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芙嫣屏住了呼吸, 她如今化神期的修为,哪怕长久不呼吸也不会因窒息而昏迷,只是免不得会脸红, 心跳加速,连带着眼圈也开始泛红。

    她脸上因对招留下的淡淡血痕令本就迤逦的容颜充满了战损的美感,越发动人心魄。

    谢殒的手落在她眉心, 轻抚她眉心红玉,玉色剔透, 温度灼热,他轻轻送入一丝灵泉之力, 芙嫣立时跌在他怀里, 幽长地喟叹一声。

    “除了回溯时光,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她在这时忽然开口, 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谢殒动作一顿, 垂眸看着她闭眼轻蹭他胸膛的模样,像灵兽幼崽在表达亲昵, 显出丝丝可爱。

    她应该还是不安于他的妥协与付出,一直想要知道他真正所图为何。

    她有过不少猜测, 比如“一见钟情”、“喜欢她”之类, 但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不牢靠, 她不认为真的会有这么简单。

    就像曾经的他。

    他花了三千多年才在她的强迫下承认一切, 她如今不过才“刚刚”认识他, 又怎么可能接受。

    她想要一个可靠的理由,想要一个心安, 他怎么才能给她

    谢殒低下头, 在她耳边说“我正在做想做的事。”

    芙嫣倏然睁眼, 与他视线交汇, 嘴唇动了动“你知道吗,凌翾道君还是我师尊的时候,别的不提,在物质上确实没有缺过我什么。”

    谢殒认真听她说话。

    “但那些并不是他想给我的,他给我的每样法宝上都隐秘地刻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芙嫣缓缓撑起身子。

    “他把我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她凝视谢殒,“你是不是也一样。”

    谢殒怔住,错愕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很像你曾经喜欢的谁,你见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做了她,她回不来了,所以你才将感情和补偿给了我,聊以慰藉”

    芙嫣的猜测虽然不完全对,但性质已经接近了。

    谢殒做的事严格来讲和她所说的没太大区别。

    她没有前尘记忆,是芙嫣也不是芙嫣,谢殒可以将她们当做一个人这肯定也是对的,但在没有记忆的芙嫣的历劫身看来,她们并不是一个人。

    她将谢殒按在地上,俯下身在他耳畔徐徐道“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她缓缓拉开他的外袍,他腰封早就坏了,衣衫本就敞着,她想剥开新荔般的他易如反掌。

    “就如我和我的前师尊一样,我们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

    芙嫣甚至还笑了一下,带着些放松,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被当做谁的替代品。

    她连他们本人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介意被他们当做谁的替代品

    只要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这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尤其是在谢殒这里,她能得到的好处太多了,只是做谁的替身这么简单的话,她做梦都能笑醒,要知道来照夜宫之前她可是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君上放心。”芙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一定会做得非常好。”

    她幽雅的呼吸拂过他耳畔,他敏感地颤了一下。

    “我一定会让你身临其境,神魂颠倒,仿佛她真的还活在你眼前一样,否则我得君上这般鼎力相助都得的不安心。”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君上,她叫什么,唤我那个名字罢。”

    她凑近一些,牙齿轻轻咬他耳垂,细微的声音低低柔柔意有所指道“此刻唤我那个名字,你会更有感觉吧。”

    谢殒“”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替代品,哪里有什么替代品,他自天地初开便存在,至今无数的时光,日日夜夜,一天又一天,从前心无一物,空空如也,如今也只有一个人。

    “你想知道她叫什么”

    “不,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

    各取所需,她需要的很多,所以也要尽可能让他快乐。

    谢殒忽然撑起身,他们其实距离屋室内只几步之遥,可谁都没提要进去,两人就躺在灵植丛上,他撑起身,她便直起腰,手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他身上,看他红唇轻动,吐出一个名字。

    “芙嫣。”

    她一怔,点头“我在,怎么了。”

    “芙嫣。”他又唤了一声,倏然靠近,咬住她的唇,“你不是想知道她叫什么吗。”

    “芙嫣。”

    最后这声呼唤,明明含糊不清,却极尽缠绵缱绻。

    芙嫣脑子都仿佛被体内的火给点燃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喃喃道“让你喊她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我正在喊她的名字。”

    “骗子。”

    “没有骗你,永远不会骗你。”

    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细腻白皙的胸膛就在指腹之下,肌理线条的优越让芙嫣眼睛有些发红。

    “你听,我有没有骗你。”

    扑通扑通的有力心跳仿佛在证明他的话,一下一下回击她的掌心。

    芙嫣眼睛红得更甚,她突然特别讨厌看见他这张脸,于是捂住他的脸,将他推到灵植丛上。

    “花言巧语。”她冷哼一声,“我不会信的。”

    “你会信的。”

    总有一日她会相信的。

    一天,十天,几个月,几年,几辈子,都可以。

    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讨厌你这样说。”芙嫣撕裂了红纱裙的一角,粗鲁地遮住了他的脸,“别看我,也别说话,不许发出声音。”

    谢殒张口想说什么,红唇透过了红纱,唇形悦目,撩人心弦。

    芙嫣定睛看了看,心里暗暗在想,比起天神,这人有时更像是惑人心神的魅妖。

    就像此刻,她埋葬极深的情绪被点燃,直接隔着红纱吻住了他的唇。

    明明还隔着轻薄的红纱,甚至都没有彻底亲吻到,却好像更令人迷醉其中,理智全失。

    在芙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百年人生中,其实从未幻想过这种事情。

    她心如止水,一心复仇和修炼,佛子不渡是她唯一的私我。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想象过与佛子如何。

    那在她看来可能是对佛子的一种亵渎,是对白月光的玷污。

    但谢殒不一样。

    她勾起他的本能,主动与她沉沦堕落,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谢殒这次比芙嫣更早醒来。

    她实在太累了,那般警惕的性子这次是彻底地睡了过去。

    他怎样帮她清理的,怎么把她抱回屋室里的,她全都不知道。

    她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哪怕已经结束很久,脸上依然满是嫣红。

    极致后即便清理得再干净,她身上也还有属于他的味道,他身上亦然。

    好闻的昙花香将两人侵染,他侧坐在她身边,在她睡着的时候一点点用灵力帮她消除身上的伤口。

    只是之前对招时留下的伤口。

    恩爱时他留下的痕迹一样都没消除。

    谢殒看着那些痕迹,手在上面轻轻触碰,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芙嫣这时翻了个身,直接翻进了他怀里,他像是凡世间洞房花烛的毛头小子一样,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还是因这个主动投入的怀抱而战栗紧张。

    他有些高兴,刚想勾起嘴角,就听芙嫣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

    他都不用凑近,就能辨别清楚她说了什么。

    “佛子”

    不是他。

    谢殒整个僵住,怔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其实他身上看似有很多光环,天下无敌,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下,但真正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得到了。

    曾经他但求一死,却怎么都死不掉。

    现在他想要她的心,可付出一切都求不得。

    哪怕他已卑微至此,放下所有尊严,她迷迷糊糊念出的,梦中闪烁的,代表着感情的存在,依然是别人。

    她在他怀里,甚至可能在他们亲密的时候,想的或许都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算什么。

    很可能他在别人眼里,甚至还是破坏他们的第三者。

    谢殒紧紧闭上了眼。

    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为了一死,那么漫长的时光他也都熬过来了,如今为了求得她,多少无底线的事他都做得。

    半夜时分,谢殒在屋室里点亮明珠。

    芙嫣慢慢醒来,望着屋顶发了会呆才看过来。

    他盘膝在蒲团上,墨发用玉簪轻绾,单薄的白衫没系腰封,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他手里握了一卷玉简,从这里可以看到上面一些内容,字迹也是他的,自内容判断,应该是修炼的心法。

    “醒了。”

    他转过头来,这样的情境下,她一点都看不出他意乱情迷时的放纵,他现在真的端庄清正极了,像天下最为正人君子的存在,就仿佛之前迷乱癫狂的那个只是离谱的幻象。

    芙嫣慢慢起身,身上衣服换过,一件白色昙花女子衫裙。

    “你之前的衣服破了。”他慢慢道,“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换了照夜宫的弟子服。”

    这事儿她记得。

    何止这件事,任何事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还不准他出声。他后面出声了,她还说“必须惩罚你”。

    啊,说句心里话,那真是挺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绪滚烫。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的身体,那种如良田被水灌溉的感觉,让她很久都不需要受火焰的煎熬。

    芙嫣脸颊莫名有些热,匆忙点了一下头说“那是给我的”

    她转移话题的痕迹有点明显,谢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玉简递过去。

    “这是我以你的灵根,根据你之前的修炼速度,为你所写的心法。”

    量身定做的吗,由凝冰君为她量身定做修习心法,她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但现实是她很平静地接受了,拿过来一边看,一边问了一个问题。

    “魔界那些魔族,即便是魔帝穹镜,现如今也不是君上的对手了吧。”

    谢殒没有否认。

    芙嫣握紧玉简接着说“那君上为何不直接去杀了他们。”

    她望向他,语气有些尖锐“你既然没有真的陨落,为何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为何不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要留着他们为祸人间。”

    如果谢殒早早出世,或许扶阳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母亲父亲不会死,街坊邻居也不会死,她也不用艰辛地走到今日。

    她宁愿做个生命短暂的凡人,早早死去,也不想失去亲人。

    谢殒望着她,即便她态度这样尖锐,他的语气依然温文平和。

    “若我说,你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活过来,你信吗。”

    芙嫣握着玉简没说话,没说信,但也没说不信。

    “你一定还想问,如果我那时才活过来,之后是不是也该尽我所能,诛魔祛邪。”

    他真了解她,完全猜到她所想。

    芙嫣紧紧盯着他。

    “但你没问。因为比起我去,你更想亲自完成这件事。”

    他望回来,一字一顿,说得极为坚定。

    芙嫣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他全说中了,没有一处错漏。

    她缓缓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还有呢。”她问,“你还想到了什么。”

    谢殒这时反而别开了头。

    他垂眼看了一会地面才说“你需要我。若你最后无法亲自完成,至少还有我在。”

    芙嫣蓦的一笑,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话都被你说完了,真是的,也不给我留点。”

    她歪歪头用调笑般的语气说“那你愿意吗做我的”她语气复杂地吐出两个字,“后盾。”

    谢殒看着她“你知道答案。”

    不用问的。

    除了愿意,他不会给她其他答案。

    芙嫣难以言说心里此刻的感情,只觉得精力充沛,情感也很充沛。

    她轻抚过玉简上每一个字,低低道“若按照这个心法,也要三年吗。”

    他明白她的意思,这么问不过还是觉得三年太久罢了。

    他微微颦眉“真的那么急吗。”

    “嗯。”她点头,“急,很急。”

    谢殒沉默片刻“若真那么急,就去雪覆阁找。”

    芙嫣抬眸。

    “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可以让她不必等三年就能进入冲虚境的东西。

    在藏叶原本的安排里,她暗中潜入雪覆阁,拼尽一身灵力,伤得体无完肤逃出来,在那里寻到了想要的功法以及迅速进阶的办法。

    谢殒轻而易举地给了她前者,但后者他没办法主动给她。

    她若非要去找,由她自己发现,那就是她自己的决定。

    这件事他不能参与,否则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是被她厌弃的那个。

    他其实也想知道。

    那件事她到底会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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