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在当年沐瑾去边郡路过的时候就见识过他有多坑,如今跟他同一个阵营,看着他带着大家去坑英国公, 心情竟是出奇地美妙, 很是喜闻乐见。
承安伯楚尚当即乐了, 问:“大将军意欲何为?”
威远侯亦是精神大振。他当初可是被沐瑾坑得最惨的, 如今这种惨落在别人头上, 恨不得立即看到英国公比他更惨的样子。
沐瑾说:“京城千里平原, 一马平川的, 现成的跑马地。”
众人立即想到了骑兵,且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必然跟他们有关系。他们顿时明白沐瑾的用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想确定是不是真如自己猜测那般。大家都想建骑兵,可是战马太贵了,买不起那么多。沐瑾不一样,他的战马都是抢来的, 又有草原放牧, 养马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沐瑾取出自己带来的地图, 挂在架子上,比划道:“长岭关守军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以步兵为主, 驻扎在长岭山上,在所有能够通行的地方都设下关卡、哨点, 以防止敌人翻山过来。另一部分, 则跟草原骑兵一样, 闲来无事就撒出去到京城千里平原打游击。草原人是游动的,找起来麻烦,京城千里之地的县城、乡堡、皇庄,可是定在那里不动的。当然,要是英国公肯花钱买平安,只要钱到位,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能接受花钱买平安?方稷问道:“不打京城吗?”
沐瑾道:“现在打起来损耗太大了。长岭关的兵武器、装备全都得换,作战方式也得调整,怎么都要训练一两年才行。”
“从临江郡一路过来,到处都在缺官,淮郡的官员选拔跟不上,打下来的地方没有人治理可不行。你们的家人亲友,不拘男女,只要觉得自己有才华有本事,往淮郡去考官、参军,考上后,在淮郡熟悉两三年政务,到那时候我们再往外扩张,派官的人选也有了。”
他继续说道:“若是后方不稳,扩张得越快倒得越快,因此,军队军备、官员培养、道路修建、民生经济,得四管齐下。你们要做的就是卡在长岭山防线,不让英国公过来,然后找英国公发财。”
高岭郡守地盘小,穷怕了,想到京城的千里平原之地就馋得流口水,道:“京城千里平原,土地肥沃,小河流众多,水源充沛,又没有南边时常遭水涝的灾患,产粮极好,若是打下来……”想到都激动。
沐瑾道:“出了长郡关,一直到京城,再到北边,千里之地,一百多个县,无一险关可守。这一百多个县城,打下来怎么守?若是攻京城,以我们现在这实力,打下来会损失惨重,将来万一英国公从南边过来,或者是东陵那边再次失守需要派兵,我们却把兵都耗在了攻打京城上,拿什么来抗?有句话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
赖瑶问道:“长岭山防线打算安排多少骑兵,多少步兵?”
沐瑾道:“三万步兵打防守,两万骑兵打进攻。殿下身边的军中第一猛将屠娇娘打过草原人,熟知游击战的打法,由她过来担任骑兵营将军。女兵营有一万骑兵,另一万骑兵招男兵。男女骑兵营皆是一万人,设一个骑兵都尉,两个领兵五千骑的骑兵营将,十个骑兵千总,下面依次是佰长、什长、伍长。”
“三万步兵,因为是驻扎在山上,便不再配备战马,但是佰长级别以上的,依然要配骑兵护卫,以保护出行安全。步兵营的数量比中军大营少,但是兵种编制是一样的,投石机营、前锋盾兵营、辎重营都得有。这类特殊兵种营,哪怕人数不足一万,其掌军者也按营将算。三万步兵之上,设步兵都尉。两万骑兵、三万步兵,归长岭山大将军管辖。”
大帐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沐瑾这一出收编调整,得出多少高位军职?长岭关大将军之位不用想,已经定下是赖瑶的,就凭她能稳稳扛住博英郡侯全力猛攻,又是沐瑾亲姐,也没谁有那实力、底气跟他抢。就算是他们当中最强的承安伯,估计也只能争一个都尉位置。
如今有两个都尉空缺,一个是骑兵都尉,打的是进攻战,能易出战功。一个是步兵都尉,掌兵三万,等到兵出长岭的时候,立功的机会也不会少。再之下便是营将之位,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更别提千总之位了。如此一来,他们被收编,却并没有被削权,反而手握精兵,能搏更大的前程。
沐瑾问:“诸位对此有意见吗?”
这谁能有意见?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全听大将军的。
沐瑾道:“如今冬天不打仗,大家先训练起来。军规军纪先熟悉,女兵营的五千骑兵都在这里,可以让她们带着战马到各营教骑马作战,等明年草原的战马送到,就可以直接给新选拔的骑兵装备上,然后找英国公发财去。”
“营将、都尉的位置就这么多,你们,同样公平竞争。笔试,考军规军纪,演武考带兵作战的本事,拳脚本事也得比一比,练兵的本事也得比比。公开比试,成绩也公开,谁行谁上!这次你们抵御英国公的战功、归顺的功绩,该封爵的封爵,该把花费补上的补上,绝不叫你们吃亏。”
众人闻言,俱都心服口服,齐齐朝着沐瑾行礼,表示接受大将军安排。
沐瑾跟他们谈妥,便让方易把带来的军规军纪、律令都发给他们,让他们背熟记牢,这些都是笔试要考的。
律令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律令,一部分是对律令的解读释义。有时候一句话这样理解也可,那样理解也行,容易让人歪曲解读钻空子谋私,有释义在,更容易理解,也能最大化地填补这方面的漏洞。律令有其威严在,不能每一条都写案例、释义,长篇大论下来比城墙砖还厚,没眼看。
在座的人都听说过,淮郡的发财路子都在律令中,特意让商队从淮郡带了律令翻看过。
他们能这么死心踏地和跟着沐瑾,一方面是沐瑾又坑又能打,又正好有方稷和承安伯这么个路子让他们顺势降过去,另一方面就是这律令。
律令里记载的新东西多,又已经在淮郡几地顺利实施下去,把各地治理得欣欣向荣,令他们也极为意动。
放眼天下,实力最强的有四家,英国公府、沐瑾、卫国公府、东陵齐国。那三家的情况,大家都熟。唯独沐瑾,蹦跶得欢,崛起得快,花样百出,最具潜力。
不说旁的,就沐瑾这年龄,熬都能熬死那几个。东陵齐国皇帝算是几人中较年轻的,今年也有三十六了,而沐瑾才十八!
目前东陵齐国皇帝正跟卫国公耗着,而卫国公早早地把嫡次子送来了沐瑾这边。
卫国公次子在草原,虽然到现在还是个千总,但他跟许琦的夫人岚玉合股捣腾盐马买卖,已然挣下不菲家业。据说卫国公府能拿回东安关,跟卫国公次子这边有极大的关系,内里到底如何,外人不得而已,但仅仅是看到的来讲,卫国公府的两千骑兵,那马可都是草原送过去的。他们夺回东安关,所用的投石机跟沐瑾大军的像极了,只是射程、装石弹要差上一些,零部件容易坏。
众人接过沐瑾给的军纪和律令、释义,告辞离去,回到各郡驻军的大营,把消息传递下去。
沐瑾等他们都走后,把昭武堂的教材、太学的教材,及自己练兵、跟底下的将领做培训时的手稿抄录件都给了份给赖瑶。
这几郡之地离京城近,再加上豪族们相互联姻,关系复杂,沐瑾要用、要培养他们,但不能把老底都掀给他们,一些机密的军事教材、资料,只能交给确实可信的人。赖瑶要掌管这么大一支军队,军事才能还得再提升些。
他对赖瑶说:“你先看教材和资料,等看完后,有疑问的地方再来找我,我再跟你讲讲。”
赖瑶应下:“好。”
沐瑾对方稷说:“姐夫,咱们出去走走?”
方稷笑着应道:“好。”
沐瑾领着方稷出了帐篷,沿着军营往外去,待出了承安伯大营,走在军营之间的田间小道上,他才说道:“这几郡之地能收得这么顺利,多亏了有你,要不然,他们很可能脑子一热就跟着博英郡侯来打我了,长岭关可就归了英国公。”
方稷笑道:“兴许是七弟有天助,让我恰好卡在这么个位置上,再则便是承安伯与你有旧,威远侯让你早折腾得没了脾气,实在不愿再跟你对上,剩下和高岭郡和郑郡都是又小又穷,折腾不起浪。”
沐瑾也笑了笑,说:“自家兄弟姐妹,就不跟你客套了。姐夫,我瞧着你管后勤,颇有一手。”
方稷笑出了声,说:“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若是连这点都弄不明白,早亏完了。”
沐瑾说:“打仗,最重要的是补给线。我们的战线拉得长,补给必须得跟上,不能总靠着就地征粮。之前是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边打边抢,这顺利打下来了,倒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若是一直如此,迟早翻车。一旦战事僵持,补给跟不上,大军可得饿死冻死。你是没见着广庭郡的惨样,征招的新兵冻得直哆嗦,听着有粮有秋衣跟着就跑了。博英郡侯世子手握十几万大军和大量粮食,却让战局逼得自尽。”
方稷明白了,道:“七弟是想让我负责调粮?”
沐瑾道:“打仗在前线,殿下和五姐在后方,她们负责生产、调集粮食。可是粮线太长,如果没有可靠的人盯着,很难确保运输不出问题。你是我姐夫,有你负责这一块,你回去催粮食军需,没谁敢唬弄你。四姐在前线打仗,你稳后方,她放心,我也放心。”
这种掌着大军命脉的事情,沐瑾只能用自家人。
三哥许琦,打仗猛归猛,但缺心眼,有点憨,派他来盯粮食,怕他叫人坑死。
五姐许瑗盯着军需生产、管着军需库,这是管生产和仓储的,更是掉不得链子。要是路上运输出事,五姐这有余足,还能再补一批就是。要是她这里出问题,事到临头仓库是空的,所有人哭去吧。
六姐许琬性子冲动,打仗还行,派她来运粮的话,会跟三哥一样愁人。
这活只有四姐和四姐夫合适,要不然就是沐坚。可沐坚是兵部尚书,出来押送粮食,不合适,而且得把他留在萧灼华身边镇住清郡、尚郡的豪族,一些萧灼华难办的事,沐坚去办正合适。
他手底下的那些将领,打仗还行,调粮、催粮比起方稷还是差了一大截,就算是沐耀,就连沐氏一族中还有人对他不服气,想跟他对着干呢。
方稷当了这么多年梧桐郡郡守,无论是才干、服众,还是地位上,都相当稳的。
方稷应道:“成!”他的话音一顿,道:“我膝下只有方皓一个独子,如今我跟瑶瑶都在外面奔波,恐看顾不到他。梧桐郡是方氏世居之地,岳父在这里没有根基,由他暂时看着皓儿还行,若时间久了,我担心连岳父都有危险。”
沐瑾想到赖瑶生孩子时的情形,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要是遇到聪明人总还能用利益捆绑谈妥,可方稷二叔那一家,脑子跟有坑似的,都不知道他们哪天脑子一抽,又能干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来。
说把他们剁了吧?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毕竟是方稷的亲二叔,不至于真把人剁了。可不防着吧,等出了事,哭都晚了。
孩子倒是好办,送到他阿娘那去,有阿娘和萧灼华看着,保管安全。可阿爹怎么办?之前看着好几个孩子死在跟前,一个都没护住,好不容易有方皓这么个名正言顺的亲外孙在跟前,又给带走了,别又给病倒了。沐瑾不乐意让阿爹去淮郡给阿娘添堵,而且他离开淮郡时那么没脸,未必愿意回去。
沐瑾索性把问题抛回给方稷:“姐夫认为呢?”
方稷道:“我在淮郡有座宅子,可以安置皓儿和岳父。”他知道沐瑾跟岳父不对付,心中有芥蒂,但性命攸关,还在放在淮郡安心。
沐瑾道:“阿爹那边你去跟他说,宅子,我让萧灼华安排。吵架归吵架,不见归不见,总不能辛苦养大几个孩子跟养叉烧一样吧。”
方稷道:“如此甚好。方皓去到淮郡,求学也方便,见的世面也不一样,且有多方看顾,不至于让人害了或学歪了。我那几个堂侄……”他摇摇头,不再多说。
沐瑾道:“行,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便给萧灼华写信,安排上。”
方稷抱拳道谢。
一堆事情要安排,沐瑾每天写调令、写信都写到手软。
长岭山防线的操练倒是好说,从女兵营、中军大营派将领过去当教官就行了。这么多人的军备全得换,哪来?让萧灼华安排人生产,然后运过来。
这几个郡收上来,官员得赶紧派过来。
地盘打下来,路赶紧修上,路好走了,运输能省好多人力、物力、财力。那么多的俘虏,别留着干吃饭。
长岭山防线的大军也让沐瑾折腾得团团转,大冬天的还要训练。要是训练跟不上,等到开春选拔的时候,要是不合格,直接就得回家。五个郡的兵全在这儿,只留五万人,其余的通通得回去,每月两千钱的待遇,谁舍得啊!更别提万一立下战功晋升了呢?
大冬天的,想歇?歇了就得回家种地去!
长岭山防线的大军顶着寒风训练得热火朝天,训练结束后,还得抓紧时间学字、背军规、背律令应付笔试,一个个忙着上进的气象看得承安伯、威远侯他们都直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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