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带着一众人到了正院, 再令人传唤郑嬷嬷。
郑嬷嬷一进房,眼见得孙嬷嬷急赤白脸跪在地下,苏立秋冷眼看着她, 潘嬷嬷一脸无奈, 心下便“咯当”一响, 暗道不妙,只又强装镇定,上前给苏夫人请安。
忙了一晚,苏夫人又累又渴,这会端着茶碗, 慢慢喝茶,见得郑嬷嬷进来, 便朝潘嬷嬷道:“你来说。”
潘嬷嬷便喊一声孙嬷嬷道:“人来了, 你说。”
孙嬷嬷颤抖了一下,带点哭音道:“郑嬷嬷,我把你给的银钗子交给夫人了。”说着指指案上。
她再颤抖一下, “你说的话, 让我办的事,我也一五一十跟夫人交代了。”
郑嬷嬷嘴角抽了抽,犹装不知情,皱眉道:“孙嬷嬷,你在说什么呢?府中谁没一支半支素银钗子了, 你交给夫人就交给夫人,扯我做什么?”
孙嬷嬷抹眼泪道:“凭我一人,怎么敢害秋姑娘呢?你就承认吧, 只当给儿女积福了。”
郑嬷嬷依然一脸茫然, “你让我认什么呢?总要有一个说头。”
孙嬷嬷一下哭了, 这是不肯认,要让自己背下所有?
郑嬷嬷见状,跪下道:“夫人,老奴一向在玉姑娘跟前尽心服侍,跟姑娘无关的人和事,一向不多看不多问,现下孙嬷嬷突然让老奴认下一个什么事,委实叫老奴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如何认,还请夫人明示。”
潘嬷嬷当下把事情经过说了,又道:“郑嬷嬷,现下孙嬷嬷言道,此事是你指使,你还有何话说?”
郑嬷嬷一下叫起屈来,“不能这样冤枉人哪!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陷害姑娘哪。至于那根素银钗子,上面又没写我名字,怎么就说是我给的呢?潘嬷嬷,你我同在府中这么多年,你看我做过这样没谱的事么?我在姑娘跟前这么多年,凡事难道不知道轻重?秋姑娘是夫人心头肉啊,我怎么敢这样做?”
苏立秋见郑嬷嬷耍得一手好招式,心下也无奈,素银钗子没有标记,现下凭孙嬷嬷几句话,没有别的人证物证,想让郑嬷嬷认下,确实有些难。
苏夫人听毕,也有些犯难,不由抚额,看向苏立秋道:“秋姐儿,你看这事儿如何了局?”
苏立秋面无表情,冷淡道:“母亲想如何办就如何办。”
苏夫人叹了口气,吩咐潘嬷嬷道:“让人把孙嬷嬷押下去,关在柴房,明儿再审。”
又挥挥手,“天也晚了,其它人先散了。”
说毕,却又拉住苏立秋,“秋姐儿,明儿自当继续审问此事,看看是谁指使孙嬷嬷这样做的。”
苏立秋冷冷道:“母亲怕此事牵扯到姐姐头上,所以不想深究了是么?”
“秋姐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苏夫人伤心了,“没有凭证的事,总不能凭猜测就拉玉姐儿下水。”
苏立秋一拂袖,“若有人拿信陷害了姐姐,母亲也这样轻拿轻放么?”说着不待苏夫人回答,抬步就走。
苏夫人气得指着她的背影,“这个性子,这个性子怎么那么像她父亲呢?”
接下来数天,苏立秋因为跟苏夫人呕气,虽还是每日去书斋上学,却不再过去跟苏夫人请安。
苏老太太听得她们母女置气,便喊了苏立秋过去,少不得训几句,说她不懂事,不会体顺父母,让她趁早过去跟苏夫人认个错服个软。
苏立秋乖乖听着,没有顶撞,只回至房中,依然我行我素,硬是不服输。
李嬷嬷也少不得苦劝再四,见苏立秋还是扭着性子不肯过去,没奈何只得自己过去跟苏夫人禀报苏立秋每日行踪,又道:“秋姑娘有些误会了夫人,待老奴多解劝解劝,总会劝转的。”
苏夫人叹道:“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总跟我隔着一层,不肯多体谅我。”
李嬷嬷正正脸色道:“夫人这就想错了,姑娘正是想跟夫人贴着心,才会恼了夫人,呕着性子不肯过来。若不然,早放下了。”
苏夫人一笑道:“倒是我的错了。”
李嬷嬷道:“秋姑娘总归在乡下受了苦,不比玉姑娘在府中受宠多年,没有吃过一丝苦头。夫人宜多关怀她。”
苏夫人低了头,半晌道:“倒要我先低头,去俯就她一个小辈不成?”
说毕,又苦笑,“也罢,儿女都是债,寻着台阶,我就先低头好了。”
李嬷嬷见苏夫人自己已说服自己,便不再劝。
苏夫人另道:“你回去了,跟秋姐儿说,我已着人留意郑嬷嬷,若有行差踏错,或是查出当晚之事跟她有关联,绝不轻饶。另外,孙嬷嬷也关了几日,再问不出什么来,看在她年老,就不责打了,明儿打发去庄上,不令她回来。”
李嬷嬷回至荷香院,一一跟苏立秋回禀。
苏立秋听毕,点点头道:“知道要叫人留意郑嬷嬷,也算她尽力了。”
李嬷嬷趁机也劝苏立秋道:“夫人有心跟姑娘修复关系,姑娘也退一步罢。”
待李嬷嬷下去,苏立秋一边练投壶,一边跟系统道:“妖怪,郑嬷嬷当真没有露出一点破绽么?”
系统道:“破绽当然有,但得你自己去找。我只负责教导你,九年义务教育初步完成,余者得你自己慢慢领悟。”
苏立秋吓一跳,“你以后不教我了?”
系统:“我还在,当然还要教。一百本秘笈里,还有许多你没懂的事儿呢。你得空且多读读。”
苏立秋一听,赶紧翻到一本女主有投壶神技的秘笈,重点研读女主投壶姿势及心得,再请教系统几句,便跟着照练,练了一会儿,果然发现自己手法又精准了一些。
她兴高采烈道:“照秘笈里描写,投壶精准到一定程度,堪比射箭百步穿杨。”
系统道:“待你精准度上来了,你也可以学射箭。”
苏立秋一下更来了劲,“白哥儿和英哥儿在府中东北角立了箭靶子在练,我得空就过去帮他们拣箭,让他们教教我。”
说着话,听见外面有婆子喝斥小丫鬟的声音,便站到窗前去听。
却是一个粗使婆子掀小丫鬟的头发,又打又骂道:“既拜我为干娘,自当把月例银子交在我手里,要用时,再来领,没道理自己存着。”
苏立秋听了片刻,揭帘子出去,高声道:“你算哪门子的干娘?照拂她了吗?管她吃喝了吗?生病时给她请医问药吗?若皆没有,凭什么她的月例要存在你手里?你这不是认干女儿,你这是想贪别人银子。”
婆子见是苏立秋,吓得不敢再作声。
苏立秋喊小丫鬟道:“过来,你要认干娘,也要认一个好的,像这等只会打骂你,管你要银子的,你认来干什么?”
她说着,喊出李嬷嬷道:“这小丫头以后跟着你,再有人掀她头发,欺负她,你老大巴掌掴过去,看那人还老实不?”
说毕,又吩咐道:“把这院子里仗势欺人的嬷嬷们,全换了。以后再让我见到欺负小丫头的,不管是什么身份,全赶了。”
她发了一回威,感觉吐出胸中一些郁气,又再高声道:“别以为我是乡下来的姑娘,管不得你们,须知道,我才是亲生女。有谁要学孙嬷嬷那样的,绝不会轻饶了。”
一众嬷嬷和丫鬟噤若寒蝉。
荷香院终是换了好几个婆子,新来的听得苏立秋性子刚强,不好糊弄,倒是老实了许多。
苏夫人听得苏立秋在荷香院发威,不由好笑又好气,跟苏逸明道:“她这性子,十足跟你一样。”
苏逸明道:“性子强些,才立得住,这样子挺好。”
苏夫人道:“好什么?顶撞我,我是亲生母亲,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可将来嫁人,敢顶撞婆母,能有好果子吃?”
苏逸明道:“慢慢教导罢。”
另一边,苏飞玉听得苏立秋在院中说什么我才是亲生女,却恼得掼了杯子道:“深怕人不知道她是亲生女,还要这样大声喊出来?就差去街上大喊了。看什么时候让她出个丑,叫她知晓自己除了是亲生女之外,一无是处。”
郑嬷嬷忙道:“上回信件的事,已令夫人有些疑心,姑娘以后宜再谨慎些。”
苏飞玉忍气道:“自打她来了,我事事不顺心,再这样谨慎下去,怕要憋出病来。”
正说着,却有一个小丫鬟来禀话,说有人找郑嬷嬷。
郑嬷嬷去了半晌,回来跟苏飞玉道:“打听到了,说秋姑娘不知道哪儿寻的秘方,自己买了几味药料,加了蜂蜜诸物,每晚叫丫鬟捣糊了,敷在脸上两刻钟才洗净,数天下来,竟白了不少。”
苏飞玉这几日去书斋,惊觉苏立秋一天比一天白,再加上眉眼肖似苏夫人,似乎初见美人胚子,这才叫人打听苏立秋用了何法在护肤。
现下一听,不由恨得牙痒痒,要怎么才能令她毁容呢?
苏立秋这晚敷过“面膜”后,一照镜子,果然又白了一些,不由跟系统道:“这面膜果然极有效果,几天功夫白了不少。”
系统道:“那是,这可是前男友面膜秘方。多少人出重金购不得,你轻轻易易就在秘笈里找到秘方了。”
苏立秋得意,“我慧眼如炬。”
第二日起来,却有苏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道:“秋姑娘,夫人说今日休学,一道出门去选布料和首饰并胭脂水粉。”
苏立秋问道:“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出门选布料?”
婆子笑道:“长公主下个月要办赏花会,已给各府发了请贴,这会凡是收到请贴的贵女,皆忙着出门选布料打首饰。夫人也接到贴子,自要带着两位姑娘出门采办。”
苏立秋跟苏夫人冷战了这么几天,其实也想寻机会和好,当下便应下来,让李嬷嬷和柔菊给她装扮。
待打扮完,李嬷嬷和柔菊齐齐喝采。
“姑娘白了些,现下画了眉,点了口脂,看起来可是美人呢。”
苏立秋忙去照镜子,很是窃喜,啊呀,终于不是烧火丫头了。
她收拾好,便带着人往苏夫人院子里过去。
才到苏夫人院门外,却碰着苏飞玉也来了。
苏飞玉一眼见得苏立秋似乎又比昨日白些,一下就脱口道:“妹妹会妖法么,短短几天竟白了不少。”
苏立秋笑吟吟道:“谁叫我模样像母亲呢,这肤色,自然也遗传母亲。母亲那样白,我捂一捂,总归也会白起来。倒是姐姐,一看就跟我们不同。”
苏飞玉脸色微变,带恼道:“妹妹句句诛心,总要想法子提醒我不是亲的。”
苏立秋微笑,“你确实不是亲的。”
苏飞玉一下子像被戳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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