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拌嘴, 见得帘子一揭,潘嬷嬷出来了,便忙忙止住, 各各装出笑脸, 似乎姐妹情深, 适才只是闲谈。
潘嬷嬷已是笑道:“夫人正念着,可巧你们就来了。”
两人进了房,见苏夫人已装扮好,便上前行礼请安。
苏夫人因着这几日苏立秋跟她抠气,本就想寻个机会母女和好, 当下一见她,就拉了手道:“果然捂一捂就白了许多, 今儿再一打扮, 也和京城这些姑娘没两样了。”
苏立秋也有心和好,便道:“是想起从前得的一味美白秘方,叫人配了药, 捣糊了往脸上糊, 不想糊了几日,还真有奇效。”
苏夫人便道:“既是秘方,轻易不要示人,或者异日有大用。”
苏立秋点头,“都听母亲的。”
母女携手相顾一笑, 算是和好如初。
苏飞玉自一进来,便被冷落在一边,当下见苏夫人只顾和苏立秋说话, 心下不由恨得不行, 从前, 母亲心里眼里只有她,如今却……
说着话,母女三人便带着婆子和丫鬟出门。
待要上马车,苏夫人略一犹豫,便道:“秋姐儿对京城不熟,又是第一次逛街,且跟我同一辆马车,潘嬷嬷你陪着玉姐儿坐另一辆。”
苏飞玉上了马车,笑向潘嬷嬷道:“母亲如今凡事只想着妹妹了。”
潘嬷嬷便道:“两位姑娘皆是夫人心头肉,都想着呢,只秋姑娘初次逛街,夫人怕她有闪失,倒要照应一二。”
苏飞玉心下冷笑,好么,一看母亲偏向她,你们一个两个墙头草,也跟着偏了。
苏夫人坐的马车先到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珍宝斋,一停车,丫鬟婆子忙搀扶苏夫人和苏立秋下来。
珍宝斋店主在内早瞧见苏夫人了,忙忙亲迎出来。
苏逸明是翰林学士,职位虽清贵,然俸禄实则不高,部门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但苏夫人不同啊,她娘家是江南豪富,当年嫁妆极丰厚,现下京城还有多处商铺在经营,每年红利不少。
苏夫人手底既宽,每年在珍宝斋定的首饰,也价值不菲,店主是把她当财神爷看的。
因一楼人多,店主亲把她们母女迎上二楼贵宾室,喊伙计上茶,又让把今年新款首饰捧上来供苏夫人挑选。
苏夫人喝着茶,见苏飞玉还没上来,便喊丫鬟道:“你下楼去瞧瞧,待玉姐儿来了,赶紧喊上来,可别叫人冲撞了。”
丫鬟应了,自下楼去候着,隔得一会,才瞧见马车停在店前,一时忙上前去揭车帘,搀扶苏飞玉下来。
苏飞玉问得苏夫人已带着苏立秋在楼上挑首饰,心下不快,到底忍着脾气,装做若无其事,和丫鬟上楼。
才至贵宾室门口外,却听店主的声音道:“我说姑娘怎么这般像夫人呢,原来是夫人的女儿,贵府专出美人儿啊,上回带来的女儿那般出众,这回又带个更出众的女儿来。”
苏夫人的声音道:“你这般甜嘴,不过想哄我们多定几样首饰罢了。”
店主笑道:“也就我们店的首饰,才能配上夫人和姑娘的美貌了,自然得多定几件。”
苏夫人不由笑了出来,“今儿呢,主要给两位女儿挑首饰,你另外再拿几样小姑娘平素佩戴的首饰出来,我要给秋姐儿多备几样。”
店主一听,知道今儿重头戏,是在眼前这位秋姑娘身上,忙又夸道:“姑娘这模样儿跟夫人同个印子,一瞧就是贵格儿,确是该多备几样首饰。”
苏飞玉听至这里,眼睛差点喷出火来,一时按掐自己的手心,方才恢复表情,硬装出笑容,款款进去了。
苏夫人给苏飞玉和苏立秋各挑了两套头面,另给苏立秋定了三套平素佩戴的首饰,说好到日期来取,这才带着她们下楼。
隔一会,一行人便到了绸缎铺,这绸缎铺,却是苏夫人的嫁妆铺子之一。
因苏夫人之兄是江南织制,她这嫁妆铺子的绸缎花样子总比别家要时新些,生意便特别好。
一进铺子,伙伴们早迎上来行礼,同样把她们迎到楼上贵宾室,不待吩咐,早把最时新的式样拿了上来。
苏夫人让苏飞玉和苏立秋挑式样,自己也挑了几样,转个头,见苏飞玉挑的料子式样尚不错,苏立秋挑的却嫌素了些,便道:“你现下也白了些,不必一味穿素的,该当挑几样时新鲜艳些的。”说着亲自帮着挑了几样。
挑毕,苏夫人吩咐伙计把布料送到苏府去,自己另带着苏飞玉和苏立秋去逛胭脂铺和香料铺。
一行人却在胭脂铺内遇见宋夫人。
宋夫人是带着女儿宋嘉云来买胭脂的。
她一眼见得苏夫人身侧的苏立秋,见其眉眼肖似苏夫人,马上猜测这是宋嘉木嘴里提过在乡下长大的姑娘了。
哟哎哎,这姑娘长得不差,嘉木那个没眼光的,说什么人家像烧火丫头。
她当即就上前,喊了苏夫人一声,笑道:“这可巧了。”
苏夫人也笑着打招呼,一时介绍苏飞玉和苏立秋。
宋夫人道:“你家玉姑娘呢,我往常也在宴会见过,倒是你家秋姑娘,是第一次见。”说着悄悄去看苏立秋手腕,待见她戴着宋嘉木送的那只匠心镯,眉眼一下全带出笑来。
嘉木那个死脑筋的,自打娇娘没了,这些年何曾提起什么姑娘,何曾对谁动过心,亏得他这回开了窍,十分夸奖这位秋姑娘,又送人家镯子,这回,得帮他把握住。
她想着,便去牵苏立秋的手,细看几眼,又跟苏夫人道:“生得跟你肖似,待再长开些,定是一个大美人。”
苏夫人接口道:“承夫人贵言。”
苏立秋虽数日敷面膜,比之先前白了一些,但肤色儿到底比不得京中贵女,跟苏飞玉和苏夫人站一处,还是略显黑的。她倒知道宋夫人夸奖的话是客气之语。
据妖怪说,她比之同龄少女要瘦些,是因为吃肉少,营养不良,所以宋夫人会说她还没长开。
宋夫人又推女儿宋嘉云,“还不快来见过玉姐姐和秋姐姐。”
宋嘉云今年十五,性格活泼,听得宋夫人的话,早笑着上前相见,又道:“玉姐姐自早早就认得了,秋姐姐是第一次见。”
宋夫人便道:“秋姑娘以后要出门,若没伴,只管叫上云姐儿同去,她最是爱逛街。”
宋夫人如此示好,苏立秋自然笑道:“谢谢夫人关照。”
她们拉着说话,再度把苏飞玉冷落在一边。
苏飞玉冷眼看着她们,果然一有了亲生的,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稍迟,一行人到了香料铺,苏飞玉使个眼色给杏雨,杏雨知机,当着苏夫人的面,适时开口道:“姑娘最近学制香,不是要买好些香料么?”
苏飞玉叹口气道:“香料太贵了。”
苏夫人一听,嗔道:“你这孩子,学制香要买香料为何不跟我说?”说着话,吩咐店主拿上香料,又叫苏飞玉去挑,另道:“回头要买香料,跟潘嬷嬷说一声,到账房领银子。”
这一日,母女三人满载而归。
到得府中,回至房内,苏飞玉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十分不快。
以前出门逛街,苏夫人总是以她为主,今日,却是以苏立秋为主了。
给苏立秋另定了几套首饰,连布料也多要了三匹,更不要说胭脂水粉了,满满买了二十盒。
她心里突然绞痛起来,原来不是亲生的,差别会这么大。以后好东西只怕都要偏着苏立秋了。
还有这门婚事……
想起婚事,便想起嫁妆,她突然一惊,跌坐在床上,没了婚事,哪嫁妆呢?
那份嫁妆单子,自己是看过的,十分之丰厚。
如今府中多了一位苏立秋,那份嫁妆还能全部给自己?
所以,苏立秋不单要夺自己未婚夫婿,还要夺自己嫁妆啊。
梦里,中间有一部分事情十分模糊,忆不大起来,但可想而知,定跟苏立秋有关。
自己最后青灯古佛,那般凄惨,定是苏立秋害的。
不要乱了阵脚,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要扳回败局。
苏飞玉灌下一杯茶,定了定神,细细回忆梦中周家改定苏立秋的细节。
梦里,是母亲带着自己和苏立秋去赴长公主赏花宴,宴席上好像发生一些事,过后周家便十分欣赏苏立秋,托人来说,婚事不变,但要定下苏立秋,而非自己。
赏花会到底发生何事呢?
苏飞玉忆了半晌,梦里的事十分模糊,只有约略一点印象,没有细节。
苏飞玉掼下茶杯时,想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设法子不让苏立秋去赴赏花会,或者事情就有转机呢。
当晚,她喊郑嬷嬷到床前,细细叮嘱几句。
郑嬷嬷略有些犹豫,想一想,又点头答应了。
不过在赏花会前,想法调换秋姑娘敷脸的一味药,让她脸上红肿几日,又不是要她性命……
荷香院中,丫鬟忙着帮苏立秋归置今儿买的胭脂等,又笑道:“长公主赏花会,那是京中盛事,到时京城贵女云集,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柔菊也回忆起来,“我去年有幸跟着夫人赴宴,真是大开眼界呢,长公主头上那顶珠冠,还有宰相家姑娘那把双面绣扇子,更有……”
她如数家珍,说着说着,突然看向苏立秋,“哎呀,姑娘虽比之前白些,跟京城贵女比,还是黑,须得再敷面膜,可别到时去了赏花会,被贵女们当成……”
丫头两个字,她没敢说,只笑出声来。
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道苏立秋私底下是一个好说话的,待她们也宽和,一些不过份的玩笑话是说得的。
苏立秋果然戳戳她的额头道:“怕贵女们把我当成丫头是吧?还是烧火丫头那种。”
众丫鬟皆笑了。
青竹笑毕,端出石碗道:“我先把药捣了,待会儿姑娘沐浴完,正好敷上。”
她捣着药,又跟苏立秋道:“姑娘叫人配的药,只剩三包了,还得再配。”
第二日,李嬷嬷拿着单子出去配药。
因是秘方,并不在同一家药店配药,而是分了好几家,另有两味东西,是苏立秋自己在园子里摘了花草和着蜂蜜配的。
李嬷嬷配完药回来时,并不知道手底其中一味药,已被掉了包。
隔两日,原有的药用完了,青竹便把新得的药按比例分好,倒一份到石碗内,开始捣了起来。
苏立秋躺在床上看书,一边摸着脸,和系统聊天道:“每本秘笈里,真假千金都斗得死去活来,我本以为现实中不会这样,万没想到……”
她提起信件的事,“郑嬷嬷一个奴婢,没有人指使,敢那样做么?照秘笈里描写,这种事只是开头,现下几日风平浪静,我倒疑心有更大的风雨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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