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抱着苏林穿越了豪华的回廊, 即将回到那间专门为苏林而打造的豪华起居室。
在离开中庭之后，苏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今天的洛希似乎比往常沉默太多。其实平时洛希也不算是多话的类型，但今天萦绕在洛希身上的气息却格外地沉郁。如果苏林不是因为那该死的食欲而恍恍惚惚的, 恐怕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洛希为什么好像在生气？
苏林有点儿忐忑。
当然以他现在糟糕的状况，即便察觉到了洛希这种隐晦的不满, 最好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以往的经验告诉苏林, 这才是最佳的策略。
然而苏林的嘴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 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你今天……好像很不高兴？”
洛希的触角在发丝之间飞快地晃动了一下，动作快得仿佛是苏林的幻觉。毕竟，银发虫族的神色实在是太冷静了, 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
一阵沉默。
就在苏林以为自己是想多了的时候，洛希却忽然开口说道——
“你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听到这句话，苏林的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
“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苏林迟疑了一下, 讷讷开口。
要么进食蜕皮然后变成那种只能被囚禁着生虫卵的恶心玩意, 要么就绝食把自己饿到奄奄一息。
如果有的选, 苏林当然不希望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可现实却是, 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享用我的一切。”
还没有等苏林想出敷衍的语句，洛希忽然说出了相当出人意料的大胆发言。
“……之前你也曾享用过我, 而且你并没有排斥我。”
洛希补充道。
“可是现在，你连我都开始排斥了。为什么？”
没有给苏林哪怕一点回避的余地, 洛希直接开口问道。
“我——”
苏林哑口无言。
一定是因为饿得太久，导致脑子也不太好使了。在这一刻, 苏林的大脑一片空白, 根本想不出任何的借口。
而他这短暂的失态落在洛希眼底, 似乎又被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男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之前在治疗室里，苏林盯着另外一名年轻英俊而且有着绚丽翅膀的雄虫目不转睛的场景又一次地在洛希的脑海中回放。
明知道不应该给苏林增加压力，可洛希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银发虫族冰凉的指尖抵在了青年毫无血色的唇边。
然后，苏林就在他的怀里整个彻底地僵住了。
洛希屏息凝神地感受着苏林的反应。苏林的心跳正在加快，呼吸急促，随着体温上升，萦绕在苏林身上的隐约蜜香散发了出来。洛希的眸色开始变深。
…………
“你看，你明明就很想要。”
恍恍惚惚中，苏林听到了洛希的一声叹息。
一定是错觉吧，他为什么会觉得洛希的语气中充满了庆幸。抵在唇边的指尖对此时的苏林充满了诱惑力，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牙龈都开始隐隐作痛。
想要吞噬。
想要咬上洛希的指尖，然后从中获取温热的血液。
想要……
“那么，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神志恍惚的苏林，因为洛希这一声询问骤然回神。
他打了一个冷战，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关，借着舌尖的刺痛，苏林强迫自己保持住了一丝冷静。
他没有想到洛希会这样直捣中心，而这一句询问几乎让苏林的整个胃部都抽搐起来。
自己掩饰得这么糟糕吗？还是说，洛希是查到了什么吗？一想到自己人类的身份很可能曝光，极度的惊恐甚至压过了他渴求食物的生理本能。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而且，我也没有在害怕，我只是……”
我只是有一些不习惯环境而已。
用来敷衍外人的声音渐渐消失。
苏林对上了洛希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这个怯懦恐慌的青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被学长庇护的那段时日。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我会替你解决。】
那个时候学长总是一脸淡漠地说着这样的话，如果光听贺子森的语气，恐怕会有人觉得对方无比冷漠。
可苏林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很清楚，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可以保护他。
而现在的洛希……
“不用紧张，你可以在你想好的时候告诉我一切。”
洛希的眼神在听到苏林的敷衍之后，微微暗了一下。
他阻止了苏林继续说话，不过，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道——
“血液也好，我的信息素也好，或者是你还需要更多……你都可以提出要求。苏林，你要知道，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事情。”
我很强。
所以，我可以保护你。
过往也不是没有人对苏林说过类似的话语，事实上，苏林几乎都快要习惯听到那些人对自己做出各种承诺，然而听到洛希的话之后，苏林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有些乱。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不，就把一切都告诉面前的存在吧。
就像当初，就像当初的自己依赖学长那样，也依赖洛希吧，毕竟他们两个是那样地那样地相似……
就当洛希是学长。
然后，彻底地把自己交给对方。
…………
幸好，就在被洛希的承诺彻底冲昏头脑之前，一些让苏林感到略微熟悉的声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便对上了六对闪闪发亮的复眼。初次见面的时候干瘪得就像是木乃伊一般的苍白虫体如今早已变得结实修长，带有棘刺的螯肢以及相当慑人的口器，都在证明这些幼虫的天资卓越还有强大。
这正是他亲手喂养大的小数字们。
苏林一怔，在看到六只虫崽的瞬间，他的唇边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笑意。
“是你们！”
对上了苏林的视线后，几只小数字头顶的触角全部都兴奋地直立起来。
这一段时间，这群幼虫被严令禁止进入苏林的居住区，他们能够跟苏林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从治疗区到居住区的路上，非常短暂的一小段。
之前他们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过于打扰苏林。
可这一次苏林跟洛希在路上实在停留太久了，以至于孩子们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探头探脑。
【妈妈……】
【我们不会打扰妈妈，我们只是想看你一会儿。】
【我们很乖。】
…………
看着几只虫崽紧张忐忑又期待的样子，苏林不由哑然失笑。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恐惧和不愉快，似乎都变成了非常遥远的事情。不得不说，离开了虫崽们的叽叽喳喳，这几天他甚至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苏林强打起精神，冲着远处朝自己探头探脑的那几只幼虫招了招手。
“来……”
“你的身体——”
洛希忍不住提醒道。
苏林抬起头，冲着洛希露出了一抹充满了恳求意味的苦笑。
“我就想看看他们，他们不会影响我太多，再说，我的身体本来就够差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他可以看出来，洛希对于自己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充满了不赞同。
其实苏林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可是，他确实不忍心对那几只幼虫视而不见。说来也奇怪，正常来说，原始形态幼虫不应该有如此充沛的情感。进入神母教团的这艘飞船之后，教团里那些资深的祭司已经检查过了小数字们的各种数据。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几只孩子的种群。
原始军虫。
虽然对于现代虫族来说，原始形态幼虫的强悍几乎是碾压级别的，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在原初之母统治的上古时代，这些幼虫就是一群批量孵化的普通军虫。
根据虫族内部残留的远古资料，原始军虫就是在虫巢要扩张领地，获取资源的时候充当前锋的杀戮机器。他们就跟现在那群无知无觉，大脑退化的低等工虫没什么两样。是的，他们非常听话，并且根据基因中的编码，他们会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饲养者，保护虫巢，以及一切需要他们保护的物资和领地。但那仅仅是他们需要遵循的命令而已。将绝大多数力量都用来发育强悍的身体的军虫绝对不可能拥有复杂的情感和发达的大脑。因为军虫并不需要任何思绪，他们只需要在命令下冲刺，杀戮，为虫母以及整个虫巢牺牲一切。在这样的需求下，他们的智商天然便要比高级虫族的低许多。
当那位号称知识渊博的祭司告诉他这些信息之后，苏林唯一的反应就是——
“都是在放屁！”
苏林差点没有骂出声。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群小数字哪怕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但也不可能就是一群无智无血无泪的杀戮机器。
从孩子们身上传递而来的情感异常真挚，没有任何的虚假。
而且他们真的非常懂事……
就好比现在，苏林明明已经感觉到了小数字们对自己的思念与渴望，可即便苏林向他们招手，小数字们依然没有靠太近。
他们倒是确实向前冲了几步，但紧接着，他们便又依依不舍，十分紧张地往后退去。
就在不久之前，飞船上的医师就表示过，这些幼虫的存在会影响苏林的身体。苏林自己都搞不清那些复杂的诊断，他敢肯定幼虫们也是一样，然而，就在医师发出警告之后，那么渴望跟母亲待在一起的虫崽们就自发地选择了远离苏林。
但他们依然无比依恋苏林。
想得不行的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在母亲身侧小心观察。
可是，因为担心着“妈妈”的身体，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这群懵懵懂懂的虫崽依然不敢靠近苏林。
目睹此情此景，苏林的心都软了。没忍住，他又朝着小数字们招了招手。
“你们……该不会是不喜欢我了吧？”
他带着笑容，虚弱地问道。
这一次，就算是意志最坚定的一号都忍不住朝着苏林凑了过来。
当然，因为畏惧洛希身上的气息，在苏林面前半米左右的距离时，他们还是谨慎地抬起了上肢，晃动着触角向洛希传去了问询之意。
洛希蹙眉，苏林的安危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他当然不可能容许这群被宠坏了的幼虫贴近苏林。可就在这时候，他的怀里却传来了苏林微弱而可怜的低语。
“他们真的很想我，而我也很想他们。”
苏林抬起湿润的双眼，无助的目光落在了洛希眼中。
洛希：“……”
当初在纯白星辰实验室里，以冷血无情而闻名的顶级“处决者”，在此时焦躁地晃了一下触角，然后忍下了叹息。他默许了孩子们的靠近。
幼虫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细长的欣喜嘶鸣。
最先凑到苏林身边的是六号。
“已经长大了呀。”
苏林抬起手，手掌轻轻地盖在了幼虫的头颅之上，这才发现入手时的触感已经变得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了。幼虫原本平滑冰凉的甲壳变得无比粗糙，摸着就可以感觉到比之前厚实了许多。
听到苏林的轻叹，洛希在一旁冷淡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的生长速度很快，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即将迎来第一次蜕皮。”
苏林愣怔了一下。
孩子们也要蜕皮了呢……
那么，确实是长大了。
根据虫族的生长规律，原始形态幼虫第一次蜕皮之后，就会拥有接近于成虫的力量。
他们会变得更加强大，苏林想。
即便没有无能怯懦的“母亲”的保护，这群小虫崽应该也能保护好自己，顺利羽化。在虫族全面劣化的时代，这几只顺利羽化的原始形态虫族不可能遇到过于致命的敌人。
他们一定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快乐而顺利地存活下去。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苏林感到无比欣慰，但是微妙地，又有一点点难以解释的酸楚。
就算没有自己也可以活下去了呢……
就在这时，六号突然之间抬起了头，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林，仿佛能够察觉到苏林此刻哀伤的情绪一样，他发出了一声细细的低鸣。明明已经长大了许多，六号却依然像小时候一样，企图将头凑到苏林的怀中蹭蹭。
当然，下一秒他的尾巴就被自己的同伴一口咬住了。
其他几只幼虫简直快要被偷偷行动的六号气疯了，差点直接跟六号打起来。
而趁着其他几只虫族互相争斗的时候，又有一只幼崽凑了过来。
这是三号。
被夹在中间的孩子，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都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不过在苏林的印象中，三号一直都是最狡诈，也是最不听从一号指挥的那一只。
而如今三号的体形已经膨胀了好几倍，头顶上更是隐隐透出了半透明的花纹。将来，这只幼虫应该也能成长为有着绚丽花纹的漂亮虫族。
面对“母亲”，三号显得有些羞涩，他朝着苏林晃了晃脑袋，然后低下头。
狰狞的口器陡然间咧开，一大团褐色的包裹着湿答答黏液的不明物，直接落在了苏林的掌心。
不得不说那触感简直令人心梗。苏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低头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被三号小心翼翼呕在手中的，竟然是一束鲜花。
当然现在那玩意已经很难被称为鲜花了。
价值连城，由教团耗费巨资，从人类走私团队里得到的鲜花，如今被三号直接从价格高昂的培养皿中薅了下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含在口器里，送到了苏林的手上。只可惜虫族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唾液对于鲜花这种娇弱的东西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腐蚀物。哪怕三号再小心，等他好不容易将鲜花带过来的时候，那束鲜花也早已变成了一团泛着微妙腥臭味的湿润呕吐物。
苏林惊呆了。
当然，三号也惊呆了。
苏林还没有想出安慰三号的话语，下一秒就看见其他几只幼虫气势汹汹地扑向了三号。
利齿啃在三号头顶的时候，发出了非常清脆的响声。
好吧，就算是脑子不太好的幼虫，也知道三号送了非常错误的礼物。
“嘿，等等，没关系……”
苏林不得不花了好一阵子才将那几只幼虫分开。但仅仅是做出这么一个小动作，他便已经觉得头晕目眩，动弹不得。
洛希不动声色地伸手过来，将苏林重新抱在怀中，宽广的臂膀以及幼虫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宽大翅膀，悄无声息地把苏林从幼崽的视野中隔开。
“你该休息了。”
洛希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花，又看了看三号。
如今的三号满脑袋都是被自己的同胞啃出来的牙印，明明是无比强悍的半成体虫族，现在看上去却泫然欲泣，沮丧得好像整只虫都干瘪了下去。
洛希没有再理会可怜巴巴的三号，毕竟他可不像苏林那样喜欢溺爱自己的孩子。
“这些幼虫也应该离你远一点。”
洛希没有理会苏林微弱而无奈的抗拒，在小数字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带着苏林朝着起居室走去。
高大，沉默，强悍的银发虫族看上去就跟以往一样，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怀中虚弱的虫母身上。
只不过在路过某处的时候，他的目光瞥向了走廊的一角。
仿佛只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很快，洛希便收回了目光。
而那几只原始形态幼虫和洛希远离很久之后，在之前曾经被洛希冷漠一瞥的角落，那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有东西颤抖了一下。
一只虫族收起了自己的翅膀，解除了环境拟态。他惊恐万分地望着洛希离去时的方向。雄虫的信息素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之中，而他的身体正因为强大者的威慑而控制不住地发抖。
咽下一口唾沫，他抬起手，战战兢兢地按上了自己耳畔的通信器。
“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这样的存在？他，他竟然能够发现我……是的，我很确定，他一定发现我了。”
虫族用恐惧的声音喃喃地冲着通信器说道。
*
回到起居室之后，洛希便将昏昏欲睡的苏林放在了床上。
青年的身体是如此地瘦弱单薄，让人只想让他永远留存于自己的怀中，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地保护对方。
为了治疗，苏林已经解开了所有的禁锢器，尽管因为药物的缘故他背上那严重发育不良的蜜腺已经暂时封闭不再分泌虫蜜，洛希却依然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具温热的身体之中蕴含的馥郁与香甜。
很想喝……
很想再一次尝到那无上的极致甘甜。
“洛希。”
来自雄虫的强烈视线，让苏林身体里那种该死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
苏林忍无可忍地开了口，假装自己不曾因为洛希的视线而不停地战栗。
“我困了，我想休息一下。”
苏林几乎是拼尽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把这句话说出口。
快走吧……
快点离开，不然我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苏林在心底绝望地祈祷着。
洛希金色的双瞳在起居室那无比昏暗的柔和灯光下，仿佛捕猎的野兽一般闪烁着微微的荧光。
“好的。”
停顿了一瞬间之后，洛希温顺地说道。
*
无比厚实的金属大门在洛希身后关闭。
洛希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门厅，一字一句地说道。
“保护好苏林……保护好你们的‘母亲’。”
而他很快也得到了回应，各个角落的阴影处，即将成长为成体的强悍虫族们发出了坚定的回应。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群小家伙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用的，洛希无奈地在自己的心里承认了这一点，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所有的虫族飞船都遵循着虫族的设计习惯，通道通常错综复杂，连接着一间又一间隐蔽的舱室。
洛希看上去步伐非常随意，然而就在路过某一处角落的时候，男人若无其事地抬起了手。
他朝着墙角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一道身影陡然间从空气中显现出来。擅长环境拟态的虫族低下头，一个翻滚，惊慌失措地躲开了来自洛希的致命一击，可逃过一劫的虫族还是无比惊慌。
那两片用于拟态的翅膀几乎是被洛希活生生地从他身上扯了下来，一直在窥探着洛希的那名虫族惨叫起来。而在洛希再次动手之前，他猛然间在地上滚了一下。
他向洛希摆出了臣服的姿势，触须拼命向后压着，简直要镶嵌到脖颈中去。
“愿自由的光辉照耀虫族……洛希，请不要动手，我并没有恶意……”
眼看着洛希并不打算理会他的求饶，那名虫族连忙继续开口道。
“我只是代表米利安大人，来向您问好。”
只差一点就要切下面前虫族头颅的冷酷虫族，动作微微一顿。
“米利安？”
洛希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是的……”拟态虫族吓得瑟瑟发抖，“他，他想要询问您，为什么在杀死提安之后，依然没有消灭掉艾瑞尔，那只污秽之物？”
洛希抬了抬眉梢，神色一片淡漠。
如果不是这名突如其来的反叛军成员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都要忘记了那家伙的存在。
洛希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他只是深深地打量着面前这只虫族。
“我会杀了他的。”
洛希这句话说得十分真心实意。
无论是他的本能还是他的直觉，都在告诉他，终有一日他会杀掉那只叫作“艾瑞尔”的家伙。
但比起杀死艾瑞尔这件事，现在洛希更感兴趣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你们对我说真话，”洛希语气轻柔，可是气息却恐怖到让面前的虫族几乎无法喘息，“……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杀死艾瑞尔？”
拟态虫族无比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洛希。
他简直就像是惊诧于洛希的缺乏常识，毕竟能够加入反叛军的虫族，理论上来讲都应该知道那件事……
“因为，因为如果不杀死他的话，那只恶魔，污秽之主，王虫舍里，便将利用艾瑞尔的身体继续占据王座，玷污原初之母留给我们的一切。”
“艾瑞尔·圣者，就是舍里在身体再也无法进行克隆之后，特别选定的意识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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