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看着已经迅速行动起来的众人, 微微吐出一口气来,看来后招就在这里了。
秋意泊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针对他, 针对秋家,都是他觉得是人之常情的范围,毕竟秋澜和动的是所有世家的利益,可对方动不动掏出天花来,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还是人吗?
天花治愈率只有30%左右,如果造成大范围传染,再加上时代所限的体质问题,十室九空不是开玩笑的。这里可是燕京,聚集了无数达官显贵,动这样的手段, 难道幕后黑手他们家里全部得过天花不成?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对方至少没有掏出黑死病或者埃博拉来?
秋意泊烦躁得想抽一根烟,他喝了口茶安抚了自己焦虑的神经, 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低声道:“文榕,去查查,谁先开始的。”
文榕应了一声,这很容易,张六得了天花, 老王老赵得了天花,发病时间几乎只相差一两天, 他们所接触的东西应该是同一件。
大理石中其他官员得知消息, 第一时间也各自将班房关紧, 不敢往秋意泊那头去。一个姓赵的监丞摇了摇头:“这小秋大人也是诸事不顺啊, 怎么又是天花?”
另一人也道:“怎么不是?天花怎么都叫他遇上了?游街的时候遇上一次, 今日又遇上了一次……”
众人对视之间都明白了什么——小秋大人恐怕是惹上了什么人呐!亦或者说, 小秋大人是受了秋相公的牵连。
“这也怪不得他。”大理寺丞捧着茶盏道:“说不定是乾河那边流过来的呢?恰好叫他遇上了罢了。”
“俞大人说的是。”众人纷纷应道,明白这是大理寺丞在警告他们了。
大理寺丞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影,叹气道:“看来今年岁末是得好好上一柱香,大家都跨一个火盆吧!”
众人心有戚戚。
***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太监一路小跑着进了皇帝所在的清风舒月台,惊动了泽帝与秋澜和。
泽帝放下一枚棋子:“说。”
太监一边行礼一边快速地道:“大理寺发现了天花!如今大理寺丞已经做主将大理寺封起来了!”
秋澜和的指尖按在纯黑的棋子上,没有松开,泽帝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叫太医署派人吧。”
“是。”太监连忙退了下去。
泽帝笑道:“秋相公也有着急的一天?”
“自然。”秋澜和松开了指尖,将它放在了应有的位置,瞬间黑白二子呈现对峙之势,他道:“微臣两个侄子,如今一个死于渭河,只剩这一个了,如何能不急?”
泽帝不以为意,笑吟吟地落下一子,白子形势一片大好:“秋相公这话叫家中听见可要伤心了,本家的不喜欢,反倒喜欢起旁支来了,叫本家情何以堪?”
‘意’这个辈分已经太过久远不可考了,而秋澜和下一辈是‘黎’字辈,秋意泊自然而然被认为是旁支。
秋澜和手指微微动了动:“陛下,可知晓此事?”
“知也不知。”泽帝抬眼看着秋澜和,眸中似有冷光:“有些过了。”
他一哂:“你这侄子当真与天花有缘。”
“嗯。”秋澜和落下一枚黑子,转瞬之间白子转胜为败,大势已去,泽帝‘啧’了一声,“还当真是急了,连敷衍朕一会儿都不愿意了。”
秋澜和推开棋盘,垂目拱手:“微臣告退。”
“去吧。”泽帝垂眼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道:“小心些,你可没有得过天花。”
秋澜和平静地道:“陛下还请安心,陛下大业未成,臣断然不会舍陛下一人。”
他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泽帝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才轻轻笑了笑,转而目光又沉了下来,他吩咐道:“去查查,谁做的好事。”
“是!”两道黑影自房梁上一掠而过,泽帝伸出手指,按在了棋盘之上,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黑子——又是一场针对秋澜和的手段。
他并不意外有人针对秋澜和,秋澜和若是连这等事情都处置不了,又有何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但千不该万不该,用到了这等手段,就未免过于放肆了。
朱明国是他的朱明国,百姓是他的百姓,旁人不心疼,他却还是要心疼的。
***
秋澜和与太医联袂而来,药材都准备的一应俱全,几十个仆婢就地将碳炉重新燃起,摆上了瓦罐熬药,几位太医、医官披挂入内,又令人驱散百姓,提着防治的汤药入内。
秋意泊这次直接报了自己得过天花,进入单独的房间待了两天后就被放了出来。
秋澜和在看见秋意泊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秋意泊容貌不曾改变,神情平淡如水,眼中却如同一潭沸腾的岩浆,滚滚欲噬,再仔细看去,却又平静如初,秋澜和敏感地低声问道:“可平安?”
“澜和叔,我没事。”秋意泊说道:“回去再说。”
“好。”秋澜和当即带着秋意泊离开,这样的事情本就够不上他来,甚至严格点说他以宰辅之身不该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他来只是为了秋意泊还在其中罢了。
马车之上,秋意泊倚在车壁上,双目微阖,秋澜和看着他说:“接下来你若是不耐烦便不要露面了,交给我便是。”
“不。”秋意泊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澜和叔,这件事让我来办吧。”
“哦?”秋澜和眉峰一动:“也好。”
秋意泊实在是不耐烦了。
为了这个劫数,他天天耐着性子,已经怂成了什么狗样子了还有人来招惹他,但他就算是退到了这个地步,这劫数还纹丝不动——行吧,这劫数他不过了还不行吗?就这么着吧!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就先疯了,他还能好好再活四百七十年呢,把自己先弄疯了真的太划不来了。
什么因果什么机缘,随便它们算去吧!他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穿越人士,该如何就如何,老天爷实在看不过眼就降道雷劈死他呗!还能如何?!
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废物,他就是像流星一样只有短暂的光辉,那又如何?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能活过八十就算寿终正寝,活过九十那就是喜丧,活过一百那就叫血赚。他已经拥有了一个远远超出普通人所能拥有的东西了,就此停步,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累了,他真的好累。
这狗日子是人过的吗?
他无比怀念曾经的自己,想念那个搓个泥巴都能玩几天的自己,想念那个为了一盒好吃的糕点就能连夜下山的自己,想念那个蹲在清光台叫卖飞剑保养套装薅师兄弟羊毛的自己,而非这个明明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差,却食之无味的自己。
放弃吧。
这句话在秋意泊心中徘徊不去,秋意泊微微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这仙你爹不修了,爱咋咋,反正你爹不干了。
秋意泊指尖一点因为长期摩挲而光滑如镜的桌面:“眠鹤。”
“郎君。”眠鹤走至了他的身侧,微微躬身:“郎君有何吩咐?”
“去推一把。”秋意泊眨了眨眼睛:“他们不是希望我得天花吗?去推一把,就说……就说秋意泊乃是岁星降世,播恶传死。”
眠鹤一怔:“郎君,这……”
秋意泊一手支脸,慢慢地道:“需要我教你吗?先弄几只狐狸,寻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在城北放出去,我们的人暗中叫两声什么‘岁星降凡,世有大灾’,在鱼肚子里塞块古玉,叫渔民捞了……会吗?”
文榕实在是忍不住:“郎君,这实在是过于冒险。”
秋意泊想做的便是将岁星这名头钉死在自己身上啊!岁星即太岁星君,又有‘年中天子’之称,《三命通会》有言:夫太岁者,乃一岁之主宰,诸神之领袖。太岁当头有灾祸,刑冲破害鬼推磨,流年若还逢忌神,头破血流难躲过。古语有云: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祸。①
虽太岁星并非凶煞之神,可并不妨碍祂就是大凶之兆啊!若命犯太岁,少不得要求太岁符,随身携带一年以求平安,世人若遇上流年不利,也自然而然以为自己是犯小人、犯太岁了!
先不论秋意泊此举是否冒犯鬼神,只这一个名头下来,焉知秋意泊会不会就被送太岁给‘送’走了!如何送——自然是火烧凡体,神灵归位!
简单来说,一把火把秋意泊给烧得骨头都不剩,灰还得找个高山峻岭扬了,好助他‘得道’!
这岂是他们能推波助澜的!
秋意泊抬手卸了自己的发冠,被扯得有点紧绷的头皮瞬间轻松了下来,长发如瀑而落,映着锋锐的眉目,衬出了几分疏狂惬意之态,他道:“去吧。”
眠鹤低头应是,犹豫了一瞬又问道:“郎君,是否报给大人知晓?”
“可。”
“是。”
文榕欲言又止,见秋意泊心意已决也只好告退,甫一出门就气得甩袖子追上了眠鹤,他得一道去见大人,郎君糊涂啊!这是在引火烧身啊!
秋意泊又招来暗卫,道:“回府一趟,告诉张二郎,叫他找些乞丐先行试一试吧。”
暗卫低头应喏,转身离去。
秋意泊起身顺着长长的回廊慢吞吞地走着,今天不想这么早回自己的院子,他想玩点什么——好,今天就去祸害一下澜和叔第二喜欢的那一池锦鲤吧!
最喜欢的那一池上回折腾过了,再折腾万一折腾死了就不美了。
来往仆婢见了他都不由多看了两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秋意泊也不管他们,或许他们也没见过谁披头散发就出来了……那又怎么样呢?他都不打算修仙了,还不能过得舒服一点吗?
他确实不喜欢戴冠,尤其是凡界的冠,扯得头皮生疼不说,他头发多,全塞一顶官帽里真的非常闷,哪怕是秋冬也一样,澜和叔家就是他家,他在自己家披头散发怎么了?没穿个家居服到处跑已经算是考虑到了时代背景,不好叫家里的婢女觉得他在耍流氓。
到了秋澜和的书房门外,他听见文榕和眠鹤在与秋澜和说话,他自顾自的往池旁一坐,摸了一罐特制鱼饲料出来,这里头可是加了红芽草的,人吃了强身健体,鱼吃了百病全消……
等到秋澜和听完了眠鹤和文榕的禀报出来寻秋意泊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他精心养着的一池子丹顶已经全数翻了肚皮,秋意泊还搁池子旁边坐着,一脸懵逼,见他出来还尴尬的笑了两声:“澜和叔,你这池子鱼养的真灵活啊……”
灵活到了衣摆打翻了鱼食,秋意泊都没来得及将鱼食给清掉就被与给吃了……应该是撑死了,虽然还没死透,但也快了。
秋澜和:“……”
秋意泊:“……”
秋意泊拔腿就跑,开玩笑,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等秋澜和反应过来他就没了!
***
几日后,流言四起,大理寺出现天花的事情本应该是封锁的,不料两日之内就闹得满城皆知,物议沸腾,户部侍郎低声与户部尚书禀报道:“大人,现下都传秋监丞乃是岁星转世……这……可要尽早告知秋相公以作准备?”
户部尚书微微摇了摇头,“不必,秋相公定然早已知道了。”
这样大的事情,秋澜和怎会不知?
户部尚书也觉得有意思,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两年前秋意浓在渭河遭遇母熊重伤不治身亡,朝廷上下便出现了不小的变动,如今又对秋澜和另一位侄子下手,虽说是惯用的手段,但他总有些瞧不上——说一千道一万,拿个刚入仕途的小辈开刀,也不嫌丢份。
又是天花、又是鬼神之说,哪里还有一点为官做宰的气度可言?圣贤书怕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况且这些,是可以拿到朝上来谈的吗?秋相公只需一句‘子不言怪力乱神’便可全身而退。
大殿之中响起了沉重悠远的钟声,帝驾缓缓而来,众人齐齐低眉敛目,拱手作揖,一名大监上前沉声道:“有事启奏——”
“臣有奏——!”一名言官出了队列,扬声禀报。众人一见是言官,便都在心中暗骂晦气,这帮子言官连圣上都敢骂,圣上都拿他们无可奈何,今日也不知道谁要倒霉。泽帝微微抬手,示意言官继续。
言官道:“圣上,近日燕京城中出现了时疫,这本也不奇怪,但昨日夜间应天府接到急报道燕京城外住户昨日听闻有狐仙预灾,今日清晨于城北早市又有百姓自鱼腹中发现一枚古玉,上书‘天上仙作赌,岁星替文昌’,臣想请问秋相公,秋相公可知此事?”
秋澜和出列,对泽帝拱手道:“微臣不知。”
言官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好,既然秋相公不知,那便好办了——陛下,臣要告大理寺监丞秋意泊胡为乱信,装神弄鬼,风闻市井,品德不端!”
“《神枢经》有言:“太岁;人君之象,率领诸神,统正方位,翰运时序,总成岁功”。岁星乃是年中子天子,众神之首,秋监丞喻己为岁星降世,此乃大不敬!”
众人一顿,户部侍郎出列,拱手道:“圣上,顾大人所言欠妥。民间虽有传闻,其一,此乃谣言,不可信之。其二,岁星之喻,并非吉兆。且岂能因此等不知何处传来的言论,便责怪官吏?据微臣所知,秋监丞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并未有何错漏之处,岂能因几条谣言便将其定罪?此举是要寒天下学子之心啊!”
王阁老道:“臣附议。”
泽帝也颔首:“顾晓,言官乃是令你督查百官,参尽不平不正,授直言之权……你今日之言,实在是令朕失望。”
言官毫不畏惧,又是一拱手,道:“陛下也认为此等风闻太过蹊跷?可它却不是毫无由来!秋意泊六元及第不假,可兢兢业业?毫无错落?不尽然,陛下,臣还有本奏!”
泽帝道:“准。”
“大理寺监丞秋意泊残杀无辜,毒杀幼童,其兄上大理寺讨一个公道,反被秋意泊施以大刑,仗着有秋相公撑腰,逼得苦主求告无门,此事民间已人尽皆知,此后这几日间,又有数名孩童遭秋意泊毒手,惨绝人寰,百姓见前例惨状,不敢纠缠,只能咬牙含泪,强自忍耐,如此民怨沸腾,自然有了秋意泊乃岁星转世的言论,只道岁星临头,只得送不得打。”
“臣亲眼在秋府后门见院中扔出几名孩童,臣不忍,延医救之,不料这几名孩童尽出现了天花之状,臣心中骇然万分!”言官言之凿凿,他看向秋澜和:“便是秋相公一手遮天,也顾不得了。此刻认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严查!”
秋澜和眉目不动:“大理寺前车之鉴犹在,来源尚未查明,顾大人便将天花一时算在秋监丞身上,可有偏僻?据我所知,秋府上并无人患有天花。”
言官冷笑道:“有或没有,或人或物,一查便知!”
朝堂之上一片沉默,泽帝沉声道:“既然如此,责王相公主理此案……”
“陛下。”秋澜和道:“顾大人既然言之凿凿,不如请秋监丞御前对质便是。”
言官扬声道:“微臣愿与秋意泊对质!”
赵阁老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不妥!若真如顾大人所说,秋意泊玩弄时疫于股掌之间,怎可叫他进到御前?事关陛下圣体康健,不得不小心行事。”
王阁老则是道:“老臣以为,秋监丞乃是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亦是十年寒窗而来,顾大人若言之确凿,秋监丞自然死不足惜,可若其中有所误会,秋监丞哪怕日后平反亦是清誉尽丧,为谨慎起见,当面对质是最好的了——且老臣记得秋监丞似乎早已患过天花,只消沐浴更衣而来,便也无甚可怕。”
泽帝抬了抬手:“王阁老言之有理,传秋意泊觐见。”
今日虽是大朝,但秋意泊这等从七品小官又不是言官这样特殊官职是不配进宫的,但皇宫距离大理寺并不是很远,秋意泊接到旨意,被被几名侍卫塞进了马车之中,一路有人开道,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他本以为是叫他入殿,哪想到宫人将他带到一处浴池中,要求他沐浴更衣。
几个年老嬷嬷更是在旁死死地盯着他。
“还请秋监丞沐浴更衣。”宫人们态度还算是温和,其中却强硬不容拒绝。
秋意泊颔首,心想总不至于皇帝突然觉得澜和叔年老色衰而盯上他了,他道:“还请回避。”
“还请叫婢子们服侍。”两位宫人又道,身形一动不动。
秋意泊一想也行,三人转入了屏风之内,其中一位宫人上前为秋意泊脱去官服,趁机低声道:“本次传郎君乃是为天花与卢飞一案,郎君一切小心。”
秋意泊下意识看向了另一宫人,另一宫人低眉敛目,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秋意泊神色不动,安然入了浴池。
这澡洗得有些潦草,水也有些过于烫,不过对于秋意泊而言还算是不错,秋冬的时候泡个热水澡确实是舒服,洗漱之后,又有宫人送来了全新的官服官帽,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而秋意泊的佩饰也不见了,其中一宫人俯身道:“秋监丞勿怪,待秋大人出宫必定分毫不差还与大人。”
秋意泊微微一笑,温和地道:“秋某配饰,还请还与秋某,务必一件不差。”
宫人一顿,“秋大人,请勿为难奴婢,奴婢等也是奉命行事。”
“陛下难道还会刻意扣留我的贴身物件。”秋意泊斯斯文文地说:“娘子也不必为难秋某,秋某尚未婚配,若贴身玉佩香囊流落出去,少不得坏了秋某清誉。”
这宫人来告诉他朝中发生了什么事……这是需要他进了宫才告诉他的吗?方才在路上已经有人将宫中事情告诉他了,眼前这两个宫人是敌是友说不清,但他的贴身配饰是一件都不能丢的。这种一块绣了名字的帕子流落到外男手上就能害死一个小娘子的年代,他的贴身配饰流落出去,有理也是没理。
——毕竟无论是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还是郎君,都是呼奴唤婢,前呼后拥,随身的物件怎么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呢?
宫人们眉目不动,重复道:“大人还请勿要为难婢子等。”
秋意泊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若不见秋某配饰,秋某便不走了,便是圣上亲问,秋某也能分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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