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平昨日被关在厢房内整整三个时辰, 可是半炷香的时间都不落下,等出去后一问管事, 人家说以为他是在闹着玩
不用多说就知道是哪两个人的手笔,他这次可是憋着一肚子火过来的,绝不善罢甘休。
“你忘记了,那没关系,这泉源灵佩内可是将你的作为记得清清楚楚。”
说着段安平朝着紫色玉佩内输送灵气,看到的场景竟是那三人正在苦苦逃生,眼看着马上便能逃走, 这时不远处的殷辞月却出手将挂在赤鹰上的人打落,因此那三人葬身凶兽之口。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人临死前确实将矛头对准了殷辞月,诅咒刺耳。
殷辞月眼神淡漠, 薄唇轻启“他们祸水东引, 我不过反击,又有何错”
段安平只打算听自己想听到的,阴恻恻道“那你这是承认动过手了”
说完这话, 他再度转过身面向齐长老,言语极度恳切, “长老这话你都听到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可怜的堂妹不过是慌了手脚,正好看到他所以想寻求帮助, 居然被理解成祸水东引要知道,我堂妹从小到大可是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一只。”
这人嘴里实在没有半分实话, 悟阁内的同门大多都面露反感, 他们虽是有些看不惯什么好事都到殷辞月头上, 却也不允许这样的宵小之辈踩在他们临谷峪的头上。
“殷辞月他不是这种人。”“我倒是认识你这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堂妹, 当时她可是正在虐杀狸奴,手段令人发指。”
这时金舒荣一拍桌子开口“看什么看,你若是还敢将心思打到落落身上,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众人恍悟,啊,这人原来是觊觎他们的小师妹,实在可恶就算现在的殷辞月失去了浑身经脉,配不上他们小师妹,却也轮不到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猴子垂涎。
当时段安平就感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突然如同尖刺般,让人难耐,只能张口结舌,“你、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回事。”
齐长老活了那么多年,什么弯弯道道没见过,知晓这人口中一定为假,可若是这灵佩景象被修真界众人知晓,那他们临谷峪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又该如何同闭关的掌门交代
“先不论事情真假,你此次来的目的是”
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段安平摆出被折辱的姿态,几乎声泪俱下“难不成齐长老还真以为我是借机来挑事的我不过是想给堂妹寻个公道,你若是这样说,岂不是将临谷峪摆在不义之地”
宴落帆敲敲桌案,“据我所知泉源灵佩是可以随意更改其中记载的,只要稍微检查一番,就你发现你所谓的证据经过篡改。”
段安平咬死一句话“他确实动过手从不是假的。”
宴落帆并不否认这一点,“那我说是你堂妹为抢灵株所以先动的手呢”
段安平心虚暴怒“你居然信口雌黄,齐长老也任由临谷峪的弟子就这样”
“你说我在说谎。”宴落帆一摊手,很是无赖的姿态,“证据呢证据,你有本事就将属于你小堂妹的那块灵佩复原,将真正的因果给大家看。”
泉源灵佩虽能更改,但只要是再经过一定术法,还是有复原可能的。
虽然宴落帆并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确定这位段少爷不敢冒险,“也别说什么没改过,刚开始你堂妹分明是冲着东北太阳方向,怎么一掉落那太阳就到了身后”
段安平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对,就是殷辞月”
他说不下去了,说实话泉源灵佩很不方便,要具体知晓死前景象还需要得意将分支玉佩取回,然后和主佩放在一起才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旁系,死便死了,谁又会花那么大工夫去调查
仔细想来这灵佩出现得也蹊跷,到底是谁放到他们段家祠堂的
段安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当了出头鸟,脸青紫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他来之前真以为是殷辞月杀了他们段家的人,没打算诬陷什么的。
“这”
宴落帆站起身,板着小脸追问“你是不是打算破坏我们临谷峪弟子的声誉”
是的,这句话就非常有技巧,关键点就是将殷辞月一个人的事情扩大到整个门派,在临谷峪的地盘还能吃亏不成
段安平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不是,我这灵佩是在祠堂”
“落落。”顾恭如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劝告,“他所言非真,可殷道友出手不假,为了不影响殷道友的名声,还是小事化了比较好。”
宴落帆听着有点道理,可就是哪里不太对劲,“现在这样才是真的影响。”
可段安平已经迫不及待地顺杆往上爬,“好,那我也不咄咄逼人了,让殷辞月”
他挠头随口说了个轻但是在众人观念中蛮侮辱人的惩罚,“让他和杂役弟子一样扫两个月的大街好了,总归也是废人一个,我还帮忙找了个事做。”
宴落帆想骂人,也没憋着“你脑袋没问题吧”
段安平不管,他已经够丢人了,“你真觉得有那么多人在意真假,别太天真了,第一美人。”
确实,要不然也不会有空穴来风这一说了,宴落帆语塞,他想起最近那些有关邪术的谣言。
毕竟确实动了手,齐长老最后站出来主持大局,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一个月如何”
段安平迟疑片刻,“行。”要不说旁系的命可真不值钱,人都死了居然只能换一个月扫大街。
最后对殷辞月伤人的惩罚是当一个月的杂役弟子。
其实这在肉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又没有被打,从表面看要比关到思过崖好上千百倍,可从尊严层面来讲,昔日高高在上的掌门首徒竟成了最为低微的杂役弟子,受人冷眼,这落差一般人肯定受不住,段安平打的就是这种注意。
这剧情,宴落帆真是够了,被罚为杂役小说中不是殷施琅使坏后的结果吗本以为会被蝴蝶掉,居然以这种形式重现。
他担忧,于是在下早课后眼瞅着段安平走出山门关,防止又有什么小动作,谁知这家伙一步三回头,还是觉得不能将锅全都自己背了。
“我是真不知道这灵佩被人给改过,还以为能主持正义呢。”
段安平虽说平日里横行霸道,可诬陷临谷峪弟子破坏声誉这件事,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毕竟首先段家家主就饶不了他,走出去老远之后忍不住扭过头,远远地扔过来一个玉石样的小东西,“喏,这是你当时想拍下来的东西,我拿着也没用,别生气了。”
当时他喊价就是打算拍下来送给美人的,结果临了被关起来也没来得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灵石花出去,人没哄到不说,待会儿回去还要被罚跪,倒霉别让他知道那块泉源灵佩是谁放的。
宴落帆下意识去接,结果发现手中是那块出自悟谦尊者之手的小怀表,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人已经坐着飞行灵兽跑远了,心情难免复杂。
金舒荣本是过来看热闹,随之嗤笑一声,“他还真是个傻子。”想讨好起码嘴上要说点好听的吧搞得像仇人。
算了,看在落落的面子上,一码归一码,她琢磨了一下,“等他受完罚,我就把段家真想要的那东西送过去。”
宴落帆有些失笑,不过刚才段安平第一句话他没听懂,只能先记在心里,他还有另一件事没有完成,到星舫楼找到被罚的殷辞月。
“就算你不做这杂役弟子,也没人敢说什么,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这说的是实话,要不然就是那种人多势众的前提下才会有人表达不满,临谷峪除去实力之外还在意辈分,殷辞月掌门首徒的地位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说成降维打击也不为过。
殷辞月并不在意这些,“阿宴可想吃糖糕”
宴落帆差点脱口而出一声“想”,可现在是吃什么糖糕的时候吗肯定有好多人借这个机会去挑事,在殷辞月刚清扫完的地面上扔垃圾之类,在小说中属原主做得最过分,还特意将人叫到小院中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谁规定杂役弟子就必须要干洒扫的活”
殷辞月不解。
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宣布从今日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便是我星岚峰的专属杂役弟子了,每日都要给我做糖糕”
整个临谷峪都没人对此表达不满,哪怕心中生羡,也左右不过酸上两句“小师妹未免将人护得太过”之类的,糖糕这种东西谁不会做
本来宴落帆甚至还打算直接将人给带到星岚峰去住,可是却遭到了宴朝瑜的反对,说是这样不就和之前在星舫楼时毫无区别了吗这才作罢。
这日他坐在小院内的秋千上,殷辞月在后面尽心地轻推。
“要不然我们也去找什么隐世门派的线索就说是掌门临闭关前的嘱托,反正也没人能求证。”
宴落帆正为三月后的门派大比感到头疼,字如其意,这一般是多个门派凑在一起让门下弟子相互切磋学习,然后进行明里暗里地较劲。
他记得,“到时候会来不少厉害人物。”
殷辞月犹豫片刻,他好早之前就意识到他家阿宴到底为何最近如此体贴,只是想被多在意一段时间,可现在如此担忧,还是解释清楚为好“阿宴,我经脉消失不错,可”
宴落帆惯例安抚,像是在哄小孩子“嗯嗯,我当然觉得你还是很厉害的。”
殷辞月想说的话被堵回去,在又推了两下秋千后,他重新开口“阿宴,我的体术还好。”
宴落帆往后仰头,看向身后人,心想怎么会有人在如此死亡的角度下都如此耐看,可是他不理解这话的意思“嗯”
殷辞月进一步解释“就是哪怕不用灵力,他们也并非我的对手。”
这话听起来未免过分自满,可他们同龄的修士大多都还卡在练气期,要不然不过弱冠便达筑基的殷辞月也不能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受过雷劫淬炼的肉身,哪怕不使用灵气,也绝非练气期可以挑战的,临谷峪弟子大多遗忘了这点。
虽说惊讶,可宴落帆早已习惯情节的变动,仔细想来确实,在剧情中到大后期,大家都已经到达的筑基期,那个时候才能去欺压主角,可现在落魄剧情前置,他们这些反派还没来得及成长。
所以他并没去质疑这话的真假,而是问“那你为何还要去拒绝余步庭在演武场的挑战”
殷辞月眉心微蹙,“阿宴不喜欢我同人对决。”
宴落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的过错,“我哪有”
好吧,确实有,在殷辞月升入金丹后,但凡有来练手的都被他找借口给拒绝掉了。
宴落帆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么多日担忧了个寂寞,一时木然,干巴巴道“谁让你不早说的。”
感觉十分丢人,他干脆从秋千上站起,偏过头去,“我去找师父了,你想到哪里晃就晃吧,谁惹你生气就把他给揍一顿。”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小院朝峰顶走。
殷辞月“”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若忍住说得更晚一些就好了。
不过宴落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总归并不是真的任人宰割就是好事,他找星希尊者是要将那悟谦尊者亲手打制的挂表送出去,刚好再聊一聊门派大比的安排。
就算殷辞月打练气期就像洒洒水那样轻易,可招架不住有人故意使坏,至少要先将规则给定好,别搞金丹期和金丹期对决那一套。
刚走到峰顶大殿,便能听到其中传来的流水琴声,其中的哀思是不懂乐理的人都能感受到。
宴落帆才走到门口,便听到琴声戛然而止。
“落落,快进来。”
星希尊者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只是添了几分愁绪。
宴落帆只好推门先轻唤了声“师父”,然后踏入,刚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沉香气息,他干脆没关门透风,“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星希尊者展露笑颜,从琴桌前站起,又将身后的画轴收起,才调侃道“我还以为你的心已经长在殷辞月那孩子身上了,没想到还惦记着师父,说吧,是什么好东西”
宴落帆不用看都知道这画肯定和悟谦尊者有关,之前对于星希尊者的情痴他是觉得单纯怜惜,而现在知道悟谦尊者大概和他同样作为穿越者后,又多添了分复杂。
他不太想将东西送出去再勾起什么以往回忆了,“师父,爱慕你的人都能排到山门关了,抓紧给我找个师公吧。”
星希尊者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带着叹息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那么多。”
宴落帆瞄了那画轴一眼,谨慎试探道“师父,悟谦尊者都已经仙逝那么长时间了,你没想过放下吗”
“没有。”星希尊者的回答很干脆,转身后葱白如玉的指尖划过琴弦,将声音放轻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我不会忘记他,忘记二字又岂是说起来如此简单”
“好啦,别管你师父了,说好的礼物呢”星希尊者一伸手。
宴落帆在这追问之下才将那玉石怀表拿出,介绍道“千拍坊的人说这是悟谦尊者亲手做的。”
星希尊者在看到时就眼睛一亮,急不可待地接过去,很是爱不释手,弯起笑眼“瞧着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东西,你可不知道,他最喜欢折腾这些古怪玩意,经常一做便是好几日不眠不休。”
她将玉石怀表佩在随手挂在脖子上,在转了个圈后眼睛亮晶晶地追问“我戴着可好看”
人美就算披麻布也是漂亮的,宴落帆真心实意地夸奖“师父好看。”
星希尊者对着回答不太满意,“嘴不够甜,不过看在你送的东西就原谅了。”
她说完后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将画展开,难免嘀咕,“这瞧着和画上的并不一样,人家都是戴在手上的。”
宴落帆一愣,立刻去看那画中场景,其中是现代的车水马龙和行人,最后只想感叹穿越者能力的参差,瞧瞧悟谦尊者又是做手工,又是画画,连修为也是一等一的,而他连字都练不好。
正这样想着,他将目光落到一边的落款上,差点没忍住笑意,“悟谦尊者的字也很有特色。”
星希尊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点头认同道“嗯,他笨得很,怎么也练不好,还自有一套歪理。”
宴落帆看着那画,回答星希尊者的困惑“戴在手腕处的是手表,而师父现在拿的那种叫怀表,一样的。”
星希尊者恍然地点点头,顺嘴回问“你这又是如何得知”
宴落帆本来是兴致勃勃,被这样一问顿时卡住,“是听那个千拍坊的介绍人说的。”
“原来是这样。”星希尊者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我还以为你是听你那小未婚夫说的。”
宴落帆“啊”了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怎么会听他说”
星希尊者有些疑惑,将之前发生过的事讲出“之前他拿着一幅悟谦的画找到我,说对画里所描绘的生活很好奇,你们如此亲近,居然从未聊过吗”
对画中世界好奇
宴落帆如同卡住的机关,动作停住而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最终想起那幅随手画过然后被殷辞月带走的肖像画,关键他那时候也不知道居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殷辞月查到这种地步也是厉害。
“师父是如何和他讲的”
星希尊者遗憾摇头“我对这些并不了解,所以没办法说什么。”
宴落帆长舒一口气,就差把“太好了”这种心情写在脸上,随口扯了个借口“可能是他不感兴趣了,所以才没和我提。”
星希尊者轻啧一声,用孺子不可教的目光看向她的小徒弟,安抚道“别将人给盯得太紧,要张弛有度,懂吗”
宴落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哦。”
星希尊者对最近发生的事多少也有所了解,面露揶揄,“方才还好意思说我,最近可不是将辞月那孩子捂着不让见人我问你,等他踏上羽化仙途,你会将他给轻易忘记”
“会。”
宴落帆都没经思考,毕竟主角的结局已经注定,就是要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星希尊者点点他的脑袋瓜,嗔怪道“胡说”
宴落帆就眼巴巴地半退一步,让人不忍苛责,“师父,他肯定能成神的。”
“是啊,你们的分离为必然。”星希尊者无可奈何,不是修炼是否刻苦的问题,而是天资放在那里,“到时候才真有你受的,我们师徒俩还真是一样可怜。”
宴落帆没搭话,心里也有些闷闷的,不过并不是为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不过,辞月那孩子不像是能抛下你的样子。”
星希尊者见小徒弟兴致不高,出言安慰,“会一直守到你寿尽也说不准,他是个情痴难以自抑的。”
是的,宴落帆现在苦恼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脱口而出“或许我会很早死掉。”
在殷辞月彻底爱上他之前。
之前泣鸳灵珏的红并不大,说明为时不晚。都已经见识过星希尊者沉迷过去无法走出的模样,他作为穿书人士,又怎么能忍心若天上皎月般的主角陷入同样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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