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龙傲天和挚友相爱相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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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昊天乘着飞鸢离去。

    海面上有一艘船在接应他。

    船头站着一个人, 穿着红色的衣服,戴着半幅白玉面具。

    正在海上月下吹箫。

    楚昊天落在船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掉进海里。

    因为他走了一下神, 心想,远远望去, 寒楼看上去和雪衣长老可真像啊。

    当然,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像的只是同样的红衣。

    连面具都是不同的。

    雪衣长老铺张奢靡, 权势熏天,纵使什么也不做, 整个人也透着一种危险的轻慢慵怠。

    像是开得盛极的牡丹。

    美丽之下,都是看不见的白骨杀伐。

    寒楼却是像他脸上的白玉面具一样,清湛坚定,温和冷静。

    是红色的梅花,傲雪凌霜。

    “寒楼,幸不辱命。”

    寒楼吹完最后一段,这才收起箫向楚昊天看去。

    楚昊天脸上的笑容赤诚坦荡,没有一丝作伪, 那是从小被纵容宠爱养大的人才有的。

    自信, 无论做什么, 都不用担心无法收场。

    从不自我怀疑,从不思考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昊天走到他面前,笑着故意抱怨道:“寒楼你一点也不担心我吗?那个雪衣长老好危险的,他打了我一掌, 好疼的呢。”

    寒楼:“是吗?我看看。”

    他却知道, 这个人只是夸张。

    毕竟, 那个人是不可能真的舍得打伤楚昊天的。

    寒楼从小就知道。

    果然, 看到楚昊天身上的掌印只是打断了一根肋骨而已, 根本没有伤及脏腑。

    连楚昊天要杀他,那个人也不舍得真的杀他的。

    他就知道。

    知道,但真的看到这样的结果,寒楼也还是顿了一下,神色微郁。

    楚昊天看到寒楼因为他的伤沉默,顿时合上衣襟,笑道:“只是断根肋骨而已,不疼的,我逗你玩呢。我可是很顺利地完成了计划,他中了毒,半分力气也无,能怎么样伤我?你不信我,还不信你自己的本事吗?”

    毕竟,整个计划都是寒楼想出来的。

    让楚昊天伪装已经死了的少教主,故意让楚昊天中毒装失忆,故意让温泅雪尝药。

    “不过,寒楼你怎么那么厉害,连雪衣长老的住处有一座温泉,在温泉里放沉香木都能想到?”

    寒楼抬眼看他,从容平静:“因为,我小时候在那里住过。”

    楚昊天惊呆了:“什么?你竟然去过那里?”

    不过他倒也不是真的很惊讶,毕竟,寒楼在一系列计划里表现出的细节把控,很早让他怀疑对方好像很了解屿山之上的地势布局。

    楚昊天惊讶的是,对方怎么会住过魔教总坛。

    “你被抓了吗?”

    寒楼神情淡淡:“算是吧,我义父被杀,义母殉情了。那个人看我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还吓傻了,就把我带回了天音教。”

    那个人对小孩子总是有些过分的纵容和轻看。

    楚昊天即便因为失忆,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他记得寒楼。

    记得自己和寒楼青梅竹马,记得自己从小就好喜欢寒楼。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是从几岁开始的事情了,只模糊记得,最开始的寒楼一直待他冷淡,无论他怎么撒娇靠近。

    但冷淡的寒楼也待他很好的。

    闻言,顿时心下柔软,楚昊天露出心疼温柔的神情:“寒楼当时一定受了很多很多委屈。”

    寒楼望着楚昊天,想起十岁以后的事,那时候给他最多委屈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这样的话,还真是……

    寒楼缓缓弯了唇角,平静:“无妨,再多委屈,现在都没有了,因为我会千倍百倍还回去的。”

    楚昊天笑了,笑容朗然坦率:“是啊,寒楼那么聪明。今天晚上我帮你报仇了,他吐血了呢!对了,你下的毒真的会要他的命吗?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要死的样子。”

    寒楼静静望着笑容灿然的楚昊天:“会不会要他的命,得看他,有多喜欢那个死了的少教主了。”

    楚昊天:“我相信寒楼,寒楼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寒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错事了呢?让你无意伤害了很重要的人。”

    楚昊天不笑了,双手放在寒楼的肩上,认真地说:“所以,寒楼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有寒楼不可以受伤,如果我伤害了寒楼,我一定会伤心死的。”

    寒楼看着他,许久,忽然笑了,笑容难得的绚烂:“嗯。”

    伤心死啊,那真是……太好了。

    ……

    ……

    晚饭是君罔极自己吃的。

    温泅雪没有陪他。

    君罔极的听力一直很好,听到远处有人在谈论少教主。

    “……长老很喜欢他,一整天都要他陪着……”

    “……长老对少教主一直都很好。”

    “……也是,上一个从前也总是予取予求,从小就纵着。”

    “……可惜……”

    “……是可惜……”

    聊天的两个人说完话,分开各自离去。

    有个人喃喃自语着:“希望这个少教主能长久一点,别再出事。”

    当神明对某个人表现出偏爱,满足对方所有的愿望的时候,对那个被偏爱的人而言,是好事吗?

    然后,他抬头看到等在前面的君罔极。

    君罔极看着那个人:“以前的少教主,是什么样的?”

    ……

    吃完饭,君罔极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小楼里,教中的大夫刚刚给温泅雪诊断完。

    “就这样吧。”温泅雪说。

    那些人恭顺退出来,和迎面来的君罔极相遇,对他自然低头行礼,称少教主。

    远远望去,温泅雪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像一朵摘下来很久的花,被时间慢慢黯去。

    表面仍旧很美,却好像在渐渐枯寂,变成没有生命的永生花。

    君罔极走进屋子里。

    温泅雪抬眼,对他伸出手:“来。”

    君罔极顿了顿,走近。

    温泅雪隔着面具望着他,唇角微扬,矜持清浅的微笑,问他:“晚饭好吃吗?”

    君罔极:“嗯。”

    温泅雪笑了一下:“那就好。”

    君罔极静静看着他,低声:“接下来,少教主需要做什么?”

    温泅雪看了一眼屋外,落日后的天色,漫不经心:“天黑了。”

    然后,转为望着君罔极,对他说:“抱我上去。”

    温和的吩咐的口吻。

    是上位者,却又以脆弱、温顺的姿势要求。

    君罔极俯身,将他抱起。

    没有走楼梯上去,楼梯太窄,会磕碰到。

    君罔极抱着他走出屋子,走到院子,直接飞到二楼,平稳落地。

    走进屋子里,将温泅雪放在床榻上,给他脱掉木屐和白袜,盖上被子。

    即便睡前泡过温泉,那只脚也有些冷凉。

    温泅雪抬眼望着君罔极:“要跟我一起睡吗?”

    君罔极没有回答,直起身,退后。

    他闪身出现在屋顶上,坐在屋脊上面,黑色的刀就在他手边。

    低哑的声音很轻,但足够屋子里的温泅雪听到:“我就在这里,有事叫我。”

    他知道有人刺杀过温泅雪,温泅雪因此受伤了。

    温泅雪没有说什么。

    闭上眼睛睡着了。

    君罔极静静望着远处的明月,黑色天穹下,夜风吹拂。

    身后万丈礁石峭壁下是大海。

    海潮一遍一遍拍打着,入人梦去。

    温泅雪的呼吸声很浅,像是睡着了。

    那月光亮得有些刺眼。

    他闭上眼睛。

    ……

    半夜的时候。

    屋顶的君罔极忽然睁开眼,听到,温泅雪压抑的咳嗽声,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

    君罔极立刻翻身下楼,闪身进屋里。

    因为月光太亮,显得屋子里格外的黑,没有点灯。

    他走过去,询问床榻上蜷缩着的人:“你怎么了?”

    在君罔极俯身靠近的时候,温泅雪抬起双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君罔极是手撑在榻上,才没有整个人被拉下去。

    黑暗中。

    他们彼此渐渐看清对方的眼睛。

    君罔极的眼眸是淡漠清锐的,像是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让他感兴趣在意。

    温泅雪的眼眸乌黑,像是春日的湖水,夜色里湖面静谧温润。

    毫无温度,也像是温柔。

    君罔极低声:“松手。”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小声:“跟我一起睡。”

    君罔极看着他,淡漠:“这也是少教主要做的事吗?”

    温泅雪只是看着他,眉眼之间一点纯真的好奇,又因为受伤带来的虚弱,而显得不谙世事得无辜。

    片刻,君罔极抬手去拉他勾在自己颈后的手臂。

    “我在里面守夜。”

    温泅雪顺从地任由他拉开右臂,轻轻地说:“我中毒了。”

    君罔极的动作微顿,看着他:“什么毒?”

    温泅雪望着他的眼睛,声音矜持,温和缓缓:“毒的名字叫‘伤心’,伤了心,毒会一点一点加重,重到深处就会死了。所以,不可以伤心。”

    君罔极:“……”

    温泅雪这次没有去搂君罔极的脖子,只是躺在那里,眼眸安静地望着君罔极稍显冷锐淡漠的眼睛:“跟我一起睡吗?”

    温泅雪的脸上没有戴面具,之前君罔极听到的声音,就是那血蔷薇面具掉在地上的身影。

    他们俩都没有人去关心,面具掉去了哪里。

    温泅雪躺在那里的样子,温顺,一点病了的虚弱。

    神情却是温和从容,掌控一切的上位者的。

    眼波静静的时候,都像是几分似有若无的纵容宠溺。

    君罔极没有动。

    只是当温泅雪再次对他伸手,一点点用力将他拉上床的时候,君罔极没有抗拒。

    温泅雪往旁边挪了挪,给他分一半床、被子和枕头。

    规规矩矩地躺在那,并没有对君罔极做什么过分的事,好像就只是想要有人陪他一起躺在床上。

    只是,睁大眼睛侧首望着他,乌黑的眼眸浅浅清澈的温和。

    对他说:“晚安,君罔极。”

    君罔极在黑暗里看着他。

    他笑起来的时候,不管多浅淡的笑,身上那种被时间带走的枯寂苍白都会消失不见。

    好像是枝上的花,是鲜活的。

    然后,在君罔极的注视下,温泅雪闭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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