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洗完澡后, 纪明钧也拿上衣服去洗了个澡,怕酒味难散,洗澡的时候他顺便把头发也给洗了。不过他洗得快, 十来分钟就出来了。
当时林静刚拧开雪花膏的盖子, 用手指弄出黄豆大小的膏体点到脸上。平时从打开盖子到擦完脸,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分钟, 但今晚因为紧张, 林静不自觉放慢了动作, 直到纪明钧头发都快干了, 她的脸还没抹完。
纪明钧倒没觉得厌烦, 只是觉得有趣,绕过棕绷床坐到林静身边看着她。林静被他看得不自在, 瞥了他一眼问“你看我干什么”
问完林静就觉得这问题似曾相识, 不过纪明钧的回答和上一次不一样, 他说“很香。”
林静耳朵微热, 快速抹了把脸,拿起梳妆台上雪花膏说“是雪花膏香。”正要拧上盖子, 她动作突然顿住, 侧过头问,“你要不要擦”
“不。”纪明钧声音果断,身体都往后靠了靠。
林静第一次看到纪明钧从身体到表情都透露着抗拒,一时忘记了紧张,笑着问“真不要”说着拧开盖子, 作势要弄出雪花膏。
纪明钧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 将雪花膏的盖子合上放回梳妆台说“我一个大男人擦什么香”
林静没再去拿雪花膏, 却唱反调说“男人怎么就不能擦香了, 我家隔壁的东子还擦香呢。”
纪明钧皱眉问“东子是谁”
“桂花婶子的孙子啊, 他今年五岁吧”话刚说完,林静脸上就笑开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纪明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故意逗他呢。心里乐呵,面上却眯了眯眼,将面前的姑娘拉进怀里,声音低沉说“我可不是五岁的孩子。”
话音刚落,纪明钧就低头吻住了她。
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处对象过程中,他们牵过手,也拥抱过,甚至鼻尖贴着鼻尖,但再多就没有了。
林静瞬间僵住。
直到纪明钧放开她,林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但她太急了,被呼吸呛到,弯腰咳嗽起来。纪明钧轻拍着她的背,边给她顺气边无奈说“傻姑娘,怎么连呼吸都忘了”
“是你太突然。”林静抬头控诉,她咳得眼睛都红了。
看着她水润的眼睛,纪明钧痛快认错“是我不对,那你现在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林静脑子有点短路。
纪明钧唇角翘起“接吻的准备。”
林静的脸瞬间烧起来,她想质问他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又想摇头说没有,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在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时,顺从地抬起了头。
有了这个吻,接下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直到衣服被脱掉,林静才猛然清醒,抬起手臂挡在胸口,同时也挡住了纪明钧接下来的动作,让他不得不抬起头,声音喑哑地问“怎么了”
“能不能快点”
话音刚落,林静就闭上了眼睛,侧过头偏向一边。而纪明钧则愣住了,他不太明白林静的意思,低声问“你说什么”
因为从小接触到的人都对这些事讳莫如深,所以林静清楚这件事有多私密,但她和纪明钧已经是夫妻,正要做这样私密的事。因此,虽然不好意思,但林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过程中她一直闭着眼睛,直到说完才睁开眼,看着纪明钧问“只是快一点,你应该有办法吧”
纪明钧僵住了。
他这人打小就稳重,特别是参军后,不管遇到任何危难,他都能冷静解决,不知所措这个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看着林静满怀期待的目光,纪明钧喉咙微动,首次感受到了词穷。
林静不知道纪明钧的想法,见他沉默,只以为他也没有办法,垂眸失望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等等。”纪明钧喉咙动了动。
“嗯”林静面露疑惑。
纪明钧问“你知道,夫妻之间怎么做会有孩子吗”
林静想她当然知道,但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虽然听到过声音,却没亲眼见到过,最终只含糊说“就这样那样啊。”
“这样那样到底是怎么样”纪明钧说着都在心里佩服自己,这样紧要的关头他竟然还有心情笑。
看到他脸上的笑,林静心里有点恼,偏过头说“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难受的是我。”
之前听她们说男人都只图自己痛快,林静还不相信,两个人造小人,一个难受了,另一个怎么会高兴但现在她信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见媳妇恼了,纪明钧不再逗她,连忙把“这样那样到底是怎么样”的问题给解答清楚了。
林静刚开始还不乐意听,但两人挨这么近,就算她堵住耳朵也能听得见纪明钧的声音。于是听着听着,她的脸就烧了起来,不光脸,她全身都红了,低声求饶“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
看着怀里羞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姑娘,纪明钧觉得身上都没那么难受了,在她耳边逗她“你现在是想快还是慢。”
林静知道他的坏心思,却不知道怎么反击,只能消极抵抗“随你随你都随你”
纪明钧轻笑出声,看着她要恼,连忙敛了笑容,侧过头吻在她耳畔,低声说“听你的。”
经过一晚上的实践,林静总算知道了造小人的全过程,也明白了她妈说忍忍就过去了是什么意思。不过直到早上醒过来,林静都没明白昨晚纪明钧哪听她的话了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他说了算。
但要让她直接去问,她脸皮没那么厚。
正想着,林静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知道是纪明钧回来了,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但她才刚睡醒,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于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床边。
紧接着,林静感觉到身边一沉,纪明钧的声音随之响起“还没醒”
林静不吭声。
纪明钧没再说话,但她听到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想到自己现在还光着,连忙睁开眼说“你回来”
林静的声音戛然而止,什么脱衣服,纪明钧身上外套穿得好着呢心里一转林静就明白他又是在逗她,瞪了他一眼抱怨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纪明钧心情倒是很不错。
林静说不出口,只咬着嘴唇说“反正不老实。”
纪明钧拖长声音哦了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你这句话。”真的开始脱外套。
“现在是白天”林静瞪大眼睛。
“没事,我们在自己家,别人不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纪明钧脱掉外套,开始解衬衣扣子。
“今天还有好多活”林静裹紧被子。
“碗我已经洗了,桌椅已经还了,唔,昨晚换下的衣服也晾起来了。”纪明钧解开第三颗扣子。
“可、可我身上还难受”林静往后退了退。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纪明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林静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气呼呼地喊“纪明钧”
纪明钧嗯了声,将林静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摸了摸她气鼓鼓的脸说“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早饭,快起床吃饭。”
林静也没怎么生气,就是有点恼,但他一哄就好了,只抿了抿唇说“那你先出去。”
纪明钧张嘴正想说话,但见面前姑娘耳根泛红,将话咽了回去,松开她问“我给你找衣服”
林静想说她能自己找衣服,但纪明钧动作快,不等她开口就打开了床尾的木箱,只好改口说“就你上次给我买的那条连衣裙就行。”
纪明钧嗯了声,弯腰去翻连衣裙。那条裙子颜色特别,而且被放在堆叠的衣服上层,没两下他就翻到了。刚拿出连衣裙,纪明钧又看到了另一件衣服,想想顺手拿出来,一道递给林静“给。”
看到纪明钧手里那条白色吊带,林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些年女性穿衣越来越保守,为了隐藏身体的线条,大家还是穿宽松的衣服,至于内衣也从苏式胸1衣,渐渐变成背心或者裹胸布。
但林静不喜欢穿背心和裹胸布,背心太宽松,而且单薄,冬装厚实还好,夏天穿衬衣的时候,她只能含着胸走路。这点上裹胸布稍微强点,但它太勒了,穿着难受。
读书的时候没办法,参加工作后有了条件,林静就把裹胸布改成了吊带,再在胸口缝一层海绵。夏天穿厚是厚了点,但至少比裹胸布宽松,也不像穿背心那样走路不敢直起腰。
因为好穿,林静做了几身换洗的,结婚时她把所有的衣服都装进箱子带来了,吊带当然不会少。她也没想过要瞒纪明钧,结了婚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瞒得住。
但她以为纪明钧就算知道,也应该是通过日常相处中渐渐知道的,不用沟通,你知我知就好,她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直面尴尬。
林静“”
如纪明钧所说,昨晚的残局都被他收拾干净了,当林静走出主屋,看到的就是干净整洁的客厅。浴室里也一样,澡盆被立了起来,脸盆都被放到了脸盆架上,至于毛巾和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被洗干净晾在了院里绳子上。
林静忍不住问纪明钧“你早上几点起来的”她本来还以为今天要花一整天时间收拾,结果醒来家里就大变样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天没亮就起来忙活了。
纪明钧回答说“五点多。”
他的确是天没亮就起来了,本来打算和平时一样出去跑两圈,结果走出房间看到外面乱糟糟的,就把跑步改成了做家务。
昨天吃席借的都是高圆桌,晚上林静她们需要两个人才能抬得动,但纪明钧力气大,一个人就搞定。圆桌还回去,其他的就好整理了,他收拾完客厅洗完衣服还不到八点,就去了趟食堂,赶在早饭供应结束前把早饭买回来。
因为去得比较晚,食堂里已经没剩几样东西,纪明钧看着买了一饭盒小米粥,包子馒头各两个。
数量虽然不多,但份量有点超乎林静预料,湖阳地处中部,她平时迟到的包子馒头都只有巴掌大,但他买回来的一个馒头少说二两重。还有小米粥,他是用铝制饭盒装的,饭盒大且深,换成碗起码能装两碗。
林静迟疑问“你是不是买多了”
“没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来。”纪明钧边说边把小米粥分装出来,果然满满两碗,然后又分了个包子给林静。
林静想他们每回出去吃,总是他包圆,接过包子点头说“好。”
说着咬了口包子,别说,包子个头虽然大,但面皮发得很松软,也不厚,一口就咬到了馅料。馅是雪菜的,拿小米椒炒过,口感微微辣。
林静边吃边问“早饭是食堂买的吗”
“嗯,食堂五点半到八点半供应早饭,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供应午饭,晚上是下午五点半到八点半。”纪明钧把供应时间也给说了。
“中午供应时间短一个小时”林静惊讶问。
纪明钧解释说“军属职工多,中午大多在单位吃,回来吃饭的人少。”
林静一想也是,湖阳的国营工厂集中在革委会到制衣厂附近,离基地家属院有十来分钟车程。远倒是不远,中午两个小时也够回家吃顿饭,但随军的大多是军嫂,公婆都在老家,家里没人做饭,都是吃食堂,不如就在单位吃,也省得来回奔波。
她自己也一样,上班的时候中午肯定还是吃单位食堂。
想到这林静问“公交站点是在大门口吗”她知道从军营直达市中心的七路车会在家属院附近停,但站点具体在哪她就不清楚了。
“嗯,就在大门口,没站牌,司机看到人就会停。”纪明钧说着指了指靠墙停着的自行车说,“公交半小时一趟,比较难等,你要是不想坐就骑车去。”
“你不用车吗”林静问。
纪明钧说“军营离得近,我走路过去就行,我本来也是想着你上班远才买的车。”
虽然部队给纪明钧配了车,但他不常开,因为汽油太贵了,虽说有补贴,但不着急的时候他还是更愿意靠两条腿。
林静听后却张大了嘴巴“可、可我不会骑自行车啊。”
他们头一次约会纪明钧就是骑自行车去的,她刚开始还以为自行车是他的,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徐远洲为了往来家属院和军营买的。之前买三大件的时候,他也没说过自行车是给她买的,她就默认是他以后要用,没听他问,就没主动说自己不会骑自行车。
纪明钧听后也愣了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主要是湖阳国营工厂多,到上下班的时候往街上看去全是二八大杠,家属院有工作的军嫂也是人手一辆自行车,他还真没想过林静可能不会骑。
但这也不算大问题,反正自行车学起来容易,半天时间就差不多了,便说“没事,吃过饭咱们找个地方,我带你练一练。”
纪明钧觉得学车容易,林静却不这么想,迟疑问“那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纪明钧没正经学过自行车,骑的第一辆车是他姑父淘汰下来的,那辆车除了两个轮子能转,其他地方都不大好使,刹车更是丁点用没有。他那时候也是胆子大,推着车就往坡上去,第一次往下滑的时候摔了一跤,到第三次就敢带人了。
所以他真没想过林静可能学不会,但看她真担心,还是安慰说“没事,咱们慢慢来,一天不会学两天,两天不会学四天,我给你把着方向,不用担心摔倒。”
听他这么说,林静松了口气“反正你别嫌我笨就行。”
纪明钧是个行动派,说吃完饭去学车就吃完饭去,本来林静还想收拾下衣服的,被他催得没办法,只能留着学完回来再说。
家属院附近适合练车的地方有两个,第一个就是进家属院的那块空地,宽敞且平坦,怎么跑都行,但问题也有,因为在大门口,来往的人多,林静怕自己学不会太丢人,纪明钧一提就被她否了。
第二个适合练车的地方在家属院后面,地方也挺大,但地面没那么平,好处也有,后面没什么人去,安静。
于是,在得知没有第三选择后,林静果断选择了第二个地方。
听完她的选择,纪明钧哭笑不得,但他也没说什么,反正有他看着,林静能不能学会不一定,但摔肯定是不会摔的,哪里都一样。
于是,两人吃过饭后直奔家属院后面的空地去。
虽然林静没敢对学车这件事抱太高期待,但情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她总算能蹬着自行车跑二十米了
但林静也知道自己这进度跟别人不能比,回去的路上还是有点心虚,问“你说我要是几个月都没学会自行车怎么办”
纪明钧沉吟片刻说“这样的话,你早上就只能走路上班了。”
林静愣住,才想起来制衣厂白班六点开始,而公交车最早是六点半发车,之前是没想到,现在经纪明钧提醒,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心里还存了几分期待,问“应该有跟我同路的军嫂吧她们应该不都会骑自行车吧”
纪明钧闻言定定地看了林静半响,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鼓励说“加油。”
林静“”
为了避免独自走路上班的情况发生,下午林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不要纪明钧扶了,自己骑。
纪明钧刚开始还有些不放心,表示他们可以循序渐进地来,但林静想她明天就要上班了,哪有时间循序渐进,大手一挥说“没事,我能行”
媳妇这么有信心,纪明钧也不好打击她,便松开了双手。
但他也没完全放手,跟在离林静两步远的位置,以便及时稳住自行车,或者能接住她。于是接下来几个小时里,上演了林静花式摔倒,然后被纪明钧及时抱住的场景。
唔,有点累,但他甘之如饴。
因此当林静骑着自行车连跑两圈,车头都没歪一下,正常停车满脸兴奋地告诉他“我学会了”的时候,纪明钧心里隐隐还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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