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吴应来参加培训已经令人意外, 季郁彤这一来，则让众人跌穿眼镜。
“刚才张总的意思是季总和我们一样是学员，不是老师？”有人小声确认。
“好像是。”
“那咱们这班可真牛x, 不仅有总监, 还有合伙人。”
春节回来，季郁彤和吴应都升了职。吴应出任印尼分公司CEO，level与各大部的总监一样，而季郁彤则成为管理合伙人, 可算作KR的老板之一。
按理, 以二人的层级和资历, 去给SVP们上课都绰绰有余, 却双双成了学员？不仅如此, 更有细心的人察觉，这两位风头正劲的红人, 关系似乎有点微妙。
因为自季郁彤到贵宾室到现在，坐在沙发上的吴应只略略抬眼，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而季郁彤瞧着也不甚热情，与众人微微示意后，坐到了带队的HR副总张光的身旁。
“我还以为你会赶不上。”张光说。
“是差点赶不上。”季郁彤喘了口气说，“好在空姐安排了直接走贵宾中转通道。”
张光看了眼她额上的薄汗，连说了两句辛苦，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你干嘛不从青州直接飞过去？”
季郁彤周五晚上就飞去青州处理民生基金的事。张光原以为，她会直接从青州飞到双子城与他们汇合, 那晓得她处理完工作竟然飞回北城, 与他们一起走, 这不是折腾吗？
对此，季郁彤的解释是：“护照掉家里了。”
张光无言以对，两人再聊了几句，就有空姐来请他们登机。
今天执飞的是中型机，他们一行16人，直接将商务舱包了场。
于是，在登机前，一些彼此相熟、要好的队友便商量着互换好了位置。
吴应旁边原本是一位财富管理部的svp，可七换八换，竟变成了季郁彤。
季郁彤似乎也没料到，站在过道上犹豫了几秒后，拍了拍前排的女同事，说：“Bella，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我有点事和张总聊。”
“当然可以。”Bella立刻解开安全带，和她互换了座位。
“谢谢。”
“不客气。”Bella抱着包坐到吴应旁边，转头想同他打个招呼，却见他面色略沉地盯着前方。
Bella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能瞧见季郁彤座位的背板，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她奇怪地扭回头，想再次确认，然而吴应早已移开了视角，正在看窗外。
她这边一头雾水，前方她的老总张光也在好奇，“你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你课程安排。”季郁彤随口道。
张光瞥了她一眼，把那句“课程安排不是早就发给大家”收了回去，改成：“那我开电脑给你看一下。”
他边说边拎起椅子旁边的电脑包，可没等拉开拉链，就听季郁彤说，“不用了，晚点再说吧。”
张光咧了咧嘴，在心里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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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飞行进入平流层，空乘拿来餐单请他们点餐。
由于这个点正卡在晚餐时间，所以大伙儿都点了丰盛的食物，唯有吴应和季郁彤只要了一杯咖啡。
待饭菜陆续送上来，Bella拌着意面，关切地问吴应：“吴总，你不吃点东西吗？”
“不用。”吴应牵了下嘴角，把咖啡托到唇边，却没有喝，而是就这么抵在唇沿上，偏着头，静静地望着窗外被晚霞染红的天幕。
Bella吃着意面，仍不时看他几眼，最后很小声地问：“吴总，你是不是闻着饭菜的味道不舒服？”
“没有。”吴应说。
尽管吴应否认，但Bella仍从他一直把那杯热咖啡抵在唇边却不喝的动作判定他可能晕机，所以才不肯吃东西。鉴于此，她三两口解决完饭菜，然后请空姐来收走餐盘，又抬手调大两人头顶的冷气。
见吴应看过来，Bella冲他笑了笑。
各人相继结束用餐，趁着空乘来收拾餐具时，吴应去了趟洗手间，路过季郁彤座位时，余光瞥到她在闭目养神。
他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冲了一个脸，出来却发现季郁彤的位置空了。
他下意识看向洗手间的标识，发现另一边的灯变成了红色。
吴应收回目光，走回座位，却在看见桌上熟悉的彩色糖果纸时，身子蓦地一僵。
“是陈皮话梅糖。”Bella口齿含糊地说，“季总给的。”
吴应盯着那颗糖，慢慢坐下来，身体有微微的失重感。
许是见他一直未动，Bella热心地说：“吴总，这个糖很好吃，你尝尝看。”
吴应几不可闻地嗯了声，伸手拿起了那颗糖，极慢地扭开了糖纸，喂进嘴里。
陈皮和话梅巧妙融合的味道一点点从舌尖蔓延开，久违又熟悉的滋味——有点咸，有点酸，也有点甜，一如他心中的滋味。
Bella越吃越觉得好吃，等季郁彤出来时，就忍不住问她，“季总，你这个糖哪里买的，好好吃。”
季郁彤微笑，“我自己做的。”
Bella未来得及应，前面的张光先啊了一声，“你自己做的？你还会做糖？”
“念大学时跟一个人学的，很多年没做过了。”季郁彤说。
“做得好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话梅糖。”Bella夸赞。
季郁彤笑着坐下来，用四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是你没吃过他做的。”
Bella还沉浸在季郁彤居然会做出糖果的惊讶中，不经意一撇头，却见吴应低眸瞧着手里的糖纸发呆。
“吴总。”她下意识喊他。
“嗯？”
这一嗯，倒把Bella弄得尴尬，只得随口扯了句话，“你吃过比这好吃的话梅糖吗？”
“嗯，吃过。”
“啊？”
吴应收拢手指，将那张糖纸攥进了掌心里，脑中跳出了一段遥远的画面——
“怎么样，好吃吗？”女孩手里捧着一盘形状各异的糖果问。
男孩仔细品尝一番后，如实道：“还行。”
女孩柳眉一横，“什么叫还行？我做了五个多小时才做了这么一盘糖，你居然就说个还行……”
“不是。”男孩立即改口，“很好吃。”
女孩切一声，“不信。”
男孩急了，“真的很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话梅糖。”
“真的？”
“真的。”
“比你外婆做得还要好吃。”
“对，比我外婆和太婆做得都要好吃。”
女孩发出爽朗的笑声，凑上前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吴应，你嘴可真甜，比这话梅糖还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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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半，飞机降落在双子城。
一出机场，潮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一秒从冬天穿越到夏天。
到酒店已经是10点，各人领了门卡回房间收拾整顿。
许是考虑到吴应和季郁彤的level，公司给他们预定的是楼上更好一些的套房。所以，到最后，电梯里就剩下两人，各据一边，默默不言。
季郁彤下飞机起就带着墨镜，这会儿也没摘下，就这么低头，安静地看手机。
吴应则半垂着眼睑，眸光定在行李箱的密码锁上，没有移开。
叮，电梯到达。
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在缓缓开启的厢门上交汇。
不同于之前，这一回，季郁彤没有偏开半分视角，就这么隔着茶色镜片，直直地凝着他。
两道视线胶着在一块，又随着梯门被生生拉扯开。
季郁彤一声不响地拉着箱子，先一步走了出去。
吴应却没有动，而是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梯门往里收时，他才垮了出去，故意放慢脚步，远远看着她刷卡开门，进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吴应开箱子，整理行李，再拿了衣服去洗澡，脱裤子时，裤袋处簌簌作响。
他伸手摸出了那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糖纸，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糖纸压在盥洗台的纸巾盒下，走进浴室。
冲完澡，他擦着头发出来，听到敲门声。
拿着毛巾的手蓦地收紧，吴应心跳快了一下，似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就这样盯着门安静了好几秒，吴应才走到门边，贴着猫眼往外看，心中那点期待荡然无存。
门外的人又礼貌地敲了敲门，用略显生硬的普通话说：“您好。”
吴应开门，看着穿着酒店制服的男员工手里的托盘，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先生，这是您点的餐。”
吴应挑了点眉，“我没有点餐。”
服务生一愣，忙低下头确认客单信息，3605房间，没错呀。
“您是吴先生吗？”服务生问。
“我是，但我没有点单。”
服务生被整糊涂了，只得道：“抱歉，我再去确认一下。”
说着背转身，走到一边，打开对讲机，用本地语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而过程中，吴应辨听出他说了四个数字——3607，他隔壁的房间号。
吴应脑子里浮现出了那张糖纸。
一通简短的交涉后，服务生走了回来，微笑地告诉他，“吴先生，这是3607房间的住客为你们点的。”
“你们？”吴应敏锐地抓到了这个词。
“是的，你们团队的客人都有一份。”服务生解释。
吴应转头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苦笑了一下，再伸手接过了那份餐盘，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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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他把餐盘搁在桌上，拿起了手机，发现有很多条新微信。原来是张光新拉了个群，而此刻，群里的人正在刷屏，感谢季郁彤的宵夜。
【季总太贴心了，居然给我们送宵夜】
【还是燕窝，季总阔气！！！】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
当然，还有一水儿的答谢表情包。而季郁彤只在中间回了一句:【不客气，正好我自己饿了】
飞机上，她和他一样，都没有进食。
吴应看了眼桌上香气逼人的燕窝和小点心，挑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发送到群里。
【谢谢老板GIF】
————
翌日，培训课程正式开始。
和往年一样，KR照例邀请了全球顶尖的管理培训机构来负责这一个月的培训。
培训一开始，老师就提出会把14名队员划分成两个组，而在接下来的学习中，两组会进行各项PK，赢了的会得到各类奖励。
“我们需要先选两名队长，再由队长来选队员。”老师套路十足地讲完规则，然后环视一圈，问：“有没有人毛遂自荐做队长？”
12名svp蠢蠢欲动，可碍于上面还有两位boss在，谁也没敢自告奋勇。
“没有吗？”老师故意露出失望地表情，正想再打点鸡血，就见季郁彤举起了手，“我来。”
老师面露欣慰，然后问其余人，“这位女士想做队长，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有人大声喊。
boss能带着他们玩，他们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意见？
之与此，在老师问谁想做另一名队长时，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看向了吴应，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出来担此重任，谁想他却摆了摆手。
吴应想法很简单，既然接下来有许多pk，那两位队长肯定会有很多接触，现阶段，无论她还是他，可能都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因为吴应坚持，最后由一名合规部的SVP担任队长。
队长选定后，第二轮就是挑选队员。老师本想让两名队长先pk下，决定谁先挑，但那名SVP却决议发挥绅士精神，由季郁彤先挑。
季郁彤没多客气，说了句行。
众人把目光聚在她身上，都在猜她第一个队友会选择谁。却见她走出座位，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最右边靠墙的位置，垂眸对抬头看着她的那人说：“同学，我想邀请你做我队友，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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