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 虽然你们看到我一身破破烂烂的女装,被毒放倒在沙发上,还辱骂并得罪了邪神老板, 正躺着等死。
但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没错, 这就是我的逃跑……啊不对, 是我完成工作的路线!
我躺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要走这一步。如果说上辈子我学到什么话,除了和变态斗智斗勇的经验, 那就只有区区的暗功夫功和使用蛊术的本事了。
首先,这个世界不存在内力, 练也练不出来,毕竟我从能在地上爬开始,就试图练武,结果发现根本没用。
其次,这个世界确实也存在各种各样的毒虫,然而炼蛊的方法依旧没用。但通过我十六年如一日的摸鱼式研究,我对不少蛊虫的特性都很熟悉,相生相克也玩得挺顺。
博德男爵给我有下的是蜂毒一类的神经麻痹药物,据我了解,这个世界的自然界里确实有一种昆虫,名为“刺猬蝎”的小东西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我可以在意识投影的加持下, 将四周带有剧毒的昆虫、蛇和爬行动物吸引来, 其实并不算难。高山领,高山领, 这地方都特么被山岭环绕了, 带毒的小动物怎么也不会少。
以动物的脑容量, 根本不可能抗衡我的意志,它们花了一些功夫,才慢慢聚集到了我身边、我准确地认出了其中几只刺猬蝎,驱散了其它昆虫,让这两只小东西爬到我手腕边蛰了一口。
“以毒攻毒”说的简单,但没有多年的用蛊经验,那基本是奔着让自己死更快点去的。就算我上辈子学了那么多年的蛊术,这辈子又研究了昆虫特性,充其量也只是让自己解除麻痹坐起来。
混合毒/液在我的血管中流淌,不过是给我添了个死亡倒计时读条。
但我并不慌张,因为死亡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只有死亡本身可以解开一切的“结”,如果我赌对的话。
我想起了刚才询问博德男爵时,是否侍奉恶魔主君时,他脸上的表情:恐惧、不甘、渴盼又痴迷,我自然听说过那一位的大名,要说最不受正神待见的邪神,恶魔主君绝对榜上有名。
祂执掌“炼狱”和“深渊”,能够腐化和扭曲一切人心,无限放大欲念和恶意,让善良的人们也控制不住地作恶,更不要提那些本来就恶念缠身的罪犯和贵族。祂喜欢鲜血和祭品,热衷于制造厄难事件,神生目标是毁灭全世界。
信仰祂的人,最终都会变成真正的“恶魔”,嗯,长角和尾巴的那种。
看看倒霉的博德男爵就知道了,他的手臂已经可以局部异化成蜂刺了,他离彻底变成恶魔还有多远的距离?
对于恶魔主君,我所了解的都一部分来源于光明教会的宣传,都是极力宣扬祂和信徒的恶行与骗术,但真正有用的信息,是来自于雅诺大人的灵契。
恶魔主君和雅诺单方面有仇,属于找到机会就想搞死对方,又偏偏搞不死那种。
我记得雅诺留下的知识里,有恶魔们献祭仪式的流程,祂把这个告知我,可能是为了让我更好辨别出恶魔主君麾下的疯子们,也可能一开始……祂就预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不愧是私底下被称为“诸神恐惧”的心机邪神。
毒/液在我血液中流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头晕和四肢的麻痹。
我利索地从餐桌边拿起一把餐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皮肤。
以血肉为引,将自己献祭给伟大的深渊之神,恶魔主君,无尽深渊和炼狱的王。
恶魔主君不是没有智慧的邪物,祂本该能闻出我身上死对头的气息。但可惜,我快死了,气息多少被血腥味冲淡。再者,博德家本就是祂习惯享用的祭坛,贪婪的神灵对送上门的灵魂血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随着我蘸取鲜血在地上画出代表恶魔主君的印章,我感到周围的空气越加恐怖森冷,阴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博德给我穿的破裙子半点也不保暖,我开始特别同情各个世界的女性同胞,天天那么少的布料,你们真的不会得风湿吗?
还有,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我一定要休假。
伤口和灵魂都好疼啊,好像有什么东西窥探着我周围,无形的手将我的灵魂硬生生地从躯壳中脱离出来,真的很疼,比被雷劈都疼。
在最终死亡来临之时,在灵魂被献祭给邪神之时,我勉力睁眼,总算看到了自己的任务目标——
她周身泛着珍珠白的光泽,痛苦而悲悯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位同样被献给恶魔主君的可悲受害者。
这就是雅诺想找的亡灵吧,终于是把工作完成了,咸鱼心累.jpg
当我查探出博德男爵和乔斯家大致情况时,我就感到一丝疑惑。如果死去的这些人都成了祭品,如果恶魔主君真的把高山领当作自己的餐桌,怎么可能还会有残留的亡灵存在?
虽然恶魔主君不执掌亡者,对,深渊和炼狱里的都是恶魔,但区区亡灵也不敢冒犯一位神灵。更何况,厄难事件发生后,光明主教肯定调查过,也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雅诺没有必要骗我,祂让我去找那位女性亡灵,对方就一定存在。
于是,我猜测,祭祀的过程出了岔子,在厄难事件爆发的那一天,有一位亡灵幸存了下来,以至于博德男爵不得不停下献祭的进度,先来解决这些麻烦。
这位亡灵不能用寻常手段找到,哪怕雅诺是死亡与轮回的主宰也没用。因为她是在被献给恶魔主君的过程中爆发厄难的,她被卡在生与死之间,是祭品和厄难物品的中间态。
真·祭品·薛定谔·亡灵。
于是,唯有我在垂死的时候,同样把自己献祭了,才有可能看到她。
我向着这个一样便能看出是平民的少女伸出了手,她惊慌片刻,才因为我们同样的痛苦遭遇,慢慢靠近我,小心翼翼又温柔安慰道:“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很好,她还有理智,并且还能说话。
雅诺让我问她什么来着,这位老板似乎顺手封了我的记忆,只有看到亡灵,才能重新想起来他的问题。
我记起来了,我牵着平民少女的手,温声细语道:“你知道,那个孩子被送去哪里了吗?”
少女珍珠白的眼眸变得极度惊恐而扭曲,她仿佛想起什么不可名状的回忆,灵魂无声地尖啸起来,并且像泡沫一样迅速崩塌消融。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更加黑沉,我的视线开始转移,正半脱离躯壳,俯视着自己的身体,我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无尽深渊散发着恐怖腐烂的气息,莫非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那我如果死在献祭过程中,我的灵魂到底算是雅诺的呢,还是恶魔主君的?
一只苍白的手按在了我的眉心上,我下意识抬头,却差点被眼前一片混乱扭曲的线条给吓到精神崩溃。
“闭眼。”温和到没有起伏的声线。
接着那只手轻轻用力,将我重新塞进了身体里,我猛地躺在沙发上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死亡线上试探了两回。
第一回,是差点被恶魔主君的无尽深渊带走;第二回,是以灵魂状态差点瞥了一眼雅诺真正的模样,我甚至难以理解那团扭曲的线是什么含义。
我看向雅诺,雅诺则看向了刚才无尽深渊打开的地方,他难得不再假意温柔得像个圣父一样,眼神是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深沉,他仿佛在嗤笑某个存在,毫无顾忌地刺激对方:“就算是一个人类,我也不会给你。”
他说“人类”时的口气,就好像在说“垃圾”,大意就是,哪怕我不要的垃圾也不给你。
等等,他说谁是小辣鸡?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了职场人面对老板时的标准假笑:“大人,我找到了那个亡灵,只是她还来不及告诉我答案,自己就莫名其妙消融了。”
“我知道,我看见了。”雅诺平静的口气,显得我很像一个智障。
所以,屑老板到底是什么来的?
“她无法描述那个东西,灵魂必然会消解,所以我直接在她记忆力看了。”雅诺大发善心地解释了一句。所以,从始至终,他也没指望我能问出个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工具人自杀献祭,好在恶魔主宰的祭坛中让那个亡灵自己现身罢了。
为什么必须要找我,而不是等博德男爵随便再献祭一个人?
大概因为高山领毕竟是恶魔主君圈画的地盘,他贸然闯入,容易打草惊蛇,而我身上有祂的印记,一旦灵魂有被抢走的预兆,就说明计划顺利、时机成熟,这时候祂再循着我的气息而来,就显得从容淡定多了,甚至还能有时间反过来嘲讽恶魔主君。
我沉默片刻,尽管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只是邪神打发时间的玩物,但看着这样毫不在乎、毫无掩饰之意的利用,依旧让我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怒。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我对神灵没有一点敬意,我自然不甘心,身为人类的尊严被邪神肆意踩在脚底上玩弄丢弃。
可再不甘心再愤怒,我又能对一位神灵如何呢?我垂眸遮掩了所有的情绪,尽可能把人生未来想的乐观一些,没关系,反正任务也完成了,卡希尔联邦的自由生活在等着我。
“贱/人、狗东西、屑老板。”耳边传来平静的叙述声。
我猛地抬头,看见雅诺侧了侧头,带着几分戏谑道:“你之前是这么骂我的吧。”
……
卡希尔联邦,再见了,我的生命要终结在此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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