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天老谋深算, 年纪大了想法多,最爱唱一出是一出,前阵儿在电话里满口允诺, 颇有鼎力支持南迦甘当支援的诚心, 可实际却是言行相诡,疑心太重,临到关头又拉拢一番新势力, 另寻制衡。
不愿交出主动权, 怕结盟之后会被南迦制约,宁肯再拖一方入场,从源头就开始防范。
浅栗色头发女子姓邵, 全名邵予白, 现年25岁, 朗跃科技有限公司最年轻的董事, 邵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也是纪岑安的发小,自记事起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相互陪同一起长大的伙伴, 十数年如一日臭味相投,整天形影不离, 当初没少凑堆瞎闹折腾。
可以说, 纪岑安干过的混账事里, 有一半功劳都能记这位头上。
年少时的邵予白也顶顶不是个东西,惹是生非的本事与纪岑安不相上下, 两人堪比一对奇葩,无比令长辈们头疼。她们玩到一处就是同种垃圾分类, 作天作地无正形, 无底线摆烂。
纪岑安比邵予白小几个月, 名义上得喊对方一声“姐”。她们还没闹掰的那些年,邵予白也的确像自家姐妹般对待纪岑安,不仅走哪儿都带上纪岑安,有好的也匀她一份,上了心地照拂,待纪岑安比大哥还亲,情同手足。
有一段时间,还没遇到南迦的时候,双方时常聚会挥霍,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结伴出入娱乐场所,不是开arty就是泡es酒吧,到了后来还一同国内外到处飞,怎么找死怎么来,一个地方腻了就换一个继续,气得两家的大人差点进医院。
而在纪岑安碰上南迦以后,邵予白甚至摇身一变,饶有兴致当起了这人的“女友”,几次露面帮忙,极尽忽悠,卖力为好友找回场子。
全因昔日的纪岑安是无可救药的无耻王八蛋,气量针尖大,眼里容不得沙子,因为一时忍不了徐行简的存在,想出了这么个绝世操蛋的烂主意,脑子一抽就找来人家。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这段坚固的友情最终以相看两厌收场,崩盘得比股市剧烈下降的折线还灾难,惨烈到没眼看。
她们很久前就已交恶,由于种种缘由而心生嫌隙,不顾旧情断绝了关系,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还一度发展到针锋相对互下狠手报复的程度。
邵予白大学毕业就离开了z城,远赴他国深造并留在那边帮家族集团开拓海外市场,于那时起再也没回来过。
纪家倒下那阵子,纪岑安还曾狼狈低头向其求助,希望邵予白能看在往日交情的份儿上帮自己一把,可惜最后也没收到一句回应。
别说当面见到邵予白的身影,连一个电话都没收到。
人还反过来直接拉黑了纪岑安,不与树倒猢狲散的纪家扯上关系,无视深陷泥潭困境的旧友,做得比其他纪家任何一位附庸者都绝。
但也不能怪邵予白无情无义,毕竟是那样的处境。避嫌自保才是合乎常规的做法。
人之常情,能理解。
而今在孙家碰到邵予白,还是这种情况下,纪岑安瞳孔一缩,难免有些讶然。
哪怕已经猜到还有要面对的幺蛾子,清楚孙铭天多半会作妖,可仍然很意外会是姓邵的,瞧见来人的脸就愣了愣。
南迦亦顿了下,未提早收到孙铭天的知会,过来了才发现有邵予白在。
邵予白还是早些年的原样,一成不变,看了看纪岑安的脸,不管朋友应答与否,转头又朝向南迦,大方说:“这位就是南总吧,你好,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游刃有余,一来就镇住了全场,先打个样底,抛出一头让刚来的二人接住。
似是从未见过南迦,头一回相遇,她俩里只与纪岑安认识。
态度挺直白,也给了新来的二人一个无声的指令。
邵予白都这么表现了,那自然是不想其他人发觉她们间的那点无聊小事,当着孙铭天他们的面,纪岑安和南迦都必须配合。
纪岑安和南迦都是聪明人,一瞬间都收起不该有的神色,半秒钟不到就缓过神,走近接上。
纪岑安敛眸,先出声:“予白姐。”
压着内心的诧异,忍住全部不应当冒上来的情绪,像邵予白一样。
见过大场面,也挺会做样子,仅露出别人想看的反应,比如才遇上旧友的错愕,以及强行收起的好奇,表面装作淡定。
南迦亦驾轻就熟,挥洒自如地应付,先是表现出一丝意外,再没事人一样从容不迫,平和冲邵予白点点头,回道:“你好。”
随后等着孙铭天再开口。
一旁的孙老头没能瞧出个中端倪,把她们仨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了解三人的旧日纠葛,满心只念着合作,他这才继续介绍,引邵予白给南迦见见,还直说:“之前忘了告诉你,邵总这次也是才从国外回来,刚好就赶上了,正巧你们都在,今晚就将大家伙儿都请到这儿,咱们一起聚聚,有空聊一聊。”
无论心里怎么想,满意或不满,南迦不能拂孙铭天的面子,接道:“不知道邵总要来,劳烦各位久等了。”
孙铭天乐得眼睛都眯了眯,赶忙又对邵予白叨叨一通,说南迦如何如何。
邵予白主动伸手,同南迦握了下。
“南总客气,我们也是刚到,才来一会儿。”
孙铭天走前面引路,让大家都到里边坐下。
“行了,都齐了,那就都先歇着,来来来,大伙儿都别拘谨,快坐快坐。”
老头儿一面客套,一面拉上一位老板,殷切又不让人反感,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纪岑安跟在南迦身边,齐肩并行,等走到那边了,才用视线余光望向邵予白。
偏巧,邵予白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们,目光掠过纪岑安的脸,不多时又瞥一眼南迦。
前厅面积大,装潢气派而华丽,需要走一段才能到座椅沙发那里。
中央处,茶水什么的一应俱全,齐刷刷一排帮佣站在侧边,尽职负责招待客人。他们一过去,就有倒水的上前斟茶,服侍得那叫一个贴心,搞得所有人宾至如归。
纪岑安和南迦坐一处,挨最中间的孙铭天右侧,邵予白则坐在另一侧。
讲正事前必须寒暄几下子,以孙铭天为中心,这个总那个董事为旁支,甭管相互间熟不熟,一律先找话讲讲。
孙铭天一会儿跟这个搭话,一会儿同那个浅谈两句,铺垫得可以了,随即问南迦:“令慈的身体可好些了”
南迦说:“劳您挂记,已经痊愈了,只是小毛病,不碍事。”
孙铭天说:“我这儿上周收了支不错的人参,晚点你带上,拿回去给令慈补补。”
南迦也不拒绝,照单收下。
“谢谢孙老。”
“哪儿的话,”孙铭天摆摆手,和颜悦色说,“上回你专程托人送来茶叶,我这也算是还你一份情了。”
南迦顺势问茶叶怎么样,合不合口,说:“您要是喜欢,那我过阵子再给你送些来。”
“好好好,”孙铭天爽朗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也谢谢南总了。”
南迦不卑不亢回道:“应该的。”
孙铭天圆滑,借着茶叶的话头再次转向其他人,表示大家现在喝的茶就是南迦给的那种,还特意对邵予白说:“邵总也喜欢茶吧,你快尝尝,试试怎么样。”
邵予白低头抿了口,认真品鉴,真心实意陪着夸。
几个推拉来回,近乎全部人很快就被带进去。
纪岑安是唯一全程都不怎么开口的,倒不是她甩脸子高贵,而是没张嘴的机会,其他人可不像孙铭天上次对她那样热情,一个个心怀鬼胎,各有各的打算。
有的暗搓搓注视,有的明着看这儿,还有的在揣摩她和南迦、邵予白。
迫于还没进行到该赤裸裸摊开了谈的时机,大家还是比较讲理,都挺过得去。
无人纠结纪岑安是谁家出来的,纪家那点陈年烂事,也都不去挑开。那跟今晚的目的不相关,非必要的关注。
孙铭天亦始终不将纪岑安拉进去,好似今夜聚在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纪岑安。老头儿细腻品茶,拐弯抹角都在拉近南迦和邵予白,大抵是晓得自己不厚道,这么做有违起初的承诺,因而要挽回,变着法儿开解南迦,探南迦的口风。
南迦面上倒无介怀的意思,好相与,可嘴里把关得挺紧。
对这般做法不表态,接受,也不接受。
对面的邵予白亦漫不经意,听着老头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找补,不担心几方能否搭上,成不成都无所谓的样子。
邵予白只关心挨在南迦旁边的纪岑安,整个人肆无忌惮,明晃晃看了纪岑安好几次,喝茶时还单手拿起杯子,将小巧的白瓷器件把在掌心里握着,眼眸平视,冲纪岑安做了个隔空碰杯的手势。
压根没将南迦放在眼里,仿若旁的都是空气,唯独纪岑安才是实实的人。
挺有当年在一起混天混地的味儿,什么场合都敢随便折腾。
如此亲近的举动,纪岑安无视了,清楚邵予白是成心作乱,刻意那么做。
眉头一挑,邵予白又笑了笑,不知被戳中了哪个点,似乎挺享受这样的待遇。
喜欢给人找事,添堵而不自觉。
纪岑安再次无视,低垂眸光,别开了脸。
和孙铭天他们交流着的南迦捕捉到了这一幕,注意到邵予白的小心思,放在椅子上的指节微微曲起,但没使劲,不让周边的人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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