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 409 章

    秋意泊确实不耐烦, 无关于渡劫期,而是确实如他所说, 这秘境没意思极了去别的秘境怎么说还能整点天材地宝, 这里呢在这儿玩什么赌命的赌局,以他的能力当真不如直接去外面杀人劫财,这不比这里来得快

    不就是将别人的东西来回倒吗

    这个秘境对于境界低的修士而言或许是个以弱胜强的难得的机缘, 对他来说真的是浪费时间。再者,要是这秘境好玩那也就算了,漏洞一堆, 他感觉他就不是来玩的, 他是坐在这儿给人当免费的策划补bug来的。

    谁想上班啊啊

    真的会有普通正常人心甘情愿的去上班吗要不是为了钱,谁想上班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个没工资的班。

    怪声久久没有说话, 秋意泊也不急,他看向张引仙“你若输了,当即发下天道誓言,此后一身归我,生死不论, 先给我当个百年烧火童子,若刻苦好学, 百年后便与我学些炼器的手艺,可称我一声师傅,待出师后你炼器所得需上交五成,可否”

    血来宫有位真君没憋住“那不就是当弟子吗”

    不是,有一说一,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好事赢了能得长生真君富可敌国身家财产,输了能当长生真君弟子他没听错吧

    现下不管众人抱有什么心思,对长生真君的能力却无甚二话, 能攒到如此多的身家,也就是到了独步天下的那个等级,否则哪里能攒下如此许多他若不厉害不是顶尖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般许多的身家必然是与许多大能,乃至门派有往来。

    秋意泊目光淡淡“如何”

    张引仙眼中微动,他叹了口气,起身恭敬地拱手致谢“多谢真君厚爱,只是晚辈于炼器上一窍不通,烧火或许还做的,其他或许就要叫真君失望了。”

    秋意泊颔首“好。”

    他身上快二十个直指大道的无上道统,更有五六十不是那么高端的道统,其中包含剑修、体修、音修、器修、丹修几乎可以说整个修真界能列出来的类别他都有邪魔歪道除外,难道还怕挑不出一个对方适合的吗

    要是真的不适合,那就不要了呗,老老实实给他打个一百年工然后滚蛋。

    秋意泊又道“还不说话,当真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怪声冷笑道“休要胡言乱语”

    秋意泊“那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人命呢是折成灵石天材地宝了还是被你吞了”

    怪声“关于此事,是我赌天境失误,日后绝不会再发生。”

    “行。”秋意泊点了点头,他把玩着骰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接着赌,我若胜他,他的命就归我了,你这庄家可无权处置,他若胜我,自然也是如此。我替你指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你也该谢我才是。”

    怪声像是被人掐着喉咙一样,极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下不为例。”

    它那下不为例恐怕是无人相信的了,此言一出便引来了一阵奚落的嘲笑之声,秋意泊啧了一声,道“还算是爽快,那我就替你补完了吧,免得你下不为例个没完没了。”

    怪声没有作声,秋意泊自顾自的说着“第一,赌天境中凡对赌者以入局时所携带的筹码为准,其他一概不论,筹码包括灵石、天材地宝、法宝、性命,其余不计。入局后其余人等不得以归还、赠送、借债以及其他任何方式赠予其筹码。”

    “第二,入局者所有筹码将由赌天境进行统算,法宝、天材地宝价值以千年内市价的中数而定,其中无法识别真正价值的灵材、法宝将不计入筹码。性命以境界作为定价标准,凡炼精化气境界修士性命价值一万极品灵石,炼气化神境界修士性命价值一千万极品灵石,炼神还虚境界修士性命价值十亿极品灵石,炼虚合道境界修士”

    他说到此处突然笑了笑“你有这么有钱吗怕你付不起,算了,那都再降一等。凡炼精化气境界修士性命折合一百极品灵石,炼气化神境界修士一万,炼神还虚境界修士一百万,炼虚合道境界修士一亿,造化境就不说了吧,你这小破地方恐怕也困不住造化,炼虚合道我都觉得你恐怕虚得很,性命将由赌天境自动折算成筹码,若筹码输尽,则性命收归赌天境。”

    怪声依旧没有说话,也不知道秋意泊说的对不对。

    “第三,凡入局者,筹码未尽则视作赌局依旧存在,筹码未尽之前不得放弃赌局。凡在筹码未尽之前放弃赌局者视作违反誓约,一切筹码归赌天境所有。”

    “第四,买定离手,落子无悔。”

    秋意泊顿了顿,接着道“只要这四条,你这规矩不就齐全了吗”

    至于谁摇骰子,谁出老千这其实是不重要的事情,看的是各凭本事。有能耐的人自然能出千,有能耐的人也能让对方出不了千,若做不到也只能怪自己眼瞎耳聋,力所不及。

    血来宫众人也听得目瞪口呆,长生真君在做什么他在把众人视为逃出升天之路的规则限死,此后再上台便真的是不赌尽一人性命便下不来,况且他还将性命直接归为赌天境所有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疯了吗

    “长生道友,你为何”有人喝道。

    “长生真君,你疯了吗”

    秋意泊看也不看台下,只是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骰子。

    怪声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这法子确实可行,可你为何要告知与我”

    秋意泊低眉浅笑“我这人,喜欢玩些有意思的,既然你不能叫我觉得有意思起来,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采纳,我大不了赢了这一局带着人走就是了。”秋意泊慢条斯理地说“但是我猜你还是想让我赌下去的,不是吗”

    “”怪声停顿了一瞬,不禁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是个聪明人。”

    可是又不太聪明,这位长生真君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假聪明人。他立下的规则,看似完善,实则处处有利于它,如他所言,它要修士的命那自然是大有好处,那些未算入筹码的丹药、道统亦是它所需。

    或许他就是个疯子,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的疯子。

    秋意泊随意一指“那就等这一局结束后竖一块碑,将规矩定下。”

    “一言为定。”

    秋意泊颔首,似乎颇感欣慰“总算不是下不为例了。”

    怪声“”

    张引仙看着秋意泊的眼神也很奇怪,似乎是敬畏的,又似乎是贪婪的,秋意泊推出一把筹码,道“我压小。”

    张引仙也将那写着命字的玉简压在了大上,骰子在摇盅内叮咚乱滚,秋意泊也懒得再分辨其中到底翻了多少次,又转到了什么方向,只是静静地等着它开,不多时,摇盅终于停下了,骰子清脆的声响也在此刻戛然而止,秋意泊神色淡然“开。”

    摇盅揭开“一一二,四点,小”

    “东客胜,西客输西客命归东客所有”怪声怪叫道。

    秋意泊看向了张引仙,张引仙眼中有些遗憾,又有些释然,他笑道“还以为能胜真君一局。”

    “下次也没机会。”秋意泊微微抬了抬下巴,张引仙立刻竖起一手,指天而誓“今日我在此发誓,此身性命归长生真君所有,不以任何方式有意或无意透露赌天境中一切,我将视长生真君为主,此生将侍奉长生真君左右,不违主君令喻,不以任何方式悖逆主君,有违此誓,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无超生之日。”

    秋意泊颔首“扔他出去。”

    怪声“也罢,算是谢你。”

    说罢,张引仙瞬间消失,立刻被传送出了赌天境。

    秋意泊随手抓了一把灵晶石,晶石闪烁,光辉璀璨,秋意泊道“我如今也算是贵客了吧”

    怪声回答“是,您可以随意出入赌天境了。”

    言语之间,一块石碑从天而降,上面几行小字金光闪烁,正是秋意泊方才立下的规矩。

    秋意泊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且再玩一会儿。”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随手指着方才那个要请他喝酒的真君“就你吧,上来。”

    那真君是直爽,但不是蠢,他后退了一步“长生道友,这不必了吧我这土老帽子也没多少灵石,上去可是玩命的。”

    不必秋意泊回答,怪声便拖着调子道“贵客有请,还请客官入局”

    那真君转身便逃,可这赌天境哪是这么容易逃得出去的下一刻他便已经出现在了秋意泊的对面,脸上闪烁过一瞬的惊恐,随即便是无尽的愤怒,他怒吼道“你他娘的,你就是个畜生,亏老子还觉得你爽快,把你当兄弟要请你喝酒你居然要老子的命”

    璀璨的晶石自秋意泊指间如流沙而落,他依旧是笑的,甚至称得上是温柔“道友确实是直爽人,故而我才选的道友道友方才不是说想要吗它们就在这里,道友若有能耐,只管来取。”

    “道友直爽对我,我亦以直爽相报,难道不好”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若道友有幸活着出去,请自便。”秋意泊笑道“赌什么”

    那真君虎视眈眈地看着秋意泊,他喝道“老子要你的命”

    “本就是要命的。”秋意泊忽地褪了笑意,冷淡地说“快一些,我没时间和你们折腾。”

    雁光真君一直沉着气不曾出声,如今也忍不住了“长生道友,你这什么意思”

    秋意泊侧脸看向他“什么意思道友问这话太过愚蠢了,自然是要你们的命的意思。”

    今日血来宫一众出现时,他就想杀他们了,原本想着进了秘境来一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没想到这秘境是这样的玩法

    况且他们听了他的身家,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一个筑基修士好控制,一群大乘真君怎么控制谁知道他们有多少手段等回去后又有血来道君在,什么搜魂之类的不能做他们本该死的,他本来就要杀他们的张引仙那誓言若是发的油嘴滑舌,如今他也已经死了。

    他替赌天境立下规矩,难道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吗立下规矩,本来就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其实也不必说的,他可以将他们骗上赌桌,等一个个发下天道誓言再让他们死就可以了但他突然不想骗了,总是要死的,骗来骗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要么他死,要么他们死。

    这一场赌局终于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秋意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很漂亮的一双手,骨节莹润,十指修长,数百年炼器练剑不曾在他手掌留下一点痕迹,让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一双手的主人必是养尊处优,手不沾尘。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知道这不是最优解,可又不想去阻止自己。

    当年金虹师叔也是这样的感觉吗那么离安师叔呢流宵师叔呢

    他们是怎么对待这样的自己的呢

    他们又是如何破劫的呢

    秋意泊不知道,他甚至没有去探索思考的欲望,就这样,劫数过不去,总是要死的,还不如在死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如果抑郁可以活千年,而快乐只能活一年,他也会选择快乐的活过这一年,然后高高兴兴地赴死。

    什么家人悲痛,宗门失望,道界沉沦,乃至人伦道义其实对他而言早已经不重要了,是他在强行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那是重要的,是自己必须要遵循的,不能对不起他爹、三叔,不能对不起掌门真君和各位师叔,不能对不起师祖、师傅,不能对不起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能对不起给了他新的生活的宗门

    可是真的好累啊,他其实不想管那么多。

    就这么一次。

    他对自己说,就这么一次放纵,且让自己开心一回。若今日因此而亡,那也就万事皆了,若今日能出门去,他就还是那个秋意泊,当回那个秋意泊,当回宗门、亲长、朋友眼中的秋长生。

    我疯了吗

    或许是的。

    可疯了的我也是我,我想活,我想痛痛快快的去活,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地去活,我想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哪怕它不是一个明智的,甚至是恶劣的选择,我不想有那么事情压在我身上,我不想沉沦于杀人、劫财、报仇,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也不介意去死,可我不会主动去死,若命注定我要死,我就死,若不让我死,我就接着活。

    所以就这么一次,让他看看他的天命吧。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心里想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可到底还是想看看的。

    秋意泊一哂“还是赌大小吧,快一些。”

    怪声道“贵客既然想赌大小,那就赌大小。”

    那真君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你果然也是个伪君子”

    “我方才就说了,我就是个伪君子。”秋意泊神色平静,他挥了挥手,将所有筹码都送上了赌桌,灿烂的晶石将整张桌子都淹没了,“我赌开大。”

    那真君手一挥,将一颗筹码送上了桌子,与秋意泊的混为一谈“凭什么我也赌大”

    “那我就赌小。”秋意泊说罢,怪声便尖笑道“买定离手,落子无悔第一局,开”

    摇盅摇晃了起来,秋意泊看着它,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随即轻笑了起来心脏在跳,它在紧张,因为他的命也在这张桌上,一局定胜负,没有回头的路。

    他还是紧张了起来,血液在加速,心脏鼓动的声音随着清脆的摇骰声变得越来越快,在他的耳边被放得无限大心若擂鼓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儿,他已经几乎快要忘记这样的感觉了。

    说句矫情的话,唯有此刻,他才觉得他的命是自己的。

    其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赌桌上,而摇盅里装的是他的命。

    好快乐啊。

    秋意泊紧紧地盯着着摇盅,目光随着它的起落而起落,那真君见了嗤笑道“我当你有多镇定原来也是个怂货”

    秋意泊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摇盅。

    这是他的命。

    当赌徒原来是这样的滋味,怪不得有人流连忘返,沉迷于此。

    他突然记起来他很久之前在燕京就想去找个赌坊赌一把,最后被里头污秽脏乱给吓得不敢进去,也不是真的害怕,就是嫌弃,最后还是跟澜和叔、明帝还有泊意秋一起在家里捏着鼻子搓麻将,还输得不要不要的当时觉得挺好玩的,但也没太好玩,不过稀疏平常,只不过是图个有事情干,免得被劫数扰得天天想上吊罢了。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当年觉得稀疏平常了。

    因为他那时就已经不在乎区区的白银了,不过是白银,就算那会儿他不过金丹,他纳戒里随便一样天材地宝就可以换出如山一样的白银来,拿着一件不在乎的、随手可得的东西去赌,那当然是无趣的。

    就像在路边看见一毛钱的硬币,也会懒得蹲下去捡起来一样,因为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得不得都无足轻重。

    可命就不一样了,只有一次,只有一条。

    万宝炉那条命对赌天境而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这样的秘境无论起不起效他都觉得很正常,故而只当自己有一条命。至于泊意秋嘛秋意泊早就不当他是自己的另外一条命了,他若从泊意秋再分出来,他也不是现在的他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泊意秋互换记忆了。

    所以还是珍惜的。

    摇盅停了下来,秋意泊的心跳似乎也随之停止了一瞬,随即又狂跳了起来,像是要摆脱他胸腔的束缚,从中跳出来一样,喉中是沉郁的,粘稠的,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了,干躁得不可思议,他的掌心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甚至觉得自己背脊上都有汗水渗出的滑腻感。

    他和那位真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摇盅,等待它开启的那一时。

    那位真君咧着嘴笑了笑“怂货。”

    他没有秋意泊那么紧张,因为他只出了一颗筹码,秋意泊赢,他也不过输掉了一枚筹码,可秋意泊若是输了,却是输掉了命。他目不转睛,是因为这关系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由此可见,长生真君当真疯了。

    那位大乘真君甚至用一种怜悯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秋意泊又一个即将止步在渡劫期的疯子。

    秋意泊不发一言。

    摇盅打开了,怪声高声道“二二三,七点,小东客胜”

    那真君无所谓地将筹码扔给了秋意泊,秋意泊居然伸手接了筹码,他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那一瞬间的轻松让他忘记了所有,他甚至有些异常的兴奋,他伸手按了按心脏,留下了方才所赢下的那一颗筹码,一个精致的木盘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将那颗筹码丢了进去,紧接着再度将所有筹码都推了出去“我依旧选大。”

    “怎么怂了”那真君还是只出了一颗筹码“我选小。”

    秋意泊笑着说“是有些。”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是有一点怂了,并不丢人。

    “道友请。”

    摇盅再开,“六六五,十七点,大东客胜”

    秋意泊再赢下一颗筹码,照旧将筹码扔进了木盘中,两颗晶石滚落在一处,相映成辉。

    秋意泊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输。

    “二二一,五点,小东客胜”

    “三四一,八点,小东客胜”

    “五二二,九点,小东客胜”

    第八局结束,秋意泊身旁的木盘中已经多了八颗晶石,挨在一处,甚是璀璨。秋意泊每当侧脸看见它们,都会由衷的、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

    第九局,秋意泊扔了一颗筹码上去“随便。”

    那真君冷笑“还算你有点头脑随便。”

    摇盅揭开,五五五,豹子,庄家通杀。

    秋意泊随手将除木盘以外的所有筹码再度堆了上去“道友压什么”

    那真君道“我赌小,我就不信你压什么就中什么我看你到底还有几分气运”

    秋意泊一手支颐,拨弄中盘中八颗筹码,气定神闲地说“我气运一向很好,所以我也想看看,我到底还有几分气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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