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宽大而豪华的马车上, 昭烈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
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骄傲与欢喜的意味。
她心想这是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简直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盛过两分。
的确含珠的美,不像母亲那种鲜明的充满了攻击性的美, 她的美是疏离的, 带着月光般清冷和神秘的美, 即使作为她的父母,昭烈和策凌也常常不知道这个女儿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没什么”女孩儿开口了,她对着母亲道“就那么把三儿,一个人仍在家里, 没有问题吗”
所谓的三儿指的当然不是小三儿,而是三弟布日固德了。
那是个娇气包, 看不见阿玛额娘和姐姐, 准得给你哭个天崩地裂。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他那么能哭, 这种场合总不能带着他吧”她们母女要进宫赴宴, 策凌今天要去兵部轮值, 谁都不能带着他啊。
在大家都乐乐呵呵的过节时,他在旁边嚎啕大哭,这不是自己招人烦嘛。
昭烈看着女儿,稍微犹豫了一下后, 还是开口道“一会儿在宫宴上, 可能会看见弘昼, 你不要理他, 若是心里实在膈应”昭烈想了想接了一句“就当他是坨臭狗屎, 一眼都不要去看他。”
含珠听到了这里却轻轻地笑了一下。
“母亲不喜欢五阿哥”
“他算计你,母亲自然不喜。”
“若不是算计,而是真心爱慕呢”突然地,含珠问了这么一句话。
昭烈微愣之下,随即脸色大变“珠儿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你喜欢弘昼
不会吧,我的女儿眼光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
“自然不是。”似乎是看出了昭烈这一瞬间的紧张,含珠轻轻地笑了起来,她随即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话“毕竟,我和母亲的眼光还是非常相近的。”
这孩子,真是越发古怪了
怀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昭烈殿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车在两刻钟之后停了下来,对于进宫就像是回家的长公主来说,接下来的流程自然是顺风顺水毫无意外。
这次的中秋宫宴,依然选择在乾清宫内举行。
昭烈携女抵达的时候,这里面已然落座了不少人,昭烈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身为郡主的含珠则是要和小一辈们的坐在一起。
酉时整,伴随着韶乐之声响起,皇帝陛下入宴了,比较值得一说的是,因为皇后需要“静养”的缘故,所以这一次陪伴在皇帝身边与其一同前来的是熹贵妃钮祜禄氏。
这古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前这位一身贵妃朝服,整个人散发着雍容典雅的女人,哪里还有过去那谨小慎微,颤颤悠悠的模样
当真是十分出息了。
片刻之后,胤禛落座与金龙大椅之上,熹贵妃次一台阶,坐在青鸟鸾凤的椅子上,众人见状起身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手一抬,便道“今日家宴,不必多礼,诸位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谢恩后,方才起身。
昭烈身份尊贵,贵族女眷之中,以其为首。
便是用的餐具,也是金子做的。
所谓的宫宴,无非就是一边欣赏歌舞演出,一边向皇帝各种进酒,当然在这其中恭维和马屁之言是断不可少的,便是长公主殿下,也得笑意盈盈地对着皇兄举杯,说些什么恭祝皇兄万寿无疆,大清国运昌隆等等之类的场面话。
中秋节嘛,宴桌的清单上自然少不了肥美的秋蟹与口感绵醇的菊花酒。
昭烈食了一些五毒饼,觉得味道还算可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能够有幸参加这种大型的皇家宴会都会感到十分的兴奋,但是对于打小就参加过不知多少回的昭烈公主来说,再热闹和隆重的宴会,看的多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虽然表面上依然端坐如松,但其实,宴过半晌的她,不免就开始走神起来。
目光蜻蜓点水般的在众人脸上划过,一道道信息不着边际似的在脑海中闪现。
恒亲王和恒亲王福晋坐在她的正对面。
作为极少数的能够在雍正朝混的还算比较好的王爷,允祺看起来精神头还算可以,他近些年一直都很老实,胤禛不重用他,他也不曾埋怨半分。而与他相比,诚亲王就倒霉多了,前年老十三去世的时候,诚亲王没有表现出半点悲伤的意思,这其实也挺好理解的,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早些年因为孝期剃头的事情还产生过龌龊,所以诚亲王不为胤祥的死难过,那可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他的这般“冷酷”作为落在胤禛的眼里,那可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罪过。
于是,倒霉的诚亲王失去了他的爵位,到现在还被幽禁在景山的永安亭。
目光再往下延伸,昭烈便看到了这一辈的两位亲王。
端亲王弘晖和宝亲王弘历。
老实说,这两位皇子亲王面皮长得都十分不错,特别是弘晖,脸长得又俊美又温和,真的是集了父母之长处与精华。而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腿如今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起码在表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残疾,但毕竟是受过重创,所以以后马是骑不了了,跑步也是不被允许的。
至于宝亲王弘历嗯,听说最近他那位姓高的侧福晋已然有了身孕
想到这里的昭烈又忍不住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唉,人人得子都那么容易,怎么放在弘晖身上就是那么的难呢
看来明年的选秀定要好好的为他张罗一番了。
美丽才情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身段结实,能好生养就成。
毕竟他“储君”的位置之所以显得那么岌岌可危,除了腿伤之外,无子这一点,更是最大的要害。
偶尔抿一口菊花酒,偶尔扫两眼声乐暑的舞美表演,偶尔的放空思绪,让灵魂在半空中四处游荡,反正热闹却又有些无聊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走过。
滴滴答答的
等昭烈殿下再一回神的时候,时间就又过去了许久。
嗯
对面的弘晖和弘历怎么都不见了
昭烈眼皮子不知道为何竟然悄悄一跳,再一仔细搜寻,他发现不仅这两兄弟不见了,就是弘昼也不见了,而更加要命的是,本该坐着含珠的位置,竟然也是空的。
“别声张去看看郡主是怎么回事”面上好不显露,昭烈殿下唇角轻起,轻声说道。
一直站在她身后半步位置的锦婳,不动生色的应了一声,很快地,便退了下去。
大约一刻钟后,锦婳回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含珠。
小姑娘看上去与往常无异,甚至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开心的样子,连嘴角处都挂着着一抹愉悦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
昭烈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不是如此,含珠刚刚落座没有有多久,就见一位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他附身在大太监苏培盛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几乎肉眼可见的苏培盛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充满了震惊,愕然,以及不敢置信。
而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讲,当苏培盛对着皇帝陛下耳语完毕后,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太过了解胤禛的昭烈发现,他的手掌在瞬间攥成了拳头。
还是攥的指尖都发白了的那种。
果不期然,留下了一句,朕累了,尔等自便的话语后,皇帝陛下就果断离开了。
正主都走了,自然没有多少人还有心思开什么宴会,于是,没过多久,也开始有人陆续离开,昭烈长公主殿下就属于第一批走的那种。“到底怎么回事”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昭烈立刻开口询问道。
眼见母亲露出一副紧张与担心并存的表情,含珠却突然笑了一下,她语调轻柔地说道“额娘猜的没错,的确是出了大事情呢”
“哎呀,你这臭孩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昭烈急的恨不得捶她小胸口一下。
含珠走过来挽起了额娘的胳膊“您别着急啊,听女儿慢慢道来,这事情嘛,还要从宝亲王福晋,不小心把酒水洒到女儿的裙摆上说起”
这次的宫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含珠竟与宝亲王福晋,也就是弘历的媳妇,富察聘婷坐在了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吃吃喝喝,看看歌舞表演什么的,自是相安无事,等到宴过半晌,气氛逐渐高涨的时候,富察聘婷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做势要去敬含珠,含珠自然不会拒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富察聘婷纤细娇柔的手掌不小心一滑,酒水洒出,好巧不巧的就弄脏了含珠衣裙的下摆。
于是富察聘婷就先是道歉,然后满脸内疚的表示,一定要陪着含珠下去换衣裳。
来宫中赴宴,不小心需要换衣裳的情况那都是事先考虑过的,备用的衣裳就在来时的马车里,含珠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一边任由富察聘婷将自己拉了出去。
她们也没有走远,而是就近选了个偏殿。
“哎呀,我正好想去解个小手,含珠妹妹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干脆利索的扔下含珠,富察聘婷转身就走。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含珠并没用等来富察聘婷,正相反,她等来的是弘昼。
这位五皇子似乎喝了很多酒,他的双颊通红,然而看着含珠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一百二十分的热烈。
少男少女独处一室,心爱之人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用多说,无非就是弘昼如何表白心意,苦苦求爱的。
然而对于弘昼热烈的情谊,含珠郡主却表现的十分轻慢,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十分的无动于衷,她不但不肯施舍其一眼,反而目光在整个偏殿内四处扫寻,并且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
含珠的这种满是“傲慢”的态度无疑是非常恼人的,而众所周知求爱不成的男人,往往会做出一些比较激烈的行为,就譬如说此时的弘昼,本就喝了不少酒的他,此时不知为何,更是觉得浑身的血液似是沸腾了一般,充满了爆裂,灼热,以及急于发泄的某种情绪。“含珠,我的含珠”狂态大发的他,猛然扑了上来。
然而下一秒,一股针扎般的痛意从颈部传来。
再然后,弘昼感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差不多应该完事了
怀着某种隐秘的快意,富察聘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开了紧闭的偏殿大门。
大步,直径地来到床榻边上。
透过那放下的粉紫色床帐隐约的能够看到里面卧着的人影,富察聘婷一边用手帕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几乎是眼冒星光的一把掀开那帐帘,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一拉开这帘子,便要放声尖叫,到时候早就守在门口的婢女就会带着人冲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二人的丑事就要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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