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小说:昼夜关系 作者:夏末秋
    麻将之所以被称为上佳社交游戏, 大约就是四方桌上,大家你来我往地摸牌出牌,渐渐就打破了生疏和客套。

    这不, 和下午时拘谨局促不同,几局下来, 宁母和姐姐一边教着周奚规则, 一边也开始唠起了家常, 姐姐更是说起了一段童年秘事。

    “爸、妈,你们还记得吧, 当年你俩刚结婚的时候, 我不是还闹过一阵情绪吗?”姐姐摸着牌说。

    “怎么不记得, 当初你在家摔东西、绝食, 还搞离家出走,把我和你爸吓得半死。”

    彼时, 宁延刚十岁, 上小学三年级, 她决定和宁父重新组建家庭, 却遭到另一半偶尔的强烈反对。

    “我感觉自己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 往后就要被继母虐待,被继母的孩子欺负, 过上悲惨的生活。”姐姐很坦诚地讲述着年少的恐惧和无知, “所以,我就想方设法想赶妈和阿延走。”

    但是, 碍于父亲的权威, 她不敢公然和宁母吵闹, 便把所有坏主意都使在了小她三岁的宁延身上——

    抢他喜欢吃的东西, 藏起他的作业和试卷, 趁爸妈不在将他反锁在厕所,偷拿了早餐店的钱塞到他的书包里栽赃嫁祸给他,知道他有洁癖却故意把蟑螂和死老鼠放在他的床上,甚至过分到把工业碱混在他的粥里,要不是他机警,他俩怕是一个上天做仙童一个做了少年-犯……

    周奚侧头望着身旁面色淡然的宁延,他在蓉城提起母亲再婚时,只温声告诉她:“别担心,我继父人很好,我和我妈都很幸福”,却不曾提过进入这个新家庭时并非一帆风顺。

    宁延对上她的目光,浅笑,在桌下拍了拍她的腿。

    姐夫那边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不禁咋舌,“你也真够坏的,肯定没少挨揍吧?”

    “没有,爸妈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姐姐瞥了眼宁延,语气里含着愧意,“阿延从来没告过我的状。”

    “我知道了,你后来被阿延感动了。”姐夫说。

    “感动个屁。”姐姐推他一把。

    “不是感动,那你们后面怎么和好的呢?”

    宁母也颇为好奇,“对呀,其实我和你爸都没明白,你怎么离家出走一趟回来就突然想通了,转了性呢?”

    姐姐呵呵两声,用下巴努向宁延,“因为这家伙和我谈了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就在父母连同邻居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满世界寻她时,宁延率先找到她,同她开展了一场谈判。

    十岁的宁延告诉她,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第一,继续离家出走,从此后这个家、还有她爸就真正属于宁延和宁母,而出走的她只能打工挣钱,还有可能会被人-贩-子卖去给傻子做老婆,去黑窑洞里挖煤;第二条路,在爸妈找到她之前自己回家,并接受他和母亲,相安无事地好好过。

    “你认定我和妈会抢走你爸,可你想过吗?接受我们,你不仅有爸爸,还有妈妈和弟弟。”小宁延认真地分析道,“我妈很聪明,没有她,爸只能一辈子在厂里做馒头,你以后很可能只能跟着他卖馒头。”

    “可现在,妈能带着他做生意,还越做越好,以后他们会挣更多的钱,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铺子,你可以买漂亮的衣服,可以去好吃的。”

    时隔多年,姐姐讲到被一个小萝卜头说服的过程仍是又想哭又想笑,“这小子还对我说,虽然他比我小一个年级,但脑子比我聪明,辅导我作业不成问题。”

    “他能帮我提高成绩,让我和他一样被老师喜欢,考上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有一份好工作,而不是去厂里做女工。而且有了他这个很牛的弟弟,以后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我,即使有,他也会帮我狠狠的揍回去。”

    姐姐反手握住丈夫的手,眼眶微微发红地自嘲,“被他这么一顿忽悠,我越想越觉得,爸妈结婚好处多过坏处,就自己回家了。”

    宁母凝着儿子,宁父则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奚也望着宁延眼底里有欣赏和玩味的笑意,不愧是资本家,小小年龄就知道分析利弊,用利益来诱惑对手。

    回忆往事,说说笑笑,搓搓麻将,很快就到十点,牌局也到尾声。

    出乎意料的是,玩到最后,宁父一赢三,赢了个满堂彩。

    周奚和宁母小输,倒是扬言要从弟弟女朋友身上赢回来的姐姐输得最惨,气得她撅起嘴直说手气太臭,石头爸则从旁哄着她说,宁父烧饭最辛苦,应该赢钱。

    但宁延知道,这不是周奚的真实水平。

    待两人回房洗完澡,他帮她吹头发时便问,“你晚上故意输的?”

    “不算故意输,只是没有想赢。”周奚说。

    她没有放水,但也没有刻意去记牌、算牌,只是凭着感觉在玩。

    “为什么不想赢?”宁延问。

    “懒得费脑子。”

    宁延懂她的意思,其实,过去他和姐姐们玩时也没有刻意去记和算,只是他学数学出身,对数字和推算要比常人敏感得多。

    周奚抬眸,望着镜子里的他,玩笑道,“我既不图他们钱,又不图他们的色,那么认真干嘛?”

    这是在打趣在HK玩德扑时,她机关算尽赢了他,是因为贪图他的色。

    宁延对上她镜子里的视线,四目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水蒸气,耳边是吹风机发出的嗡嗡的白噪音。

    周奚察觉到他目光不对,没等她开口,下一瞬,他便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这记吻特别长,长得周奚依稀觉得有点缺氧,脑子昏昏沉沉地被他抱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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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涔涔的周奚洗了第二个澡,回来躺下时累得眼皮打架。

    宁延将搂进怀里,帮她按摩有点抽筋的腿。

    力度不轻不重,很好地缓解了肌肉的紧绷感,周奚缓缓闭上眼睛,手压在他腰窝上,困倦的嘟囔,“最近这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宁延笑着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你不是说了,我在走上坡路?”

    “你这那才是走上坡,是撒欢跑上坡。”周奚在他腰上拍了一下,“悠着点,还要到55呢。”

    没给他反驳机会,她又道,“其他再舒服,也不能和真枪实弹比。”

    宁延笑出声,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说,“照你这么说,那更应该享受当下才对。”

    周奚困意上来,没力气和他辩论,只说了句:“困死了,睡觉。”

    “好,睡觉。”宁延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却没有阖上眼,而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悬挂的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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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高高兴兴地玩了两天后,初四傍晚,宁延和周奚启程回北城。

    上飞机前,两人手机上都跳出了一条最新的财经新闻——【监管“节日”紧急开出整改通知书,涉险违规企业和银行可能将面临严重处罚】

    周奚扫了眼标题,并未点开信息,却知道里面所有内容。

    约莫两个小时前,本应在休假的怀省监管部门十万火急地开出了一张问询函,要求怀省的D行立即对两个半月前发放的三笔贷款开展自查,这三笔贷款合计33.4亿元,贷款对象分别为:长风机械、红轮贸易、飞侠化工。监管要求D行必须在下午五点半前将这些贷款的真实用途、资金流向、三家公司的信贷调查报告全部逐一报告。

    接到问询函的D行顿感大事不妙,几个行领导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因为这三笔贷款正是长山利用手上的空壳企业,在D行违规套取的信贷资金,至于流向——几经辗转后,这些钱全部用于购买长山集团刚在怀省拍下的那块地。

    这事本做得相当隐秘,D行和长山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可现在,监管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便知肯定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D行行长捂着狂跳的心脏,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这个行长怕是干到头了,闹得不好,他恐怕得去铁窗里写忏悔书,而今将功补过的法子就是赶紧让滕向阳把钱还回来,看看能不能上蹲两年。

    D行行长在思考的是忏悔录要先写对不起dang,还是先写对不起zuguo,身在南城的滕向阳却暴怒地把一个价值万元的水晶杯砸到了地上。

    “王八蛋,趁火打劫,不是东西。”

    他嘴里骂的正是万宏的莫董。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天前被气得吹胡子的万宏莫董可算狠狠出了一口气,“这大过年的,我这手头也不宽裕,你非要卖呢,这样吧,我就半价收了,反正你们天圣也不缺钱,”

    怕气不死滕向阳,老莫还特地重重地强调了“不缺钱”。

    滕向阳自然不肯吃下这个明亏,可一边是旗下九家机构不断预=警的头寸红线,一边是D行的违-规贷款,他就算开足印钞机,这么短时间内也填不上这些坑。

    “老大,我看还是求助老板们吧,这窟窿越来越大,以咱们的能力绝对解决不了。”

    “蠢货。”滕向阳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玻璃片,吼道,“你以为老板们会不知道?”

    老板们眼线遍布天下,监管那张通知出来前,想必就接到了消息,至于为什么没有插手干预,想来一方面在忌-惮什么,另一方面也是要考验自己有没有本事化险为夷,够不够格继续做这个代言人。

    滕向阳环视着这一屋子的金碧辉煌,因连续失眠而浮肿的双眼里露出阴狠之色,“把那东西给KR的吴应,就说我想约见宁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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