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之最近很忙。因为刘显贵死了。
她当然没有改行去社会板块。只是刘显贵身为上海经济圈举足轻重的大佬。尽管只是个傀儡,但毕竟在上海滩有举足轻重的身份。他的离奇死亡无论是对上海滩的格局还是整个经济体系都造成了重大影响。
直接导致了苏柳之之前写的很多稿子都作废了。
这天她在报社加班结束,估摸着乔楚生也因为这件事情肯定还没有吃饭,于是她打包了宵夜去了巡捕房。途径一个糖炒栗子的摊贩,又买了一斤糖炒栗子。
上楼梯的时候,还遇到了过来送报告的阿斗。乔楚生他们怀疑刘显贵的发妻金梦兰和他们名下的酒店经理有染。是一出“串通情,夫谋杀亲夫的人间惨剧”,所以特地放了回去,派了懂唇语的警察在暗处盯梢。
这份报告内容,就是两人说了什么。
两人刚走到乔楚生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他和路垚的声音。他们在讨论刘显贵生前从长三堂赎走包,养的人。
路垚问乔楚生知道是谁吗。
隔着门,看不见表情,只是听见乔楚生随口回答:“见过,但是没说过话。”
语调很随意敷衍,苏柳之一听就假。
她微微侧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斗。
虽然在平时也八卦过乔四爷艳福不浅,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他。但是就这么一眼,阿斗就深刻明白了一个真理。但凡能得到千金小姐的青睐的,那也要降得住千金小姐才行。
反正,他是不行。
“苏小姐,我,我刚想起来我家里好像没关煤气。我就先回去了,这份报告就麻烦你了。”
苏小姐很善解人意地接了过来。
办公室里,在路垚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下,乔楚生已经承认了两人看过了电影,但是同时也强调了连手都没拉过。但是按照这个层层递进的关系,也能推断得出来,还有点什么。苏柳之回忆了一下那天做头发的时候青黛和燕玲聊天的内容,呵了一声。
那位说的可是还搂过腰跳过舞呢。
“你把嘴给我闭上!”办公室里的乔楚生忍无可忍,呵斥住了路垚的进一步八卦。
苏柳之推开了门,神色平常,甚至还笑了一声:“发生什么事情了?三土又气你了?”
路垚没说话,翘起了二郎腿看乔楚生。苏柳之在门口要没听见,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乔楚生当然也知道,脸色都变了:“你,你怎么来了?”
苏柳之把阿斗给自己的东西递给了他们。然后也不管他们,就把带来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挨着乔楚生坐下:“知道四爷你肯定没吃饭,就给你们带了牛肉羹。”
路垚二话不说放下了报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拿了一碗,然后重新坐回沙发看好戏。
乔楚生那碗,是苏柳之给他送到手上的。他觉得有点烫手。
“……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一份啊。”
“我吃过了,觉得味道不错才买的。”
乔楚生哦了一声,润了润唇,咳了一声:“我们刚刚……”
“她叫燕玲吧。”苏柳之一边剥糖炒栗子一边截了话头。
“……嗯。”乔楚生艰难的点了点头。
苏柳之笑了笑,把栗子喂给了他:“那就对了,刘显贵半年前给她赎的身,养在哪里不知道,但是她在法租界的一个法国人那里学跳舞。应该是法租界华荣路23号。”
讲完之后,她问乔楚生:“你怎么不吃呀?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乔楚生喝了一大口,给自己压压惊。
路垚继续看戏:“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之前做头发的时候,她和青黛两个人聊天,我听见的。”苏柳之继续剥栗子,头也不抬的回答。
乔楚生猛地呛了一声,他决定说点什么。
“绵绵……”
绵绵很贴心的给递上了手帕,还叮嘱他慢点。
乔楚生拿着手帕擦嘴,扭过头去,对路垚露出了个凶狠的眼神。那天做头发,路垚也是去了的。
路垚这就很无辜了,因为他真的没印象啊。
“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睡着了,当然不知道了。”
“你看,不是我不和你通风报信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的话,我一定和你一起串供的呀……”
苏柳之捏了一下手里的脆皮糖炒栗子,沿着栗子原本的开口裂了一下,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就像是烧柴火的时候,蹦出来的清脆声。
苏柳之青葱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松松的从壳里捏出了一颗完整的栗子肉。
路垚吞了口口水,放下了手里的碗,拿过了苏柳之刚刚拿过来的报告:“我,我去查案子,您二位慢吃。”
他溜得比谁都快,也不忘了回来帮两个人把门关上:“我会和巡捕房的兄弟们说可以下班了的。”
乔楚生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把碗也放到了茶几上。调整了一下表情。但是刚张口,苏柳之又给他塞了一颗栗子。
“你别光给我剥呀……来,我也给你剥两个。”
“我上火,吃不了。”
“……”乔楚生觉得头皮发麻。
他往前挪了挪,从后面圈住了苏柳之,埋在她的颈窝里。
“以前的我惹你不开心了,嗯?”
热气闹得苏柳之怪痒痒的,于是她躲了躲。微微侧身,一边把栗子喂给乔楚生,一边好笑的问他:“我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要真生气了和你闹,还挑个场合了?”
苏柳之要和他耍小性子,张弛有度,恰到好处,但还真从来不挑场合。
趁着乔楚生琢磨的时候,苏柳之的指尖摸了一把乔四爷的下唇。
算是调戏。
乔楚生血气方刚的,根本不需要苏柳之怎么撩拨。当下就想低头亲她。
苏柳之很顺从的往后倒了倒,左手手肘撑在沙发上,但没让乔楚生亲到她。一根手指轻轻摁在他的唇上,就挡住了他。
姑娘眼波流转,甚是大胆。手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滑。乔楚生也配合,抬了抬下巴。
但,姑娘一笔带过了,没去碰喉结就落到了他的领口。然后,顺着西装马甲往下。明明隔着马甲,还有衬衣。苏柳之也根本没用力气。但是乔楚生却觉得一路都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最后,苏柳之的手指还勾住了他的皮带。
她根本不通男女之事,所有的都是和乔楚生日常相处的时候,从对方的亲密举动了学会的。
但现在的,乔楚生可从没干过。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乔楚生眯起了眼睛,主动贴近了她。
“吃醋啦?”
“四爷说笑了吧。上海滩追我可不比追你的少。真论起来,谁吃谁的醋,还不知道……唔!”
前有撩拨,后有刺激,场合还是在办公室,乔楚生差一点点就不当人了。
苏柳之的口脂早就被他吞的干净,可脸颊绯红,翦水秋瞳尽是春水。
她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少了最初的害怕,多了被他疼出来的娇媚。
粉落香肌汗未干,两脸夭桃从镜发。
是他的姑娘。
乔楚生捏了捏苏柳之的脸颊,笑着威胁她:“别说上海滩了,就算是北平城。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的不要命了。”
“这么霸道啊。”
“你说呢。”
乔四爷这天才信誓旦旦的喊了这句话。不过几天,破了个案子的功夫,就有人来了巡捕房踢馆了。
来的这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精神抖擞的。笑得也挺客气。看穿着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是瞧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因为他来了之后就说了一句话。
“我叫卢佑嘉,来找你们乔探长打架。”
冲这个名字,乔探长满足了他这个要求。
所以,现在两人正打着呢。
路垚接到巡捕房电话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没忍住:“我去!还真是这臭小子!!!”
“谁啊?”
路垚没解释,火急火燎的给苏柳之打电话。但是打完电话,他就踏踏实实的站在一边看两人肉搏了。很明显,乔楚生略占上风。
“不是,这人到底谁啊?”
“卢佑嘉,我和苏柳之的学弟。放心,老乔知道,下手有分寸。”路垚丝毫不放在心上。
白幼宁不认识卢佑嘉,以为是他们康桥的学弟。顺便还给他按了个暗恋苏柳之的头衔。
“什么有分寸啊!打情敌要什么分寸啊!”她翻了个白眼,冲着乔楚生:“楚生哥,往死里打,别客气!”
乔楚生真想吼一句“谁特么和他客气了!”
路垚不会打架,但是也看过卢佑嘉他们对抗。还有在上海见过几次乔楚生打架。现在,也看出了三分端倪,卢佑嘉这小子居然来真的。
苏柳之谈个恋爱,卢佑嘉会给对方找找茬他意料之中。但是现在看着不像是找茬啊。
“臭小子!那可真是你姐夫!回头小心你苏姐……”
路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怒喝:“卢佑嘉!”
卢佑嘉分了分神。眼角余光瞟见了满脸怒气的苏柳之,忽然就怂了。
原本打得难舍难分。现在卢佑嘉分了神,可乔楚生的拳头却是收不住了。一下就砸在他颧骨上。一个踉跄,卢佑嘉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姐,”他也没再去管乔楚生,揉着脸颊就直奔苏柳之:“姐,你看,他打我!你看,都打肿了。”
乔楚生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舌头卷了下口腔,往边上吐了口血水。
妈的,臭小子往他脸上揍的那拳是真的没留什么情面。
“你该!”
苏柳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直径朝乔楚生走过去。
哪怕都进了乔楚生的办公室,苏柳之也没给个好脸色,一心都在乔楚生身上。
卢佑嘉觉得挺委屈的,看着乔楚生越发不满:“姐,你心疼什么!就这两下,和之前你……”
“之前我在电话里和你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苏柳之手里拿着棉签,没好气的反问卢佑嘉。
她之前回杭州,卢佑嘉就接到了消息的。只不过他那会儿在训练,实在出不来,只能打个电话过来。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丫鬟,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让他知道了。那时候,他就想找机会打一顿乔楚生了。苏柳之三令五申不准他把这事儿说出来。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没憋住。
“我不管,反正谁想娶我姐,就得把我打趴下。”
“行啊,改天咱俩挑地方再来啊。”
这回,苏柳之轻拍了一下乔楚生:“你还真和他闹啊。”
“我没闹!我认真的!”
“行了行了,佑嘉,”路垚连连拉住卢佑嘉,开导他:“你苏姐已经不是你以前的那个苏姐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老乔了。接受现实吧。来来来,和哥说,你怎么来上海了?”
“我就是有个假,就过来看看你们。”卢佑嘉说的随意。但是,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都不相信。
“真的!我发誓!”卢佑嘉当下就竖起了三根手指。
“确定?”路垚挑了挑眉。
“这有什么确定的……哦,对了,姐,之前我爹从北平回来了一趟,说这封信是你舅舅给你的。家书,托我给你带过来了。”
打了一架,信都变得皱巴巴的了。卢佑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白幼宁悄悄扯了扯路垚:“这人怎么两副面孔啊。刚刚打得这么狠,怎么在苏柳之面前这么憨。”
路垚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老乔在苏柳之面前不也挺傻的。”
白幼宁:……
苏柳之拿过来看了看,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写的都是家长里短。还有三月份的她外祖父大寿,让她提前回北平一趟。
没有任何的问题。
也包括卢佑嘉,在上海呆了两天就回去了部队,真的就一副放了小长假过来看看她和路垚的样子。
就是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和苏柳之一起来送他的乔楚生。
“对我姐好点,你要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放心,我绝对不欺负她。但咱俩谁打谁还真说不好。”
卢佑嘉撸起袖子就像动手。但是碍于苏柳之,生生压了下去。
可他心里实在不甘心:“我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忍了。但是我警告你乔楚生,没有下一次!”
“行了,快回去吧。误了时辰被你爹军法处置我可不管。”
“行,那我走了哦。你受欺负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要你舅舅他们……你就,你就别和他们刚。”
“好啦。我知道。快走吧。”
当着乔楚生的面,卢佑嘉没多说。最后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才走。
苏柳之眼睛转了转才回头。冲着乔楚生开口:“四爷不会和一个舍不得姐姐的弟弟较真儿吧?”
四爷细细打量了一眼苏柳之。卢佑嘉不经意间的话里有话,并非是在暗示什么,而是隐瞒什么。
但是,苏柳之不想说。
于是,他卷了下后槽牙:“现在他就这样,那等你出嫁,他不哭死过去啊?”
苏柳之也笑了,带着点挑衅::“乔先生,你要想看他哭,那你要先让我外公笑。”
乔先生故作后知后觉。但又丝毫不含糊:“三月份,我和你一起去北平吧。”
苏柳之不愿意说。但他也能推出一二是苏柳之回杭州发生了什么。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苏荔松。毕竟路垚的父亲可是连亲儿子都能绑的作风。苏柳之家,大概不逞多让吧。
那么,北平佟家,他和她一起去。
乔楚生的这个提议,苏柳之愣了愣。不过,她不做他想就笑着同意了:“好呀。”
他们接受,那我们就留在北平一起给外公祝寿。他们如果不接受,那我们尽了孝心就一起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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