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流不欲家里子女和陆妃一系多有牵连, 也不想孩子们仗着这门姻亲就耀武扬威,因此只在沈望舒面前提过几句她这位姨母的事儿。
以至于沈望舒半晌没反应过来这位陆妃娘娘是谁,直到沈长流起身唤她和沈飞廉“娘娘是你们的姨母, 这些赏赐想来也是给你们两个小辈的, 你们跟我一道去谢恩吧。”
沈望舒一开始听说嫡亲姨母居然在皇宫里当宠妃啥的, 还有些个小激动小得意, 不过皇帝皇妃太子啥的, 到底离她这样的人太遥远了。
沈家不过一普通官宦人家,规矩已是让她焦头烂额了, 她如今要和宫里的人接触, 本能地有些怯意,下意识地去看裴在野。
“四哥, 你跟我一道去吗”
毕竟陆妃也是陆清寥的姑母,论起姓氏来比沈飞廉兄妹二人更近一层, 就算沈望舒不提,沈长流也是打算换他过去的, 他冲裴在野笑“望舒说得对, 我之前忘记去信知会娘娘, 四郎在咱们家,如今你去见一见来行赏的内官,让他们回去告知娘娘也好。”
裴在野微眯了下眼睛。
陆妃派来的人,这次提早来的颇为蹊跷。
有一种可能, 他这个太子遇刺之后行踪不定,他们这次来给沈望舒送信只是幌子, 真正的目的, 是来探查他的行踪。
这帮人就是提早来了几日, 裴在野已经对他们的来意有所推断, 所以他眼下自不能见这队人的。
他不紧不慢地道“多谢姑父抬爱,我也是愿意去的,只不过”他拉起衣裳袖子,胳膊处竟生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他皱着眉,有些为难“不知道今儿个吃错了什么东西,起了好些疹子,我也是方才发现的。”
他神色带了点无奈“就怕等会儿长到脸上,面目不雅,唐突了娘娘派来的贵人。”
他做事一想周全,也要准备不时之需,最近每天都令擅易容的下属在手臂各处点上红疹,为的就是方便装病,防备发生他们提早到来。
沈长流愣了下,沈望舒已是轻叫了声“怎么这么严重啊我陪你去瞧大夫”
裴在野神色动了动,沈长流已是被沈望舒这孩子气的话闹的哭笑不得“我之前去信给娘娘,说是找回了你,娘娘这回派人来,只怕也是为了瞧你,你怎么好不去呢”
他也没心思奇怪裴在野为何起疹起的如此之巧了,温声对他道“那四郎便先回去歇着吧,我派个大夫去给你看看,娘娘派来的人估摸着要在梁州城待上几日,见人也不急在这一时。”
沈望舒对他手上的疹子还有些放心不下,裴在野已经道“不劳姑父兴师动众了,我直接去医馆瞧瞧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沈长流瞧长子长女打扮都颇为周整,这才带着他们起身,前往堂屋迎客。
这回陆妃娘娘派来回信的是个十几人的队伍,为首的却不是陆妃的人,而是陆妃亲生的大殿下府上一位管事的秦公公,他约莫二十五六,面貌居然称得上俊秀,他是大殿下心腹,颇得重用,这回被派来到沈家,倒不只是为了送信,还有一桩要事要经办。
所以他一见沈长流进来,没问沈望舒的事儿,先问道“听说有一位陆家的小郎君寄居在贵府,可有此事毕竟这位陆小郎也是娘娘内侄,不知道可否一见”
裴在野其实把他这回来的目的推测出了七八,大殿下差不多知道太子没死在那场刺杀里,只不过太子如今隐匿在暗处,他这回被派来,确实是来打探太子行踪的。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桩事陆清寥陆四郎是大殿下的嫡亲表弟,他为了殿下大业,乔装易容之后想法混入了太子一系,这回刺杀太子,他也有参与谋划。
不过太子当真厉害得紧,本来那场大地龙已经让大殿下和陆清寥占足了天时,接着陆清寥他们又看准时机,在一线天里设伏,万万没想到,太子这样居然都没事,还能在巴陵筹谋西蛮之事,还很有可能反杀了陆清寥。
所以他这回来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打探陆清寥是否身死,按照大殿下的吩咐,若他死了,便妥善安葬,若他未死,尽快和他联系上,以筹后续。
万万没想到,他刚到沈府,就听到陆清寥暂居在沈府的消息,不过陆清寥和沈家是表亲,他偷偷在这里养伤倒还说得过去,他一下觉着合理,忍不住提出相见。
沈长流拱了拱手,歉然道“四郎身子不适,去医馆就医了。”
秦公公听的愣了下,不免起了几分狐疑。
按照他的设想,若陆清寥若是真的没死,应当也会愿意尽快和他联络才是,怎么就病了
是他真的伤重至此还是他现在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是被盯着,所以不方便赶来相见抑或是他这个人本身有点问题。
秦公公能得大殿下看重,行事自然谨慎,便没有急着非要今夜和陆清寥相见,甚至掐断了探查的想法,笑“既如此,那请小郎君好好养伤,待恢复了再见不迟。”
谋算太子可是重罪,他自然不能被旁人知晓,他还记着做戏做全套,面上笑吟吟的“沈大姑娘在何处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念叨她呢。”
沈长流错身让开“这便是小女。”
秦公公有些心不在焉的目光落在沈望舒身上,喉结不觉滚了滚,表情微微扭曲了下。
虽然不能说全部公公都有毛病,但不少宫中阉人去势之后,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就譬如这个秦公公,他阉割之前就是个爬墙头看人洗澡的好色之徒,阉了之后,那方面没办法满足,便仗着大皇子的宠信,强收了好些貌美宫女做对食,对她们施暴以获得满足。
他方才见到沈望舒的那一刻,差点控制不住,幸好想到这位姑娘是陆妃的外甥女,他这才勉强刹住了心思,笑的毫无异样“沈大姑娘倒是颇有几分娘娘当年的品格,瞧的我都愣住了。”
他略寒暄了几句,又清了清嗓子,念起了陆妃赏下来的物品单子,最后令下人捧出一只匣子,他亲手打开,里面是一对华光璀璨的赤金璎珞钗。
他亲手取出来“这是娘娘特意为姑娘定制的,姑娘带上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秦公公有些垂涎地看着美人的一头乌发,想亲手帮沈望舒戴上。
沈飞廉顺手接过,笑“不劳公公了,我来为妹妹插戴吧。”
秦公公装的好,沈飞廉倒是没瞧出什么不对,只是出于长兄的责任,自然不愿意其他男性对妹妹太过亲近,哪怕秦公公是个阉人。
沈望舒今儿梳了个丰厚的弯月髻,正适合佩戴这样的发钗,她取下原本戴着的银步摇,由着沈飞廉帮她把一对儿璎珞钗佩戴整齐。
这种繁复的钗环其实颇难驾驭,戴的不好便显得十分杂乱,不过沈望舒全然没这个烦恼,她戴上之后反而显得灵动活泼,更增三分丽色。
沈长流和沈飞廉都连声称赞好看,沈望舒自己觉着也挺美,想着回头戴给四哥瞧瞧。
秦公公脸庞再次抽动了几下,赶紧调开视线,笑道“还有一桩事,沈大人,您也知道陆妃娘娘心里一直记挂着沈姑娘,之前没找到的时候,娘娘一直惦念着把她找回来,如今人好不容易找着了,娘娘想接大姑娘去陪都住上几个月。”
这倒真是陆妃的吩咐,外甥女貌美异常,她有所耳闻,所以更想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嫁予权贵,这样不光外甥女有了好着落,她更能笼络得力世家子
而且带着这么个美人一路回去,哪怕他不敢对沈望舒做什么,但是就这么想想,他心里也要美死了。
沈长流却不欲儿女和陆妃牵扯太过,只笑着婉拒“望舒性怯,不能离我太远,再说过些日子就是她母亲的祭日,她这时候远行也不好。”
这话合情合理,秦公公只得道“既如此,倒也罢了,娘娘却想见一见姑娘长什么模样,所以特地派了画师过来,还嘱咐了,若是沈大姑娘不便随我们返京,便画一张肖像拿回去给她瞧瞧,看看大姑娘长得像不像陆夫人。”
这里的陆夫人说的是陆妃的姐姐,沈望舒的母亲,这话倒有些伤感了,沈长流不好再拒绝,只得道“这也好,有劳公公了。”
秦公公虽说好色,到底勉强能管住自己,没敢再看沈望舒,按照陆妃的吩咐公事公办地道“我明日便带着画师过来,为姑娘画像。”
说完便起身告辞,回到了城东的驿馆,他路上反复琢磨着那个在沈府的陆清寥。
他倒是没那么大脑洞,直接想到陆清寥太子假扮的,但是却本能地觉得他不主动和自己相见这事有些个不大正常,他甚至有了点思路,要么是陆清寥现在被人暗里控制,身不由己,要么这个陆清寥压根就是别人假扮的。
秦公公不由面露深思,不过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今夜探查的打算。
不急不急,反正他还要在梁州城逗留几日,明日他又奉命要带画师去沈府作画,再找机会去见见那位陆清寥倒罢了。
他心思回转,不由又想到方才见到的天真可爱的小美人身上,呼吸逐渐有些粗重,一时把什么太子,什么陆清寥都忘了
沈望舒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个阉人惦记着,由于陆妃娘娘赐下好几匹适合做男装的御供料子,她想着拿去给四哥瞧瞧,他要是喜欢,就给他做两身衣裳穿穿
沈飞廉对此表示酸溜溜滴“到底谁是你亲哥呀”
沈望舒已经把布料抱在了怀里,用膝盖往上顶了顶,一本正经地道“每次家里做新衣裳四哥都说不喜欢,我看在咱家这么久了,他拢共就两三身换洗衣服,大哥你吃这个醋干嘛呀
她说完就抱着不料去东跨院了,裴在野倒是还在,院门却是半掩着的,她推门进去“四哥”
裴在野正在院中思量接下来如何行动,闻言抬起头“你怎么”
他目光落到沈望舒发间金钗上,心头骤然一绞,窒闷一般的痛楚袭来。
沈望舒把布料放在院中石桌上,就见裴在野盯着自己发间的金钗走神。
她有些疑惑地道“四哥,你老瞧着我做什么呀”她晃了晃脑袋,发间金钗一片耀目宝光“你是在看它吗好看吗”
裴在野停顿许久,知道发觉自己目光有些森冷,他才回过神来“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
在梦里,他初见她时,她佩的便是这对赤金钗,她把匕首刺向他心口时,佩的也是这对赤金钗。
他最喜欢的,就是她为他挽起三尺青丝,戴上这对金钗的样子。
他顿了顿,方道“陆妃娘娘赏赐你的”
沈望舒点了点头“娘娘说是特制的。”
裴在野心头闷窒。
沈望舒不是一个复杂的人,这些日子他对她的性子,差不多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是一个相当纯粹,每日的追求无非是吃好玩好的少女,她对人好起来又好的让人无法拒绝,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简单天真的人了。
她和陆氏的关系也没有梦中那样亲密。
所以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前世她和陆妃合谋害他的那场梦,还有她算计他,刺杀他的那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但今夜,陆妃宫人的到来,以及她所戴的这对钗子,似乎又和前世重合了。
或许就是今日,或许就是这一刻,她到底还是和陆氏搭上线了。那么日后种种,会不会也和前世一般
他慢慢地笑了下,神色又回到了初遇时,眼底带着淡淡的讥诮“娘娘果真待你极好。”
沈望舒挠了挠脸“爹说娘娘是我姨母,大抵是因为这个吧。”
裴在野神色漠然“既然你姨母千好万好,你还来寻我做什么
沈望舒发觉他神色有些不对,迟疑着要扯他的袖子“四哥,你怎么了”
裴在野不着痕迹地避开,眼底不掩憎恶“别碰我。”
沈望舒正对上他的视线,一下子怔住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裴在野挪开视线,嘴唇动了动,到底是舍不得对她说狠话,背过身淡淡道“天晚了,回去吧。”
沈望舒眼圈慢慢地开始发红,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让他更得意,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跑了。
她才跑到门口,突然又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
裴在野略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秉持着绝对不能让这气她半死的狗人占便宜的心态,气愤地一把抄起桌上的料子,又捏紧了小拳头,重重给他肩膀上砸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地跑了。
裴在野“”
因为秦公公一行的到来,叶知秋行事也比以往隐秘了许多,到后半夜方来寻他,沉声请罪“是卑职办事不利,没想到他们居然早来这么多天。”
他皱了皱眉“卑职派人乔装成驿馆小二探听了一番,只怕这回他们就是冲着您来的。”
他抬头看着裴在野“若无意外,大概明日,他们派来的人手便会想法来见您。”
叶知秋边说边眼巴巴地瞧着自家殿下,现在沈姑娘的生辰已经过完了,陆妃宫里的人又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必然得有所行动。
只不过殿下一向不喜欢别人帮他拿主意,所以他也不能直接说殿下咱们快走吧,只得把现下的情况都告诉他,让他自己做这个决断。
裴在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确实对离开的事产生了动摇动摇的原因就是沈望舒。
他莫名想起一件事来。
皇子们十六七的时候都会寻司寝女官服侍着通晓人事,陆妃倒是神通广大,在他十五的时候,把一个陆姓的司寝女官送到了皇子府。
陆氏很会挑人,那女子确实风流妩媚,在床上做出了颇多娇妍姿态,一声一声引诱着他,求他垂怜,一般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是很难抵挡的了的。只不过他当时瞧的直犯恶心,抽出佩剑砍断了床柱,直接把那女子吓得两股颤颤,昏死过去。
他很快做出了反击,当即搬出了宫里不说,还弹压了陆氏升为淑妃的封诰,逼得她去了宫中佛寺日日罚跪,足罚了半年有余,但仔细想想,陆氏确实有搜罗族亲中颜色出众的妙龄女子的习惯,要么入宫帮她固宠,要么送去王爵世家为妾,为她和老大拉拢各个势力。
而沈望舒,或许就是她的棋子之一。
裴在野垂下眼。
他四年前既然可以拒绝那名司寝女官,如今一样可以拒绝沈望舒。
哪怕她现在全无所知,他也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他看向叶知秋“收拾停当,今晚便开始动手,明儿早上就动身。”
叶知秋心下一喜,又问后续“不过您今夜装病没见陆妃派来的人,现在又放一把大火死遁,他们只怕会心下起疑。”
裴在野心情并不好,不过面上还是淡淡的,冷嗤了声“那又如何到时候一把火烧干净了,他们最多猜到太子应当没离开梁州,或者猜到这个陆清寥便是太子着人假扮的,难道还能猜出陆清寥便是太子本人不成”
前两件事,他们猜到了也无妨,老大没能耐阻止的了他。
他顿了顿,又道“你留下几个伶俐的,事后看着沈沈府,免得出什么岔子。”
他,他当然不是放心不下沈望舒,只是担心后面会有什么岔子。
叶知秋忙应了个是。
裴在野那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沈望舒捶他一下,自己的手反而疼的不轻,于是她就更气啦
至于他发脾气的理由,她倒是没想太多,他经常这样一阵一阵的,高兴的时候给她个笑脸,不高兴了就是一顿脾气,他指不定是在别的地方,因为跟她无关的原因受了气,所以才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又是生气又是心慌,噼里啪啦掉了一晚上眼泪。
她生气倒是很好理解,心慌的地方在于,四哥昨夜给她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比往日更甚,甚至好像和往日割裂成两个人了,好像,好像他突然不是他的表哥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甚至她还觉着,好像一早起来,就再见不到他了。
沈望舒辗转一夜无眠,因她今日要被画画像,院里婢女们见她眼眶红肿,大惊小怪地拉她起来帮忙敷眼睛画眉毛。
秦公公倒还挺积极,她还没拾掇好,他就已经带着画师和伺候的下人过来了。
这是沈家的地盘,又是众目睽睽的,他当然不敢做什么,不过能提前看几眼小美人也好,再说他也想早点见见那位陆清寥毕竟这是他到梁州来寻到了唯一线索,绝对不能放过。
这时,他听见沈望舒院里两个小丫鬟闲聊“咱们姑娘总是和那位陆家四郎来往,两人毕竟是表兄妹,老爷和夫人怎么也不管管”
“我瞧着也怪,那个陆家四郎和府里旁的郎君女郎都不亲厚,独独和咱们姑娘好,别是有什么”
秦公公听的愣了下,听这俩丫鬟的口气,府上其他人都和陆清寥不大熟悉,独独这位沈大姑娘和那位陆家四郎颇为亲厚,甚至还有些暧昧。
他心里顷刻便有了主意,若是不想先打草惊蛇,倒是可以和沈大姑娘旁敲侧击地打听打听。
等沈望舒收拾好出来,秦公公一边指挥着众人摆画架,一边笑着凑近她“我听说沈大姑娘有位陆家的表兄,也借住在沈府,他说来也算娘娘内侄,姑娘何不把他请来,也让我瞧瞧”
这话简直触她霉头,而且沈望舒觉着这位秦公公有点怪怪的,于是低着头闷不做声。
秦公公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见她一副对他警惕戒备的样儿,不由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道不耐的厉光。
他有些按捺不住,正要直接命人去把陆清寥叫来,忽然就见东边的院子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小丫鬟们立刻尖叫起来“东跨院,东跨院起火了”
沈望舒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立刻变了,都没注意鞋子跑飞了一只,白着脸向着东跨院飞奔而去。
秦公公也变了脸色。
起火了,居然这个时候起火了
昨天装病不见他,如今又放了把火,把不该留下的都烧个干净,他顺道也能死遁而去,这人要是没鬼,他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八成是太子派来的人假扮的
他禁不住开始后悔,为什么昨晚不下决断,尽快调查这人这条线索要是这么断了,他还怎么调查到时候大殿下能饶得了他
但是眼下火都烧起来了,那边只要不是个傻子,定然是把一切都掩藏好了,他再追过去也无用。
他一时心烦意乱,一脚踹翻了画架,立刻把方才说沈望舒闲话的两个小丫头吓的尖叫。
他愣了下,要不是这俩小丫鬟,他还不知道沈望舒和那个陆清寥相熟。
既然陆清寥跑了,只能从沈望舒这里入手先查了。
秦公公想到沈望舒那副警惕戒备的态度,不由得一阵头疼,这唯一的线索不能断了,他总不能明着冲进沈府强问,若沈望舒实在不配合,他只能背地里用些强硬手段,撬开她的嘴了。
大不了行事隐秘些,派几个眼生的下属乔装动手,这样的小女孩,吓唬吓唬便什么都招了,只要问出想知道的便罢了,没人会知道是他干的。
虽然她是娘娘的外甥女,但区区一个十五年未见的外姓女罢了,又只是中低品外任小官的女儿,相较之下,自然是殿下的大业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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