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回到淮郡郡城, 难得能闲几天,却待得格外难受。
萧灼华把一切都打理得挺好, 他不好去随便干涉,打乱萧灼华的步调。那样的话,不是去帮忙,而是捣乱。
可是,他又闷得慌。没有任何娱乐项目,闲。可以开发打马球等玩耍项目, 然而,百废待兴,地里的活都没忙完呢,他先带头玩上了, 不利于养民发展。
生活条件差,这里缺,那里少,想造东西,工匠作坊正在如火如荼地造水车、缝纫机、织机、收割机、水力鼓风机等, 一个个忙得废寝忘食的都干不完,那些什么造纸、蒸汽机什么的, 以后再说吧。
赖瑾想要趁机好好休息几天,又闲不住。他从小练武, 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往椅子上一躺, 就觉得骨头痒, 想蹦。他爬到树上去发呆, 脑子里想的全是战事。
两边的战事都快火上房顶了, 他一个主将闲到在后院里爬树, 就离谱。他去找萧灼华玩,想增进点夫妻感情,可宝月公主殿下特别忙!不是忙着批公文,就是忙得安排各项事务,或者是有各式各样的人找来向她禀报、请示事情,还都是特别紧要的。
赖瑾跑去找萧灼华,进入正堂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尬聊都找不到语言,再看外面一堆人等着见萧灼华,他只好扔下句:“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看你一下。你忙吧。”告辞走人。
午膳的时候,萧灼华特意跑过来陪他用餐,小心翼翼地问:“是否因为忙于公务,疏忽你了?”
赖瑾看她那小模样儿,就知道八成是打算挤时间来陪他。
他只得凑过去,小声解释:“我以前在家,有阿爹管着,看书练武,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即使偶尔得空,有几个哥哥姐姐一起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很快。我在淮郡没朋友,没人陪着玩,为了管住手下,还要维持大将军的威仪。你那么忙,我不能去给你添乱。忙习惯,一下子闲下来,就很要命。”
他的话音一转,道:“不过,我待不了多久,过几天就得去黑石县抓军械生产了,之后还要亲自练几天兵,熟悉底下兵将情况。等到天气稍微回暖一点,兵卒们握矛杆打仗不会冻坏手,就要动兵。这次动兵,必须得把他们打残,打到他们几年内都没办法再聚集起来攻伐我们才行。”
萧灼华的目光落在赖瑾身上。
他离她极近,相隔不到两拳的距离,抬头望去时只好看到他的侧脸和眉毛。他的脸型轮廓特别好看,弧线清晰流畅,仿佛用笔墨细细地在上等素绢上勾勒出来的一般,眉毛呈剑眉形状,浓烈有型,衬得眼睛都特别有神,说话时还特意凑近,没有平日里对着手下兵将的迫人威胁,随和又亲近。
赖瑾说着话,发现萧灼华正盯着自己看,心道:“你看什么呢?”他摸摸自己的脸,心想:“四方脸也不好看啊。”好吧,他的脸没那么方。年龄太小,离发腮还早,而且就算发腮,约摸跟阿爹和大哥差不多的脸型,虽然有点方,但挺立体的,稍微收拾下,还是很英气俊朗的。
他见到萧灼华的脸红透了,凑过去,问:“你刚才在看我?”
萧灼华见没法抵赖,轻轻地“嗯”了声,目光挪到别处,不敢再看赖瑾。
……
赖瑾又待了两天,便启程去黑石县查看军械铸造情况。
人力投入得足,挖煤、采矿、军械铸造造得飞快。考虑到赶工程,都是用模具批量浇铸,走量。盾车、投石车等简单运械,也都是将零部件铸造好以后,再行组装。
军械重,运输是个问题,好在有了马车,大大地减轻了辎重负担。
马有现成的,车箱还得让木匠打造。为了节省工期,赖瑾考虑过后,将运输马车的车箱改成铁架子,底部铺薄面防漏,车箱用防水油布裹严实。至于车轮,还是采用的木轮。
冶炼技术不过关,打造出来的轮毂承受不起马车的重量,会压坏,只能造实心的车轮。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选择传统式样的木轮比较好。
一批批军械生产出来后,经过检验合适,便立即拉到魏郡郡城。
从黑石县到魏郡郡城往来的辎重马车络绎不绝,辎重营也全面动起来。
赖瑾在黑山县等到给骑兵打造的.斩.马刀造好,便带着斩.马.刀回去了。
斩.马.刀的灵感,来源于唐朝的陌刀,整体长度是一米五,刀柄长一米,刀身长五十厘米,方便骑兵在马上挥刀斩马或斩人,其攻击方式比起长矛要多,杀伤力也更大。
赖瑾去到魏郡郡城后,便把柳县的驻军也调到过去,带出来的镇边大军全部整合在一起,拉到城外空地进行操练。
柳县是空城,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没什么好守的,赖瑾直接弃防。
要是对方敢出檬溪县,他立即把大军拉过去开打,保证让他们出了城就回不去,能省了打攻城战。他现在的兵力是对方的两倍,伙食营养跟上,比对方强壮得多,拉到野外二打一,绝对不成问题。
天冷,担心冻坏手,每人都发了布条,把手缠起来。矛杆、刀柄上也缠了布条,防风。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生了冻疮。可这会儿操练生冻疮,总比后面攻城送命强。
为了避免把手冻坏,都是训练半个时辰便停下来搓手,活动血液,然后再训练。
檬溪县的诸郡联兵见到赖瑾这么训练兵卒,心知战事迫在眉捷,战报、求救信每天都在发往朝廷。
赖瑾听到斥侯报来的消息,压根儿没管。他打的是博英郡侯吗?他打的是狗皇帝萧赫!
不知不觉间,赖瑾给的赎豪族们的最后通牒时间到了。
淮郡也有不少被俘虏的豪族,跟魏郡一样,有人来赎的都赎走了,那些不成气候可以不杀的,都已经安排去修路,剩下的就是至少占据一县之地、家底很厚,但被赎剩下的大豪族。
赖瑾把两个郡剩下的没有人赎的大豪族赶到一起,带着二十万大军,押到檬溪县城的城门口,派出新训练出来的骑兵,让他们用手里的斩.马.刀去行刑。
这支骑兵是从二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不仅有久经征战的老兵,还有陈郡出来的新兵。陈郡郡守的两个儿子谢驯、谢驷,十岁学骑马,弓马骑射样样出众,报考骑兵,一路评优,进入骑兵营就升了什长。他俩都是初次上战场,没见过血。另外还有十几个出自陈郡的豪族的,也都是从小会骑马射箭,考进了骑兵营。骑兵中还有一支女兵营,一个佰的人,也是没上过战场的。
博英郡侯见到对面拉出数千豪族要斩于檬溪县城外,站在城楼上大喊:“赖瑾,杀俘不祥,你枉造杀孽,便不怕遭报应吗?”他指向城外的俘虏,叫道:“那么多的妇孺孩子,你竟然如此痛下杀手,便不怕为天下人所不耻吗?”
赖瑾骑马来到阵前,盾牌挡在前面,架起牛皮大喇叭,毫不客气地冲博英郡侯叫道:“乔双标,你双标得未免太不要脸了吧!哦,这会儿他们是妇孺孩子,杀之不武了,你结集二十万大军来打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个连束发之龄都不到的孩子。”
博英郡侯面目扭曲地叫道:“你好意思自称是孩子?”
赖瑾继续回:“我好意思啊。我是没到束发之龄呀!是你先来欺负未成年少年,再叫我打得大败,你才不好意思吧!你才丢人!”他喊完话,一挥手,下令:“斩!”
战鼓响,骑兵冲进人群中,挥刀便斩。
那些无人来赎的豪族被关了许久,又每天只有一碗粥,饿得没什么力气,即使有想逃的,都没有力气。
萧敬惊惧交加,看到亲爹就在城楼上,吓得拼命大喊:“阿爹,救我啊,我是你仅剩的儿子……”那声音穿过人群,传到城墙上。
忠敬伯瞧见长子那不堪的模样,只觉众人看来的目光格外刺人,他深知萧敬是活不了,与其叫萧敬被斩于赖瑾的骑兵之手,不如自己手刃了他。他拿起弓箭,搭箭上弦,对准萧敬,便是一箭射去。
萧敬见状,吓得一把将自家夫人拽到身前。
忠敬伯的箭射在长媳的身上。长媳回头看看萧敬,再看看城墙,握着插在胸口的箭倒下了。
一名女兵骑马飞奔而过,手里的斩.马.刀从萧敬的脖子挥过,人头飞落,血箭冲天而起,失去脑袋的身子仰头倒下。
骑兵在战俘中来回奔袭,不多时,便再没一个站着的。
临江郡兵曹程远却看出异样,叫道:“我上次去赎亲家母的时候,看到俘虏营中有很多孩子,那些孩子呢……”
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全都没有说话。
博英郡侯的眼神写着:你可以不用说话。
其余的人也都看着城外倒了遍的尸体,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一个都没见着。他们并不认为一个连敌军兵卒都会救的人,会杀稚子。
赖瑾抬起手指向博英郡侯,缓缓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便转身回到马车中,下令:“攻城!”
战鼓响,隐藏在大军后面的攻城车、盾车推出队列。
在攻城战中无法发挥优势的骑兵退回到后方。
手执长盾的盾兵出列,身后则是整齐排列成阵的兵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出地动山摇的声响,朝着城墙逼近。
攻城!他竟然选择在冬天攻城!
城头上的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缓缓压近的镇边大军,随即反应过来,赖瑾在阵前杀这么多的俘虏,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士气。
博英郡侯下令:“驾弩床,回击!弓箭手,就位!”
镇边大军中后方的投石车也推到了前面,装上石头,对着城楼便密密麻麻地轰击过去。
临江郡兵曹程远瞧见对方的攻击势头,再看向己方低落的士气,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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