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家宴, 苏夫人欢喜之余,还允孩子们喝一口果子酒。
房氏更是举杯敬苏夫人道:“大嫂教养得好,秋姐儿来京城没多久, 这就扬名了。”
苏夫人听着这话, 笑道:“是秋姐儿自己有本事。”
苏飞白接口道:“二姐是很有本事啊,我也要敬二姐一杯。”
苏飞英跟着举杯,“我也敬二姐。”
苏飞玉只好跟着举杯, 装笑道:“我敬秋妹妹。”
苏立秋便举杯与他们干了,又笑向苏逸明道:“父亲, 陛下赏赐的金子有龙威, 我想拿五两孝敬祖母,五两孝敬您跟母亲, 自己留五两, 五两给兄弟姐妹们分一分,大家压压箱底, 图个吉利。”
苏逸明一听, “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的孝心,我们就笑纳了。”
苏飞白诸人听得能分金子, 也是雀跃。
苏老太太更是笑道:“秋姐儿懂事了呢。”
这一顿饭,除了苏飞玉暗暗不快之外, 其余诸人, 却是兴高采烈。
待饭毕, 苏立秋出了厅,风一吹, 倒有了一点酒意, 一时忙扶在柔菊和青竹手臂上。
两个丫鬟笑道:“姑娘酒量浅, 以后可不能多喝了。”
苏立秋笑道:“今儿就是高兴才多喝一点, 平素可不敢。”
正说着,苏飞白追过来,喊道:“二姐留步,我有几句话说呢。”
苏立秋便在廊下立定,让柔菊和青竹退开些,这才问苏飞白,“什么事哪?”
苏飞白压低声音道:“二姐今日不是让我出门去告知周锦年,说小水车未好,过几日再见么?待见到周锦年,他说,小水车的事且搁开,他有更紧要的事要跟你说,请你明日务必出去一趟,老地方见。”
苏立秋思忖,自己今儿进宫受了赏,是因为周尚书上禀镰刀图之故,周锦年说的要紧事,跟这个有关么?
不管如何,是因为周锦年铸造了镰刀,周尚书上禀,才有自己今日御前露脸,受赏之事,确是要为着这桩事,特意见一见,道谢一番。
这当下,周锦年眉头微蹙,问罗天工道:“此事确切么?”
罗天工禀道:“属下查得清楚。”
周锦年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让罗天工盯着苏飞玉和秦王的动静,看看他们还有何图谋,不想罗天工却查探到一件事。
说是秦王让人查了苏立秋所有事,编成一本小册子,不知所图为何。
周锦年踱步,“秦王殿下和苏飞玉频频见面,却又令人查探苏立秋,究竟为何?”
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不管如何想,都对苏立秋不利。
罗天工又禀道:“属下这番查探,还发现悠然居内有秦王的人,进出悠然居的人,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内。”
周锦年不由冷笑了,“悠然居扬名京城,达官贵人喜欢到那处相聚,一旦喝得几杯酒,免不了会说一些私密话,秦王埋了钉子在里面,也不知道听到多少秘密?”
周锦年摆摆手,让罗天工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他收拾一番,提早到了悠然居。
待推窗见苏立秋的马车到了,便叫身边的人结账,快步下楼去拦住苏立秋。
两人转道去了另一家名叫清尘的小酒楼。
这一家小酒楼,是周锦年好友沈世昌舅舅开的,知根知底,倒不怕有人偷听他们说话。
苏立秋今儿出门,只带了柔菊一个丫鬟,当下吩咐几句,让她在马车内候着,便跟周锦年进了酒楼。
两人在二楼雅室落座,沈舅舅亲送了酒菜上来,知道他们应是有话要说,又帮着关上门,自己站在不远处守着,不许别人靠近。
苏立秋问道:“周世兄有什么要紧事?”
周锦年斟酌一下道:“秦王殿下使人查探你的事,不知所图为何,你且小心些。”
苏立秋吃一惊道:“我只是普通女子,秦王调查我干什么呢?”
周锦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沉吟着,“到底涉及皇子,不好妄动。待回府,我会将此事禀告祖父,看看祖父有什么话说。”
这会儿,苏府却迎来几位媒婆,皆是想向苏立秋提亲的。
热闹了一个早上,苏夫人送走媒婆,不由跟潘嬷嬷嘀咕道:“这一干人势利得很,先前根本不登门,听闻秋姐儿得了陛下青眼,也不打探打探,来往几回,直接就请媒婆上门了。”
潘嬷嬷道:“哟,夫人先前还忧愁姐儿的婚事,现下起,可要挑花眼了。”
说得苏夫人也笑了。
苏夫人笑毕,却又道:“玉姐儿退亲后,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来的,都是提秋姐儿,倒叫人……”
正说着,人报顾夫人带着哥儿姐儿过来了,苏夫人忙亲自去迎。
顾夫人也是听闻苏立秋昨儿进宫得了赏赐,一大早忙带着顾良宵和顾杏蕊过来相贺的。
一行人进府,自是向苏夫人道喜,又笑问苏立秋在哪儿,要她出来相见。
苏夫人笑道:“可是不巧,秋姐儿今早出去打首饰,还没回来呢。”
说着请了顾夫人进内室说话,另吩咐人去请苏飞白出来陪顾良宵和顾杏蕊。
顾夫人进得内室,却是拉了苏夫人道:“小姑,咱们自家人也不说暗话,我今日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她笑一笑,“其实早有此意,只怕再不说,会被别人抢了先。”
苏夫人道:“嫂子只管说。”
顾夫人便道:“我们这回上京来,本也是为了良宵和杏蕊的婚事而来。老爷早就有意亲上加亲,只又想着两家孩子初见面,不够熟络,想等他们多见几回,彼此有个印象了,再提亲。”
她趋前,“小姑,良宵这孩子如何,你也尽知道的,便让立秋与他结成一对吧。”
苏夫人不由笑起来道:“我自然没意见,但此事还得问过老太太和老爷,且,秋姐儿在乡下长大,总归有自己主张,也得她自己同意才行。”
顾夫人一听,先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小姑同意,别的人大致也没问题了。
她笑道:“你且商量着,我回头就找一个好媒婆,正式上门来提亲。”
姑嫂说得兴起,差点就商量起何日宜嫁娶了。
清尘酒楼外,苏立秋与周锦年道别,准备坐马车回去。
周锦年不放心,上前道:“我送你回去罢。”
苏立秋忙阻止道:“大白天的,当没什么事,且车夫是府中老人,最是稳妥,你不用送。”
今儿送苏立秋出门的车夫,是李嬷嬷的侄儿,身上有些粗浅功夫,为人可靠,嘴牢。
上回苏立秋给了李嬷嬷一笔银子,让她拿着交结府中一些人,这位侄儿也得了一些银子,已私下对苏立秋表过忠心。
苏立秋说毕,又瞥周锦年一眼,“你骑在马上,太过招眼,若你送我一趟,只怕满京城都知道了。”
周锦年听得苏立秋如此说,只得作罢。
两人分别回府。
周锦年回至尚书府,听得祖父正在书房,忙去书房求见。
待进了书房,挥退书僮,周锦年便将秦王调查苏立秋的事说了。
周尚书听毕,脸色马上变了。
他道:“当日我在御前呈镰刀图,禀及苏立秋之事时,恰秦王也在殿中。该不会是……”
“陛下成年的皇子中,除去已故太子,晋王楚王已娶妃,现正准备为秦王纳妃,苏立秋是苏翰林亲女,又有才能,正是王妃好人选。”
周尚书和楚帝君臣多年,颇有些了解这位君主,当下说毕此话,已认为自己多半猜中了。
若如此,也能理解秦王为何要调查苏立秋了。
毕竟是未来王妃,必须知晓些根底。
周尚书和周锦年对视一眼。
事情不妙了。
这个时刻,苏立秋的马车却在路上坏了,不得不停下来。
车夫下马察看,苏立秋便撩帘去瞧一眼,嘀咕道:“马车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呢?难道又有故事?”
柔菊忙捂苏立秋的嘴道:“姑娘休要胡说,车子碰巧坏了而已。”
苏立秋若有所思,秘笈中,女主的马车坏了,这个时候当有某男子出现,力邀她同坐马车。
然后马车一颠,男女碰撞在一处,擦出爱情的火花。
她正在脑中编故事,却见柔菊突然捂着肚子,脸色苍白,额角还渗出汗来。
苏立秋大惊,问道:“你怎么了?”
柔菊闷声道:“突然腹痛。”
苏立秋忙撩帘子通风,一边问道:“可是吃错了什么?”
柔菊道:“适才等姑娘时,恰有人推一车胡饼经过,闻着喷香,便买了一块。莫非胡饼有问题?”
苏立秋大急:“须得快点回府,找点药给你服下。”
她忙忙下马车去问车夫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车夫一头汗道:“姑娘,这处有尖石,车轮被磕坏了,没那么快修好的。”
正说着,却有另一辆马车驶近,赶马车的人笑道:“这位姑娘的车坏了么?我送你回去罢。”
苏立秋抬头一瞧说话的人,颇是惊讶,该位男子十七八岁左右,气质高华,相貌竟有几分像周锦年,十分俊美。
很快的,另一侧有侍卫模样的人拍马而至,跳下马跟苏立秋道:“姑娘莫慌,马上这位,是秦王殿下。”
苏立秋一听,再一看对方马车装潢,知道做不得假,便上前行个礼道:“给秦王殿下请安。”
秦王居高临下看了看苏立秋,心下评判一番,嗯,虽不够白净,然眉眼灵动,身段纤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并不比苏飞玉差。
他便笑道:“本王今日亲自驾车出来,本要接一个人,却没接着。现下碰着姑娘的车坏了,也算有缘,且上车,本王送你回府。”
苏立秋心下警惕,施礼道:“民女不敢劳动殿下,谢谢殿下好意了。”
秦王又看苏立秋一眼,“我看你眉眼有些熟悉,哦,对了,倒有些跟苏翰林的夫人相像。你是苏翰林什么人?”
苏立秋只好道:“苏翰林是我父亲。”
秦王一下“哈哈”大笑道:“这也巧了,本王正要到翰林府上一趟,有个古籍的故事请教苏翰林。上车罢!”
苏立秋微微一愣,话说到这儿,若再拒绝对方,是不是……
那位侍卫已是上前,撩起马车帘子,对苏立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车夫眼见坏了的马车一时片刻也修不好,这会也过来道:“姑娘,既是秦王殿下,倒也不怕,就先坐了他马车回去。在下过会儿修好马车再赶来。”
恰此时,马车内传出柔菊痛苦的呻-吟声。
苏立秋顾不得许多,只好上前扶下柔菊,主仆一道上了秦王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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