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落帆语气干巴巴, “所以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退婚”
殷辞月再次拉住眼前人的手腕,这次没用力, 只运用灵气温养, 眉眼低敛回了两个字“做梦。”
小骗子手腕白皙,还没怎么用力便留下红痕, 瞧着倒不算可怖刺目, 更能令人联想到落雪红梅。这般娇弱, 真被欺负了又会如何
宴落帆想也知道不会如此轻松, 但人总是要抱有一点希望,稳下心神, 第一反应是看向殷辞月原本佩戴泣鸳灵珏的位置, 发现空无一物。
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
“在找什么”殷辞月凤眼微眯。
宴落帆也不太敢提, 毕竟他那块透明的还戴在那里, 硬要追究起来他心虚,可想搞懂殷辞月眼下的意思,还是先弄清楚其恼火的缘由为好“怎么没戴玉珏”
殷辞月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宴落帆的透明玉珏上,凤眸黑沉“怕弄坏。”
宴落帆讪讪垂眼,“是吗”
“不然是因为什么”
殷辞月这一下反问将宴落帆弄得再次紧张,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掐断对话“挺好的, 我也害怕弄坏, 待会儿也收起来。”
两人彼此相望,各怀心思。
尤其是宴落帆转过身后拍拍胸口,想着还好还好,没知道泣鸳灵珏所呈现出的红代表什么就行, 看来只是单纯被跟踪得忍无可忍。
可他也未曾仔细回想殷辞月说的三次机会从何时开始, 更不曾想到现在这“还好”两字说得轻巧, 第二日却是直接笑不出来。
清晨辰时,早已形成生物钟中的宴落帆照例推开房门,以为看到的将会是他堂兄宴朝瑜同大狮鹫等候在外的场景,谁知看到冷冰冰的一张俊脸。
这脸的主人他昨日刚近距离看过,就是说给过三次机会的殷辞月。
“哥哥呢”
殷辞月用很平常的语气宣布对宴落帆而言十分可怖的消息“这几日朝瑜师兄离开临谷峪,临走前将你托付于我,所以我接你去早课。”
“这么突然”宴落帆不相信,以堂兄缜密温和的个性要离开肯定会事先通知他一声。
殷辞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因情况紧急。”
那这也是没办法,宴落帆只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又没忍住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决定的该不会要走过去吧”
殷辞月勾了两下手腕儿,鸦青契约印记轮转,一眨眼,他们二人身侧就多了一只叫不上名字样貌丑陋凶猛的灵兽,“走。”
这态度从始至终都过分自然,好似昨日的窘迫尴尬不曾发生,声线都是一如既往地冷冽。
可宴落帆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没抬脚,庆幸自己已经将透明灵珏收起,可殷红唇瓣抿了又抿仍是决定打破如今的虚假平静“殷辞月,我之前说过一句话,但现在想要收回去。”
殷辞月黑睫掀起,“快误时辰了。”
并不想听。
宴落帆咬咬牙,盯着脚尖不敢看面前人的脸色“我说不讨厌你,只是厌恶婚约,其实完全是谎话。”
为了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他还在说完这句后将头抬起,目光直视,“我是讨厌你的。”
良久寂静,连呼吸声都不曾拥有。
最终是殷辞月打破沉默,他瞧着没有丝毫动容,就连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问“说完了”
宴落帆下意识答“嗯,完了。”
他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也玩完了。
这时机说正合适,等上灵兽再说他担心殷辞月恼羞成怒,把他从上面扔下去,再过分一点的话他也不敢说,说不定也不用等男子身份暴露那一天,现在就能被主角两剑刺死。
不过殷辞月这反应也过分平淡,是真对他怀有喜欢难道已经被一系列跟踪消磨干净了一般来讲,听心上人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至少要表现出来点儿伤心吧
殷辞月的视线已经落到了身侧灵兽上,简单陈述事实“今日是安长老讲道,迟到半刻都会受罚。”
宴落帆“”那你不早说
殷辞月见小未婚妻手忙脚乱,垂眸跟上,下次小骗子要说谎至少要先控制住颤抖的眼睫。
等宴落帆到了那毛都没长的灵兽身上,硌得哪儿都疼,一路上心惊胆战唯恐殷辞月是憋着坏,想在半空中将他扔下灵兽。这灵兽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和狮鹫比起控制速度的能力可谓云泥之别,老是玩急刹车那一套搞得人措手不及。
在数不清第几次荡到殷辞月怀中,宴落帆羞耻到耳根都要烧起来,绷着小脸任性“你这灵兽怎么连点毛都不长,以后不要骑它了。”
让人心生厌恶要从细节做起,比如多用命令语气来讲祈使句。
殷辞月手指都没挪动一下“快到了。”
自然,旁人愿不愿听那是另外一回事。
没一会儿全身硬邦邦的灵兽呼扇着两片干巴巴的翅膀落地,气势十足激起满地灰尘,搞得宴落帆连打好几个喷嚏,免不了去怀疑这灵兽是不是听到他路上的抱怨于是趁机报复。
许是主角光环的陪同,哪怕他们已经误了时辰到悟阁,却没见到安长老的身影,直到两人顺利落座安长老才气喘吁吁地迈进大门,一开口便是抱怨“我就不懂掌门为何偏要执着于什么早已隐世的门派,每次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安排人去寻,无功而返多少次了”
埋怨完早课还是得继续讲,安长老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老头,凶起来比街角屠夫还可怕,此刻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嫩苗子,别想在你们朝瑜师兄离开门派时趁机生事”
他在这时朝殷辞月所在的方向望了眼,“这几日殷辞月会代为掌令。”
宴落帆莫名感觉堂兄离开这事就是殷辞月撺掇出来的,可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只好垂眼继续盯着满书简的鬼画符神游天外。
他一直认为安长老不应执迷于炼丹,这完全没发挥其真正天赋,明明研究催眠咒术更合适。他相信安长老在催眠这方面的拥有不亚于殷辞月在修炼上的天赋。
正当宴落帆因想象中安长老如美人鱼唱歌的画面而失笑时,气如虹中的怒吼传来“宴落帆,什么时候了还不认真听道”
宴落帆默默低头,乖巧站起。
他知道大家对他的印象已经从高不可攀的第一美人,转变成草包美人了,不知多少师兄碰见他从一开始的试图送东西改为讲道法,可这完全是无法挽回的事。
“你没想过月末论道过不了受罚会怎么样”
宴落帆蓦然抬头,一脸茫然,他刚才似乎听见了类似于月考的恐怖东西。
“我看等到思过崖抄过悟道百遍你才会知道后悔。”安长老抱着拳,“坐下吧。”
宴落帆坐下,如游魂般飘忽。
没人提过这一茬,包括小说剧情。
他左右看了两眼见旁人同样一脸震惊,心理平衡些,原来大家都是忽闻噩耗。
不过没人主动询问,要知道安长老可不会是会平和解释的人,他只是进行好一通训斥后悻悻离去。
众人的震惊被推迟到早课结束,以往都是跟在长老屁股后前后脚离开,现如今全都待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确定安长老骑着鬓狼离去,顿时炸锅
“刚才说什么月末论道”
“还说论道失败的要去思过崖,听说那里冻死个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连悟阁中多了个人都没发觉,直到这多余的人出声“思过崖啊,我刚从那儿回来,寒风刺骨确实不差,跟拿着针扎骨头缝一样。”
宴落帆发现这人是宋青望,殷辞月前两天在演武台刚收的小弟,一时无言。
宴预想到无法通过落帆是我的错,没让你看清我难看的脸色。
宋青望还在佯装发抖,添油加醋道“不是师兄骗你们,就月末考核无法通过的新入弟子,也没多少灵气御寒,冻成冰柱的都大有人在。”
不少弟子都露了怯,难免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就是这个时候宋青望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抹了两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又拍拍殷辞月的桌案“快看你未来媳妇儿的脸色,笑死我了,不会真相信了吧”
宴落帆“”演武台那天殷辞月怎么没直接给你打死
殷辞月蹙眉,瞥了一眼宋青书,声线冷冰“别逗她。”
宋青望转眼站直,端正态度。
这年头想交个经历差不多的朋友容易吗尤其这人还是醋缸子。“好吧,长老们不会任由你们冻成冰柱的,会给一块暖玉确保你心脏跳动。”
悟阁一干人等还不如不说,完全没被安慰到。
宋青望逗完人,心情稍霁,“不说说好去演武台练两手,怎么还不走”
殷辞月正欲起身,宴落帆重重地拍了下案桌,约好了是吧“我都要去思过崖当冰块了,你还有心情和人练两手也不知道主动教我,哥哥便是这样嘱咐你的”
可惜,这次没面纱遮挡,他语无伦次讲到最后声音都要颤抖。
众人瞧着眼前仿佛不是第一美人,而是什么撒娇的猫儿,色厉内荏,若是吼上一声该会恹恹垂下脑袋。
有人听说过殷辞月不让宴落帆纠缠他这回事,于是纷纷出头,“我学得还不错,可以教你。”“得了,就你昨日还被齐长老骂过。”“我可以把接下来全部时间用来助你。”
乱作一团,眼看就要演变为一场混战,方香菱“啪”地一下重锤案牍,桌面顿时化作齑粉,她扫了一眼“不许吵。”
言罢,她视线飘移面向宴落帆“我不是很想教你,你别误会,主要是那些人身上味道都乱七八糟,我不放心。”
其他刚被震慑住的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对吧
“好。”
悟阁骤然安静。
宋青望可是傻眼,“啊”
殷辞月重复了一遍,更为具体“我会教你。”
宴落帆和宋青望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虽然并未有谋划,可他们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你不是和他说好了”宴落帆朝宋青望抬头示意,“怎么还出尔反尔”
宋青望应声“是,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两人从表面来看分明利益相悖的人,莫名其妙站在同一战线,指责起做选择的人。
殷辞月偏过头,“我没答应过。”
所以不算出尔反尔,从始至终都是宋青望单方面的计划,宴落帆读懂这言外之意,极为无语地望了宋青望一眼,抿唇决定反复无常一回,“那我也不要你教了。”
殷辞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淡淡道“那你想谁教”
挺寻常的语气,可方才争相上岗的弟子莫名脊背发寒,有股阴恻恻的味儿,下意识躲避宴落帆试图挑人的视线。
半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宴落帆认清现实“那你教吧。”
但凡殷辞月语气稍微凶一点,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他立刻借题发挥。
宴落帆心底还有几分惴惴,毕竟灵珏已经被收起他也没办法掌握限度,说什么给过三次机会可后果也没说,和他相处同往日并没显著区别,顶多是强硬了些摸不准。
总该不会是准备伺机报复
以殷辞月在小说中后期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人设,会这样做也不甚奇怪。
将心比心,若是他恐怕也有可能认为自己被欺骗感情。所以殷辞月到底发没发现泣鸳灵珏的竹简他当时还特意塞到了和珍宝典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百草区。
在宴落帆心不在焉时,悟阁中的同门先后落寞离去,最后只剩下他、殷辞月以及宋青望三人。
宋青望都觉得自己多余,可对上好兄弟你为什么还不走的目光仍是哽住,干脆诘问“你这算什么眼神,没答应不也没拒绝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更多他也憋不出来,毕竟没上过两天私塾。
宴落帆听完没忍住笑,联想到当初不拒绝、不主动为渣男的理论,“你算不得义吧当初还让那些人挑事。”
宋青望觉得自己冤枉,坐到一边的桌案上跷着二郎腿“这是你堂兄说的吧他对我有偏见,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明明是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撺掇的,说殷辞月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我只是过去看热闹。”
“外门”宴落帆面露质疑。
宋青望轻啧一声,略一回想报上大名“你们应该见过,毕竟是同时进的临谷峪,好像叫什么施琅。”
宴落帆补充“殷施琅。”
宋青望恍然一锤手,笑道“对,没错,是这个名字,还和殷辞月一个姓氏。”
然后他对上殷辞月冷漠的眼神,顿时笑不出来。
宴落帆解释道“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宋青望骂了一声,就差对天发誓自己没有扯谎了,“兄长怎么能干出这事”
殷辞月被无视好半天,眉宇间寒霜更甚,这小骗子和谁都能聊得开心偏他不行,“你该去忙竹御尊者吩咐的事。”
“啊师父没安排我干什么”戛然而止,宋青望忽地明白这是在赶他走,将无语摆在脸上,“走就是了。”
最后大抵猜到事情因果,他决定去找罪魁祸首殷施琅的晦气,可临踏出悟阁门槛还要多嘴一句,“还不是你作梗,本来去寻隐世族是我的活,还不容易有机会出门玩乐,结果你非对掌门说我肯定不会认真还当我面说,好好的机会落在宴朝瑜头上,让你和我去演武台练手也不肯。”
满腔怨言,悻悻离去。
宴落帆的心情只能用果然如此四字形容,又忍不住疑惑,小说里主角会单纯为想接送他上早课做出这种麻烦事
是他多心
毕竟殷辞月说得话不差,听宋青望刚才那意思就是不会认真,只想着玩乐。
论道补习正式开始,该说不说殷辞月能当主角确实有相应水平,原本长老翻来覆去都讲不明白的道理,从他口中讲出立刻浅显易懂,甚至产生原来这样简单,那他之前怎么那样头疼
本来宴落帆吊儿郎当随时准备挑事的态度也逐渐认真,甚至还会主动提问“所以天道和修士其实是敌对关系”
殷辞月手持狼毫笔在道典上勾画一笔,“对。”
“修士是天道平衡的破坏者,所以每升一个境界才会落下天雷。”宴落帆蹙眉,抬眼反问,“那天道之子呢”
殷辞月停笔,“什么”
宴落帆意识到自己说了小说人物无法理解的词汇,立刻摇头称“没什么”,可天道之子也就是主角本身绝对是特殊存在,这可是作者的设定,殷辞月天生就是要成就大道的。
殷辞月也配合地不再追问。
然而宴落帆的反射弧在这时终于发挥作用,现在这和谐平静的场面不是他想要的,一拍桌子发难“我不学了”
别问,无理取闹不需要理由。
殷辞月看眼前小骗子拍完桌子后吃痛咬唇的小动作,无可奈何皱眉,“不学就要去思过崖。”
这是威胁吧宴落帆决不接受“别拿这个吓唬我。”
然后潇洒起身,扭头离去,好似方才乖巧听讲的人不是他,可谓翻脸无情。
殷辞月稍作估计,学两个时辰左右也差不多,逼太紧将适得其反。
他并未合上书页而是回看之前用毛笔勾画过的部分,这些小骗子全都没能理解,照这样思过崖是非去不可。
他正准备稍作整理,就看到刚才头也不回的宴落帆垂头丧气地归来,拖拖拉拉站回他面前。
“你、你不送我”
宴落帆走出去十米远才想起来这次送他来的不是堂兄,而是刚被他责怪过的殷辞月。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徒步两个时辰走回去以及厚脸皮回来找人之间他选择后者,禁不住后悔之前去转籍殿浪费了那么多御风符。
殷辞月掀起眼睫,看到眼前心虚的猫儿,小骗子透粉的指节纠结在一起,若是有耳朵现在定是蔫蔫垂下。
他勾勾嘴角,没得到回应只敢偷瞄两眼的宴落帆并未察觉。
“走吧。”
宴落帆点头,决定安分一会儿。
殷辞月也没多生事端,将学了一天心力交瘁的未婚妻送回岚星峰,告知明日还会来接人后离去,然后硬邦邦的灵兽载着人,扇动没毛的翅膀落到演武台附近。
众人为之聚集,激起惊呼“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腾蛇掌门可真是大手笔。”
“这翅膀、这爪牙、这身姿,真不愧是万年神兽。”
腾蛇因为没毛被某位愚蠢凡人嫌弃一天,可算是扬眉吐气,高抬脑袋恨不得转上三十圈来展示自己的魄力,可惜他的主人没有这个心情,下一刻殷辞月便动用手腕灵契将其召回。
还没过完眼瘾的人唉声叹气,宋青望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好几声鼓掌“瞧瞧,这便是孔雀开屏吧你那小未婚妻被神兽接送心情如何”
殷辞月回想起小骗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拒绝,沉默片刻,反问“腾蛇有可能长毛发吗”
宋青望搁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往日低调从不骑腾蛇招摇,为接未婚妻上早课召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还试图让它长毛神兽尊严何在可细想一番,若要那闲不住的腾蛇自己选择,为了每日出来逛几圈,它还真可能答应。
宋青望决定岔开话题,聊点能活跃气氛的,“你那美人榜第一的小未婚妻还挺喜欢你的,一刻也离不了。”
直到宋青望已经无法忍受这长久沉寂时,殷辞月回了声“嗯”。
宋青望接着说“就是任性了点,不过被宠大的大小姐不都是这么一回事。”
殷辞月看向演武台上正打斗的二人,淡淡回道“她不任性。”只是不喜欢我,仅此而已。
他无法搞清这小骗子的想法,却也能一眼便能看穿其偶尔的撒娇发难是刻意为之,而目的是想招致厌恶,结束这场被称为天作之合的婚约。
可小骗子眼中对他没有分毫厌恶敌视,甚至说是有喜欢也不为过,但那块透明灵珏告诉他这些推断只是单方面的错觉。
“我是例外。”
殷辞月低喃,他能看出自己在小骗子那里与常人不同。
宋青书正指挥场上的人打架,热火朝天,突然听到这一声有些惊讶,“你在说什么”
殷辞月垂下眼睫,“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所问过的,谁知过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答案。
“什么样的人”宋青书反应快,还真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拍手想到合适的形容,“你见过破庙里的观音菩萨像吧就是那个眼神,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她分明是看着你的,可眼睛里没有,众生平等,她游离于外。”
“和你那种目中无人还不太一样,你是懒得搭理,她是虽然搭理但没在心里不在意,懂吧”
说完他都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糙话弄糊涂了,甩甩头“算了,我在胡说八道,不过你还算是例外”
当时在演武台他将宴落帆的话听得真切,在小师妹眼里她这未婚夫还真跟无所不能似的,明明殷辞月当时都显露疲态,她还能一口咬定“会赢”。
这未婚夫妻俩全是怪人。
而演武台上正对决的是一对道侣,边动手边翻旧账,都能说起两人刚碰面时不满的地方,言语极具攻击性。
从前两日你多看了眼美人没回神,到上旬给某某峰的师兄送了佳酿,最后终于谈起这次动手的导火索。
紫衣女子将剑当作大砍刀四处乱切,没一下落到她道侣身上,筋疲力竭怒骂“你说,昨日为什么去教你那师妹习剑”
那蓝衣男子也闪躲得勉强,一肚子苦水“不是你让我去”
紫衣女子又劈出一剑,“我让你去你就去,听不懂反话是吗”
“我还不够顺着你”蓝衣男子有些上火。
宋青望在擂台下手痒,觉得没意思,刚准备嚎一嗓子将两人赶下却被身侧的殷辞月阻拦,一转头,嚯好家伙,听得比上早课还认真,怎么他这位朋友还是喜欢听墙角的个性
这时紫衣女子反问“顺着我我看你是装不懂真正的意思”
殷辞月长久以来孤身一人,之后所面对的那些虚伪也不需要他去表达什么,可眼下却微妙地意识到该如何去对待小未婚妻。
要听反话。
小骗子在说一些任性的话时要的并不是他的千依百顺,而是抗拒,就算要答应也要表现出勉强,这样才会让小骗子放下戒备和警惕。
宋青望见好兄弟若有所思,“怎么,是顿悟到什么了”
殷辞月抬眼,语气认真“腾蛇是真不能长毛发”
看了半天还在想这回事儿宋青望拱手“别问了,咱们去打一架好吧”暴殄天物的人都应该被叉出临谷峪。
殷辞月拒绝,看了眼天色“时间不够。”
宋青望擦剑动作一顿,挑眉发问“你还有事要忙”
“嗯。”殷辞月转身朝不远处被宴落帆称为小吃的舂陵路走去,他准备去挑选一些东西。
宋青望跟上去,“你是缺什么了,掌门那儿不是取之不尽”
这挑选的东西掌门还真没有,具体答案要让翌日辰时的宴落帆来揭晓。
他正如往日一样草草扎了两个看得过去的丸子,然后推开房门看到他名义上的未婚夫殷辞月以及殷辞月手腕处的不明布匹。
他边往头上插发簪,边问“拿的什么”
“朝瑜师兄每日都会送你的衣裙。”
宴落帆沉默以对,一个两个爱给他买小裙子是什么爱好虽搞不懂有何种特殊含义,可他走过去,敷衍地拨弄两下,“我不喜欢,你没用心挑。”
殷辞月任由他动作,说起今日早课“齐长老今日代文长老讲道,你今日绾发松散。”
从表面来看这两句话没有分毫关联,可被齐长老无数次指责求道之心不端的宴落帆明白其言外之意,他话锋一转“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几套衣裙还不错,可这质地不像是云锦。”
“是络新妇的蛛丝。”殷辞月视线落到宴落帆的颈脖处,那里仍缠绕他赠送的红色织锦,凝脂似雪,柔弱纤细恍若能被一手掌握。
这就没任何问题了,宴落帆默默接到手中,等价交换般暗示“我头上丸子要散了。”
于是殷辞月给他重新簪发,梳成凌虚髻,露出白皙后颈。
今日两人的代步工具依旧是腾蛇,只是今日的背上多了块方正白绒,肉眼辨别不出具体材质,不过能看到腾蛇颇为愤愤地鼻孔出气,不服气归不服气背依旧要放下去,毕竟这是它少有的放风机会。
宴落帆心情万分复杂地上前摸上两把,只觉得古怪又可爱,坐上去倒也不似之前那样硬邦邦。
只是,“这方向不是去悟阁。”
他看过无数小说的脑海瞬间产生多种猜测,其中字号最大的是殷辞月准备将他带到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没错,主角应当是不屑于动手。
殷辞月无奈,小骗子可是将小心思写在脸上,想猜不到都困难,“今日是十五,按惯例长老要带新入弟子去后山猎兽,这才不会疏于实战。”
这个规定宴落帆之前听说过,由于临谷峪在某次门派大比派出的内门弟子中,居然出现空有灵力却不会运用的前车之鉴,为防止重蹈覆辙掌门才特意安排每月十五集体围猎,让众弟子不能疏于实战,同时还能为山下普通村民排除祸患。
等腾蛇高度下降,可以看到已经有不少弟子等候多时,包括他们同期的外门弟子,较为眼熟的也就那几个。
还没等彻底落地,就能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在编排人,“掌门首徒自是不同,不像我们这些人只能起大早步步爬上后山。”
回应这话的是宋青望,他很直白“那不然呢”
殷施琅噎住,一般不会是这个反应。
宋青望这人有轴劲,瞧着殷施琅是不认可他的话,认真说道“内门外门都有区别,更何况掌门亲传,若都一样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是这个道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谁会和你计较什么公平得失只有象牙塔被宠坏的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宴落帆恨不得鼓掌表示认同,只是“宋青望你又不是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和我们一起”
宋青望活动一番筋骨,“我是你们的带队师兄之一。”
话音刚落,齐长老姗姗来迟,先是一声吼镇住场面,“别让我看见你们任性妄为,你们在大部分灵兽眼里不过是块塞牙的肉。”
宴落帆在储物袋翻找好一会儿,终于拿出压箱底的软鞭,大概率这段有剧情,不是这次围猎那便是下一次,总结来说就是殷施琅故意使坏导致其害人害己。
临谷峪后山属禁地,云雾缭绕,危机四伏,因此才安排宴朝瑜承担起巡视任务,以防不知深浅的小弟子葬身于此。
不过有靠谱带队师兄一般不会出现差错。
刚这样想着,齐长老已然开始安排,摸着大胡子不加思考道“宋青望和殷辞月关系不错是吧那你带着他和宴落帆,再随便挑两个外门弟子。”
宋青望立刻应声“好嘞,完全没问题。”
刚说完,宴落帆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这个缺心眼的朝外门弟子人堆儿里指了两下,“你们两个,跟我来。”
这是怎样冥冥之中的安排,才能在一干人等里挑出这两个有过关系的一个刚才口吐狂言的殷施琅,另一个则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楚厉。
若是说之前还没能确定,那现在绝对不会有差错,殷施琅使坏就是这次,故意将吸引毒虫灵兽的祸石放到殷辞月身上,结果真的引来凶兽。
结果殷辞月受轻伤,殷施琅则是直接断了一条腿,其他人倒是没出现问题。
可这就是轻伤也让主角在寒冰床上昏迷数日,宴落帆咬咬下唇,趁着众人未曾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宋青望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压低声音“宋青望”
结果宋青望好似被烫到,一下弹出去三米远,正色道“我们就这个距离说话。”
宴落帆“”我是刺猬
这距离说话得用喊的吧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欢迎殷施琅他和殷施琅又没仇没怨,这不是又会被认为在帮殷辞月虽说事实本就如此。
他只好斟酌言辞,犹豫发问“你是随便挑选的,要不再好好想一想”
谁知听到这话,楚厉狠狠代入,认为宴落帆还在怪他之前的有意针对,低头道歉“我为之前的偏见道歉,还请小郡主能够原谅我。”
宴落帆再次明白骂人要指名道姓这个简单道理,他正想解释“我不是”
宋青望却已经对围猎迫不及待,直接打断“都是临谷峪的弟子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开就好,我们快点入后山禁制吧。”
宴落帆只好闭嘴,将注意力放到殷辞月身上,“不许离太远,要让我受伤可饶不了你。”
其实齐长老的分配还有几分道理,虽说承认起来很勉强,可他和殷辞月在内门弟子中的水平一个弱得离谱一个则是强得离谱,刚好构成平衡。
也不管旁人做何反应,宴落帆注意着人员的动向,时刻将身侧的殷辞月和殷施琅隔绝开,绝对不给任何动手机会。
进入临谷峪后山的瞬间便能听见凶兽的低吼声,浓荫蔽日,时不时有飞鸟惊起,地势更极为险峻,瞧着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他们这些连御剑还未习得的弟子会连挣扎也无成为凶兽的口中餐。
几位带队师兄师姐颇为游刃有余,偏偏宋青望这不靠谱的看什么都觉新鲜,带领着人四处乱窜“我之前来围猎差点抓住一只冥翠鸟,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碰见。”
如果没记错,这次他们这些刚入门弟子的任务是猎杀至少一只玄阶灵兽。
宴落帆扶着墙,踩着碎石步履维艰,“冥翠鸟是什么”
回答的人是跟在他身后的殷辞月,“是可口吐人言幻化如梦的黄阶鸟兽,在藤拍场千金难求。”
合着宋青望那么激动是过来赚外快来了,宴落帆一时无语。
这时在队伍最后的殷施琅终于憋不住话了,张嘴便是抱怨“后山围猎应以猎杀玄阶为先,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凶险,这位师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终于到不需单人通过的略显平坦的地界,高林茂密到抬头都无法窥见阳光,四处都弥漫虫兽尸体腐烂的气息。
宋青望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到开口的殷施琅身上,“去吧,你不是要去猎玄阶吗”
他这话其实并无恶意,单纯认为这师弟着急就先去好了,本来猎杀玄阶算不得难事。
可只能靠灵符宝器护命的殷施琅倍感羞辱,将矛头对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辞月,你就任由别人这样侮辱你的兄长是吗”
殷辞月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本是多说一句话都吝啬,可无意间瞥到身侧小骗子愤愤咬牙的小动作,轻垂眼睫“兄长,我没有这个意思。”
在场无论是宋青望或是宴落帆都懵了一瞬。
殷辞月就这么“敬畏”他兄长,连这样无缘无故的迁怒都能接受
紧接着殷施琅已经蹬鼻子上脸,一副标准小人得志的做派,“你没这个意思我看你心里是开心的紧。最近掌门给了你多少好东西,拿出来给兄长看看。”
要说临谷峪之前殷施琅并不会这样嚣张,可他自从成为外门弟子后,每日都觉得被人瞧不起受冷眼,早已心理失衡,好不容易能踩在作为掌门首徒的弟弟头上找回尊严,就不受控了些。
眼瞅殷辞月还真准备拿出来,先抓狂的人是宴落帆,“少浪费时间,知道这里多少虫子吗我快发疯了,不想猎兽就尽早退出”
最后这句,他是盯着殷施琅说的,非常具有针对性。
宋青望也从震惊中回神,顺着话说“我们得抓紧了。”
一行人开始继续寻找玄阶灵兽,而殷辞月看着小骗子脑后摇晃的珠花,嘴角轻扬至少并不是不在意。
出风头机会被打断的殷施琅则是眼神阴鸷可怖,紧攥手中祸石。
只是个在入门遴选时只知道闪躲的蠢货,就因为一张脸就能被尊者收入亲传,这未免过分不公。
刚好这祸石不能放身上太长时间,倒不如送给这小郡主,若是不慎让凶兽刮花小脸现在便能想象到那抓狂发疯的样子,失去的滋味一定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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