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孟听长孙纤云说, 接到了圣旨,太子要来犒军之后,陆孟就有些坐立不安。
具体症状就是不能闲着, 一旦闲着就老是会想七想八的。
陆孟自己也分析不出她到底是想见乌麟轩还是不想,反正就很拧巴。
她一面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 待在军中也挺好的, 反正要休战了,只要不打仗她就吓不死。
在姐姐身边儿待着, 心都是在肚子里的。
一面又有点好奇,大狗失忆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打的那些小抄肯定不全面,他不太可能把很私密的事情写在小抄上面, 他那个“端庄贤自持”的大小姐性子,肯定不会写乱七八糟的。
那他岂不是又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处男?
肯定很好玩啊……
不过陆孟怕乌麟轩要把她给带走,现在皇城之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大狗巢穴还没筑好, 陆孟不想跟着他风雨飘摇。
因此从正月二十开始, 陆孟纠结了整整三天……然后她就没什么时间纠结乌大狗来不来的事情了。
因为南郦国派来的一些照顾南荣赤月的仆从来了, 南荣赤月每天都打扮得贵气逼人眼花缭乱, 好像那花丛里面的花蝴蝶。
正对陆孟的口味,好一只色彩斑斓的雄鸟。
还对着陆孟每天一跪,死活要把腰刀给陆孟。
“我想娶你。”
南荣赤月用那双天空一样清亮的眼睛, 对陆孟说:“我第一次想要娶一位女子,收下我的腰刀, 等同于我的财富地位,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等我回到南郦国, 定然会以嫁娶的最高礼仪, 堂堂正正地过国境边关, 按照你们乌岭国的十里铺红,来迎娶你。”
陆孟:“……大兄弟你先站起来说话,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介意你是一位平民女子,在南郦国之中,平民女子也可做神奴,也可为圣女。我的母后,南郦国如今的皇后,就是一位平民。”
陆孟要他起来说话,他很执着地不肯起来。
五天内,这是他三次送腰刀了,如果今天再送不出去,他要成为仆从和士兵们的笑柄了。
南荣赤月不在乎成为笑柄,但他是真的想要迎娶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子作为妻子。
陆孟手里还拿着换伤药的医包,一时间伸手拉他起来,又怕他误会自己碰他是要同意了,转身就走吧……对方好歹是一位皇子呢。
而且他一直都不冲动,不激进,很知进退。陆孟每次拒绝,他都没有多做纠缠。
这些天没有私下里骚扰过陆孟,看着陆孟的眼神永远带着感激甚至是对她治病救人的本事的崇敬,光明正大的求爱。
而且求爱就下跪。
对方是个皇子,但他以为陆孟是个平民,皇子对平民下跪也做得这般坦荡荡……最重要还是个白毛。
白毛哎!
陆孟的心被狠狠地撞来撞去。
不行,有点顶不住啊。
她作孽的小手要不听话的伸出去了。
但是陆孟到底还是没草率地伸出手,这位皇子殿下说得都很诱人,本身也温柔如海浪般令人迷醉。
但是陆孟可没忘了,他现在虽然光鲜亮丽衣着华贵,身边还有前呼后拥的人伺候,但他——是一个战俘。
还是被自己的亲兄弟险些坑死的,她亲手从死人堆挖出来的,剧情里本来会死的人。
怕别是个短命鬼吧。
而且……而且太草率太匆忙了。
这哥们儿才和她一共见了几面就这么迫不及待执着不休,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一见钟情?
“皇子殿下,”陆孟说:“你先起来,你这样让我很为难。我们萍水相逢,都不能算认识,怎么能做什么夫妻之约?你的腰刀我不会收的。”
你把我是个女子的事情彻底暴露了你这个棒槌!
现在整个军中都知道陆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医师。
这本也没什么,军中长孙纤云就是女子,这南疆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军医团队好几个,里面也不是没有医女的。
可是陆孟马甲穿得好好的,救个人就被扒得这么干净,她不甘心啊!
“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南荣赤月叹口气,从地上起身道:“那我们先从相互了解开始。”
这哥们还挺轴的,他站起来之后陆孟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长得真好看,为什么是白毛,但是眼睫和眉毛还是黑的?
身材比例也是和很绝,虽然样貌没有乌大狗那么精致如雕,但是……他是一头白毛啊啊啊。
还是波浪卷发。
陆孟的某些地方狠狠地动了又动。
要是大狗不行……那这白毛皇子就是首选啊。
陆孟恨自己是个虐文女主,要不然她说不定真的和白毛跑了。
他人又这么温柔守礼,还是个主和派的,他的手下战俘们也都是很有礼的。
要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揭穿了丑恶弟弟的真面目,封北意说他应该就是南郦国储君的不二人选了。
这真是一只优质的纯种布偶猫啊。
和乌大狗那种黑心肝儿的狗子一比,明显躺在他的后宅会更加幸福。
他这么冲动和浅薄的求爱,在陆孟这里其实都是加分项。
他这样肯定对她不是真爱,只是因为救命之恩。那不是真爱不就不用折腾,能直接躺了?
陆孟虽然控制着自己转身走了,但是晚上她就钻了长孙纤云的被窝里面,试探性地说了自己的小心思。
陆孟就是这样的不坚定,毕竟乌大狗从头到尾的,也没给过她什么太美好的体验,床上不算。
他像深渊,谁也不知道被卷进他的深渊当中,什么时候就要粉身碎骨。
而这个知恩图报的二皇子却像一团柔软的云。拥有着能看透,也能摸到善良的品质。
这样的人,你能知道跟着他,最差的结局就是陆孟梦寐以求的相敬如宾。
于是在这个皇子第四次跪地送腰刀的时候,陆孟虽然还是拒绝了,但是她上手扶他了。
也就真的开始考虑,这个南郦国的二皇子,和乌大狗之间到底谁更好的问题。
有选择才是人生嘛。
她要是真的改嫁南郦国,正好还离边关姐姐和姐夫更近呢。
到时候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交流市集再度开启,到时候陆孟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正在陆孟一边搓药丸子,一边在军医营帐和槐花小声讨论这个人生大事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
而后传来了一声马匹的嘶鸣,接着这军医的营帐,便被一只大脑袋给钻进来了。
“哎哎,马匹怎么能进营帐呢……”
“闭嘴吧,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到了!”
“恭迎太子殿下。”
外面稀稀落落的“恭迎太子”声音传来,陆孟正认真琢磨着绿大狗的事情,大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杀上来了。
陆孟瞪圆了眼睛,侧头看了一下钻进来又被拽出去的半拉大脑袋,正是踏雪寻梅!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啊!
大狗来了为什么不先去见驻军地的主将,他不是来犒军的吗?怎么直接扎军医营帐这里来了!
乌麟轩也不想来的,可进了军营之后,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无论上山下河都勇猛无比,如他的刀锋一样所向披靡的战马踏雪寻梅——突然间就不听话了,死活要朝着这边过来。
踏雪寻梅乃是能驱动万马奔腾的马王,它会通过气息认出旧主本也没什么稀奇。
于是乌麟轩索性让部下先去禀报了镇南将军封北意,然后亲自骑着踏雪寻梅,跟着它一起寻找他“失散已久”的太子妃。
乌麟轩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金长袍,披风上面四爪金龙盘在肩头后背,穿腾云雾之中,仿佛下一刻一定要活过来翻云覆雨。
玉冠高束,披风的肩头和领口是一圈雪一样白的狐裘,衬得他冰雕雪塑,俊若谪仙。
只不过他的眼神十分的倨傲,高高的骑在战马之上,拉动缰绳原地转了两圈,而后战马高声嘶鸣,在提示着帐篷之中的人——你夫君来了,可以出来迎接了。
他甚至都没有下马,问好的一群人没得到任何平身的回应,谁也不敢起来,全部都围着乌麟轩跪着。
场面十分的炫酷。
但是他在营帐之外等了一会儿,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说是什么太子妃出来迎接,里面连一只鸟都没有飞出来。
乌麟轩在陆孟的面前向来没有什么排面。独龙跟在乌麟轩的身后,默默捂住了脸。
而陆孟现在在屋子里面急得像个小老鼠一样到处乱窜,虽然她没有真的把乌大狗给绿了,但是正打着绿人的心思被堵住了,也确实是有点吓人。
陆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一边找地方躲藏,一边问正在制药的槐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之前这营帐里面的医师全部都出去给伤员换药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个在营帐当中,槐花被陆孟给念的脑袋疼。
压低声音说:“你又没真的怎么样,你不会已经收下了南荣赤月的腰刀吧?”
陆孟摇头:“那倒是没有,我收下一个战俘的腰刀有什么用。”
不是切切实实的掌权者,就算是长的白毛又温柔陆孟也是看不上的。
“那你怕什么,这可是在南疆,到了这里他就是被砍了爪子的龙,折了翅的雄鹰,他又能奈你何?”
槐花这么一安慰陆孟立刻就不怕了,她其实本来也不是害怕就是慌张。
说慌张都不怎么准确,就是好几个月都没有见了,对方现在又把自己给忘了,陆孟是觉得有一点……兴奋。
对,确切来说就是兴奋!
不过陆孟再怎么兴奋也不会出去迎接乌麟轩,两个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陆孟就在刚刚成婚的时候,给他掌过灯——还是被逼无奈。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乌麟轩起来上早朝,那也得是自己悄悄摸摸的起来。
于是太子在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等来等去,没有等到他的太子妃,等的他自己下不来台了。
士兵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
乌麟轩顿时就有点生气,幸好他的手下去找了封北意,这个时候封北意已经非常快地过来了,总算是给乌麟轩递了一个台阶。
封北意远远地就对着乌麟轩拱手,恭敬到:“恭迎太子!”
封北意这么一喊,封北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副将也全都喊了起来。
乌麟轩的面子又回来了,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从马上下了马,只对着封北意以及他身后的副将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掀开了军医营帐的帘子,进了营帐。
他站在门口的地方看向了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陆孟和槐花。
乌麟轩的个子好像又长了一点,一副天神临世的架势,眼睛微眯朝着陆孟的方向看过来。
陆孟心跳加快,他这身真的好帅!
好几个月没见了,乌麟轩越发好看,轮廓开始拉长深刻,越来越往成年男子的方向发展,别有一番魅力。
尤其是他眯着眼看过来的这个姿势,如果忽略他是近视眼的事实,属实是很煞人呢。
槐花也转头看向了乌麟轩,槐花心里还记恨着乌麟轩当时差点把他给弄死,并没有马上给乌麟轩行礼。
槐花根本就不打算行礼。
太子又如何?如果他想的话,乌麟轩就算是个皇帝也照样逃不出他的蛊虫。
于是槐花和陆孟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像两只正密谋天下大事的呆头鹅。
谁也不给乌麟轩行礼,谁也不先说话。
乌麟轩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突然间冷笑一声说:“你果然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对本太子毫无恭敬之心。”
他眯着眼睛说这句话,陆孟差点笑了,勉强忍住。
她心说你个小近视眼,你还非站那么远,显得自己特别酷是吧?
“许久不见,看来太子妃过得很不错。”
乌麟轩一只手按在自己腰侧的刀上,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和槐花同时后退了一小步,乌麟轩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尤其是他这一身四爪金龙的太子服,所谓的那种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陆孟咽了口口水,好久没见了,除了兴奋还有点尴尬。
不过陆孟的眼神一直没有从乌麟轩的身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到底失忆之后有什么区别。
果然还是那条狗。
不管失没失忆都一样的狗。
乌麟轩走到两个人不远处站定,微微扬了扬下巴说:“过来。”
陆孟扑哧一声笑了。
早古文男主角都喜欢说这句话。
陆孟一笑,乌麟轩面色沉下来了。
陆孟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把自己调成了振动模式。
槐花也是嘴唇一阵抽搐,虽然槐花没有遭受过很多电视剧和早古文的荼毒, Get不到“过来”,这两个字,像“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样让人脚趾抠地。
但是槐花知道现在这种场合,他不应该在场。
于是乌麟轩说了一句“过来”,陆孟一直在那扑哧扑哧地乐没有过去,反倒是槐花迈了一步,然后准备绕过乌麟轩出去。
反正槐花不打算投奔乌麟轩,没有掌权者能够容得下一个巫蛊师,那槐花也就没有必要跟他客气了。
槐花这辈子都是陆孟的人,当初陆孟自顾不暇的时候把他给救下来,如果乌麟轩真的敢对陆孟如何,槐花倾尽所能也会让乌麟轩生不如死。
于是槐花冷着一张小脸——确实是小脸,因为他比陆孟要苗条,比陆孟要娇小。
他冷着一张小脸要路过乌麟轩的身边的时候,突然间被乌麟轩抓住了手腕,然后一把拉进了怀中。
槐花悚然瞪大眼睛,他还以为乌麟轩是要杀他,手迅速摸到自己的袖口,都摸到蛊虫的药粉了。
结果乌麟轩下一刻手就摸到了槐花的脸上,冷冷说:“许久不见,太子妃为何这样惧怕自己的夫君?难不成太子妃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太子的事情?”
槐花和陆孟两个同时愣住。
而后陆孟振动的频率就加大了,槐花脸色青青红红白白……色彩斑斓的交换着,拉出去能直接表演川剧变脸。
“太子殿下请你自重!”
片刻后,槐花试图甩开乌麟轩的手,挣扎着就要朝外去。
结果乌麟轩抓住他的手,又冷笑了一声。
不是他一个劲地想冷笑,而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记忆,按照记忆当中他曾经为这个女人做的那些事,这个女人现在对他还是这种态度,乌麟轩怎么可能不冷笑?!
他笑的是他自己!
“我自重?本太子是你的夫君!”
“太子殿下请放手!再不放手我可动手了!”
槐花把蛊虫的小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面色十分难看的在乌麟轩的怀里扭头,看向了陆孟的方向。
陆孟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槐花深吸了一口气,到嘴边的“我不是太子妃”就这么因为陆孟的摆手憋回去了。
陆孟扑哧扑哧像一个蒸汽火车一样,捂住自己的嘴就朝外头跑,一边跑一边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乌大狗认错人了!
乌麟轩斜眼看了一眼跑出去的没规矩又没眼力的“小医女”,现在没什么工夫去计较。
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面的“女人”,满眼都是不满意:“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我难道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发疯?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上去?
这女人虽然长得还算娇俏可爱,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面如刀似剑,根本没有半分爱意。
乌麟轩心里一阵不舒服,正要放开槐花,结果槐花抬起头非常冷静地说:“太子请自重,太子认错了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并非太子妃。”
乌麟轩僵住了,这怎么可能?!
踏雪寻梅刚刚就往这个帐篷里面伸脑袋,很显然他的太子妃就在里头,踏雪寻梅是绝不会认错主人的。
而且这个人……穿着自己亲自选的料子,让辛雅定制过后送过来的衣服。
这种暗云纹,就是乌麟轩的死士会认住的那种纹路。
难道是他的太子妃不想认他?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羊皮地图里面的小纸条和别人的口中说的,他的太子妃分明对他没有半点情义,否则怎么会在他重伤之后跑掉呢?
乌麟轩越想越气。
他都不打算听他自己的了,这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留在身边的必要?!
长得也不是多……
槐花趁着这个机会挣开了乌麟轩,然后向后退了好几步微微扬起头,展示属于他的男性特征——就是他还算突出的喉结。
把嗓子又压得沉一些,对乌麟轩说:“太子实在眼拙,刚才跑出去的那位才是太子妃。”
乌麟轩:“……”那个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一见他就笑得像一个开水壶似的的小医女?
可是他接到了消息,明明太子妃在军中一直都是女扮男装……
因为南郦国皇子跟她求婚的原因,陆孟在这军中也已经掉了马甲。
所以陆孟索性就不再做男子装扮,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把那些好的男装都给了槐花穿,这才让乌麟轩认错了人。
陆孟从屋里跑出去之后差点撞进封北意怀里,封北意带着一众军将都在外面等着乌麟轩。
封北意扶住陆孟之后,还小声说:“赶紧跑,小白脸要发狂了。”
陆孟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继续捂着嘴边笑边跑。
结果陆孟跑了几步之后就听到了身后有马蹄子声,没多久陆孟的衣服就被叼住了。
陆孟一回头,终于松开了捂住自己嘴的手,发出了一阵天雷一样的笑声。
然后直接抱住了踏雪寻梅的大脑袋——一人一马喜相逢。
踏雪寻梅一个劲儿地在打响鼻,陆孟也不嫌弃它脏了,在它的大马脸上蹭来蹭去。
“又壮了,看来你过得不错呀小伙子!”
要说想念的话,在这军营当中随时都能看到战马,陆孟最想念的就是踏雪寻梅。
每一次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想起它,看到战场上死去的那些马,陆孟也是心里特别的难受。
这会儿头顶上的簪子都被踏雪寻梅蹭掉了,头发散了下来。
陆孟脸上也被喷了鼻涕,嫌弃地擦着自己的脸说:“你能不能别往人的脸上蹭鼻涕!这个毛病怎么到现在还没改呢!”
踏雪寻梅又用马脑袋撞了一下陆孟,陆孟踉跄了一下,抓住了踏雪寻梅的缰绳,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哈哈哈哈!”
让那个傻缺的太子殿下,跟巫蛊师掰扯去吧。
陆孟一点也不害怕槐花会被责怪,到了南疆这个地方,还真就不是乌麟轩能够胡来的。
而且槐花本身是个巫蛊师呢,乌麟轩招惹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陆孟美滋滋地牵着马走了,回想了一下乌麟轩刚才那一番标准的早古男主角言论,顿时又乐不可支。
失忆了之后果然又回到之前那个又迂腐又臭屁的样子。
连自己的太子妃都认错了,陆孟懒得搭理他。
乌麟轩此刻也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刚才跑掉的那个小医女才是他的太子妃!
他面前这个军医长得如此娇小,竟然是个男子!
乌麟轩想到自己刚才还抱了他,立刻后退了一步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墨汁:“你是何人?!”
槐花说:“太子殿下应该听说过我,草民槐花。”
他现在医官的身份还没下来,在太子的面前确实就是一个草民。
“你是那个巫蛊师?!”乌麟轩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营帐。
结果一出去外面哪还有那个小医女的影子?
“我的马呢?”乌麟轩有些气急败坏地问封北意:“谁把我的马牵走了?”
封北意姿态非常的恭敬,说道:“太子殿下随下官来,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那匹马就不用去找了,那匹马是跟它的主人走了呀。”
乌麟轩顿时一哽,封北意言下之意就是那匹马根本不是他的,只是借他骑一骑。
这算下马威吗?现在连一个将军也敢跟他撒威风了?
他的太子妃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觉得南疆克他!
封北意带着军将们都在这儿等着呢,乌麟轩也不能把这些人全部都扔下,继续去找他的那个太子妃。
于是就只好先跟着封北意带着的人走了,去参加接风宴。
接风宴上知吃食非常的简陋,封北意举着一个酒杯,酒杯里面却是水,对着乌麟轩说:“太子殿下恕罪,南疆近日不太平,而且军将在军中不得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乌麟轩杯里放的倒确实是酒,只不过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喝一口辣嗓子,非常劣质,而且劲头大。
乌麟轩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什么宴席上面,他来南疆犒军,不过就是皇帝想要把他困在南疆的一个计策罢了。
因此乌麟轩甚至没有什么表面的功夫需要做,对着封北意举了举杯却没有沾嘴唇,说:“大将军也不要介意,本太子来南疆犒军,是从江北紧急赶过来,犒赏三军的车队还在路上,自皇城出发,过几日才会到南疆。”
“已经接到圣旨了,”封北意说:“太子此番辛苦了。”
连东西都没带来辛苦个屁。
这封北意是讽刺他吗?是讽刺他吧!
封北意还真就是讽刺他,多日不见长得越来越像个小白脸。
在封北意这种军中大佬粗看来,就乌麟轩这样的他一手能捏死好几个。
而且因为自己的妻妹被欺负的都跑到南疆来了,还在南疆吃了那么多的苦,他怎么可能看乌麟轩顺眼呢?
要不是长孙纤云劝着,封北意都想把自己的妻妹支去其他的城镇,索性就让这个太子连见也见不到。
不过就算在这重光镇又能怎么样,太子不还是没见到?
他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封北意十分的鄙夷他,根本就忽视了乌麟轩被陆孟给下药,他才会认不出人的事。
反正封北意一个姐夫当得像个娘家哥哥,看着乌麟轩这个妹夫是怎么都不满意。
尤其是到了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封北意听自己妻子的,礼仪上一样不差。但是字里行间全是小刺儿,一顿饭把乌麟轩扎得浑身难受。
他一顿饭吃得如梗在喉,从饭局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
他的面色比天色还要黑,北疆的那些军将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推脱的话,乌麟轩直接给人扣了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坑死在了火场之内。
到了南疆……他就算气得快像那活王八翻盖了,他也不敢动自己那些九转心肠。
羊皮地图里面的夹层,再加上陈远和辛雅补充的那些事实,乌麟轩很了解自己,他能够做到那种地步,必定是心中极其喜爱他这个太子妃。
喜爱到这种程度如果他在失忆的时候胡来,等到清醒过来之后就会追悔万分。
就像当初他追悔自己没有在母亲死前多多的陪她一会儿,而是跪到了延安帝的面前,祈求延安帝去见他母亲一面,白白浪费了他们母子最后相聚的时间。
其实他母亲最后真的想见的是延安帝吗?乌麟轩后来仔细想想就知道,不是的。
只可惜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乌麟轩从那个时候就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本末倒置。
因此他把这些气全部都压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回到被安排的营帐当中。
乌麟轩在营帐门口顿了一下才进入,他的人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月回立刻就跟他钻入了营帐之内,很快独龙也进来了。
乌麟轩坐在营帐里面的桌子旁边,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指尖敲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问独龙:“太子妃的营帐在哪儿?”
独龙顿了片刻说:“太子妃和军医都住在一个区域,西北角那一片军医营帐。”
“她和那些男子混住在一起?”乌麟轩敲自己太阳穴的手顿住,表情微微一变。
独龙神色也微微变化了一下,太子殿下做建安王的时候,没有在二小姐手中讨到过什么好。
现在虽然当了太子,却连二小姐都认不出来了,还好意思拿这种事情发脾气……他要是敢过去质问一定会被二小姐骂死。
独龙好歹是跟着乌麟轩做属下,不想让他那么丢人现眼,犹豫了一下说:“太子妃门前有单独的守卫,而且太子妃之前一直是做男的装扮,是最近才改回女子装扮。”
“是因为听说了本太子要来才改的吗?”乌麟轩冷哼一声。
知道真相的独龙没敢吱声。
不,不是的。
是因为她被南郦国的皇子求爱,军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女子了,她才改回来的。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说,说了之后太子殿下里子和面子都没了,今天晚上本来就被封北意给刺激得够呛,说了这一整晚上肯定被气得都睡不着了。
独龙跟了乌麟轩这么长时间,就觉得他心眼小。
独龙不吭声的反应,让乌麟轩以为自己猜测的是对的。总算是满意了一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天他在营帐当中看到的那个小医女,回想不起来太多……他站在门口看不清楚两个人的脸。
凑近了之后就只看到那个槐花,没太注意那个小医女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她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乌麟轩倒是看了她一眼,并不是娇小可人那种类型,个子还挺高的,身高腿长。
怪不得扮成男子,那么久没有被认出来。
乌麟轩现在就想去找人,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这样魂牵梦萦,甚至连命都拿来赌。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层层叠叠地塞了那么多的小纸条,勒令自己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不过乌麟轩很快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去找她的心思,他应该会在南疆呆一段时间,至少在延安帝第二阶段蛊虫发作期间,延安帝是不会允许自己离开南疆的。
而且现在延安帝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江北,很快乌麟轩就会得到他的“太子妃”被人给抓去的消息。
延安帝……哼。
乌麟轩开始琢磨起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总算是冲淡了想要去找陆孟的心思。
他洗漱休息,反正来日方长,他总能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太子妃是何方神圣。
第二天早上起来,军中的食物送到了乌麟轩的营帐当中,他随便用了一点,就准备假借到军中巡视之名,去找他的太子妃。
陆孟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她昨晚上跟踏雪寻梅玩了好长时间,玩累了睡觉,一夜好眠。
今天早上巡视营帐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南郦国第二皇子。
然后这个二皇子第几次……是第五次还是第四次?
反正又给她跪下了要送腰刀。
陆孟就纳闷了,乌麟轩被捆一下手腕都会发疯,怎么轮到南郦国的二皇子,随随便便给女子下跪都跪得这么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他们国家不讲究男子膝下有黄金吗?
还是这个二皇子在这世上没有在乎的人了?
“请你收下我的刀。”二皇子单膝跪地,微微仰头看着陆孟。
用他那深海一样的眼睛,把陆孟往里拖啊拖。
陆孟看着那腰刀上面的红蓝宝石,第不知道五次还是四次动心。
共享财富地位,这是令人多么心动的一件事儿?
这群战俘全部都在起哄,每天槐花都会劝两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槐花昨天被乌麟轩给当成了女人,对乌麟轩怀恨在心。
槐花竟然也跟着这些战俘起哄,要陆孟把刀给收下。
“你就趁他失忆骗一张和离书,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记忆,嫁给南郦国这位二皇子,不比跟着他朝不保夕的好多了。”
一群人在那儿起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吸引了正在“巡视军营”的乌麟轩。
“那是战俘营帐,南郦国的二皇子就在里头。”
乌麟轩身边的月回,看到乌麟轩的视线朝着那边望去,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昨天晚上乌麟轩睡觉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悄悄的把整个军营布置摸得差不多了。
乌麟轩的脚步微顿,打了一个转就朝着那边走过去了。
等会儿再找太子妃,先见识见识南郦国的二皇子。
营帐里面起哄声最高的时候,乌麟轩掀开了营帐走进去——
陆孟这个时候正在扶起地上的南容赤月,她还是决定拒绝。
她毕竟现在是一个人妇的身份,脑子里开开小差就算了,但如果真的要决定改嫁的话,总是要找乌麟轩说清楚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皇子现在还是个战俘啊!
自己都沦为阶下囚了,能跟她共享什么荣华富贵?
共享坐牢吗。
陆孟扶起了南容赤月,正要说话,南容赤月突然抓住她的手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陆孟一愣。
南容赤月继续说:“你是乌岭国的太子妃。”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在我们的国家,就算是皇后,和平分手后也是可以改嫁的。”
“你的太子夫君将你陷入如此境地,让你一个女子做军医,在军中受苦,你何苦还要跟他继续在一起?”
乌麟轩一进营帐,听到的就是这几句话,他现在终于看清了他的太子妃长什么模样。
挺好看的,杏眼桃腮,唇红齿白。
但是乌麟轩现在变成了一个烧水壶,扑哧扑哧开了,沸腾的水要冲出来的那一种。
他要被气死了!
南郦国的这位二皇子真是好样的,都混到了这种地步,还敢对他的太子妃求爱!
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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