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术的原理、原材料都取材简单, 但生产费劲。
首先切碎原材料捣成浆这一步骤,就需要大量的力气,如果全用人工捶打, 那竹、树等材料做出来的成本八成得赶上绢布,寻常人家根本承受不起, 不利于普及。
沐瑾想到用水力锤打, 但眼下淮郡周围有水流适合建造水磨坊的地方,都造成粮食脱壳、榨油等作坊了,造纸排放出来的废水,多少还是有些污染环境。
造纸厂选在淮郡郡城周边稍微偏远些、且对污水有一定过滤能力的地方。
工部现在缺人到都快停工了, 他不好再去跟他们抢人, 只调走两个会造水力器械的带着工人造水力捶打机。至于其他工匠,则从老贾从清郡带来的人里挑选。他名下的工匠、奴仆都极多,正好可以安排起来。眼下老贾正愁没地方安排人,听到沐瑾要人, 当天便调了批人过去, 安排上了。
市面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蒸煮锅, 沐瑾又派人到魏郡黑石县的军械作坊定铸。
为了增加竞争力, 于是同时投入两个造纸厂,叫他们打擂去,要是一个落后另一个太多, 就裁掉一个。要是两个都不行, 一年内造不出来草纸,三年内造不出来书写纸,从管事到工匠都换掉, 另外安排人来。要是按时完成, 那自然是奖励丰厚。
有了人, 制造原理都告诉工匠,让他们去研究琢磨。毕竟他也只是知道点原理,没有实际接触过。他的事情忙,目前纸张又有木简、竹简、绢布替代,就暂时放下。
钱庄拖了这么久,索性先开起来,只接受大额储畜,存款单用绢布写,底单、存单两块绢布中间盖骑缝章,再加上指纹、签名比对,以验真伪。
钱庄过于重要,沐瑾把沐真请出来帮帮忙。他把架构、管理章程都定好,但招人、用谁,他是真没空去张罗。现在萧灼华比他还缺人,他可不敢去跟萧灼华抢人,只得找到沐真。
沐真听到沐瑾让她去管钱庄,当场拒绝:“交给你夫人。”
沐瑾说:“她忙不过来,把这事塞回给我。清郡那么多人正在找营生,安排上,这可是正经的肥差,等经营好了,要收归官府管,最顶上的大管事能在户部落一个侍郎之位。”
沐真很怀疑沐瑾盯上她管钱的大账房了。
不过现在她手里已经没有那么多账、钱过目,且底下的管事也都培养起来了,倒是可以安排上。她说道:“成吧,我看着张罗。”
沐瑾应道:“谢谢阿娘。”先开一家试运营,理顺了再扩张,这样即使出纰漏也不至于捅出大篓子。他把启步资金备得足足的,以供阿娘发挥。
他只花了几天时间,便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便又到萧灼华跟前转悠。
萧灼华正在处理公文,没空理他,头都没抬一下。
沐瑾从桌子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发现萧灼华还没理他,用力地咳嗽一声。
萧灼华依然没有抬头,把旁边的盒子往沐瑾身旁一推,道:“能者多劳,有劳了。”不就是显摆他安排活麻利么。
沐瑾瞥了眼盒子,没接。他拉来椅子,在萧灼华桌子的侧面坐下,说:“我琢磨了下,等到梧桐郡的人过来,淮郡郡城就得有好几十万人。眼下郡城中满打满算的才一万多兵力,还不如清郡迁来的家兵多。万一什么时候吵架动起手来,我怕你吃亏。”
萧灼华合上手里的文书,扭头看向沐瑾,说:“魏郡已有五万,草原要囤兵十五万,这就是二十万。加上淮郡现有的,要是再招,得到二十五万。”
沐瑾说:“你连招多少都想好了呀。行,那就招到二十五万。新扩招的,男女各半。清郡军户家的女郎,亦是从小习武的,招十四五岁的,让她们当几年兵,跟男兵一样,要是升不上去的,干到年龄到就退伍回家。这样既不耽搁参军入伍,也不耽搁回去成家立业。”
萧灼华“嗯”了声,看着沐瑾,问:“你每次找我,除了谈事情,没旁的?”
沐瑾说:“有啊,看美人。”他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剔透无暇的玉镯子,套在萧灼华的手腕上,说:“早几天就看出你憋了一肚子火气想锤我,看在我上供的份上,饶了我呗。”
萧灼华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扫了眼沐瑾,继续忙公务。
沐瑾等萧灼华忙完,便拉着她去阿娘家蹭饭。
……
沐瑾在淮郡一直待到入夏,连垫后的清郡精锐都到齐,将他们收编入营,这才带着新招齐的五万大军赶往草原。
那些郡兵、县兵出来的,很多直接去报考了淮郡驻军。
昭武堂、淮郡书院都开起来了。
有了官办的学堂教书育人,沐瑾的心也踏实了许多。有学堂,才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才,摆脱掉豪族的人才把控。虽说眼下招的学员,大多也都是出自豪族,但豪族中也有落魄寒门,底下的小豪族、商贾、军伍之家,总还是请得起教习的,看到有这么个前程,把孩子培养出来,送来考试,渐渐的就能撕出一条寒门的晋升之路。
他又不是只开这两间学堂,目前刚起步,家底还薄,慢慢来。
入秋的时候,沐瑾收到从东边来的飞马急报,消息是开春不久后送来的。东陵齐国攻打东安关,也是损失折将严重,但他趁着冬天休战,又补充了兵源,新投了十万大军进来,又是一路猛攻。
赖瑭大军中,四万清锐变成了五万新兵,虽然人数增加了一半,但战斗力大跌。哪怕他有了一人调度全军,命令贯彻到位的加持,也只够把这战斗力差补上。他这边算是勉强持平,对面可是加了十万人。整个东安关,已经是摇摇欲坠,每天都在拿兵填在城楼上死牢。
赖瑭拼命发求救,东边诸郡无一增援,京城那边也没见到有派兵的迹象。
赖瑛想在清郡招兵,无兵可招,只能赶回尚郡招了五万青壮送过去。这样一来,等于把尚郡种地的人都抽走了,这场仗打完,必残。这还是挡住了,打胜的情况下。
可他招的是青壮劳动力,不是可战之兵。这些人上到城楼上,看到尸横遍地的情况,能不能迈得动步都另说。
沐瑾看完信,吩咐探报:“速去探,京城到底有没有派兵增援?”京城要是不派兵增援,那摆明了就是要让东边几郡去送死。萧赫怎么想的?真让姜祁进入大盛朝地界,他派谁打回去。有险关都守不住,谁能挡住姜祁的三四十万大军。这样的实力,大盛朝只能倾举国之力去挡。
西边诸郡有个长岭山可守,姜祁要是进入大盛朝,必先取最富饶的京城平原之地,以保粮食供应。
沐瑾感觉到紧迫,自己手上又有足够的战马,当即将骑兵扩编至五万。
一旦姜祁真的进入京城平原,骑兵打他人优势。东陵那边的马,是适合走山路的矮脚马,也没有大片牧场,没有战马,也没有骑兵。
他再次下令全军,加速扫荡草原各部,必须把那些能够聚兵打仗的给揪出来剁了,以免将来自己从草万撤兵,那些人又反扑。
之前从草原各部抓到的奴隶俘虏,给他们划分放牧的草场,以后他们放牧养出来的牛羊就是他们自己的,不用再给别人做奴隶了,可以自己到集市去卖了牛羊马匹换成粮食盐巴茶叶。
奴隶成为自由身,有牧场有牛羊,有家有业的,能舍得手里的钱财不要,跑去跟着以前那些被打跑的部落首领,再来打兵强马壮战斗力恐怖的镇边大军吗?抓一个部落首领赏十贯钱,领奖赏不好吗?
沐瑾不能寄希望于牧民们自觉,已经成型、稳定的集市设成军镇,开始驻扎骑兵。这样即使将来镇邪大军撤了,还有骑兵继续在草原巡逻扫荡,不让那些散开的部落重新聚集起来形成气候。
只要那些部落骤不起来,就威胁不到他。如果有聚集的苗头,发现一个就赶紧铲灭一个。
沐瑾只头大,只希望东边再抗久一点,给他时间把草原稳住。毕竟,要把这些实施到位,最缺的就是时间。
入秋前,又有消息传来,已经是夏天的消息了。
京城,皇帝病重,太子监国。
太子调五万禁军去卫国公府所在的保平郡,任命卫国公为平东大将军,征调东边诸郡,以御外敌,给其便宜行事之权。
沐瑾的脑子又是嗡地一声。
太子这时候调禁军出去,他自己怎么办?南卫营赖在京城不走,其心思昭然若揭。太子率领十万禁军出京,直接去干姜祁,都比这样留京安全。要不然,就先下手为强,先把英国公府干了,夺下南卫营兵权再说。这傻太子,调不动北卫营,还想救大盛朝,竟然派禁军出京。这几万禁军怕是要喂了卫国公,他自己只怕要喂了英国公。
身后插着快旗的传讯兵风尘仆仆地扑进来,趴在地上,叫道:“将军,东安关告破,太尉赖瑭战死东安关。”
沐瑾惊呼道:“什么?再说一遍。”
传讯兵顶着满头混着灰尘的汗水,喘着大气,又继续回答遍:“东安关告破,太尉赖瑭战死东安关。”
沐瑾的脑子“嗡”地一声,问:“赖瑛呢?”
“清郡郡守赖瑛弃守清郡,回了尚郡,收整从东安关撤退出来的三万多溃兵,一路逃到保平郡。保……保平郡卫国公收编了溃兵,驱逐了赖瑛。赖瑛带着成国公府家眷在来边郡的路上。”
沐瑾叫道:“他还有脸来?”他朝帐外喊了声:“来人。”
阿福进帐,抱拳:“在。”
沐瑾道:“去给传令沐耀,不准赖瑛来我的地盘,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阿福领命:“是!”当即派人去传话。
沐瑾满肚子火气。你们有本事抢地,倒是有本事守啊。
他压住怒火,召集军中诸众,留下四万骑兵继续扫荡草原,他自己则带着步兵回淮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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