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在想什么呢”宽大而豪华的马车上, 昭烈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

    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骄傲与欢喜的意味。

    她心想这是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简直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盛过两分。

    的确含珠的美,不像母亲那种鲜明的充满了攻击性的美, 她的美是疏离的, 带着月光般清冷和神秘的美, 即使作为她的父母,昭烈和策凌也常常不知道这个女儿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没什么”女孩儿开口了,她对着母亲道“就那么把三儿,一个人仍在家里, 没有问题吗”

    所谓的三儿指的当然不是小三儿,而是三弟布日固德了。

    那是个娇气包, 看不见阿玛额娘和姐姐, 准得给你哭个天崩地裂。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他那么能哭, 这种场合总不能带着他吧”她们母女要进宫赴宴, 策凌今天要去兵部轮值, 谁都不能带着他啊。

    在大家都乐乐呵呵的过节时,他在旁边嚎啕大哭,这不是自己招人烦嘛。

    昭烈看着女儿,稍微犹豫了一下后, 还是开口道“一会儿在宫宴上, 可能会看见弘昼, 你不要理他, 若是心里实在膈应”昭烈想了想接了一句“就当他是坨臭狗屎, 一眼都不要去看他。”

    含珠听到了这里却轻轻地笑了一下。

    “母亲不喜欢五阿哥”

    “他算计你,母亲自然不喜。”

    “若不是算计,而是真心爱慕呢”突然地,含珠问了这么一句话。

    昭烈微愣之下,随即脸色大变“珠儿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你喜欢弘昼

    不会吧,我的女儿眼光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

    “自然不是。”似乎是看出了昭烈这一瞬间的紧张,含珠轻轻地笑了起来,她随即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话“毕竟,我和母亲的眼光还是非常相近的。”

    这孩子,真是越发古怪了

    怀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昭烈殿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车在两刻钟之后停了下来,对于进宫就像是回家的长公主来说,接下来的流程自然是顺风顺水毫无意外。

    这次的中秋宫宴,依然选择在乾清宫内举行。

    昭烈携女抵达的时候,这里面已然落座了不少人,昭烈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身为郡主的含珠则是要和小一辈们的坐在一起。

    酉时整,伴随着韶乐之声响起,皇帝陛下入宴了,比较值得一说的是,因为皇后需要“静养”的缘故,所以这一次陪伴在皇帝身边与其一同前来的是熹贵妃钮祜禄氏。

    这古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前这位一身贵妃朝服,整个人散发着雍容典雅的女人,哪里还有过去那谨小慎微,颤颤悠悠的模样

    当真是十分出息了。

    片刻之后,胤禛落座与金龙大椅之上,熹贵妃次一台阶,坐在青鸟鸾凤的椅子上,众人见状起身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手一抬,便道“今日家宴,不必多礼,诸位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谢恩后,方才起身。

    昭烈身份尊贵,贵族女眷之中,以其为首。

    便是用的餐具,也是金子做的。

    所谓的宫宴,无非就是一边欣赏歌舞演出,一边向皇帝各种进酒,当然在这其中恭维和马屁之言是断不可少的,便是长公主殿下,也得笑意盈盈地对着皇兄举杯,说些什么恭祝皇兄万寿无疆,大清国运昌隆等等之类的场面话。

    中秋节嘛,宴桌的清单上自然少不了肥美的秋蟹与口感绵醇的菊花酒。

    昭烈食了一些五毒饼,觉得味道还算可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能够有幸参加这种大型的皇家宴会都会感到十分的兴奋,但是对于打小就参加过不知多少回的昭烈公主来说,再热闹和隆重的宴会,看的多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虽然表面上依然端坐如松,但其实,宴过半晌的她,不免就开始走神起来。

    目光蜻蜓点水般的在众人脸上划过,一道道信息不着边际似的在脑海中闪现。

    恒亲王和恒亲王福晋坐在她的正对面。

    作为极少数的能够在雍正朝混的还算比较好的王爷,允祺看起来精神头还算可以,他近些年一直都很老实,胤禛不重用他,他也不曾埋怨半分。而与他相比,诚亲王就倒霉多了,前年老十三去世的时候,诚亲王没有表现出半点悲伤的意思,这其实也挺好理解的,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早些年因为孝期剃头的事情还产生过龌龊,所以诚亲王不为胤祥的死难过,那可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他的这般“冷酷”作为落在胤禛的眼里,那可就成了真真正正的罪过。

    于是,倒霉的诚亲王失去了他的爵位,到现在还被幽禁在景山的永安亭。

    目光再往下延伸,昭烈便看到了这一辈的两位亲王。

    端亲王弘晖和宝亲王弘历。

    老实说,这两位皇子亲王面皮长得都十分不错,特别是弘晖,脸长得又俊美又温和,真的是集了父母之长处与精华。而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腿如今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起码在表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残疾,但毕竟是受过重创,所以以后马是骑不了了,跑步也是不被允许的。

    至于宝亲王弘历嗯,听说最近他那位姓高的侧福晋已然有了身孕

    想到这里的昭烈又忍不住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唉,人人得子都那么容易,怎么放在弘晖身上就是那么的难呢

    看来明年的选秀定要好好的为他张罗一番了。

    美丽才情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身段结实,能好生养就成。

    毕竟他“储君”的位置之所以显得那么岌岌可危,除了腿伤之外,无子这一点,更是最大的要害。

    偶尔抿一口菊花酒,偶尔扫两眼声乐暑的舞美表演,偶尔的放空思绪,让灵魂在半空中四处游荡,反正热闹却又有些无聊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走过。

    滴滴答答的

    等昭烈殿下再一回神的时候,时间就又过去了许久。

    嗯

    对面的弘晖和弘历怎么都不见了

    昭烈眼皮子不知道为何竟然悄悄一跳,再一仔细搜寻,他发现不仅这两兄弟不见了,就是弘昼也不见了,而更加要命的是,本该坐着含珠的位置,竟然也是空的。

    “别声张去看看郡主是怎么回事”面上好不显露,昭烈殿下唇角轻起,轻声说道。

    一直站在她身后半步位置的锦婳,不动生色的应了一声,很快地,便退了下去。

    大约一刻钟后,锦婳回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含珠。

    小姑娘看上去与往常无异,甚至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开心的样子,连嘴角处都挂着着一抹愉悦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

    昭烈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不是如此,含珠刚刚落座没有有多久,就见一位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他附身在大太监苏培盛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几乎肉眼可见的苏培盛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充满了震惊,愕然,以及不敢置信。

    而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讲,当苏培盛对着皇帝陛下耳语完毕后,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太过了解胤禛的昭烈发现,他的手掌在瞬间攥成了拳头。

    还是攥的指尖都发白了的那种。

    果不期然,留下了一句,朕累了,尔等自便的话语后,皇帝陛下就果断离开了。

    正主都走了,自然没有多少人还有心思开什么宴会,于是,没过多久,也开始有人陆续离开,昭烈长公主殿下就属于第一批走的那种。“到底怎么回事”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昭烈立刻开口询问道。

    眼见母亲露出一副紧张与担心并存的表情,含珠却突然笑了一下,她语调轻柔地说道“额娘猜的没错,的确是出了大事情呢”

    “哎呀,你这臭孩子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昭烈急的恨不得捶她小胸口一下。

    含珠走过来挽起了额娘的胳膊“您别着急啊,听女儿慢慢道来,这事情嘛,还要从宝亲王福晋,不小心把酒水洒到女儿的裙摆上说起”

    这次的宫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含珠竟与宝亲王福晋,也就是弘历的媳妇,富察聘婷坐在了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吃吃喝喝,看看歌舞表演什么的,自是相安无事,等到宴过半晌,气氛逐渐高涨的时候,富察聘婷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做势要去敬含珠,含珠自然不会拒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富察聘婷纤细娇柔的手掌不小心一滑,酒水洒出,好巧不巧的就弄脏了含珠衣裙的下摆。

    于是富察聘婷就先是道歉,然后满脸内疚的表示,一定要陪着含珠下去换衣裳。

    来宫中赴宴,不小心需要换衣裳的情况那都是事先考虑过的,备用的衣裳就在来时的马车里,含珠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取,一边任由富察聘婷将自己拉了出去。

    她们也没有走远,而是就近选了个偏殿。

    “哎呀,我正好想去解个小手,含珠妹妹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干脆利索的扔下含珠,富察聘婷转身就走。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含珠并没用等来富察聘婷,正相反,她等来的是弘昼。

    这位五皇子似乎喝了很多酒,他的双颊通红,然而看着含珠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一百二十分的热烈。

    少男少女独处一室,心爱之人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用多说,无非就是弘昼如何表白心意,苦苦求爱的。

    然而对于弘昼热烈的情谊,含珠郡主却表现的十分轻慢,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十分的无动于衷,她不但不肯施舍其一眼,反而目光在整个偏殿内四处扫寻,并且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

    含珠的这种满是“傲慢”的态度无疑是非常恼人的,而众所周知求爱不成的男人,往往会做出一些比较激烈的行为,就譬如说此时的弘昼,本就喝了不少酒的他,此时不知为何,更是觉得浑身的血液似是沸腾了一般,充满了爆裂,灼热,以及急于发泄的某种情绪。“含珠,我的含珠”狂态大发的他,猛然扑了上来。

    然而下一秒,一股针扎般的痛意从颈部传来。

    再然后,弘昼感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差不多应该完事了

    怀着某种隐秘的快意,富察聘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开了紧闭的偏殿大门。

    大步,直径地来到床榻边上。

    透过那放下的粉紫色床帐隐约的能够看到里面卧着的人影,富察聘婷一边用手帕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几乎是眼冒星光的一把掀开那帐帘,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一拉开这帘子,便要放声尖叫,到时候早就守在门口的婢女就会带着人冲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二人的丑事就要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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