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咸鱼救人

    腊月三十, 柔兆镇、昭阳镇、屠维镇、上章镇、先后遭受到了南郦国的突袭。

    其中屠维镇和上章镇因为地处较偏,又因为城墙年久失修,加上城中年节加强巡防, 导致城墙守卫不够, 伤亡最重。

    正月初二,陆孟跟随军医团队再次出发,去往受伤最严重, 敌方投掷火油巨石导致城中百姓也受到波及, 甚至起了火灾的上章镇去了。

    独龙离开南疆, 带人去江北和太子汇合。

    长孙纤云带兵去援助各镇, 封北意则是坐镇军中调兵遣将。同时飞鸽传书到了皇城,将南疆各城镇被偷袭,南郦国以行动撕毁和平盟约一事, 呈报给皇帝。

    正月初七,陆孟跟随几个军医团队, 辗转了好几个城镇。

    延安帝圣旨到南疆,两国正式开战。

    正月十二,鹅毛大雪下得天漏了一样, 将刚刚血战的战场, 尽数以纯白覆盖。满地血色被白色取代,天地苍茫。

    刚刚休战, 将士们的尸身甚至还未来得及拉回城中, 一小队军医顶着睁不开眼睛的大雪,去战场之上寻找未死的将士。

    敌军就驻扎在几里之外, 隔着茫茫大雪虎视眈眈地觊觎我南疆边界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世界的两国交战, 也不杀对方救治卫兵的军医。

    但这并不保证军医们很安全, 因为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刀兵,雪天地滑,雪盖着血,一脚踩滑,就有可能被地上竖起的刀刃穿心而过。

    陆孟一身军医的袄子已经快要被血和雪侵透,她戴着一双大手套,和人抬着一个类似担架的布制小床,到处寻找未死的将士。

    她本来是可以留在营帐之中只管扫描重伤,然后指使其他人包扎的。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军队的军医编内人员,不领军饷,也没什么职位。

    她现在“真身”还在江北,她是个黑户,除了“陆大夫”这个称呼,陆孟什么都没有。

    但是雪太大了,天气太冷了。

    被眨眼之间掩埋的战场之上,那些未死的兵将急需救治。而有些因为寒冷和失血昏迷的卫兵,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呼唤。

    陆孟并非是生长在这个国家,她对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没什么家国情怀。

    但是陆孟能真切地感觉到士兵们的生命在流逝,没什么比她脑中的系统更容易能够扫出谁死了谁还能救。

    陆孟一直在哭,她并没有多么伤心,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朋友,但她就是在哭。

    哭的是这个世界的命如草芥,哭的是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逝去。

    她见识到了战场之上的残酷,咬牙切齿地非要来搜寻,走了一段就吐了,吐完了接着起来找人。

    她的力气不大,抬着人的时候不多,但是跟在她身后的,像她这样抬着布床的人特别多,因为陆孟找活人不用翻,又快又准。

    她颤抖着沾满了血,被冻得发红的手,盖住了一个肠穿肚烂却死不瞑目刚刚咽气的士兵的眼睛。

    然后指着一处地方道:“那里……有个人,他的腿穿了箭,伤在主要地方,抬着小心点。”

    “左前方五步,尸堆下面有个人还活着……”

    “这里,这里这个人也能救……”

    陆孟忍着翻腾的胃袋,面色麻木又苍凉,眼泪冻结在眼睛下面,她和脑中的系统机械地在一地横尸和大雪里面寻找幸存者。

    不仅仅是乌岭国的,还有……敌军。

    这些被救治回来的人会直接送入战俘营帐,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救这些人,大军退去之后并未来军医,任由自己的伤员死在冰天雪地。

    陆孟从天快黑就一直在找人,找到了最后夜已经黑得连点了火把也根本看不出多远了。

    军医也是有体力的,军医去救治找到的伤员,就卫兵们上。

    陆孟一直都不肯回去,不是她圣母心发作了,而是她虽然能力也很有限,却想着救一个算一个……

    这里是重光镇,陆孟在这里待着的时间最长,她甚至在想着,说不定救出来的哪个卫兵,便是她平日里见过的,说不定还说过话的呢……

    陆孟的衣服都已经快湿透了,一部分是雪化了,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汗水。

    他们已经找了好远了,因为隔得时间太久了,雪已经下了膝盖深,系统好久都没有再扫描到活人了。

    但是陆孟不肯回去,还有好大一片没有找,她被这尸山噩梦魇住了一样,根本不肯离开。

    系统都在脑中劝陆孟:“你做得够多了。”

    “这么大的雪,战后好几个时辰了,受伤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是很难生还的。”

    陆孟听着却根本不听劝,眼泪冻结,她肚子也彻底吐空,她现在不哭也不吐了,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刺头小队还有猴子带的救援卫兵们。

    他们都沉默地看着陆孟,跟着陆孟,谁也没有开口。

    师修远看着陆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没什么比生死之间,更容易认清一个人。

    “或许还有呢。”陆孟执着地在脑中说:“我们那个世界里面,在发生灾祸的时候,救援时间要进行三天呢……我……”

    陆孟的意识断了一刻,很快就又恢复。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开口说:“我要是找不到,他们谁也找不到了……”

    那么人这样躺着一夜,就肯定会死了。

    陆孟弯腰撑了一下腿,朝前走了一步,而后不出意外,朝着雪地里面栽了下去。

    猴子和师修远同时扔了布床,伸手接住了陆孟。

    陆孟倒下去之后又醒了,很顽强地爬起来。

    欣喜地指着一处人堆说:“那底下……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活着的!”

    跟在陆孟身后的卫兵冲了出去,把已经僵硬成小山的尸体扒开。

    找到了那具尸体。

    “已经没气了……”卫兵们说:“是个南郦国的人。”

    陆孟半瘫在猴子的怀里,说道:“拖过来,拖过来,还有救的!”

    脑中系统沉默了片刻,看着陆孟推开了猴子,扑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

    人还是软的,还热着呢,是软的热的怎么会死。

    系统明明刚才还说有气的!

    陆孟凑近这人的脸听了一下,混着北风她什么都听不见。

    猴子拉她:“可以了。我们必须回去了,长孙副将还在等你。”

    “你放开……”陆孟喊,她喊得也很小声了,她的气息都散乱了。

    但是很快她又想起,又想起了现代的那些急救的措施。

    于是陆孟在甩开猴子之后,开始半骑在“尸体”上面,对着他一阵胸部按压。

    一边按压还一边查数。

    三十下,人工呼吸——三十下,人工呼吸……再三十下,再人工呼吸。

    一群人都以为陆孟是疯了。

    但是没人敢碰她,她状态明显不对,长孙纤云已经带着一小队人举着火把朝着这边来了。

    陆孟还在坚持。

    她没劲儿了,她咬紧牙关,咬到了舌尖,血腥弥漫,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身下那个人的。

    在长孙纤云到之前,陆孟总算是停下了,然后蹲在陆孟身边的卫兵惊奇道:“有气了!有气了!”

    “快快快!抬着走!”

    “陆大夫,陆大夫?!”

    陆孟吹缺氧了,意识昏沉地栽下去了。

    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系统在脑中说:“我现在知道了,乌麟轩为什么会独独喜欢你……”

    陆孟胸无大志,自私利己,好逸恶劳,但是陆孟一直都在自己能顾自己的范围内,在尽可能地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她就是个普通人,但她这种普通人,又常常是最得的。人们太容易在得到什么,能够掌控什么的时候迷失了。

    她却一直在守着一条线,在线内胡天胡地肆意自在,一但越线,她自己就会把自己拉回来。

    她像一个活着的良心,乌麟轩喜欢她,也是在护着他心脏里面最后的一点红。

    他没有变成原剧情之中的暴君,正是因为他的心脏还有一点红,他除了权势和生杀予夺,还想要陆孟这一块能贴上心脏的软肉。

    系统和陆孟一起休眠。

    陆孟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战事暂时停了,救助回来的那些伤兵,只有很稀少的几个死去,剩下的全部活过来了。

    陆孟醒过来的时候,长孙纤云就坐在陆孟床边,一下一下地捋顺她的长发。

    她在陆孟醒来的第一时间便说:“军营不适合你。”你太容易被触动了。

    槐花说,再来几次,陆孟会得心伤之症,心口窒痛,抑郁难解。

    她见不了成山的死人,她本就是个连车祸都不敢凑上前,连残酷的新闻都会跳过去的普通女孩。

    陆孟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毕竟她之前只是在大雪之中寻人,一群人跟着,未曾受伤,也没有冻着。

    但是她现在活像是四肢被拆了之后又重装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心中窒闷。

    “那个人……”陆孟声音有点虚弱地问:“最后那个人……活下来了吗?”

    提起这个,长孙纤云抿了抿唇,说:“活下来了。”

    “他身上只有几处不致命的箭伤,是被活活压得快死了。”长孙纤云说:“他是被自己人给背后算计。”

    “他就是这些天领兵和你姐夫对阵的南郦国前锋,也是南郦国主将的哥哥,南郦国的二皇子——南荣赤月。”

    陆孟躺在床上,眨巴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长孙纤云说:“南荣赤月此番是被他的弟弟毒害,上战场之前被下了药,才会险些死在战场。这一场战争是他弟弟南荣泽挑起,他蛊惑南郦国的神教,说交流市集的时候,我乌岭国的将士假借抓奸细之名,淫.辱了他们国家的圣女,还把他们的圣女留在了乌岭国做女奴。”

    “这件事已经送报去了皇城,也派人去了南郦国。”长孙纤云说:“有南郦国二皇子南荣赤月做人证,这一场仗,很快就能结束了。”

    陆孟听不太懂什么二皇子三皇子的,什么神教和圣女,她只听到了战事要结束了。

    而且她救的是一位异国皇子?

    这还真是……符合她虐文女主的人设。

    随便上街撞见的都是男女配,就算上战场也不例外。

    你看这不是随随便便救一个,就是异国皇子了?

    “不随便。”脑中系统插话道:“这个皇子他不应该活着的,他是你昨天在尸堆里面扒出来的几百人之一,不随便。”

    “什么意思,剧情里面没他戏份?”陆孟抓住了系统的小漏洞说:“你不是说你不记得剧情吗!”

    “你给我解释解释,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陆孟说:“你坦白吧,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系统死了一样的不吭声了。

    陆孟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总算爬起来。

    正月十五,晚。

    陆孟虚脱的四肢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知觉一样,爬起来还是有点脚底发飘。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不是累的,而是被战场上那种惨状活活吓得。

    她可真是个废物。

    不过系统说了,她那天晚上多扒出来了好多人,陆孟顿时又把胸膛挺直。她觉得自己至少没白去战场,吐得胃抽筋,吓得差点丢了魂,总是值得的。

    陆孟没马上去军医的营帐之中看那些伤员,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她怕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战场上的事情。

    正月十五,营地当中没有任何节日气氛,但是夜深之后,营地西南的一处空地,许多卫兵们自发地开始点起了孔明灯。

    一盏盏的孔明灯升上天空,是为那些死去的将士祈福,也是同他们一起度过这个团员的佳节。

    猴子也做了好几个,他给陆孟也做了几盏,陆孟带着孔明灯也要去放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刺头分队。

    他们里面少了好几个,陆孟不必问,但是心中感觉一抽。

    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几个人沉默无声地把孔明灯送上天,陆孟抬头看,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雪,孔明灯缓缓升起来后,那些雪花会绕开灯,打着旋的从天上落下来。

    这一幕美极了。也苍凉极了。

    陆孟想起从小学的,那些自古以来书写边关和士兵将领的诗词之中的气概和辽阔,苍凉和孤苦。她此时此刻,才算是能理解其中的百分之一。

    和平才是万民之幸。

    一个好的皇帝,无论是哪一国,他心念一动能救的人,确实值得万民朝拜。

    放完了孔明灯回来的时候,师修远突然在陆孟身后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陆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依旧剑眉星目,依旧年少青春,但是一场大仗,他的胡茬未尽,身上带着绷带。

    他的神情和边关的大雪融为一体,他的一身少年锋锐却像是在这样的雪夜之中,在祭奠死亡的同伴的孔明灯散发出的微弱光亮之中,彷如全部都被磨平了。

    他一夜间长大。

    “我不会说的。”师修远说:“之前给你发喜糖的事情对不起。”

    没有女子会在自己的夫君要娶别人的时候开心。

    师修远看着陆孟,眼中是某种晃动不明的晦暗。他说:“他配不上你。”

    在任何人看来乌麟轩都是机关算尽心思歹毒,尤其是师修远的姐姐本以为好好一桩婚事,现在被吓得神志不清。

    但是陆孟总觉得,不至于。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对师修远说:“你姐姐的事情,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忧。”

    “说不定她哪一天突然就好了呢。”

    乌大狗虽然心狠手毒,但是他不会像原著中一样,丧心病狂到连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都伤。

    如果他真的是话本子里面的那个暴君,他就不会让镇西将军带着孩子妄图嫁给他的那个女子活着。

    陆孟觉得师修远的姐姐若是不傻,成婚前见过乌麟轩的话,那她的“疯”有待商榷。

    陆孟不为乌大狗辩白什么,说完了之后就转身走了。心里还在纳闷,师修远怎么知道她是女子她是谁的?

    系统:“……你那天为了救人在外面那么久,到最后浑身像是冰窟窿里面捞出来的,你觉得多强的妆容能不脱?”

    “至于你是谁,根据长孙纤云的反应,一想就知道了,不难猜。”

    陆孟还挺心惊,连忙回去不在外面晃了,以后装扮要更加谨慎才行啊。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了陆孟是女子,至少刺头小队都知道了,但是没人会说。长孙副将亦是女子,女子在军中已经不是什么不详的征兆。

    重光镇之中的士兵们,只认一个为救他们力竭昏厥的“陆大夫”。

    正月二十,两国正式休战。

    乌岭国救下南郦国二皇子的消息送出去之后,南郦国便迅速撤兵。派了使臣进入乌岭国,拿着南郦国皇帝圣旨,表示可以重新商谈签订盟约。

    陆孟总算是狠狠松口气,再打,她可能会先死。

    她隔了好几天,才敢去看那些伤员,帮着槐花处理伤员们的伤口换药之类。

    陆孟见到了自己在尸体堆里面让人扒出来的异国皇子。

    然后惊为天人。

    陆孟这本书的后面剧情早就记不住了,但是除了乌大狗,就以陆孟的眼光来看,这个南荣赤月,绝对是这本书里面的颜值担当第二。

    白发加上蓝眼睛,实在是狂戳人的各种癖。

    而且这位皇子殿下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都十分地温和,简直像二十一世纪西方壁画里面的那些光腚的天使。

    他竟然还力所能及地帮助军医们处理伤患。

    温和的像一头蓬松的绵羊,这也就怪不得他会被自己的弟弟给阴了。

    但是陆孟在封北意营帐吃饭的时候,稍稍听了一耳朵,商定的盟约里面有一条,是要换回这位绵羊王子。

    他见到了陆孟之后,第一眼就认出了陆孟。

    当场就给陆孟来个单膝跪地,然后右手放在左侧肩膀上,用有些怪,但是很流利的乌岭国语调说:“救命之恩,不言谢。”

    他把自己腰上佩带的,十分华丽的镶嵌了一大堆宝石的腰刀递给陆孟。

    陆孟一看上面鸽子蛋那么巨大的红蓝宝石,贪财好色的毛病犯了,直勾勾看着南荣赤月……以及他手里的腰刀。

    然后就要伸手去接。

    人家都跪下了这么诚心,而且救命之恩要一把刀不为过吧?

    陆孟觉得这样的男人,就算是跪下送个钻石戒指……陆孟也怕自己扛不住要戴上。

    她都快要迷失在他眼底的深海了,然后来战俘营帐查看的槐花提醒道:“南郦国男子的腰刀,从生下来就开始打造,只送心爱的女子,是成婚的定情信物。”

    腰刀上面的装饰就象征着这个人的财富地位。

    陆孟闻言触电一样把手收回来了,她瞳孔收缩,因为她不明白她好几个月都扮演男子扮演的好好的,怎么说掉马,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的重点彻底歪了,她都没意识到,这南郦国的二皇子,是在对她求爱。

    等到陆孟反应过来了之后,就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南荣赤月和她堪称萍水相逢,因为个救命之恩,上来就求爱了?

    怕别是这皇子殿下腰刀遍布南郦国姑娘手中吧。

    陆孟转一圈就跑了,南荣赤月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抖了下袍子,南郦国其他的战俘还鼓励他:“皇子殿下,不要灰心,第一次送腰刀,姑娘们总是会害羞跑开的。”

    “对啊,多送两次就好了,他们乌岭国的姑娘都很保守的,陆大夫都已经亲了你,肯定会答应的。”

    “是啊……”

    南荣赤月看着陆孟离开的方向,眼中是某种坚定神色。

    他并非主战,他手下也全都是主和派系,他第一次遇见如此特别又善良的女子。

    南荣赤月现在还记得,他失去意识再恢复,是靠着这个女子口对口渡给他的气息。

    从小母后就教他,知恩图报,不推卸责任。

    他们已经口对口,他毁了女子清白,自然就要对她负责。

    他确实是第一次送出腰刀,一个南郦国的男子,也只会送一次,那个女子注定是他们的命中所爱,是他们不可撼动的正妻。

    槐花听着这群南郦国的战俘鼓励自己的皇子娶个异族姑娘,表情有点怪。

    这事儿……要是让疯狗太子知道了,有人跟他的女人求爱,还是和他同样身份地位的皇子,又不在他的斗争范围内,也就是说他管不着……他会不会发疯?

    而疯狗太子发没发疯谁也不知道,反正南疆的战事一起,延安帝便连下两道圣旨召太子回皇城。

    太子才抵达江北,转头圣旨就送到了。

    再怎么样用太子妃作为理由,家国大事必须放在前面,因此乌麟轩只能启程回皇城。

    然后半路再度接到了圣旨,说是皇帝派他去南疆犒军。

    乌岭国和南郦国的几战虽然也有损伤,但是战战大捷,甚至还虏获了南郦国二皇子,为和谈增加了大筹码,应赏。

    太子刚刚即位,正是犒军拉拢军心的好时候。圣旨上让他先去南疆,封赏的车队随后就到。

    看上去像是为太子铺路,实则是皇帝招太子回程一半,想要灭了他,却自己身体先垮掉了。

    他准备把太子支去南疆,然后再设法拿捏住太子妃和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

    要知道南疆这些年并未曾对太子投诚表态,封北意和长孙纤云乃是皇帝一手提拔,绝不会轻易反了。

    而只要拿捏住了太子妃,南疆大军绝不会动,到时候便是将太子困在了南疆,就算他在北疆掌控一切,皇帝也能一点点拔除他的人。

    只可惜皇帝千算万算,还是老了,计谋也漏洞百出。谁又能知道,江北的“太子妃”根本就是假的。

    乌麟轩接到圣旨之后,看着上面的内容,嗤笑一声。

    名义上让他去犒军,却连商议和南郦国和平契约都不让他去,怕他再得平边之功,也怕他勾结他国,里应外合……延安帝到底还是小看了乌麟轩。

    乌麟轩想到自己在皇城之中的布置,忍不住哂笑一下,和他身后遭遇截杀后去了大半的属下道:“走吧。”

    “随本太子去南疆犒军。”

    顺便……他要好好地见一见他的太子妃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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