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尹明毓血止住, 收拾好自己,谢钦还是请来了大夫。
大夫再次认证她容易上火的毛病,给她开了降火的汤药, 并且着重叮嘱了泡温泉的合宜时间。
期间, 谢钦一派端方温文地立在一旁,不乏关切地询问大夫诸事。
只有尹明毓, 射向谢钦的眼神都似有刀锋。
她也不明白,为何谢钦这样初见清冷,相处起来沉静端正的人, 会每每教她无语至此。
点香篆很优雅, 白衣抚琴也极赏心悦目, 但下次换个情趣吧,她承受不来。
大夫走后,尹明毓一个人占住床外侧, 将干净的被子扯到身上,用行动表示决心。
谢钦走近床榻, 寻了她腰侧的一点空隙坐下。
尹明毓还在平复, 不理不睬。
谢钦抬手, 在她头上停了一瞬,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道:“好生喝药。”
而后,谢钦起身,走出卧室。
冷气一浸透全身, 谢钦不禁失笑, 随即按照尹明毓所指, 去了谢策那儿。
童奶娘等婢女见到他时已是惊诧不已, 得知他要和小郎君同榻, 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谢钦倒是极坦然,直接宽衣躺在床榻上。
童奶娘不敢再留在屋子里,便悄悄退出去,禀报给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已经听闻他们院子请了大夫,招来人细问了一下,听说尹明毓只是泡温泉太久上火而鼻出血,但谢钦又过来和谢策同住……
谢老夫人:“……”
谢钦的性子,应是不会那么荒唐。
但谢老夫人还是叮嘱下人们一切照常,不要大惊小怪。
谢策的屋里,沉睡中的谢策感觉到热源,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直至紧紧贴在父亲的身上。
谢钦睡姿很端正,谢策也小小的一只,父子两靠在一起,颇为和谐。
半夜,谢策教夜尿憋醒,翻了个身爬起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懵懵地呆坐,瞧着父亲。
谢钦睁开眼,声音有些慵懒地问:“何事?”
谢策这才想起来要解手,喊奶娘。
谢钦知道他在这儿,童奶娘不敢留在谢策身边守着,便起身,亲自抱着谢策去解手。
屏风内,谢策紧绷,瘪嘴。
谢钦微微蹙眉,将他放下,道:“我在屏风外等你,好了便喊我。”
他说完便留下谢策一个小孩子在里头,过了一会儿,听到声音起了又止,也不等谢策叫,便走进去。
谢策小手揪着裤子,深深地垂头,不敢看他。
谢钦只瞧了一眼他的裤子,什么也没说,将孩子提起来带回床榻上,随手扯下他的裤子,而后将他塞进被子里。
谢策裹着被子,瞧着父亲走开片刻,又回来躺在他身边,眨眨眼,问:“母亲?”
谢钦反手遮在他眼上,淡淡地说:“睡觉。”
谢策想动又不敢动,小手在被子里上上下下、小心翼翼地捣鼓,捣鼓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第二日,谢策再醒过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小孩儿茫然地左右看,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真的来过。
他刚醒过来,皆是这般状态,是以童奶娘等人都没多想。
待到早膳时,尹明毓来与谢老夫人一起用。
谢策一见到她,便要扑过去,但看见她的打扮,便迟疑了。
乱世时女子为了方便会穿上简便的男装,如今新朝,大邺的女子穿男装出行便成了一众风尚,尤其是庙会或者灯会,常能见到一身男装的小娘子。
为了应景,尹明毓今日也是一身石青男装,外罩白色狐毛披风,她身形在女子中尚算高挑,昂首阔步走进来,比她着襦裙时瞧着更爽利几分。
尹明毓手里还拿了一柄折扇,见着谢策,刷地展开,笑道:“怎么?小郎君认不出我了?”
谢策一听她的声音,又放心地扑过去,指着自个儿屋子的方向,道:“母亲!父亲、睡……”
尹明毓听懂了他的话,笑容不变,“小郎君,你父亲陪你睡,可高兴?”
谢策眼睛一亮,有些害羞,但是表情确实是带着欢喜的。
再如何怕父亲,他对父亲也是孺慕的。
尹明毓摸摸他的脑袋瓜,似乎没有丝毫私心,一脸慈母相地说道:“这些日子,你父亲会一直陪你睡的。”
谢老夫人听见,本欲说什么,可是一瞧见曾孙的神情,便又止住。
而谢策有些贪心,又抱住她的腿,期待地说:“母亲,一起?”
尹明毓笑而不语,膳后让婢女把她的汤药端过来,筷子沾了一点,引诱道:“我每日皆要喝,小郎君不妨试试,再决定是否一起睡?”
谢策试探地舔了一口,舌头沾到筷子,尝到味道的一瞬间,苦得一激灵,小脸扭曲,连忙摇头。
尹明毓故作伤心,“还以为小郎君要与我同甘共苦呢……”说着还拿起筷子,想让他再尝一下。
谢策只听到一个“苦”字,便已经苦了脸,怕她真的让他尝,先前扑过来有多快,松手便有多快,转身就跑回到谢老夫人身后。
尹明毓抬头,对上谢老夫人瞪她的眼,遗憾地放下筷子,端起降火药一口喝完。
这时,姑太太和白知许皆着一身男装走进来。
她们两个个头相仿,皆十分娇小,再加上容貌绝佳,一眼便能瞧出是女子。
但她们二人不以为意,脚步轻快地进来,姑太太先学着男子向谢老夫人,白知许随后也如姑太太一般行礼。
谢老夫人摆摆手,带谢策进屋,不教他看见她们出门。
三人一并出门,姑太太见尹明毓牵羊,忍不住道:“侄媳妇,你难不成还要教羊沾沾佛性吗?”
尹明毓硬拽过自个儿那只倔强的随时处于全羊宴边缘的羊,含笑道:“借姑姑吉言,它若是能受佛祖点化,通通人性,我便要烧高香了。”
白知许摸摸羊头,喜欢道:“表嫂,它已是极有灵性了。”
“咩——”羊轻轻蹭白知许的腿。
尹明毓呵了一声,直接拽开,不给它讨好表妹的机会。
“咩!咩——”
小羊远离白知许,冲着尹明毓叫的十分有脾气。
尹明毓用折扇戳了戳羊头,心道:稍后也这么硬气才好。
一行人乘车抵达护国寺山脚下,下车徒步上山。
姑太太养尊处优,瞧了一眼似乎与天际相连的石阶,后悔:“若不然,我还是在山下等着吧。”
尹明毓牵着羊,倒是不强求她一定要上去,只随她。
白知许劝她,“母亲,咱们都答应外祖母要去上香,到了山下还望而却步,实在不够虔诚,而且,您不是也想为父亲上香吗?”
姑太太神情变了变,迈开了步子。
尹明毓注意到,便将牵羊的绳子递给姑太太,让羊分分她的心。
而这羊刚才在尹明毓手里,还挣扎不休,不愿意挪动蹄子,一到了姑太太手里,毛瞬间便柔顺下来,咩咩叫了两声便跟着姑太太上山。
人有时若得了十分难得的青眼,便会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姑太太先前并不如何喜欢这奇怪的宠物,但此时被它一特殊对待,瞬间便有了喜爱之心,乐呵呵地牵着羊上山。
可惜姑太太的兴致只持续到半山腰,脚步越发沉重,甚至变成羊拖拽着她向上走。
尹明毓起先只是牵着白知许的手,借力给她,待到过了半山腰,又多挽了一个姑太太,一拖二拖上山,丝毫没感觉到甜蜜,全都是负担。
谢家每年都来上香、财布施,也有一间休息的禅房。
尹明毓以前什么都不信,只信财神,现在到了护国寺,喘匀气,上完正经香,又特地去拜了保佑钱财的菩萨,才和姑太太、表妹去禅房休息。
而护国寺的地位,较为特殊的日期,能够上山礼佛的全都是京中高门大家,到禅房的一段路,尹明毓就遇见了几家相识的夫人,全都要寒暄几句。
这一寒暄,免不得就关注到尹明毓身边相貌格外出众的姑太太和白知许。
尹明毓知道白知许来京的一大目的便是找一门好婚事,便亲近地挽着白知许的手,笑道:“这是我们谢家的姑太太和表姑娘,才从扬州进京。”
然后众人便会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有的认识过便罢,有的便会多问几句。
有些人夸的颇为直白,白知许便面红耳赤地半垂着头,乖巧地站在尹明毓身侧。
姑太太则是紧紧抿着嘴,一句多余的话不说,生怕在外人面前说错话教女儿的婚事受波折。
待到终于走到供谢家人休息的禅房不远,她们又碰见了光禄寺卿徐家长媳何氏的长嫂何夫人。
何夫人远远瞧见尹明毓,便迎过来,极为热情,“不曾想今日竟是在寺中遇见了谢少夫人,这两位是……?”
何家投靠了成王,便与谢家不同路,尹明毓的态度寻常,淡淡地介绍了姑太太和白知许的身份,便欲与她告辞。
何夫人难得碰见她,当然不能这么放她们离开。
她又是大商户出身,见识的多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又仗着自家男人如今攀上了成王,官阶不低于谢钦,两步便走到白知许面前,握住她的手,涎脸涎皮地笑问:“谢家表姑娘可真是天仙模样,可许了人家?”
白知许不敢挣,但她皮肤本就嫩,何夫人握得力道大了些,没一会儿手腕便泛起一圈红。
姑太太见了,柳眉一竖,便气道:“你是哪家的媳妇?怎地如此没轻没重?快松手!”
何夫人这才瞧见白知许手腕上的红,诶呦一声,只松了松,却没放开,还摸了摸她的手,笑道:“还是小娘子的皮子嫩,瞧瞧我都没使多大力,这将来嫁出门子去,不知道多惹郎君疼呢!”
白知许霎时羞恼不已,便抽了抽手想要挣脱。
何夫人却是调笑道:“瞧瞧,瞧瞧,这还臊上了……”
她这样子,分明是没将寡居的姑太太放在眼里。
换而言之,也是没将尹明毓和谢家放在眼里,难道攀上成王,真就不知深浅了?
而且在未婚的姑娘面前,说得是什么话?
尹明毓皱眉,也不与她客套,抬手握住何夫人的一只手腕,微微使力。
不过嘴上还是有礼道:“何夫人莫要说笑了,我姑丈生前是扬州刺史,我表妹官家出身,养尊处优,自然不是瓦瓮似的粗手粗脚可比。”
她边说着话,手上力道渐渐增加,何夫人面上微微变色,不得不撒开了手。
尹明毓待她松开了手,便也顺势松开,还故作惊讶道:“瞧我,也没使多大力,何夫人这腕子怎地就红了。”
姑太太敏感地察觉到尹明毓的态度,瞧见女儿手腕上的手印子,又气,当即便阴阳怪气道:“这位夫人,定然极得郎君疼~”
她说完,见何夫人面上生恼,又啧啧两声,改口道:“不过你这面皮,瞧着可不像。”
“你!”
姑太太个头虽不高,抖起来却是谁都不怕,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我虽是不在京里,可右相是我亲兄长,论起辈分,京中好些人都得向我执长辈礼,你给我恭敬些!”
何夫人哑口,气焰顿时便低了她一头。
姑太太这人,别人但凡矮她些,立时便会多踩上两脚,越发嚣张,还转头拿起长辈的乔,问尹明毓:“侄媳妇,你方才没说清楚,她是谁家的媳妇?回头我倒是要教人去问问,怎地如此没有规矩!”
白知许握着自己被握红的手腕,被母亲护在身后,极安心。
尹明毓轻咳一声,瞧了何夫人一眼,极配合道:“回姑姑,是成王府司马的夫人。”
成王府司马是从四品,权是亲王府给的,应是成王亲信。
姑太太在心里转了一圈儿,又瞧了一眼尹明毓,才一掐腰,继续咄咄逼人道:“成王知晓你们在外这般败坏他的威名吗?”
何夫人方才教她话挤兑的胸膛起伏,但她们提及成王,她瞬时便又平复下来,看向尹明毓,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又兴奋的笑容。
她这神情颇为奇怪,姑太太心里发毛,气势立时便弱小来,飞速转口,道:“我们懒得与你计较,侄媳妇,进去吧。”
尹明毓:“……”
警惕还没提起来,全散了。
而何夫人神情越发得意,直接对尹明毓说:“谢少夫人,我这有些东西,你定然想知道,不如我们单独聊聊?”
尹明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何夫人想多了,我并不想知道。”
她说完,便收回视线,对姑太太和白知许道:“咱们进去吧。”
姑太太马上抬脚,白知许也点点头,随表嫂往禅房走。
这时,何夫人忽然冲着她们的背影,出声道:“天盛十二年……”
尹明毓脚步不停,根本不理会她。
何夫人又加大了声音,“三月二十八……”
姑太太和白知许皆微微侧头,看向尹明毓,猜测着“三月二十八”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尹明毓神色不变,脚步没有滞涩,心里也在想这日期。
三月二十八是大娘子的生辰,但与她的关系……
何夫人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急急地扔出后面的内容:“桃花春!”
桃花……
尹明毓倏地停下脚步。
那年大娘子及笄,她遇见韩旌,韩旌送了他一枝桃花……
而何夫人见她停住,嘴角上扬,得意地问:“谢少夫人能与我单独谈谈了吗?”
姑太太和白知许对视一眼,又疑惑又担忧地看向尹明毓。
尹明毓回视,对姑太太微微一笑,道:“姑姑,羊给我吧,稍后我拴起来。”
这是管羊的时候吗?
姑太太眼神带着这样的疑问,但还是将绳子递给了她。
尹明毓接过绳子,教两人先进去,随即转身,拽着羊走向何夫人。
何夫人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羊,有些嫌弃道:“谢少夫人好歹是世家媳妇,养得这是什么,没得京中笑话。”
尹明毓淡笑,“方才遇到几位夫人,倒是未曾对我的喜好指指点点。”
何夫人嗤了一声,瞥了一眼还未消失的姑太太的身影,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指教的口吻,出言道:“谢少夫人,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侥幸嫁进谢家,也该担起为人媳妇的责任。”
尹明毓轻轻挑眉,“愿闻其详。”
何夫人轻蔑地看她一眼,道:“如今朝堂上,谁最得陛下信重,有目共睹,谢家便是世家又如何,那也是臣子,若是不识抬举,可不会有好下场。”
尹明毓一副完全不明白的神情,“我只是内宅妇人,不懂朝事,不知何夫人所说之意。”
何夫人一听,自觉比她能耐,神情越发自得,“自然是成王殿下,最受陛下宠爱。”
“又如何呢?”
何夫人眉头一竖,直接道:“成王殿下已再三给谢家机会,谢家不识好歹,谢少夫人不妨为自个儿考虑考虑,若是将来谢家有个万一,你也好全身而退。”
尹明毓手上把玩着绳子,做出个略有些敷衍的惊慌之色,“这、这是何意?我、我如何为自己考虑?”
“自然是投靠成王,为成王做事。”
尹明毓连连摇头,“我不过是个妇人,哪能管外头的事。”
“妇人自然有妇人能做的事。”
尹明毓依旧摇头,不相信,“谢家可是大世家,怎会像你说得那般出什么事。”
何夫人不耐,“你只管择良木而栖,听候安排便是,任是什么家族,有些事也沾不得。”
尹明毓听她此言,心下思索,面上则是忽然胡言乱语,“我又不是鸟!”
何夫人一噎,没想到她这般木楞,恼怒:“你读没读过书?!”
尹明毓理所当然道:“我自然是读过书的。”
她还故意不屑地上下打量何夫人,“世家教养,哪能是何夫人浅薄所知能够想象的?”
何夫人越是得意娘家有钱,越是不能容忍旁人轻视她,瞬间气血上涌,口不择言道:“凭你这样,也配抢渭阳郡主的姻缘?!”
尹明毓不高兴道:“何夫人这话说得,我又是哪般?”
何夫人冷笑,“呵~”
尹明毓拉下脸,“何夫人,说话便说话,骂人作甚?”
何夫人:“……”她何时骂人了!
实在与尹明毓说不通,何夫人倒是气得有些心口疼,不愿再与她掰扯,极不耐道:“若非投了个好胎,谢少夫人也入不得贵人的眼。如今我就告诉你,你若是不想名声被毁,青灯古佛凄惨后半生,日后便照我说的做。”
尹明毓微微收起她故意作出的那些样子,轻声问道:“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被何夫人拿捏?”
何夫人道:“待到殿下成大事,自然不会再有人追究你这些私事,没准儿殿下还要成全你与那韩三郎。”
尹明毓眉头一挑,忽然轻笑一声。
何夫人冷下脸,“你笑什么?”
尹明毓笑意越大,漫不经心道:“我是笑何夫人太自以为是,莫须有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便以为能威胁我了?”
她边说边故意一下一下拽绳子,惹得羊暴躁地踏地。
何夫人见她如此,一下子意识到她方才那般行径,就是在耍她,大怒:“尹氏,我说出来,自然是有证据证明你与人有私情,你不要不识抬举!”
尹明毓猛地拽了一下绳子,又松开手。
羊教她惹得脾气彻底上来,得了自由,向后撤了几步,加速向她冲过来。
尹明毓极了解它的德性,轻轻向旁边跨了一小步,羊便擦着她的腿顶向何夫人。
何夫人正气怒,猝不及防被撞腿,下一刻,羊跑开,绳子绊住她的脚腕,她一个不稳,便向前倾去。
尹明毓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矫揉造作地“诶呀”一声,没甚诚意地问:“瞧我,竟是没拉住绳子,何夫人,你没事吧?”
何夫人鼻子磕在地上,有些发晕,待到眼前清晰,便看到她面前一片红色,顿时惊叫:“血!血!”
尹明毓瞧了一眼,还没她昨夜上火流的血多,冷嘲热讽:“何夫人是做大事的人,怎能如此失惊倒怪?”
何夫人捂着鼻子,怒火朝天,另一只手愤怒地指着她,“尹明毓!”
“我知道我叫尹明毓。”尹明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折扇拨开她的手,“成王殿下知晓手底下人如此蠢吗?”
她这一动作,便瞧见自个儿靴子踩到了一点血,立即退后一步,极嫌弃地蹭靴底。
何夫人呼吸乱了,捂着鼻子的指缝涌出的血更多,眼前一阵阵发黑。
尹明毓见折扇也沾了血,嫌弃地扔在地上,随即满不在乎道:“随你有什么证据,我若是能教你威胁到,我跟你姓。”
“你若不想姓尹,不妨随谢姓。”
清冷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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