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燃是真的被这种人山人海的阵仗吓了一跳。
省运会, 其实就是各个省能举办的最高等级运动会,项目也不像全国运动会那样样样俱全,一般都会加入一点各省自己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
除去某g省的省运会那种历史由来已久, 项目齐全,有小全运会之称的,其他大多数省份自己办的运动会——比如凌燃这回参加的,不像是专业级比赛, 更像是地方同乐的体育盛事。
目的也不止是给运动员们提供展示的舞台,更像是希望他们起到些示范带头效应, 最好能够带动观众们的体育热情。
毕竟全民健身, 体育强国之类口号在华国已经喊了不少年。
这样自娱自乐的比赛, 可想而知, 以往关注度其实并不高, 也就是在地方日报占一个靠下还不起眼小板块的程度。
所以一个普普通通的省运会, 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是凌燃真的没想到的。
尤其是这些记者里, 西方面孔居然还不在少数。
凌燃是从h市过来q市,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本来就晕晕乎乎的,下车就被这么多记者围堵住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薛林远也懵。
他们就是打算来提前看看, 熟悉熟悉场馆, 连队医都没带,实在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啊。
薛林远两只手都不够拦了,还是场馆的保安发觉不对, 叫上保安队的人一起过来维持秩序, 凌燃他们才能顺利摆脱热情的记者们进了门。
“看来下回得跟队里打报告, 让他们给咱们安排一队保镖随行!”
四月底春寒料峭的天,薛林远愣是热出一头汗,但说归说,他心里还是挺自豪自家徒弟这么受欢迎的,嘴里却自嘲着,“怎么感觉跟大明星一样,还没比赛呢,就有这么多记者来堵。”
凌燃往上扶了下背包,担心的是另一码事。
“记者们进不来场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直在外面等我们。”
薛林远皱了下眉又松开,“应该不能吧?”
凌燃每次训练都呆很长时间,回回都擦着闭馆的边儿,这些记者要真能等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他们能耐了,估计等一会看他们不出来,也就该散了。
薛林远也就那么一想,他更在意的是凌燃的身体状况。
见自家徒弟脸色还是发白,就拧开保温杯瓶盖递过去,“喝点水能好点,唉,我单知道你上飞机就困,没想到坐大巴也会晕。”
凌燃喝了口水也很无奈,“我也是头一次知道。”
毕竟以往出行,要么飞机要么高铁,短距离就是私家车。坐大巴,还是一坐好几个小时,这种经历搁他也是头一回。
晕到想吐不至于,但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又喝了几口水,感觉那股肠胃里泛起的恶心劲儿彻底被压了下去,才继续跟薛林远一起往里走。
“还能坚持得住吗?”
“可以。”
师徒两个一起往里面走,越往里,喧嚣的热闹声越大。
等站到冰场边,凌燃还没有说什么呢,薛林远就乐了。
“这么多人?”
凌燃的目光也不知往哪放。
真的很多人。
一整块不大的冰面上,最起码有差不多小二十号人,密密麻麻的,有的滑着滑着还开始嬉戏打闹,看上去不像是在准备比赛,倒像是来玩的。
场馆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很热闹,却没有一点比赛前的紧张氛围。
甚至让凌燃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比赛,那场有不少爱好者参加的全国俱乐部联赛,好像跟这也差不多。
怪不得他说自己要来适应场馆的时候,明哥一脸忧伤说提前来也没用。
薛林远看着也直摇头,“反正来都来了,在冰上溜达几圈熟悉一下,咱们也提前回去好了。”也好缓缓晕车的难受。
凌燃也这样想,他把口罩和帽子都戴好,在场边一下下认真做深蹲跳。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
赛前来适应一下冰面,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也是他总能在赛场上保持良好心态的关键原因之一。
就算是这种表演大于竞技性质的比赛,凌燃也不想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
只要跟老朋友拉拉钩,它就一定会给自己行个便利。
这一点信念,说出来可能会引人发笑,但凌燃却深信不疑,在他心里,冰和冰刀虽然不会说话,却绝对是朋友一般的存在。
少年弯腰叩了叩冰,熟悉的清凉感顺着屈起的手指一路窜上心头,原本因为晕车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毛都彻底舒展了开。
“我去了,薛教。”
凌燃在口罩里露出个笑,看不真切,但漆黑瞳孔里闪着柔和的光。
薛林远接过他的背包,一脸心疼,“我给你看着,不舒服别逞能,适应适应咱们就回去歇着。”
少年应了声,把外套也脱了下来。
他一下一下跳起落下,落下时膝盖呈标准的九十度直角,分开向后侧摆动的双臂也收回到身前交叉。
跳了一会,又开始单足来回轻点小跳。
感觉关节活动开,就开始模仿着跳跃的姿势。每每落地小跳,双臂都像翅膀一样向后笔直伸展开,卸力的左腿也会自然画弧。
这都是长久训练出的肌肉记忆,横平竖直,收敛克制,一看就跟场里的业余爱好者有着质的区别。
所以即使凌燃已经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顶多露一双眼,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训练服,没有任何国家队和省队的标记,原本在冰场边说话的不少人还是不知不觉就都将视线投注了过来。
毕竟在场的,只有凌燃一个在认真热身,不显眼是不可能的。
冰面左侧挡板边,贴着蓝色广告块旁边的一张熟悉面孔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热爱冰雪运动的大学生耿弘一听说这回比赛还首次增设了群众比赛项目,立马就跟上次俱乐部联赛一样在网上报了名。
不止是为了比赛,主要还是想来亲眼看看,自己当年慧眼识珠,一眼就粉上的小选手现在拿到了世界冠军,比以前进步了多少。
凌燃进来之前他还在跟才认识的朋友们吹水呢。
“我跟你说,我当年第一次看见凌燃比赛,就知道这个小选手不同寻常,他比赛的时候就好像会发光,你只要看上一眼,就绝对不舍得再挪开眼!
我就没见过哪个运动员举手投足间自带灵气的,凌燃就有!他那时候还没有长开,脸上有点婴儿肥,穿初生第一版的嫩绿考斯腾的时候,别提多好看了……”
耿弘正陶醉地回忆呢,新认识的朋友就两眼一亮地打断他。
“你看那边那个,会不会就是专业的运动员?”
耿弘顺着朋友的指尖一看,熟悉的身影落入视网膜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趴到挡板边了。
耿弘现在已经是凌燃的骨灰级粉丝,骨灰级粉丝,顾名思义,就是凌燃化成灰,他都认识。
“凌燃!”
激动得不能行的耿弘在认出人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这两个字,就像是滚烫的沸水泼进了人群里。
凌燃?
凌燃居然来了?!
整个场馆都轰动了。
所有在练习,在交谈的,都齐刷刷地回头,一股脑地涌到挡板边,甚至有头脑激灵的,麻溜地掏出手机上了社交平台。
点开本地实时,一眼就看见媒体二十分钟前发送的照片。
少年微微侧着脸,正从大巴车上下来,阳光从背后洒落在他的发梢,乌黑的头发就浮满碎金。
即使是背着光,也能看出他眼神澄澈,五官俊秀,身上的衣服休闲又简约,勾勒出腰细腿长,挺拔协调的好身材。双肩还背着个看上去就沉甸甸的黑色背包,隐隐显出冰刀的形状。
氛围感十足。
随意抓拍的角度,就是一张几乎可以原地出道的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初初长成的偶像明星来拍电视剧了。
“真的是凌燃!”
“啊啊啊,是凌燃是凌燃!”
被叫破身份的少年僵了下,意识到伪装也没用,只好大大方方地扯下被汗水浸湿的口罩,冲大家笑了笑。
“嗷嗷嗷!”
“燃哥!燃哥!”
场里顿时就激动起来,每个人都觉得少年是在看自己。
薛林远被那两句中气十足的燃哥吓得一激灵,循声望去,脸上就露出牙疼纠结的神色。
喊燃哥的这位……看上去就得比凌燃大好几岁吧?
薛教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脸色都复杂了。
凌燃却很坦然地冲大家点点头,就继续自己的训练。
他还差几个动作活动开,就可以上冰了,没道理在这里停下。
见少年神色认真,看了大家几眼就继续训练,那些冰迷们又嗷了几嗓子,就也都收了声。
热切的眼神交换间,原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就有了相同的默契。
啊啊啊啊!这可是凌燃!
不行,要忍住,不能打扰凌燃练习!
他们在心里尖叫着,眼神都带着热度,视线根本就一刻也舍不得从认真训练的身影上离开。
可谁也没有再出声惊扰少年,甚至在凌燃滑上冰的时候,自发地退出冰面,连冰刀套都忘记套,就在围栏边齐刷刷地站成了一排溜。
简直就跟前一阵俱乐部里的小豆丁们有得一拼。
凌燃在空出来的冰面上滑行,偶一回头,就生出这样的错觉。
但也只是一瞬间,少年很快沉浸在自己训练里,再也注意不到外界的动静。
他在冰上滑行着步法,时不时就来上一个跳跃,眼神飞快从四面贴满广告的挡板上扫过,冷静地估量着比赛时落冰的视觉锚点。
凌燃一直专注在自己的练习。
根本就没注意到原本闹哄哄的场馆此刻居然变得非常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冰刀唰唰地滑出冰痕和撞击冰面的声响。
薛林远倒是注意到那些站在挡板边的人不住拍照和傻笑在屏幕上点点点的“观众”,但见他们没有影响到自家宝贝徒弟,也就没有吭声。
作为运动员,公众人物,在公共场所训练时候被拍摄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们牺牲的从来不止是时间,还有个人的隐私空间。
薛林远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收回思绪,抱着背包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看凌燃滑行,在心里暗暗记住以他的视角觉得还可以改进的细节。
意外顺利的一次练习。
凌燃在看见场馆里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做好了匆匆一游的准备,却没想到其他人会主动给自己让冰。
在冰上找回熟悉感后,他停在冰面上环顾四周,对上的就是一张张憋得发红,又兴奋不已的同胞面孔。
这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喜爱。
他们都很喜欢自己的节目。
亦或者说是,他们都很喜欢自己。
很奇妙的感觉,心脏也喜悦地跳动一下,细微的情绪如拍打岸边的细浪一样,一层一层地翻涌而来。
少年想了想,就在冰上冲他们行了个绅士礼,然后眼神一变,原地一个规尺步就滑了出去。
耿弘眼都红了,“是繁星!”
繁星他熟啊,各大平台上都刷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样轻缓的规尺步,还有双手平伸托举又挥洒的动作……他绝对不会认错!
其他人精神一震,意识到凌燃要为他们表演短节目,纷纷将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对准了冰上的少年。
clean过好几次的节目,凌燃滑起来非常顺畅,一直到少年丝滑地以一个单手高举的直立转动作停在冰面上的时候,“观众”们都还有点回不来神。
然后就听见少年稍稍提高了音量,对他们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们让出的冰面和时间。
语气很真诚,神色也很真诚。
凌燃一直拎得很清,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绩,其他人都没有义务替自己让道,让冰是情分不是本分,刚才的短节目就算是简单的答谢了。
少年的语气很客气。
大家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耿弘的脸更红了,挥着手就嚷嚷,“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他自作主张地替大家表态,但在场的无一异议。
可不就是应该的吗!
给他们华国的一哥让让冰怎么了,这两年,凌燃可是替他们这些老冰迷争到不少面子,搁冰雪圈子里可算能抬得起头,现在去国外的论坛回帖都自带底气。
嘿,花滑男单的世界冠军可是他们华国的!
就冲这份自豪感,给凌燃让让冰怎么了,更别说人还给大家伙滑了一套节目,还真诚道了谢。
大家心里都暖洋洋的,原本的高兴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这样礼貌又有实力的运动员,他们没粉错人。
见凌燃要走,甚至有个长脸青年主动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很多记者,说不定就是蹲你的,你要是不想见,从一楼右手边那个走廊往南绕,就可以从后门出去!”
薛林远眼都亮了下,跟凌燃交换了眼神,又连连说了几句谢。
被道谢的长脸青年耳朵都热了,连连摆手,“谢什么谢!我就随口说一嘴!”
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一不小心踩到地毯边,还跌了一跤,惹得大伙善意的哄笑。
耿弘也在笑。
怎么感觉,有凌燃在的地方,大伙都会格外高兴呢。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他一个,在场的都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参加比赛的了,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就是来追凌燃练习的。
一直到少年走出场馆,才看了眼时间惨叫起来,“我的节目还没有开始练,完了完了,明天要丢人了!”
旁边一起围观节目半天,已经相熟的就笑,“那还不赶紧的!小心明个儿你摔倒的时候凌燃看个正着!”
场馆里很快又恢复欢声笑语。
因为长脸青年的提醒,凌燃顺利地出了场馆。
大巴车是坐不了了,他们只能打车回旅馆。
车还没到地呢,窝在床上啃语法书怎么都啃不下去的明清元就在网上刷到了凌燃刚才的练习视频。
发视频的博主显然就是刚才围观的一员,他的打字速度飞快,愣是在发完视频之后写出一整篇小论文。
“@雪嘟嘟的冰:咱就是说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刚才见到凌燃本人了!这种层次的省运会,他居然也会提前来练习,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怪不得能拿冠军,也怪不得有那么多消息灵通的媒体记者在门口蹲他(笑哭)……
真人比屏幕上还好看!皮肤超级白,头发又浓又黑,眼睛也大,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腰很细,手臂很长,腿也很长,穿上冰刀就是一米八!
训练的时候很专心,目不斜视的那种,我甚至怀疑他身边有结界这种东西存在,能把我等凡人封印在外(手动滑稽)。
超级有礼貌,还很谦逊,教养刻在骨头里一样,我们给他让了冰,他居然会连着道了两次谢,一回是绅士礼,一回是直接说谢谢,还专门在训练结束给我们滑了短节目繁星。
繁星在现场看真的超级震撼,没有放音乐,但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是有音符在流动。
凌燃真的很优秀,我好期待明天的比赛!”
这条博文底下,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大波粉丝。
“博主运气也太好了,我好酸啊啊啊!”
“噗,博主描述好简单,但是很有画面感。真想快进到明天比赛,就算是不能去现场看,也要在电视机上过过瘾!”
“我们燃燃就是这么懂事这么乖巧的好孩子!好想抱抱他给他加加油!”
“我就不一样了,我抢到了票,明天可以看现场(土拨鼠尖叫)”
“羡慕这两个字我已经说腻了,我发动一圈朋友都没有抢到票,前面的朋友,你是有什么特殊的抢票小技巧吗?”
这条博文和视频转眼就转发了几千条。
明清元一边刷评论区一边笑,就跟这些粉丝夸得是他自己一样。
然后反手就是一个转发。
“@是明神不是小明:抢到票算什么,训练比赛我天天都能免费看(叉腰)”
粉丝们闻风而来。
在评论区酸出了一片柠檬林。
“哦,已阅,小明子可以退下了(咬手帕)”
“明神你清醒一点,你这样炫耀下去会被套麻袋的!”
“事已至此,说吧,明神,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又或者,你悄悄告诉我,燃燃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网友们热热闹闹的,很快就把#凌燃训练#这个话题送上了热搜的尾巴。
随着配好音乐的训练视频被上传,越来越多的网友加入讨论,话题的热度也一直在上升。
这下原本知道不知道的,都知道明天有一场省运会,大台五套会在黄金时间段转播,光是男子单人滑一项,就有凌燃,明清元这样的重量级运动员参加。
不少人还专门在手机上设置了时间提醒。
#省运会#这个话题很快也撵着#凌燃训练#的后面,蹭上了热搜。
不多时,媒体的那几张氛围感拉满的抓拍图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了出来。
“太帅了太帅了,捂心口。”
“这也太青春了,这是什么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吗?”
“我们燃燃又苏又帅!完了完了,我怀疑我的母爱要变质了!”
“前面的,燃燃还没有过十七岁生日(恶魔低语)”
“干净又清新,我可以!”
第三条话题#凌燃氛围感#也追着前两条上了热搜。
一口气在热搜榜上占了三个位置,甚至还在不断上升。
原本还打算比赛当天再联系媒体宣传造势的主办方都乐开了花。
他们之前还琢磨着要不要下血本,买买热搜做做宣传,谁知道自来水的冰迷们就直接把他们送上了热搜呢。
三条热搜,两条都带上了凌燃的大名,明眼人都知道,到底是谁带起来的热度。
之前联系集训中心,强烈要求凌燃和明清元必须参赛的领导接到下属汇报的时候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等挂断电话,心里就有了新的想法。
能想出这样主意的领导年纪当然很轻,甘景州今年才将将三十六,他负责宣传口这一块的工作,心里门儿清。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想要吸引广大人民群众的注意,光靠文绉绉的官方腔调,亦或者是政府的公信力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在信息革命年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他们眼界更开阔,思维更敏捷,爱好一切新鲜有意思的事物,却也容易因为年纪阅历的缘故被一些故意煽动情绪的恶意媒体所误导。
春秋笔法,断章取义的文章报道屡见不鲜,这背后甚至还有国外势力的影子,试图从颜色方面对华国的新一代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洗脑。
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导年轻一代,一直是他们宣传口的重大难题。
他们甚至还尝试过塑造娱乐圈优质偶像。
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优质的偶像,会起到指路明灯的作用。
可惜他们捧出来的网友不买账,他们想合作的又摸不清根底,怕会翻车。
甘景州原本还为这事愁白了头,可这回三个热搜的事一出,他就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明星不可靠,既然想要塑造新时代的优质偶像,为什么不捧他们体制内看着长大的运动员呢?
家世背景上,既然能进体制内,都是知根知底,保证干干净净。
人品长相什么的就更不用说。
长相上凌燃有什么问题吗?
绝对是华国传统式的帅哥一枚,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再加上他是运动员,常年训练下来,身上那股子精气神,绝对不是娱乐圈不锻炼只顾着熬夜轧戏的小明星可以比的。
人品性格什么的就更不用说。
常年训练的运动员心思单纯,能拿到世界冠军的顶级运动员更是纯粹得像一汪水,又坚韧地能抵抗赛场上所有瞬息万变的惊险与磨砺。
性格方面也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心理有缺陷,性格不够稳定的运动员,根本就站不上那个台子,更遑论得到广大观众们的喜爱。
甘景州其实关注凌燃很久了。
他追过凌燃的比赛,看过凌燃的发布会现场,还借着身份的便利打听过凌燃私底下的为人。
他对凌燃很满意。
对他运动员的身份更满意。
竞技体育本身就意味着追求卓越的精神和对人类极限的探索,这种精益求精,拼搏追求的精神也一定能带给大家精神上的鼓舞与力量。
总之就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甘景州吃过饭后就匆匆回了书房,打开电脑界面,就开始编辑他对于下一步舆论宣传方面的工作建议。
标题赫然就叫做——《有关运动员明星塑造的可能性与实施方案》
这份工作建议角度新颖,有理有据,还附上了凌燃这两年来在媒体方面的详尽数据,很快就被一层层上报,引起了不少宣传口工作人员的重视和思考。
凌燃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变成官方推出的运动员明星。
此时此刻还在跟两位教练讨论关于明天比赛的事情。
省运会,名次不名次的都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表演和带动效果,本质上就是一场带着任务的宣传工作。
所以秦安山压根就提不起来什么兴致。
他更感兴趣的是凌燃的新节目打哪来的。
薛林远也一直很好奇,“从前的午夜安魂曲和假面公爵,现在的春晓还有明天的比赛,凌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两双眼睛,四只灯泡直直地看着少年。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格外明亮,照着人眼发花。
甚至有一丝审问犯人时高瓦数大灯的既视感。
凌燃心虚一下,没有立即吭声。
他不想骗他们,薛教和秦教都是他日常生活里最亲近的人。
更何况,一个谎言也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说谎并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道。
但如果不说谎的话,自己难道还能实话实说?说自己是穿书的,这都算是第二世了,脑子里还有前世的记忆?
凌燃默了下。
这条道显然也行不通。
少年明显陷入了苦恼,眉心微蹙,连嘴角都抿得平直。
他看了薛林远一眼,对方就避开视线,看了秦安山一眼,对方就冷嗖嗖地跟他对视,以至于凌燃头一遭率先挪开了目光。
就很心虚。
怎么说呢?
少年感觉头有点大。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透出浓浓的尴尬与紧张。
好一会儿,薛林远瞥着秦安山的脸色,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少年的目光马上就投注了过来。
乌黑透亮的眼瞳里盛着光,直直地看过来的时候,甚至难得的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薛林远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软不行啊,凌燃是他一手带着,从俱乐部联赛一路走到世锦赛的第一个徒弟,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是难以估量的。
他就是再好奇得紧,也不想把孩子逼得太紧,凌燃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原因,说不定就是孩子记性好天赋好,自己能给自己编出来新的节目。
当然了,咳咳,这些话,说实在的,连薛林远自己都不信。
他更倾向于凌燃是临场随意发挥。
毕竟这些节目凌燃都只滑过一次,而且动作里其实能看出有点生疏。
所以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是很能站得住脚。
薛林远委婉给了个台阶,“还是说,你每次都是临场发挥,所以才会不好意思告诉我们真实原因。”
秦安山就很直接了,“那就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都没有再追问的意思。
孩子基本上算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训练长大的,什么品性他们比谁都心里有谱,有古怪怎么了,没准凌燃就是个天才呢。
秦安山想得更周道些,“这些节目可以挂在我的名下,也可以挂在你薛教的名下,总之别人问起,就说是我们俩编排的。”
要不然节目的来源说不清,难免会有隐患。至于时灵珊女士那边,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秦安山压根就没考虑除他和薛林远之外的其他人。
薛林远也点了点头,“对,就说是我和你秦教的主意,你可别把什么都扛自己身上。”
这是无条件的信任。
凌燃也没想到自己今天全身而退不说,还能得到两位教练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他沉默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给两位教练一人倒了杯茶,眼里含着笑。
“我知道了,谢谢薛教,也谢谢秦教。”
大家勉强达成默契,薛林远眯了眯眼,就开始赶人。
“行了老秦,你也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凌燃明个儿还要比赛,你也还要修改短节目的编排,都累得够呛,都早点回去睡觉。”
一想到下个赛季的短节目,秦安山也没心思久留了,轮椅吱呀地碾过地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很快屋里就剩下薛林远和凌燃两个人。
“薛教,”凌燃看着薛林远。
薛林远就一挥手,“行了行了,别眼巴巴的看我,这算什么大事,你不想说就算了。”
薛林远又不是真的傻,他其实早就发现凌燃可能有很多东西瞒着他。
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孩子什么样,他都带两年多了,心里能没有数吗,总之是个好孩子就行。人都是要有点秘密的,也得给凌燃留点隐私空间,他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就好像他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凌燃会在俱乐部里一眼看上了他,并且表现出超出他冷淡性格之外的信任与依赖。
嘿,说不定他们就是上天注定要当师徒的。
上辈子,下辈子都是师徒的那种。
薛林远美滋滋地想,然后看了眼行李箱。
“不过你这两套考斯腾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凌燃来参加省运会,准备的就是两套他自己拿出来的新节目,新节目就要有新考斯腾。
阿尔贝托从上回加班修改的归来那件事之后就放了话,多少酬金也不会再接这种加班加点的活。
这一次的考斯腾,还是请了时灵珊女士那位心灵手巧的爱人帮忙制作的。
时间很紧迫,连水钻都没粘几颗。
见惯亮晶晶的阿尔贝托风格的薛林远甚至觉得这两件考斯腾有点出乎意外的朴素。
凌燃却觉得很好,基本上跟他前世穿的那两件非常相似。
至于水钻,虽然现在很流行穿亮晶晶的风格,但水钻又不是考斯腾的本体,归来的那两套考斯腾就没有很多水钻,照样吸引了很多观众的目光。
就连凌燃这么不爱冲浪的性子,都在网上看见过归来的高清大图,底下很多人都评论说要把这张制服照设成屏保。
而且,这两件考斯腾都是手工染制出来的,单就颜色这一项,在灯光下就美到了极致。
薛林远也就嘀咕两句转移话题。
他见凌燃还在出神,就轻轻推了推少年的背,“赶紧去洗漱睡觉,明天还有比赛呢!”
凌燃的指尖轻轻跳跃一下,心间也是。
他深吸一口气,才对薛林远道,“我去了。”
薛林远就笑,“这还用打报告?赶紧去赶紧去,我还等着你洗完了我用洗手间呢。”
少年笑了笑,起身往洗手间走,浑然不知,背后注视着他的目光一如四月春光般温和。
薛林远短促地叹了口气,然后笑了下,开始仔细整理明天比赛要带的东西。
为了出现在最佳的黄金时间段,这次比赛的花滑项目调整到了下午六点到九点。
赛方也没有沿用抽签制,而是直接定下了节目顺序,把凌燃和明清元分别调整在顺序的中间和压轴。
明显是为了收视率做准备。
但观众们还是很买账。
以凌燃和明清元的成绩,能来参加省运会就很好了,要什么自行车啊!
大家都很满足,也很期待。
看台边,早就架起了一溜的摄像机。
看台上,观众们早早入场,不少人坐在席位上就拍照发起了朋友圈——“坐等比赛!”惹得朋友圈没买到票的一片哀嚎。
买了转播权的电视台也都安排好了时间段,只等着明清元和凌燃上场,就把镜头切换到比赛现场。
国内外的贴吧和论坛里高楼已经盖起来了。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开始透露消息:“我怎么听说凌燃这次要上新节目呢?”
“这么快?下个赛季的新节目居然已经出来了吗!”
“肯定不是下个赛季的新节目,下个赛季的节目肯定要用到奥运会的,一定会花不少时间去调整编排。我估计这次的比赛节目可能带着点表演滑的性质。”
“表演滑也好啊,只要是新节目我都馋!凌燃的节目根本就不够看啊!”
“凌燃的表演滑也很精彩,好期待~”
观众们对新节目充满了期待。
所以赛前六分钟一开始,少年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考斯腾一上场,整个场馆就炸开了锅。
那样绚烂,璀璨,又张扬动人的色彩。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观众们尖叫出声,就连网友也在弹幕里飞快地发送着“啊啊啊啊”的短句。
所有人眼底里印出那道夺目身影的一瞬间,心里就只剩一个想法。
好看!太好看了!
他们更加迫切地期待接下来的节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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