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 阿卓被半哄半拽着,总算是来到了这女孩的面前,颤巍巍地递去了红包, 并且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惊讶且惊喜地道
“真的不是鬼啊”
这时那女孩子望着陆书北,说道“你知道吗我今年二十四岁了,我还是单身。”
陆书北“嗯”
女孩便继续说道“我做梦也不会想到, 某一天晚上,会有两个男人抱着酱油壶嫁给我。”
这确实有些遗憾,按理来说,迎面走来的男人手里抱着的应该是一束玫瑰花。对此, 陆书北温柔地和女孩子解释道
“你看, 这就是婚姻的本质,男人带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来找你,并且给你红包,上交工资。
如今世风日下, 像他们这样实诚的男人已然不多了。”
当陆书北说完这句话之后, 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孩哽咽了一下。
也许,是被感动了吧。
与此同时,在超市外面,传来车子的喇叭的声响。
这是在告诉陆书北他们, 可以走了。
来时他们抱着一张遗像,回去的时候, 他们三人一人抱着一壶酱油。没有人敢将这东西扔掉,因为这是他们花完了钱的证明。
一路上三人和来时一样沉默, 不过最终小陶有些忍不住了, 说我们算是捱过了今晚, 应该开心一些。
“还有,”小陶抱紧了一下那酱油壶,“今晚我们同生共死,也算是有了很深的交情了。”
关于这个,阿卓还有些懵,呆坐在左边没吭气,而陆书北就不一样了,他感慨着表示赞同,还说
“是啊,我在婚宴的红地毯上送走了你,后来你又在这红地毯上送走了他”
这时候,阿卓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简短地说了两个字“闭嘴。”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再没有人说话。
和昨天一样的,午夜时分,玩家们陆续回来。大家开了客厅里的灯,先坐在那儿休息。
每个人都是筋疲力尽,狼狈不堪,而且有一个组还丢了一个人,说是他们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个人一直将钱花不出去,然后就失踪了。
“可能是回不来了,”那组的一个玩家望向客厅的那面墙,“再过一会儿,我们也许就能在这上面看见他的游戏海报。”
他说的没错,十来分钟后,墙上果真出现了一张新的游戏海报,而这个时候,陆书北向大厅门口看去,望见了江颜的身影。
江颜回来了。
他也正有话要和陆书北说,一进来就穿过客厅里闲站着的人群,直接走到了陆书北的面前“那个寸头小哥以前在一个剧组里待过。”
这个陆书北是知道的,有意思的是,江颜接下来继续说道,片场里的那些工作人员都对那个寸头待过的剧组讳莫如深。
还有人私下里议论说,也就是黄毛这种人不信邪,敢继续用那个寸头小哥。
依据鬼故事里的规律,看来,寸头以前待过的剧组应该是死过人。
陆书北见江颜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他今天应该也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安慰着他,让他先坐下喝口水。
而在给江颜倒水的时候,陆书北无意中听见了不远处的玩家的闲谈
“怎么会有剧组这么惨。”
“死了这么多人,一个接一个”
于是陆书北搁下杯子,循着声音去找那两个闲聊的姑娘。
当他找到了那两个人,并且和她们打了招呼以后,他一眼便看见了姑娘们手里拿着的一张报纸。
其中一个姑娘看出了陆书北对这份报纸的兴趣,说道
“这是我们在报刊亭买的。”
今晚她们也是被鬼遮住了眼,每次买东西都很不顺利。最终,这个姑娘找到了一家快要倒闭的报刊亭,买下了这里积压的所有报纸据说是足足有一大沓。
原本玩家们花了钱以后都是不会再去管那些东西的,觉得有些晦气。但是这次,在回来的路上,她和另外一个姑娘随手抽出了几张报纸,读起来。
听到这里,陆书北看着她们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
在回来的路上,许多玩家都是在不断地回想不久之前看到的可怖场景,沉溺其中,能保持镇定就已是不错。
而她们还能细心且胆大地去读报纸,并且找到了很关键的一份。
那是十年前11月4日的一份报纸,有一则新闻占据了一小块儿角落,乍看不起眼,但那标题却让人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那标题是灯光师黄某昨日傍晚于家中意外身亡,截止目前,j剧组已有七人离世。
她们继续读下去,但是,文章的内容极短,且一看就是三流小报的作风,着重写了黄某诡异的死状,博人眼球,至于别的,它没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是的,对这两个姑娘来说,她们只是找到了一个有些离奇的新闻,可是当陆书北将这新闻与江颜说的话拼在一起后,他知道了,那个总是死人的j剧组大概就是寸头小哥待过的剧组。
想到这里,陆书北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去问这些玩家们,问他们有没有在今天的拍摄里听说过有关剧组的鬼故事。
结果问了一圈之后,真的让他问出来了东西。
有三个玩家今天去的拍摄地是个老房子,而且到了下午,居然还有网红来打卡拍照。在工作人员驱赶他们的时候,这几个玩家听见了网红们的聊天。
他们说十年前,家族遗产的剧组曾在这里取景,结果很快的,这里一度成为了灵异探险博主的打卡圣地,他们今天就是来再度探访这老房子,搞文艺复兴。
玩家们听不懂文艺复兴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听懂前面的话了,这里,绝对曾经闹过鬼。
事实上,在陆书北去和玩家们打探消息的时候,大家也在互相交流着今天的信息,不久后,客厅里的大家静了下来。
今天,共有三组玩家得到了有关家族遗产剧组的信息。
一组是拿到了报纸,一组是去了那个剧组曾经的拍摄场地,另外还有一组玩家碰到了这个剧组曾用过的道具。
“诶,”有人看着陆书北他们三个,“你们呢,你们打听到什么了,为什么你们回来的时候只带了”
那玩家欲言又止。
他们三个只带回来了三壶酱油。
看上去很像是刚从老家探亲回来,带了一些土特产。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不久后小陶“咦”了一声,说咱们被坑了,这三壶酱油的生产日期是十年前的,早就过期了。
哦,那没什么。
陆书北回到了小陶的身边,坐下,劝他不要对那个超市有意见。
那时他们抱着酱油嫁给那个女孩子,为此,女孩还有些不满。
如今看来,这哪里抱着的是酱油啊,这抱着的是一壶酒,一壶在男孩小时候被生产出来,被深深埋在酒窖里的酱油酒。
等到男孩出嫁那天,他的父亲就将它挖出来,当作嫁妆陪送过去。
这叫什么,这叫男儿红。它过期了,这就很正常。
瞎想归瞎想,陆书北最终还是没把这套逻辑自洽的理论讲出来。他拿过酱油壶,看了眼生产日期,接着便问那两个姑娘,问她们有没有2012年10月17日的报纸。
那两个姑娘便连忙去找,别的玩家也跟着一起在客厅的某处翻起那些报纸。
果然是有的。
在2012年10月17日,这个剧组还没有出事,还在正常拍摄,和它有关的新闻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负面新闻。
据说家族遗产剧组擅自从社交平台上下载了一个网友的爷爷的照片,将它做成了遗像,挂在了剧中屋里的墙上。
那个网友气得半死,自己的爷爷身体康健,耳聪目明,活得还好好的,居然就这么被这个剧组给诅咒了,她说,她一定要将这个剧组告上法院。
诶,看来这个剧组是真的没干什么人该干的事情。
玩家们对着这新闻捂住了脸,说像这样的剧组,那是迟早要出事的。
而这时候,别墅里的铃声响了,在催他们回去休息。
今天晚上,在回到宿舍之前,玩家们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毕竟经过了今晚的讨论之后,至少,他们已有了线索,知道该去挖掘什么事情。
只要搞清楚了那个剧组干过的恶事,了结因果,那么,他们就能完成任务了吧
深夜,走廊里很是安静。
今晚带队的老师没有讲话,测评老师也没有来。不过,又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陆书北依稀看见似乎有人将脸贴在了门上的那小小的窗口上。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光洁平整的脸。
这一次,陆书北没有任由自己继续睡着,而是强忍着睡意,努力地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而这样做的后果是,陆书北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使劲地贴在玻璃窗上,脸颊的肉被挤得变了形的样子。
虽说那张脸上没有眼睛,可陆书北感觉得到,它在窥探。
在向屋里使劲地窥探。
而且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不久后它就离开了,去下一间宿舍。
这时候,陆书北的困意更盛,他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多想。
临睡之前,他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
这个“人”,它和床板下那张还珠格格的贴画有没有关系
话说它至少得是还珠格格的粉丝吧,看它这突然出现在小黑屋的窗口的样子,简直是有容嬷嬷的真传。
第二天一早,陆书北起床以后,留意了一下,看见门上的窗户那儿还留有几道印子。这些印子在提醒他,昨晚他没有做梦,看到的都是真的。
再看看别的宿舍,大都也有这种东西。
陆书北走下楼去,先去吃饭。不久后,小陶也醒了,顶着黑眼圈和同组的女生一起下来,还和陆书北打了一个招呼。
陆书北这时正在想,他昨晚见到的那东西,应该就是遗像组的走廊上挂着的那张脸。
这两天以来,他们三组玩家还没有互相串过门,看来以后得多走动一下,整合大家的线索。
陆书北想得出神起来,而小陶则是叫了他几声,说道“我们俩可能离死不远了。”
小陶说的“我们俩”,指的是他和那个女生,
昨晚,他们夜里站在走廊上,看见又有两张相框里的脸被补上了他们的五官。
这倒没什么,前天晚上他们就见识过了,然而,那女生指着这两张照片,有些疑惑地道“为什么我们的脸有些不太一样了”
小陶也发现了,昨晚他们的相片上的五官像是被做了细微的改动,乍看上去是他们自己,但是仔细看去,却更像是另一个人。
也许到了最后,他们的脸就彻底变了。
“还没到第七天,”陆书北给小陶他们递去包子,“我们还有办法的。”
说话间,忌讳组的人也下了楼,他们那边昨晚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派祥和。
大家吃起了早饭,并且开始继续谈论昨晚得到的线索,还约定好了,说谁要是被黄毛领走了,一定要从寸头小哥那里多打听一点消息。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更亮了。今天的第一位导演推开了门,来挑选他的演员。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今天,陆书北没有等太久。在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有一个蓄着白色络腮胡的年长的导演到了别墅里,领走了他,江颜,以及忌讳组的阿卓。
和昨天的那个导演相比,这位导演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那种大导演。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导演哪里会亲自来选什么群众演员。
但是这里是梦魇世界,他不仅来亲自接这些人,还在路上简单地夸了几句他们的表演天赋。
大约一小时后,导演说“到了。”
今天是在一条封闭的路上拍摄。这个导演拍摄的是悬疑推理电影,今天,他要拍的是一场其实是人为的“意外车祸”。
到了片场后,陆书北和江颜先被领去化了妆。化妆师在他们的脸上倒腾了很久,到了最后,陆书北和江颜都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们自己都不想多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而化妆师倒是很满意,催他们快去拍戏。
今天的这场戏,算是简单。
陆书北和江颜扮演的是被无辜带累的死了的乘客,阿卓扮演的是举着手机在车祸现场直播的博主,期间他还会拍到陆书北他们的尸体这是不尊重死者,真的是件很犯忌讳的事。
这一次,导演没有给他们自由发挥的机会,从开机到结束,短短的几分钟后,这场戏顺利结束。
陆书北先坐了起来,去拉旁边被“压断了腿”的江颜,着实是费了不少力气,而且,这逼真的车祸现场真的是看得他差点一阵反胃吐出来。
“要不,你先帮我去拿红包吧,”江颜艰难地开口道,“你那张脸在我眼前晃啊晃,我也有些怕,真的”
其实这时阿卓已经去要红包了,而且他空着手回来了,一边帮着陆书北拉江颜从车轮子底下出来,一边说道“好像还有一场戏要拍”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不久,一个工作人员来找陆书北和江颜,微笑道
“今天导演临时加戏,出现了一个新的角色,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尝试一下。”
对于演员来说,能多演一个角色当然是好的,但是,当他们听了这场戏的内容以后,没有人立即应承。
这场戏演的是无辜受害者的弟弟做的一场梦。梦中他看到自己的哥哥脖子上被套着锁链,在哥哥的身侧,还站着催他快走的黑白无常。
哥哥不甘心地看着他,说你一定要记住,要为我报仇。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有些邪门的噩梦。
说是加了这场戏以后,能增加一点悬疑惊悚感。
然而谁会想演那个被索魂的哥哥搞不好演了以后,今晚就会真的有黑白无常找上门来。
阿卓是忌讳组的,原本他以为这是他的活儿,但是那个女人摇了摇头,说你已经在镜头前露过脸了,不能演这个,他们俩则不一样,他俩在车祸里被化妆化成了那样,完全没有观众能认得出来。
为了提高陆书北和江颜的积极性,她还特意强调这是导演欣赏他们才给的机会,而且在他们之中只能选择一个人,让他们好好考虑。
“可是,”江颜看着她,“拍这种戏份,有点那什么吧”
女人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继续微笑道“诶,你们放心,我们也是有讲究的,到时候肯定会做些处理。等这场戏结束了,还会包一个大红包,别担心。”
说罢,她被人叫走,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这时,江颜扒着陆书北的胳膊站了起来,不安地看了陆书北一眼“我总觉得,这个角色,不该演。”
剧组给了他们一点考虑时间。
不久后陆书北被叫到化妆室里卸妆,屋里只有他和那个化妆师,以及两个工作人员,他们围着他,说大清早就亡了,何必天天忌讳这个忌讳那个,活得那么封建。
又说拍鬼片的演员那么多,都没见几个出事的,要是你真担心,我们也可以帮你找找道士。
陆书北被吵得脑袋嗡嗡地响,努力地从他们的包围圈里走出来,说要去一趟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陆书北洗了把脸,短暂地获得了一点宁静。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要是忌讳这个忌讳那个,那也不用拍鬼片了。
但是,那是在演员自愿拍摄的前提下,陆书北和江颜可是根本不想演什么冤死的厉鬼。
哗啦陆书北撩起一捧凉水,又在脸上浇了一把,然后他离开卫生间,回到了走廊上。
在走到了那间化妆间的门前的时候,陆书北顿住了脚步。
因为隔着那扇门,他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议论声
“你说他事情怎么那么多啊”
“诶,导演也是,这个群演不听话,那就另换一个嘛。”
“嘘,你知道什么,之前那个剧组,知道吧,拍过这场戏,后来就出事了。谁愿意演这个。”
“什么,是,是要拍一模一样的吗导演疯了”
“为了炒作呗,他都票房扑街好几年了。”
嗯
陆书北站住不动了。
合着今天的这场戏不是临时加拍,而是预谋已久,瞄准了他和江颜,想让他们做冤大头。
与此同时,隐隐约约的,陆书北听到左侧的房间里也有声音,不过等他走近了一点,站到门前时,他这才听清了。
也是几个人在议论。
他们说
“查过资料了吧”
“嗯,家境贫寒,还有着演艺梦想,这一看就很好忽悠。”
“昨天他还找我来着,吞吞吐吐的,问我有没有处理一下,又问我有没有贴红纸,我一天天的累的要死,谁有功夫帮他顾及什么忌讳。”
听到这些以后,陆书北皱起眉头。
这,好像不是说他的吧
而且这些声音的音质不是很好,还掺杂着杂音,就像是留声机里的声音一样。
陆书北还想听下去,但是,在另一个化妆间里,议论声还在继续着。
他想听这边的,就得站在这里的门前。
想听那边的,就得站在那边的门前。
就很麻烦,得来回地跑。而且在偷听其中一家的时候,还得惦记着旁边那个在说什么,会不会错过重要的信息。
跑了两趟以后,陆书北站在走廊中间,不想跑了。
眼下的情况让陆书北无语凝噎。
是这样的
b站的u主上传音乐视频的时候,提示语是“双声道版本,建议佩戴耳机享受。”
别的恐怖游戏在发行售卖的时候,在游戏的最开始贴心地提醒道“为充分享受音效,请佩戴耳机享受。”
而梦魇世界此刻在告诉陆书北
“为充分享受立体环绕音效,请跑断双腿。”
做一个耳朵两侧都有声音的效果,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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