灌了些许蜜浆似地东西,吃下去之后神识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可被蚕食的速度却没有减慢。
秋意泊只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许多他觉得自己早已忘记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眼前闪回——原来死之前有走马灯居然是真的?
也是难得的体验了。
他并不太害怕,自然有所倚仗。
泊意秋是他的分神,说是另一个他也没什么问题,他一死,泊意秋便成了真正的秋意泊,他顶多就是丧失了一具肉身,别的还真没有什么——顶多就是再多个大能仇家。
债多了不愁,也不差这么一个。
其实要是翔鸣道君好好说,他别的做不到,再分一具分神出来给翔鸣道君问题不大,谁能料到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翔鸣道君说夺舍就夺舍?
【……我也不知道聊点什么……】秋意泊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前辈,要不我提个建议,您看成不成?】
【不成。】翔鸣道君斯里慢条地道:【我既做了,就绝不后悔。】
【也没说不让您夺舍。】秋意泊的汗水自发根中渗出,凝聚成滴,自他的皮肤上滑落:【您给我点时间,我做一具肉身出来给您如何?一切如我一般,您去夺舍那一具肉身行吗?】
翔鸣道君轻抚了一下秋意泊地脸颊,将上面的汗水拂去了:【你还是不明白,我没有时间了,若有,难道我就愿意杀你?】
【说到底我们也是有因果的,您换个人夺舍不行吗?非要选我?您这是不是窝里横啊!】
【去你的。】翔鸣道君笑骂了一句,眼中红光渐褪,可当他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神情依然不见丝毫悔意,反而越发坚毅:【有你这么说长辈的?我说我不后悔,是因为既然我已经动手了,那就只能是你了,你当合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夺舍就夺舍?住的不舒服再换个壳子,你当是搬家呢?真要这么容易,天下早乱套了。】
【那也行啊……您要这一具肉身,我去另外一具总行了吧?】
【没时间了,你的神识只剩三成了。】翔鸣道君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待我完成夙愿,便自尽还你,届时我万雷加身,魂飞魄散,再无任何转机。】
【你接着骗我……】秋意泊喃喃地说:【我见过那么多残魂,就算不夺舍,人完成心愿后还是要魂飞魄散的……】
残魂这种东西,本就是拿投胎转世的机会换的。
【二成了。】翔鸣道君道:【还有什么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秋意泊咬住了舌尖,【我再想想……】
【你应该明白,已经没有转机了。】
【嗯。】
【那为何还要缠着我说话?】翔鸣真君摩挲着踏云境的令牌,低声道。
秋意泊惨笑道:【那不是人都要死了,不多说两句以后就没机会了吗……不如我给您说下近期有什么天骄,您出去后直奔对方山门挖墙脚如何?】
【不必了,我出去后处理好你的事情,便入凡界寻求机缘。】
秋意泊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大能都死了还放不下什么传承什么香火,又不是家里有个皇位等着儿子来继承,他便如此问了。
翔鸣道君想了想,答道:【能直指大道的道统比皇位还稀罕,你当门门道统都能直指大道?换在我们那个时候,许多修士到了炼神还虚后便会改投他门,就因为原本的功法只能修炼到化神巅峰算完……我一生只参悟出了一本《碧霄经》,虽直指大道,我却在合道止步,我难道不该传下去?看后来者是否能映证我所悟?换作是你,难道不遗憾吗?】
【当然,也有些人白修了一辈子的大道,临死还想着要传承香火,这种人死是最正常不过的。】
【所以您的夙愿是修成正果,而不是找人传承?】
【自然,寻求传承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如今有了你的肉身,我自己映证便可以了,用不上别人。】他拍了拍秋意泊的头颅,为他扶正了头顶羽冠:【好了,也该送你走了。】
秋意泊已经没有了睁开眼睛的能力,他应道:【前辈一路走好。】
【多谢你……】翔鸣道君身形消失,再度进入了秋意泊识海之中,这次再来,便不是蚕食,而是彻底的想要泯灭秋意泊的神识了。
秋意泊等的就是此刻!
他一直拖着翔鸣道君讲话,确实是有转还之意,可更多的却是暗中蓄力,等着这一刻,全力催动红尘诀!
红尘诀能够将他的神识一分为二,创造出泊意秋来,那为什么不能将他已经被翔鸣道君侵占的神识分走呢?他不知道可不可以,但生死关头,秋意泊也没有什么犹豫地余地了,若是他能做到,那就活,做不到,那就死!
换一具肉身自然可以,但谁他妈不想要原装的啊?!
翔鸣道君的神识已经完全盘踞于秋意泊的神识之上,秋意泊的神识如同沧海一点明珠,顽强的立于神识之中,不肯被湮灭,也是在此时,红尘如刀,刀刀割去了为翔鸣道君的神识。
翔鸣道君轻哼了一声:【你还留了这一手?凌霄那老狗运气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
秋意泊没有回答他,而是专注地去削去不属于他的东西,这是他的身体,这一切就该是他的,在此时提凌霄老祖有什么用呢?又不是老祖显灵了。
其实他扔出令牌时还寄予希望老祖那一点念头还没有完全散去,好歹出来救救火,可惜了,求人不如求己!
翔鸣道君的神识比他想象中要脆弱许多,那些被撇去的神识自他七窍飞出,却寻找不到可依凭之物,还未来得及回转,便被突然而来的金焰烧成了灰烬,茫然消散于天地之间,翔鸣道君懒懒地说:【聪明。】
【……多谢夸奖。】秋意泊挣扎着道。
一般来说神识是可以被派出的,比如看玉简啊驱动法宝之流,但是分出神识后还得收回来,否则这一抹神识就没了,神识遭受攻击那也是要重伤的,秋意泊只让出不让进,又令极光金焰灼烧散出的神识,一步步的削弱翔鸣道君。
翔鸣道君的神识过于庞大,想要抢夺秋意泊的肉身,必须要先自行销毁一部分,否则他的神识直接能挤爆秋意泊的身躯,削了这些,再有他已经成了残魂数万年,秋意泊赌他还有一拼之力。
如此容易被红尘诀削走就是映证了他的猜测。
赌对了!
【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翔鸣道君的神识在秋意泊的识海中追逐着秋意泊那残存的一点神识,只要这一点神识被他捕获,秋意泊便彻底消失,还是那句老话,他既然做了,不管他决定的时候脑子正常不正常,但落子无悔。
秋意泊的身体抽搐着,肢体扭曲了成了古怪的角度,想来这一通折腾下来说不定整出个全身骨折,但他此刻却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他的神识在识海里逃窜,还要抓着机会去削翔鸣道君的神识,实在是没工夫管这。
翔鸣道君的神识一片一片的消散于天地间,不多时也只剩下了一小点,识海中空空如也,翔鸣道君忽然停下了追逐的神识,问道:【你这道统怪有意思的,你所说的分出一具肉身给我就是这个意思?】
【是。】秋意泊谨慎地看着他,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红尘诀却半点没有停顿,往翔鸣道君的神识上削去。
秋意泊本也是随手削去,中不中那随缘,他料想翔鸣道君是会躲开的,毕竟之前不好躲,是因为整个识海都是他的神识,秋意泊就是盲砍都能命中,如今只剩一小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却不料翔鸣道君动也未动,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道统所化的小刀向他砍来,他叹息了一声:【……算了,命该如此。】
说罢,也不等秋意泊的刀,他自行退出了秋意泊的识海。
他在空中只剩下了一个几乎就要消散的虚影,秋意泊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前辈怎么走了?】
【没意思。】翔鸣道君将几个纳戒扔在了地上:【你若不记仇,随便帮我找个人吧,你若记仇,随你如何……我已败,胡搅蛮缠只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
【我倒……觉得前辈还有一战之力。】秋意泊道。
【有没有你难道不清楚?】翔鸣道君眉目清朗,半点没有将死之相,若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秋意泊相比,叫别人来看恐怕觉得他才是胜的那一个,他道:【你那分神快到了吧?】
他刚才在秋意泊的识海中感觉到了,那分神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与秋意泊继续相斗,他能赢,可他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秋意泊的分神,届时自己神识受损,恐怕动弹不得,只能任人鱼肉,还是一个死字。
与其这样,犯不上还要害秋意泊一条命。
【你这小子身上道统也忒杂了……怨不得你进步如此缓慢,同修数个道统,你也不怕爆体而亡。】翔鸣道君支着脸,盘膝坐在秋意泊的身边,指点着秋意泊:【回头你好好想想,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我也快死了,还有酒吗?】
【纳戒里面……前辈自己拿……】秋意泊现在抽口气都疼,一丝神识受伤就能引得吐血,他现在只剩下一个点,怎么能不疼?
能活还是因为学了红尘诀的关系,若他没有学,现在应该可以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红尘诀缓缓运转着,修补着秋意泊残缺的神识。
翔鸣道君艰难地自他纳戒中取出了一坛酒,给自己灌了下去,秋意泊低声道:【前辈,我方才所说……还作数,我替你再做一具肉身……】
翔鸣道君垂眸看着他:【很不必。】
【前辈的夙愿不要了吗?】
翔鸣道君扯了扯嘴角,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夺舍失败,你就该杀我……你不趁此杀我,还与我废话?你再不杀我,我变卦了你就等着我拖着你一道死吧!】
【我又不是个好人,难道你还指望我日后感念你的恩情?】
秋意泊低低地说:【我这不是没力气了……】
翔鸣道君摁了摁秋意泊的头,险些把他按进土里去:【你这崽子舍得说实话了?】
秋意泊:【……】
翔鸣道君嗤笑了一声,他是入魔,不代表他就没有理智了,他确实是真心实意欣赏秋意泊,也是真心实意的要夺舍,没想过要给秋意泊留活路,但既然走到这一步,输就是输了,输也要输得坦坦荡荡,为何要丑态毕露,令人作呕?
他还没有到这个份上。
他眼中的光黯淡了去,他轻轻笑了笑,抬首饮下了一口美酒,末了还要骂一句秋意泊:【你方才那酒是不是故意拿出来辣我的?明明这一坛就正常多了!】
【……拿错了……】秋意泊轻声说。
【嗯。】翔鸣道君应了一声,又再度拍开了一坛美酒的封泥,抬首痛饮。
秋意泊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接下来便再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不过眨眼之间,酒坛滚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清澈的酒液自坛中溢出,浓烈的酒香溢散了整片空间,驱走了那些沉晦的、阴秽的气息,天光不知何时散落了进来,映得四处都在发亮。
秋意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活下来了。
翔鸣道君死,秋意泊生。
这一场终究还是有了结果。
***
“醒醒——”泊意秋自大厅上空落下,抱住了昏迷不醒的秋意泊,他如何看不出秋意泊神识大损,几乎是生死关头。
他知道这么喊屁用没有,平时也很鄙视人都躺下了还只会喊名字不知道喊救护车的废物,但人在眼前,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叫他,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睛。
忽地,他怀中有东西动了动。
他低头一看,就见秋意泊将两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虚弱的双目对上了他的眼睛,对视之间,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揣好了,这可是你爹我拿命换来的!
——傻逼,你爹我还缺这点?没事是吧?回去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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