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真是没话说啦,堂堂帝王,居然因为跟她拌个嘴就离家出走,这什么狗脾气啊
不过她为着四哥的颜面,还是把一肚子郁闷憋住了,跟夏公公说“叶知秋叫来。”
裴在野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就算闹闹脾气,也不可能乱跑,这么一来,他能去的地方也有限了。
裴在野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宫外有处太子府,沈望舒先让叶知秋去太子府里找找,果然没见着人。
沈望舒犹豫了下,才对叶知秋道“那你去郊外的稚水庄看看吧,他既然不在宫里,也没在太子府,想来应该是去郊外皇庄了,你把他叫回来啊,老在宫外算什么事呢。”
稚水庄是大齐后当年的陪嫁之一,后来就由裴在野打理了,据说景致绝佳,只不过那是裴在野在外的私宅之一,没几个人去参观过。
沈望舒虽然也没去过,不过她对这地方熟悉得很裴在野上辈子经常带她去,也因为这个,她对稚水庄有些排斥。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叶知秋一边擦汗一边来回话“娘娘料事如神,圣上就在那里。”
他说着说着脸色一苦“不过圣上不乐意回来,卑职也请不动。”
沈望舒气的拍了下桌子“反了他了。”
叶知秋擦了擦汗,心说皇后娘娘这脾气真是越发大了
沈望舒硬气不过一瞬,她拍桌子拍的手疼,甩着手腕小声斯哈起来,一边吸冷气一边道“得了,换其他人去也是一样,我走一趟吧。”
她先把小凤凰托付给齐太后,然后才带上叶知秋微服出宫。
稚水庄占地极大,几乎占了半个山头,里头的花草树木裴在野这些年都没有着意动过,任它们自在生长,这些年润养下来,早已是细水潺潺,奇花遍地的蓬勃景色,颇有野趣。
不过这可苦了沈望舒,她穿过好几处繁花茂盛的小径,裙摆都被勾破了,才终于看见裴在野的影子。
清透的月光下,裴在野横坐在高处的秋千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随意搭,他抓了几个小石子,神色郁郁地打着水漂。
沈望舒和他之间还隔了一条不窄的溪流,溪流上也没建桥,只有几块大石均匀地分布在水面上,勉强算是条路。
沈望舒可不敢踩石过水,只能大声地在河边喊叫“四哥”
她见裴在野转过头,面露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过来。
她趁机大声道“四哥,你过来呀”
裴在野听见她的声音,慌忙用袖子擦了下脸,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又很快坐了回去,哼了声“不过去。”
沈望舒还不信这个邪了
幸好溪水不深,约莫只到人的小腿,她很是豪迈地把裙摆一搂,踩着石头就要过河,后面跟着的叶知秋等人都没拦住。
没想到这石头常年被溪水冲刷,已然湿滑得很,她脚一歪,人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在河里。
裴在野脸色一变,足尖一点,两个纵跃就到了她身边,一把把她扶稳,凶巴巴地说她“你是傻的啊,水这么急还敢淌水,万一摔了怎么办”
沈望舒半点不怕他,理直气壮地顶回来“谁让你不过来的我要摔了,那就赖你”
裴在野在她面前真是半点威风都不剩了,他吵架吵不过她,只能冷哼了声,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那处宽大的秋千上。
她的双脚都被溪水浸透了,裴在野先遣退了叶知秋等人,才捧着她的两只脚放在他腿上,褪去鞋袜,小心帮她检查有没有被河底碎石划伤。
他一边取出帕子来帮她擦着脚掌和指缝间的泥沙,一边嘴硬道“谁让你过来了,你有本事回宫好好当你的皇后啊,还管我干什么”
沈望舒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你,我当的哪门子皇后啊”
她主动坐到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早上是我急了点,前几日小凤凰出痱子的事吓到我了,你也是,把好好的孩子颠来荡去的,不是存心吓我呢吗。”
虽然四哥确实狗了吧唧的,不过她最近也的确忙着照看孩子,把四哥给忽略了。
她扁了扁嘴巴“咱俩都有错,而且你的错比较大,所以别生气了吧”
裴在野在她跟前一向好哄,随便哄哄他就撑不住了,见她说软话,他唇角不由翘了翘,哼了两声。
沈望舒脑袋在他怀里乱拱“别气了别气了别气了”
裴在野给她拱的上火,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别拱了,早不生气了。”
沈望舒奇了“真的假的”
裴在野没什么威慑力地重重瞪了她一眼,又佯做不经意地挪开视线“看见你来,我就不气了。”
他本来想着再生一晚上闷气,明儿个就回去,没想到她居然来接他了,她再跟他说几句话,他连为什么生气都忘啦
他不自在地干咳了声,耳根发烫。
沈望舒终于把他人找着,也不太急着回宫了,窝在他怀里,让他荡秋千陪自己玩“咱俩也好久没出来玩了,正好歇一天。”
裴在野十分有耽于美色的趋势,附和道“明天我再带你逛逛,这园子里好玩的地方不少,我还在这儿养了一只白虎一只黑豹。”
他边说边足尖用力,将秋千荡向高处,清爽山风拂过两人耳畔。
这架秋千修在最高处,荡起的时候能把灯火辉煌的长安尽收眼底,城内星罗棋布,点点光火连称纵横交错的竖线,如同倒映的星辉,却又比星辉更为通明璀璨。
沈望舒瞧的入迷,忽然感叹“我记着上辈子你也带我来过这儿,我那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么美的景色呢”
她曾经很是忌讳提前世的,不过自打两人说开之后,她心里也逐渐放开了。
最开始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差,若非太后出事,两人或许不至于到她要假死离开的地步。说来她能假死离开,还全靠太后帮她,祖母真是比她亲祖母还亲呀
还好这一世没有那么多的磨难,大家都好好地在这个世上。
裴在野却难得心虚,重重咳嗽了几声,含含糊糊地道“好像是抱着你荡过几次秋千。”
沈望舒一下子想岔了,又给了他一拳,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什么呢”
裴在野“”
不是她先提的吗怎么他说一句她就翻脸了
女人,就是这么的令人费解。
沈望舒忽又好奇“四哥,你上辈子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啊咱俩曾经见过吗”在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桩事。
裴在野被她问的有些不好意思,视线慌忙调开,又慢慢落回到她脸上“你真想知道”
沈望舒肯定地点了点头。
裴在野抿了抿唇,低头凑在她耳边。
“哎,可算能回去了”
沈望舒一边跟贴身丫鬟秋雁念叨,一边狠狠一锄头下去,挖出了一块小山笋。
她把小山笋放在背篓里,扭头道“挖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秋雁一边接过沉甸甸的背篓,一边咯咯直笑“您也是,老爷怕您住在庄子里多有不便,所以私底下贴补了您不少银钱,这笋子哪个市集买不到何必来山上挖呢”
前一阵,梁州城的四品官沈长流无意中来到了长水村,认出了自己的嫡女沈望舒,欢喜不尽地把她接回家里了。
可惜好景不长,巴陵王府传出要给世子选侧妃的消息,沈望舒样貌实在出众,沈长流生怕长女被王府瞧中,便先把她送回长水村避风头了,还派了好些得用的下人护卫服侍。
其实他本是想把适龄的次女沈熙和一并送来的,不过沈熙和一听要来乡下,吓得脸儿都青了,死活不肯,再说沈望舒和她也不大处得来,她就一个人过来了。
正好最近村里刮大风,把河边的水轮吹坏了,沈望舒带着下人一道去抢修了两天才算修好,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山头,就顺道挖了点山笋。
沈望舒抠搜惯了,对她的说法很不敢苟同“在乡下住哪有顿顿花钱买菜的道理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坐吃山空哩。”
秋雁勤快能干,和沈望舒处的极好,她左右瞧了瞧,忽轻声问“姑娘,您有没有想过,您眼下来村里小住,万一郎去府上找不到您可怎么办”
沈望舒一拍脑门“哎呦,忘了跟表哥说,我现在在长水村了。”
这事儿说来也算缘分,她是在被沈长流找到之后,在回沈府的路上,捡到伤重无力的表哥陆清寥,两人就一道回沈府了。
不过她这个表哥好像有什么要事在身,身上的伤刚一好就离了沈府,只偶尔回来见她一面,给她带些时兴的玩意,陪她说说笑笑,但也待不了多久。
而且她爹沈长流对陆清寥颇是不喜,他在沈府养伤的时候沈长流就表现的极是冷淡,半个字都没提婚约的事,沈望舒甚至怀疑,她爹想毁婚什么的
她也不大懂她爹为啥看陆清寥各种不顺眼,她想了想道“我回头给表哥写封信吧。”
沈望舒和秋雁说话间,就已经回了长水村,在屋里看家的春月正在村口等着,见沈望舒回来,她先松了口气,笑脸相迎“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一去这两三日,我们的心都是吊着的。”
沈望舒摆手道“没事啦,有这么多护卫跟着呢。”她边走边问“村里有啥新鲜事没”
春月笑“还真有一桩,有个小郎君去梁州的路上被山匪所伤,正好流落到咱们这儿,所以租下了隔壁老朱头家的小院暂住,老朱头儿子挣了钱,他们一家都搬到县里了。”
沈望舒哎呦了声“老朱头的院子啊那不是咱们隔壁的院子吗”
春月点了点头,忽然扭捏了下,脸也红了“那位小郎君不怎么爱出门,不过上回奴婢无意中瞥见过一眼,长得真是太俊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奴婢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俊俏的郎君。”
沈望舒哈哈一笑,十分自信地道“他能有我好看”
春月连忙摇头,狠狠拍了她几句马屁。
一行人说着说着就回了沈望舒现在居住的院子,沈望舒让人在屋后面垦了块菜地,种了些小青菜小葱之类的小菜,勉强够一大屋人吃。
这片地和老朱头的宅子是连着的,她绕到后面准备看看她的宝贝菜地,结果刚到后面,她就惨叫了声。
老朱头的院子后面栓了一匹极神骏的宝马,这破马在她的菜地上撒欢,踩的四处都是蹄印,嘴里还开心地嚼了一把青菜,把她的菜地小半都糟蹋的不成样子。
马是个金贵物,乡下人自然是养不起的,所以这马肯定是那个新来的小郎君的
虽然几把青菜小葱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不过却是她带人辛苦种出来的,她看到这幕快气死了,撂下小竹筐,气势汹汹地就去找人理论了。
她重重拍着老朱家的大门“有人吗人在没”
她就这么拍了半晌,大概是把里头的人拍的烦了,大门才缓缓打开,里面传出一把清越冷淡的嗓音。
“有事”
里头站着一个极漂亮矜贵的少年郎,他肤色苍白,乌发高束成一个马尾,凤眼上扬斜飞,唇瓣红的近乎妖异,瑰丽妖美,令人难以自持。
他气度比容貌更为慑人,就是这么随意站着,都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沈望舒一时犯怂,不由后退了一步。
但她很快想到自己有十来个护卫呢,怕个啥呀
沈望舒放大声音给自己鼓劲,语无伦次却超大声地道“你赔我小葱,你赔我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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