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小说:折君 作者:素染芳华
    屋里很静, 柳康笙这一回并没有亦步亦趋跟了进来,他已经有把握到不需要再紧跟进来盯着王氏了。

    王氏抖着手,甚至不敢拿下柳渔口中堵着的那块布巾, 呜呜咽咽的哭着“渔儿,你别怪娘, 别怪娘”

    柳渔只是静静望着她,眼里的讥嘲和失望未加掩饰。

    心底最后一丝奢望也被彻底粉碎, 连根清除。

    是她天真了, 她本不该再心存奢望的,奢望前世的王氏被蒙在鼓里,奢望王氏并不知道那是一碗被下了药的甜汤, 奢望王氏为了那点子血脉亲情, 敢违逆柳康笙一回。

    然而奢望到底是奢望

    王氏似被那目光灼伤了一般,可一双颤抖着的手还是不自禁抚上柳渔腮颊。

    王氏看着这张脸,有那么一刻, 是真恨啊,可那里分明又有他的影子, 王氏崩溃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会生了这样一张脸,为什么”

    她抹着一脸的乱泪, 极力压住了哭声“渔儿, 渔儿, 娘答应你,只是把你送远一些,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或是妾室, 会过上好日子的。”

    站在正屋外的柳康笙一笑, 这回是彻底放了心, 踱步到院里守着。

    屋里王氏低低的呜咽声还在持续“原谅我,原谅我,我就想好好活着,你原谅我”

    柳康笙唇边露出一十二分的不屑来,又有几分早有所料的志得意满。

    王氏懦弱无用、自私怕死,这就是他能拿捏王氏的命脉。

    得意过后,柳康笙猛然又想到了什么,摸去东屋敲了敲门。

    东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柳大郎和伍氏都在门边。

    “爹,怎么样了”

    柳康笙面上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柳大郎和伍氏只一看这神色,就知王氏已被老头子摆定了,夫妻俩面上皆是大喜。

    柳康笙看向伍氏,低声道“你往柳郎中家去一趟,你三弟和三弟妹现在就在柳郎中家,你把他俩全领到镇上益安堂去,能拖到多晚回来就多晚回来,就说是我的话,肚子里的孩子要紧,一定要去镇上看看。”

    伍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怕三房把他们卖柳渔的事撞破,让她把三房两口子拦下。

    至于柳大郎,柳康笙道“你出去迎一迎,看到你舅兄就催着快点。”

    夫妻俩当即应承了下来,悄悄地摸出了柳家院门。

    柳大郎这一出去并没多久,柳康笙就听到院外传来柳大郎和伍金的说话声,他忙起身开了院门,伍金果真从县里赁了辆骡车,赶了进来。

    柳康笙心下大喜,骡车一进,忙就关了大门。

    却说柳燕在外边玩到别家吃午食了,不好再呆,这归家来,正看到柳大郎和伍金赶着骡车进了自家院门,而后就见她爹往外张望了几眼,一把将院门关上,她快跑几步,等走近了,轻轻一推,里面竟已落了闩。

    大白天闩什么门

    柳燕正要喊门,听里边柳康笙压得极低的声音“老大,你去把那丫头弄出来。”

    她要拍门的手莫名就顿住了,弄出来

    柳燕还没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只是直觉不对,警惕地收回手,想了想,悄声儿趴到了门缝处往里瞧,等看清里面场景,柳燕双眼蓦然瞪大。

    她看到了什么,柳渔手被反绑,口被堵着被大哥拽了出来,推搡着让她上骡车,柳渔整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站都站不住,软面条一样的向下滑,几乎是被大哥拖拽着塞进骡车里的,而她娘王氏跟在后边,只是哭。

    柳燕才终于意识到,她爹口中的那丫头,是柳渔。

    她脑子嗡嗡的,他们这是把柳渔绑去哪模模糊糊的,心里有一个答案浮了上来,柳燕面色发白,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柳康笙当着王氏,拉了柳大郎到一边小声交待“要和牙婆说一声,给阿渔找个好人家,不计是做妾还是做丫鬟都成,也好让你娘放心。”

    柳大郎愣了愣,柳康笙道“我跟你娘发过誓,一定要跟牙婆说让把你大妹妹送到好人家做妾或是做丫鬟,不然就要断子绝孙。”

    虽发誓的时候他就耍了手段,是会跟牙婆说,而不是一定能办到,可是提到这个应誓之词,柳康笙还是切齿。

    柳大郎也是脸色一变,而后明白了过来,眼角抽了抽,才道“那是,我一定会交待的。”

    转过头对王氏道“娘放心。”

    厚颜以极

    王氏死死盯着这个继子,牙关紧咬,才能克制住扑上去撕了他的冲动。

    而骡车中的柳渔,听到那誓词,就知柳康笙玩的什么机窍,看来还是怕会应誓啊,呵,断子绝孙,柳渔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伍金冲柳大郎使了个眼色,柳大郎便道“天色不早了,还要往县里赶,爹,我先走了。”

    在柳康笙点头后,伍大郎钻进了后车厢里盯着柳渔,伍金拉着骡子调转车头。

    柳燕知道她该走了,她应该马上转身,调头就跑。

    可她被看到的一切吓懵了,动不了,一下也动不了,直到柳康笙笑吟吟过来取门闩,对着那张放大了的脸,柳燕才终于魂归七窍,白着脸抖着腿,以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敏捷,顺着院墙沿跑走了。

    青布骡车在村里左拐右拐,最后消失在柳家村出村的土路尽头,柳燕贴在一棵老树杆后露出半张脸来,牙关颤着,鼻尖额上冷汗涔涔。

    柳家村外,昨日与柳渔有约的李爷被家中老太太逼婚逼得急,今天上午在忙完家中和庄子里的事务后,于这日中午就往柳家村来了解情况了,好巧不巧,碰到的第一个人正是惊吓过度坐在树底下的柳燕。

    他与一个姑娘家也没甚能打听的,只问这柳家村可有一个叫柳康笙的人。

    柳燕一听柳康笙三个字,整个人就颤了颤,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跑,朝田里跑,朝山里避。

    李爷莫名,不过想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恐怕是怕生,只能再往村里行去,准备不计哪家,进门讨口水喝,再借机打探。

    然而他不知道,等着他搭救的那人,就在方才,已经被带出了柳家村,他便是打探到柳渔人品不错,去绣铺里怕是也再等不来那姑娘的消息了。

    柳郎中家近村口,伍氏原是等着堵柳三郎和文氏的,远远见大哥伍金已经驾着骡车进了村,不久又驾着骡车走了,她唇边的笑就半点都压不住,也不理会文氏不文氏的了,径直回柳家去。

    八十两啊,伍氏仿佛已经看到了富裕的明天在前方向她招手了。

    文氏算着时间,估算着够王氏撞破,再把人救下,再粉饰好太平了,见柳郎中家也要开饭了,不好意思再以想歇歇的借口留在人家里,让柳三郎去还牛车,也往柳家院子去了。

    这一回家,见家里只有公爹柳康笙,婆婆王氏和大嫂伍氏,柳康笙还是往日那副板板正正的黑面皮,可眉间眼角,总能瞧出几丝笑纹来;王氏红着一双眼;伍氏呢,喜兴劲儿是拼命压着的。

    这三人在,而本应和伍氏一同在家的柳大郎却不在,更是不见柳渔。

    文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与众人招呼过,又说要去屋里休息,临进屋前,试探着问了王氏一句“大妹妹呢,今儿还没回吗”

    王氏失魂落魄,在文氏唤了她几声后才神不守舍地应了声“是啊,还没回。”

    这个中午,没回来的不止柳渔一个,柳燕也没了影儿。

    而中午这一顿饭,除了伍氏和柳康笙,还有一个不知情的柳三郎,王氏和文氏谁都没有胃口。

    文氏以动了胎气,人不舒服为由,避在了屋里直接没出来。

    王氏则闷在正屋,不说话,不做饭,也不吃饭。

    伍金赶着的青布骡车上,柳大郎打量着一丝力气也没有,软靠在骡车座椅上半死人一样的柳渔,面上露出一丝终于尘埃落定的笑意来。

    骡车走了一路,柳渔始终是柳大郎把她推上车时的那个姿势,头挨着车窗,伍金赁来的是县里车行载客的旧车,那窗纱帘污脏,不知多久不曾洗过了,随着骡车晃动一下一下拍在柳渔脸上,她也没本事动上一动。车子每晃动一下,柳渔的身体也不受控的随之晃动,端得是狼狈。

    这样的狼狈,似乎颇愉悦了柳大郎,他饶有兴致瞧了半天,见柳渔果然死鱼一般没有一点反抗能力,泰然的闭目养起神来。

    只他不知,柳渔被缚在身后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巧尖利的剪子,此时剪刀锋利的那一面,正一下一下在腕间麻绳上反复磨割。

    她是有徒手解绳结的本事,上辈子往扬州去的路上习练了一路,不过这一世却仍是用不上,握着这把小剪,柳渔眸中神色一度极为复杂。

    骡车摇摇晃晃行了许久,从日中到未时末,就连柳大郎这一路都几次被晃得昏昏欲睡了,才终于近了安宜县城。

    柳渔两辈子第一回看到安宜县城门,在骡车行进中越来越近,越靠近城门处越缓,直到城门处,终于停了下来。

    柳大郎把柳渔扶正,给她扣上一顶早就备好了的帷帽,下了骡车,和伍金一起把关引给守城兵丁看过,又有兵丁掀了骡车车帘,见人数不错,这才放行。

    柳渔知道这是怕兵丁盘查时发现她嘴是被堵着的,扯了那布巾又怕她乱喊,早有准备了。

    她把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这时候正是柳大郎和伍金最警惕的时候,她也没准备挑这时候弄出什么响动来。

    骡车进了城,柳大郎也不瞌睡了,因着城门那一关也过了,柳大郎颇是得意,看柳渔已经如同看砧板上的肉,看着柳渔,歪嘴一笑“你也别怪我,我和你大嫂原是想让你嫁到县城富户为妾的,爹不同意,你娘也不愿意。”

    他嘶一声,一脸恶劣的朝柳渔心窝里扎刀“也是奇了,那时候百般不愿意,我当她多爱你呢,现在倒是求着我跟牙婆说句好话,让千万给你找个良家为妾或是做丫鬟,啧,早干嘛去了。”

    柳渔眸光闪了闪。

    柳大郎掀帘瞧了瞧安宜县的富庶,心里那股子怨气就更重,原本能攀一家富亲,端一只稳当饭碗,做个体面人的,偏王氏不识好歹,柳大郎只想到这事,就气得能把牙都咬崩了。

    前头车厢壁被敲了敲,柳大郎停了和柳渔的对话,凑过去把车厢前方的小窗帘儿挑起,问赶车的伍金“大舅兄,怎么了”

    伍金道“你那药还有没有,给她再用一回。”

    柳大郎有些犹豫“有是有,这药挺猛的,她这用不着了吧,我看她指头都动弹不了一下。”

    半两银子一小瓶,柳大郎这辈子没买过这么贵的药,虽然钱是从老头子那里拿到了,可这也是真金白银掏换来的啊。

    伍金却坚持“再用一回,想想她能换回来的银子,一点药你还心疼我赁的那小院人口杂,别回头弄出麻烦来。”

    “行吧。”柳大郎不甘不愿应了下来,一把摘了柳渔头上刚戴上去的帷帽。

    柳渔到此时才知,为什么她在柳家村能醒得那样快,而行到半路,力气也渐渐恢复了,根由竟是柳大郎舍不得那迷药。

    也是,这下九流的药物正经医馆药房哪里买得到,黑市里淘弄自然不便宜。

    她倒是庆幸柳大郎的抠,抠得可太是时候了。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适时的显出几分恨意和瑟缩来。

    柳大郎从袖管里掏出那瓷瓶,剜柳渔一眼“半两银子”

    那神色,恨不能从柳渔血肉里多剜出那半两银钱的本儿来才算完。

    离伍金住处还远,柳大郎也不着急,看着柳渔,他眼中显出几分异于寻常的恶意来。

    柳大郎从来都是个笑面虎,是那种逢谁都要把好人两个字贴自己脸上的主儿,这一回是料定柳渔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也不装相了,眼里满满的恶意几乎都要倾溢出来。

    他觑一眼身后的隔板,想来人装惯了,装了一辈子,是受不得一刻不装的,比如此时,他潜意识里忌惮前边赶车的伍金。

    柳大郎贴近柳渔,近到和柳渔面颊只两拳之隔,柳渔眉头紧皱,却强忍着一动没动。

    她这样子,柳大郎心里更快慰了,盯着柳渔,以一种压得极低,却又满是恨意的声线道“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们母女吗”

    似恶鬼出笼,他沉沉地道“我阿娘才死,你们就进门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玩意,牲口知道吗”

    “我想卖就卖的牲口,想往哪卖就往哪卖的牲口,做妾”他啪啪拍着柳渔的脸,“想得真美,知道我把你卖到哪去吗”

    柳渔瞪着他,柳大郎嘿“别瞪我,千人骑万人枕的地方,舒坦着哪,你娘不是欠男人吗你是她生的,一路种子,你也欠,知道吗你们这种贱胚就适合呆在那里,管保满足。”

    柳渔身后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原来竟是这样想的,竟是那么早就仇恨她们母女。

    柳渔所知,她娘是柳康笙前妻病亡后才进的门,到底也拉拔了这弟兄三个十五年,呵。眼前的人,是真真恶魔披了张人皮,这副嘴脸,怕是伍氏也没见过吧,伍氏一直以来恐怕以为她才是那个私下里拿主意的。

    柳大郎完全不在意柳渔眼里的恨,也不在乎他在柳渔跟前露出本性,甚至于对一个从来都戴着面具隐藏着真性情的人来说,能痛快的摘了面具活一刻,是一件不知有多快慰的事,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新帕,拔了药瓶瓶塞想要往那帕子上倒时,又嫌浪费自己帕子,看到柳渔嘴里的布巾,得,用这个,直接塞嘴里药效更好,一把拔出柳渔嘴里的巾帕,开始倒药。

    柳渔嘴里被塞了几个小时的布巾,此时腮帮子酸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小声道“你就不怕报应吗”

    柳大郎乐了“断子绝孙怕呀,怕死了,你们母女可真天真,放心,我会跟牙婆说的,让你做妾嘛,牙婆照不照办那可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儿子都有了,老头子有子有孙,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话间那剩下的半瓶药液也都浸透了布巾,他捏着就要往柳渔脸上捂。

    却就在此时,这一路上看都是半死不活绵软无力的柳渔动了,身形以一种柳大郎根本想象不到的角度,极为灵活的,就那么从他手底下横挪了出去,反转,一双原本应该是被麻绳缚着的手,极精准的一把夺过柳大郎手中药巾,啪一下结结实实捂在柳大郎口鼻上,把人顶在车厢壁上,死死的按紧了。

    两年的舞艺,从来不是白学的,况她自重生后也没落下过基本功的练习。

    柳大郎目眦欲裂,要屏住呼吸已是来不及了,待要动手整治柳渔,一把冰冷的尖刀就抵在他颈部,微微施力按压,寒气激得柳大郎一身汗毛都要炸起了,这一下是半点不敢动了,也动不得了,药性起了作用,头眼已经开始发晕。

    柳渔等着那药性起作用,见柳大郎沿着车壁缓缓滑坐下去,直接把那布丁一团,捏开柳大郎的嘴直接就给他塞了进去。

    柳大郎死活不明白,柳渔中了药,为什么就有力气了,柳渔的绳子是怎么弄开的,剪刀又到底是怎么来的。

    柳渔不会回答他了,她把剪刀尖利的一头在柳大郎颈侧长长的刮下,刀尖压着皮肉,压得柳大郎胆都寒了。

    “老天报应不到你吗那我来报”

    她声音极轻,尖利的刀尖在柳大郎惊惧欲绝的目光中一寸寸下移,精准的停在了柳大郎心口处,柳渔想到前世的遭遇和今日的绝望,眼里的寒意把柳大郎吓得肝胆欲裂,不住的摇头、挣扎,药力作用下,却也只是极微的幅度。

    前世今生,两世的仇恨,柳渔只要往这里,往柳大郎心口处这么一剪子扎下去,就什么都痛快了。

    可是她清楚,这一刀扎下去,她重来的这一世也就毁在这人渣手里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愣是,气难平

    柳康笙的誓词和柳大郎方才贴着她脸侧嚣张的话语又在耳边,柳渔把那剪刀向下。

    柳大郎还没来得松一口气,就发现柳渔邪恶的,把那剪刀一寸寸下移,移到了他的命脉处,寒凉的刀尖贴着。

    柳渔眼里的寒凉却比那刀尖更叫人骨缝生凉,生生掀翻了柳大郎对这个继妹十五年来的认知。

    “断子绝孙,有很难吗我只要往你这里来一下,很容易的。”

    别别别

    柳大郎想喊叫,想挣扎,想求饶,然而都不能。

    又存着侥幸,柳渔她不敢的,贱人生的贱丫头她怎么敢

    然而一个连结束自己性命都能眼也不眨的人,如何会惧血光。

    两世的深仇,她纵不能亲自手刃了柳大郎,也绝不肯放过眼前的机会,千人骑万人枕,千人骑万人枕她今天非要有个决算

    手中的剪子高抬,沉沉一个下落,柳大郎裆下一热,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柳大郎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唔唔的挣扎被捂在柳渔的手和那一团药帕下,只有极微的痛音,不一会儿,人已是痛昏了过去。

    到底是还有药力在身的,方才不过蓄力强撑,这大仇得报,柳渔整个人就都萎顿了下来,力竭之后,更是头眼都开始发晕。

    只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两世的恶气和深仇,她今天终于讨了回来。

    极怒之下,柳渔下手仍持着七分理智,拿捏住了分寸,柳大郎这一遭死不了,却定然是废了,也算是让这对父子都应了自己誓。

    善恶总要有报,才不负这天日昭昭,天不收他柳大郎,她自己收。

    她把这把唯一能防身的剪子在柳大郎衣裳上擦净,起身轻移到骡车车厢后门处,闹市中,骡车跑得并不算快,柳渔小心收好剪刀,一咬牙跃了下去。

    托习了两年舞的福,柳渔并没伤着,只是站在这纯然陌生的街头,柳渔有一瞬的茫然,她想到王氏边哭边往她身上藏银子时,小声附在她耳边说的话。

    “渔儿,一到县城,在闹市里,一定要逃,他们不会送你去什么好地方的。”

    “往码头走,答应娘,再也别回安宜县了,这辈子都别回来。”

    “娘只求你这一件事,别回安宜县,你回来了,娘就活不了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