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他们是自己从水底下钻出来的。难为了魏无羡一人带着一个不会水的温酒,还有一个伤了一条腿的蓝湛,拼死拼活到了温酒的林中小屋。而温酒有梅染照顾,蓝湛有泽芜君慰问,唯独他这个累的发了烧的人,却是个孤家寡人。
等到江澄带人赶回来的时候,魏无羡狠狠地假哭了一场,惹得江澄恨不得再把他丢回玄武洞关起来,省的丢人现眼。
魏无羡心中一片凄凉:“要是师姐在,一定会心疼死我的。也不知道莲花坞怎么样了。”
“来之前我问了金宗主,莲花坞一切安好。”
“那就好。想不到金子轩这人还挺仗义。”
江澄斜了一眼魏无羡,不致评论。却是道:“也真没想到,安无忧居然是温朝阳。”
“温朝阳怎么了,咱们一起在姑苏听学一年,一起除水行渊,一起在彩衣镇把酒言欢的事儿你都忘记了。而且这次在玄武洞,她也是和我们同生共死的。再说……逍遥尊夫妇,也是因为温若寒才英年早逝的。而且,你没听温情说吗,如今温若寒都下令追杀她了。”
江澄道:“我又没说她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无常罢了。当年的岐山朝阳,逍遥尊之女,天资聪颖,贵不可挡,何等风光,而如今居然落得个双亲早逝,被家族追杀的境地。”
温酒端着汤药,站在门口,忍不住仰天,不由的叹息:她温朝阳居然也有一日,会落得被她人可怜的境地。
摇了摇头,温酒端着药,走了进去。
江澄连忙站起来,还带了点背后议论的心虚。倒是魏无羡一脸嫌弃:“还喝啊,这药这么苦!”
温酒比魏无羡还嫌弃:“凑合吧,你还有要药喝。”
江澄翻了个白眼:“你快喝吧,哪来这么废话!我们还要赶回莲花坞呢!”
魏无羡瘪瘪嘴,接过了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叩叩”
魏无羡皱眉:“金子轩?你来做什么?”
江澄啧了一声魏无羡。魏无羡摸摸鼻子,起身道:“这次是你仗义,虽然来的不这么及时,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的。”
江澄被气到说不出话来。
金子轩白了一眼魏无羡,道:“我还要赶回兰陵,所以特来辞行。”说罢,面向了温酒,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魏无羡道:“怎么,连小无忧都不认识了啊?”
金子轩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温酒,道:“……原先,逍遥尊夫人留了封信给你。我本以为你也会去岐山听训,便随身带着,想给你。后来在玄武洞忘了……不小心被水浸染了,抱歉。”
温酒接过信,道:“无妨。这封信的内容,我娘都当面和我说了。我还要多谢金兄,把信交到了我手上。”
“……那,你……这个居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温酒最初和魏无羡一样,是瞧不上金子轩这只花孔雀的。一年多的听学,金子轩没少指责她,却也没少照顾她。只不过,温酒当时尚且还泡澡蜜罐子里,自然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如今金子轩知晓了她身份,虽然尴尬,却依旧能出言关心,着实让她对金子轩刮目相看。
“她当然是和我回云梦了!”魏无羡丝毫不介意温酒如今的姑娘身份,伸手就搭在温酒肩膀上,像以前一样哥俩好的道:“无忧,以前江叔叔就夸你,你要是去了云梦,江叔叔一定会喜欢你的!”
江澄想要出言阻止,但是却又憋了回去,犹豫了一会儿,道:“温姑娘,你既然和岐山温氏没了干系,我云梦江氏自当护你周全。”
魏无羡道:“叫什么温姑娘,无忧就是无忧!”
温酒道:“多谢江兄。日后若是觉得拗口,就还是叫我无忧,左右一个名字,称呼而已。”
“就是!叫温姑娘多见外啊,哪有无忧来的亲切。”
“闭嘴吧你!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皮没脸!还不把手拿开,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沉!”
金子轩不去理会魏无羡和江澄的拌嘴,只道:“如此,也好。那我便告辞了。日后,珍重!”
“不送。”
金子轩率先离开后,魏无羡和蓝湛他们也开始准备起来。就算这里再安全,也不是长久之计。魏无羡和江澄自然是回云梦,蓝湛和蓝曦臣也修养的差不多了,要回去姑苏收拾烂摊子。温酒其实颇为迷茫,但是魏无羡既然如此说了,她也愿意承情。
温酒打点好之后,将父母的牌位也收进了乾坤袋内。但是刚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蓝曦臣。
温酒道:“泽芜君是来辞行的?”
蓝曦臣道:“是。也是来邀请朝阳姑娘和随我回姑苏的。”
温酒颇为诧异,道:“我……”
“曦臣知道魏公子也邀请了朝阳姑娘去云梦莲花坞。但是曦臣觉得或许朝阳姑娘更适合随我们回姑苏。”
“为何?”
“因为姑娘心中有疑。蓝翼前辈为何会在赠送给你的玉佩上下了保护禁制。朝阳姑娘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泽芜君知道?”
“曦臣不知。但是藏书阁典籍之中必定有答案。朝阳姑娘,不想亲自找到答案吗?”
温酒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蓝曦臣什么意思。蓝翼前辈知道的,必定是从藏书阁内找到的。如果温酒想要知道答案,藏书阁是最好的方式。
温酒道:“如此,便叨扰了。”
蓝曦臣温润道:“无妨。而且,忘机会高兴的。”
温酒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泽芜君,你确定吗?玄武洞内我就不说了。就算是这里,我的地盘,你可见到蓝湛对我有过个好脸色了?”
蓝曦臣道:“朝阳姑娘,忘机只是不善表达。其实他的内心是很关心你的。不若此行,你多加留心看看。”
温酒狐疑地点了点头。
次日拜别了魏无羡和江澄,留个只纸鹤方便日后交流。然后同梅染一起和蓝湛等人前往姑苏。
因为姑苏蓝氏如今是温若寒掌控,所以他们一行人自然是没有光明正大的御剑飞行,而是东躲西藏,悄悄潜入了姑苏。而且在鬼鬼祟祟这样的事情上,温酒提供了决定性的帮助。
并且温酒认真的留心了蓝湛一路上的一举一动,越发确定,蓝曦臣是诓骗自己来教会他们如何鬼鬼祟祟得以逃过温若寒爪牙的眼线。
云深不知处被毁,又被温旭占了,设立了所谓的检察寮。温酒一行人潜回姑苏后,在客栈住了五日,才找到了姑苏蓝氏的人如今隐蔽的落脚点。
温酒的身份并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只不过因为一年来没有开诚布公,让人颇有微词。但是因为她救了蓝曦臣,也算是和蓝湛有了生死之交,身上还有蓝翼前辈赠送的玉佩,于是别蓝启仁说教了两句后,连同梅染一起,被安置了下来。
如今的姑苏蓝氏,也算是百废待兴,别说泽芜君,蓝湛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梅染都被拉去做了壮丁,也就温酒一个人,躲在屋内潜心查阅蓝氏古籍。
好在蓝曦臣程诺的这件事情被兑现了,否则温酒大概会连夜赶去云梦。顺带和姑苏蓝氏老死不相往来。
大概是蓝曦臣发了话,所以蓝氏的人对于温酒闭门不出,同时还在查询古籍的行为,都保持了默认。
温酒关了自己三天三夜,没找到任何关于纯阴之体的内容。却是找到了蓝翼前辈在玉佩上所下的禁制。
仔仔细细的研读了一番。这个保护禁制,极为霸道,但是效果却是极好。温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也能猜到一点。思来想去,下了翻功夫把整个禁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当然,也付出了点代价——蓝湛来房间内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昏迷。
不过好在只是灵力消耗过大,睡了一觉便好了。
这一觉,温酒睡得极为踏实,踏实到她在梦里看见了蓝湛再给自己抚琴都不愿意被惊醒。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能睡得这么舒坦,就是因为蓝湛再给自己抚琴。
温酒麻利儿的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连忙用被子把自己捂好。虽然蓝湛是坐在外头,中间隔着屏风,他们也曾同屋而眠,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
温酒道:“梅染呢?”
“夜深了,回去休息了。”
“夜深了你怎么还在我房里!蓝湛,我是个姑娘你知道的吧?你这般不雅正,你叔父知道吗!”
“……醒了就把药喝了。”
温酒望了眼床头放着的黑乎乎的药,心中叹道:蓝湛果然是个没感情的家伙。
“蓝湛,这药闻着就苦,我能不能不喝啊?我又不是生病,只是……”
“良药苦口。”
“……有蜜饯吗?我是真的怕苦。你不会又要说我撒娇矫情,不知羞耻?魏无羡一个大男人都怕苦,何况我是个姑娘哎……”
“没有蜜饯。”
温酒被这四个冷棒棒的字砸的大彻大悟,深吸一口气,仰头就把药喝了。
“旁边有水。”
温酒连忙抓起茶壶,狠狠地灌了两口,才算压了下去。浑身抖了抖,道:“若是有酒就好了。”
“喝酒……”
“喝酒伤身,我知道。”温酒裹着被子盘腿而坐。白天睡够了,现在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你所找之事,可有着落?”
“尚无。”
蓝湛道:“蓝翼前辈此举必定有深意,或许会有阴铁有关。”
“我也找了,我都快把这些书背出来了,没有阴铁。”
“兄长虽然带出了大部分藏书,但是也有遗失和破损。”
温酒摇摇头:“这些书蓝氏子弟皆可查阅。若真的与阴铁有关,想必不在这些书里。”
“……藏书阁有一禁室。建于藏书阁地下,即便云深不知处被烧了,也不会损伤半分。只可惜……”
蓝湛没有说下去,可温酒却也知道,可惜被温旭占领了。
温酒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问道:“蓝湛,你说温氏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隔着屏风,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两人也都半晌没有说话。蓝湛倒是先开了口,但是才说了一个“我”字,就被温酒打断:“还是不说了!温若寒自己的做的孽,与我有何干。左右,我都是孜然一身,了无牵挂了。蓝湛,你们蓝家人自幼修习音律,你会的曲子一定很多吧。有没有欢快一点的,让人听了就想笑的?”
蓝湛又是半天没有声音。
温酒自圆其说道:“……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轻轻的旋律。虽然不轻快,但却和之前的清汤寡水极为不同。温酒先是不可置信蓝湛这小古板居然还真会这样的曲子,再是展颜一笑,认真聆听起来。
一曲毕,温酒夸赞道:“没想到你平时冷冰冰的,居然还有这样的柔情。这是你们姑苏的曲子吗?我怎么没听过?它叫什么名字?”
“……还未取名。”
温酒大奇,道:“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
“嗯。”
“蓝湛,你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让人刮目相看!”
许是蓝湛难得亲民了一回,温酒胆子也大了,故作痛心疾首道:“不是我说你,蓝湛,你说你明明这么讨女孩子喜欢,怎么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不好亲近的样子呢!你要是像魏无羡一样……算了,这个难度有点大,你可以学学泽芜君嘛!我保证女孩子一定会更喜欢你的!你看你,明明和泽芜君长得这么想,却偏偏位居世家公子榜第二,就是因为你太不近人情扯后腿。”
“……”
蓝湛没有讲话,但是隔着屏风,温酒也感觉到了他的冷冰冰的眼神,干咳了两声,道:“嗯,曲子情感丰富,意境悠远。让我能回想起美好的回忆,无忧无虑的让人向往……你刚刚说还没取名字是吧,那不如就叫无忧吧!不是因为我之前给自己取名字叫安无忧,是真的很无忧无虑啊,不对,你作的曲子应该有所体现才对……蓝湛,蓝忘机……叫忘忧如何?”
温酒越想越觉得满意,正打算忽悠蓝湛同意,但是还没开口,就听见蓝湛说了一声“好”。
“真的假的,蓝湛,你就这样同意了?”
“嗯。”
蓝湛如此爽快,温酒就有些别扭了,道“……那……我也给你演奏一遍吧。算是礼尚往来。不行,你是琴剑双修,要说弹琴我肯定比不上你。”
“无妨。”
“怎么能无妨呢!礼尚往来当然要对得起你的琴技了。可惜我擅长箜篌,而且我只弹我爹给我赫赤。是半人高的双管箜篌,就在我的初旭楼……等以后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好。”
气氛依旧有些尴尬。温酒想了想,道:“蓝湛,我要不先唱给你听?我哼出来也好听的。”
温酒聪慧,且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只听了一遍,便可完完整整的记下。
魏无羡说过温酒说话软绵绵的,蓝湛也曾因为这点说过她不害臊。可却意外的适合哼曲子,带着恰到好处的柔软。
一曲终,温酒道:“我没骗你吧!”
“尚可。”
未曾想过蓝湛也会夸人的温酒,对尚可两个字也相当满意。一曲忘忧,的的确确是让她想起了以往的生活,当然更多的是在蓝氏听学的日子。
而想到这点,温酒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蓝湛,你说他们都还好吗?”
“……魏无羡?”
温酒点了点头。
“这几日兄长和叔父都在和各大世家联系,姚氏死伤惨重,姚宗主死里逃生,带余下门生投奔了云梦江氏。想来魏无羡也很好。”
“兰陵金氏势大,金子轩也无碍;清河聂氏……有聂宗主在,聂兄也不会有事。”温酒笑了笑:“真好,大家都能没事。”
蓝湛道:“亥时快到了,你该休息了。”
“好~”
温酒平躺好,不知是药效还是《忘忧》功效好,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次日还是被梅染从床上拽起来的。
温酒望着自己眼前一道又一道的药膳,哭笑不得道:“梅染,如今我们寄人篱下,你这么铺张浪费,是想我们被扫地出门吗?”
“哪里铺张浪费了,这些都是给小姐补身子的。从不夜天出来之后您什么时候吃过一顿好的了。不是给蓝宗主输送灵气,就是在玄武洞浴血奋战,昨日还晕了过去,当然要好好补一补了。放心吧,好些东西都是蓝二公子给我的,不会被扫地出门的。”
“蓝湛给你也不是让你一顿都给我用完的。罢了罢了,我一定全吃了。”
温酒端起了面前的茯苓鸡丝粥。可一口都还没喝,案旁突然灵力波动,蹿出一缕火苗。是她留给魏无羡的小纸鹤。
纸鹤破火而出,展翅三下后,化作一张信纸:温晁已知你去过玄武洞,如今追至莲花坞。切记,躲好。
梅染瞧见温酒的神情突变,便知她心中所想,连忙攥住温酒,道:“小姐,不能去。”
“我要去。”
“小姐!魏公子传信,是让小姐躲好,并未说莲花坞如何。说明……说明莲花坞还是没事的!”
温酒摇头,道:“梅染,我虽然不知温若寒到底为何一定要抓我回不夜天。但是确定了是与阴铁有关。事关阴铁,左不过对他有利或对他有害,可无论哪一点,他都不会放过我的。世人都道我与魏无羡交好,温晁既然已经到了莲花坞,必然不会罢手。所以,我非去不可。”
“小姐,如今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夫人,夫人临终前也是让您一定要好好活着的!”
温酒侧身,望了眼香烟缭绕后父母的灵位,缓缓掰开了梅染的手,道:“可若因我而连累云梦江氏,岂不罪过。”
“那……那小姐先告诉蓝二公子吧!”
“不行!我此行一定会暴露自己。若让温晁发现我是和蓝湛一起的,只怕到时候弄巧成拙。”
“可蓝二公子回来,看不见您也会找您的。”
“那你就帮我拖住他啊。”
“小姐!我当然是要和您一起去的!小姐,我说什么也不会和小姐分开的!”
梅染坚持,温酒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便点头应允。随手掏出一只纸鹤,留了封信给蓝湛。
“莲花坞有难,我已前往。勿念,勿寻。”
两人离开姑苏后,连夜赶路直奔莲花坞。可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如今的莲花坞已经被温晁接管,尸骸遍地,冲天的血腥气儿险些让温酒从剑上落下来。
万幸的是,温氏布防,温酒了然于心,从后门溜进去后,还能避开守卫。温晁不足为惧,但是温逐流不得不防。所以,温酒不敢大肆使用追踪术,只能悄悄打晕了两个温氏门生,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混入了清点尸体的队伍。
“小姐,没有魏公子他们。想来是逃出去了。我们快走吧。”
“不能走,我要把江宗主和江夫人的遗体运出去。”
“小姐!遗体在大堂,温晁他们都在大堂,我们怎么运?”
“光明正大的运。”
“小姐!”
温酒安抚一笑:“你放心,我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你躲在这里,千万出声。除非我叫你。听话!”
“那边的两个,凑在一起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搬尸体!”
温酒摁住梅染,掀掉帽子,一剑刺进了前来的温氏门生喉咙。
“是温朝阳!温朝阳!”
屋外的呼喊声惊动了屋内的温晁等人。温晁定睛一看,发现果真是温朝阳后,连忙叫人拿下。
温酒修为不低,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便被温氏门生团团围住。
温晁道:“快,快抓住她!抓住温朝阳,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温酒看见了温晁,一狠心,不顾周边喽啰的攻击,举剑便朝温晁刺过去。
黑影一闪,作壁上观的温逐流闪身挡在了温晁身前。温酒瞧准了温逐流的手掌,剑花一闪,斗转间,夕颜剑剑指之人变成了温酒自己。如若温逐流不及时收掌,她必死无疑。
温酒在赌,赌她对温若寒是有利,至少是利大于弊,赌温若寒不会让她死。
“温逐流!别杀了她!”
温酒勾嘴一笑,趁着温逐流撤掌之时,扭转手腕,反手便将夕颜剑架在了温晁的脖子上。
温酒一把拉过被吓得僵硬了的温晁,道:“全都别动!”
“都别动!都别动!听她的,听她的!”温晁被吓得语无伦次:“温朝阳……不,朝阳,朝阳,我,我可是你兄长。”
温酒冷笑:“兄长?温晁,温若寒对我父亲下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父亲也是他兄长?不过你放心,今天你还有用,我不杀你。”
“……好好好,你说,你想怎么样?只要你开口。”
“准备一辆马车,把江宗主夫妇遗体搬上去。”
“好,好,好,娇娇……”
“等下,让温逐流去。记住,别耍花招。”
温酒提了提剑,剑锋压进了温晁的皮肉,吓得他哭爹喊娘。
温酒没理他,道:“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走。”
“不行!若是温公子和你们走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
温酒冷笑:“担心他啊?那你和我们走啊?”
王灵娇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言。
“放心,我可以让温逐流跟着。但是如果让我发现有别人……”
“没有别人,保证没有别人!我保证!只有温逐流!”
温酒挟持着温晁,坐上了马车,让梅染一通乱走。直至黑漆漆的深山老林才停下。伸手便是一掌,将已经哆哆嗦嗦的温晁劈晕了过去。
温逐流见此,伸手。
“我若不给呢?”
“那我便不能放大小姐走了。”
“赵先生,对这么个草包俯首帖耳,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许是太久没有听过“赵先生”这个称呼了,温逐流眼神微变,但也不过一瞬便回过神来,对上温酒的双眼,道:“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温酒冷笑道:“知遇之恩?原来……温若寒就是这么理解先祖警醒后世的家训的。”
“大小姐,快走吧。您出现在玄武洞的事情仙督已经知道,甚至为此对温二公子大发雷霆。明日一早您在云梦的消息一定会传回不夜天,到时必定是天罗地网。”
温酒伸手,把温晁丢了过去,道:“爹爹曾说起过,化丹手赵逐流,天纵奇才,却妄自菲薄。赵先生,好自为之!”
温逐流闻言,半晌未动。末了,将温晁放置地上,冲温酒拜行大礼,久久才起身带着温晁离开。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里找魏公子他们?”
“追踪术。温逐流不会说,而温晁……等他醒了,也无迹可寻了。”
“小姐,你就这么相信这个温逐流吗?”
温酒未回答,只是将夕颜剑递给梅染,开始实战追踪术。以灵识扩充耳目,捕捉魏无羡的蛛丝马迹。半柱香,功夫后,在密林的另一端找到了魏无羡三人。
两人连夜驾车赶了过去,山路崎岖,将将到了凌晨才算看见魏无羡的身影。
温酒和梅染此时身上还穿着温氏门生的服装,蒙蒙细雨,魏无羡看不清脸,只觉得是温氏的人,便发了狠地用符咒攻击起来。
两道符下来,温酒连忙道明身份:“魏婴!是我!”
岂料魏无羡一听,大喝一声“温朝阳”,一息间,便举剑封住了温酒的喉咙。魏无羡发了狠,但却有竭力压制。
只是这把剑是那日在玄武洞内偶然得到的剑,极其阴邪。虽然未曾划破皮肉,可之前在莲花坞本就受了伤,刚刚还使用了半柱香的追踪术,耗费了太多的灵力,剑气逼人,温酒喉咙口立即泛起了甜腥。
温酒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的魏无羡,她从他的眼里,看见了隐忍,也看见了杀意。
魏无羡咬牙切齿道:“温朝阳,我为什么要救你!”
温酒刹时血色尽失,四肢百骸,冰凉彻骨。
梅染从马车上钻了出来,跌跌撞撞跑到了温酒身侧,狠狠推开了魏无羡。也亏得魏无羡并无心下手,被个小丫头一推便推开了。
“魏公子!莲花坞惨案是温氏所为,可不是我家小姐,是温若寒!接到魏公子的传信,小姐便连夜从姑苏赶了过来,半点不顾及自身。晚到一步,无力回天,小姐也还是拼死抢出了江宗主和江夫人的遗体。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魏公子,您难道没看见我家小姐身上全是剑伤嘛!”
江澄扶着魏无羡,听得“遗体”二字,便再也从听不见别的,追问梅染道:“我爹娘的遗体呢!”
“在马车上!”
江澄和魏无羡两人看了一眼,连忙奔向停在一旁的马车,果然在里面看见了被蒙上了白绫的江枫眠夫妇。
江澄回头,喊了一声江厌离。
温酒在梅染的搀扶下,站起了身。艰难的吞下翻滚而出的甜腥味,望着在马车边泣不成声的三人,道:“对不起。”
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温酒。
温氏门生皆身着黑底红衣,即便是受了伤,也看不出伤口。可雨水冲刷过后,温酒所跌坐的地方,却是血水一滩。
江厌离也回了头,站直了身子,冲温酒行了大礼:“云梦江氏,江厌离,多谢温姑娘。”
“姐姐……”
“阿澄,阿羡,我们走吧。先好好安葬爹娘。”
温酒望着他们一行三人驾着马车离去。强撑着一口气,不近不远跟了一路。一直到他们进了城,住了客栈。
梅染一路扶着温酒,担忧道:“小姐,咱们回吧。您为魏公子做的够多了。您自己也受了伤呢。”
温酒道:“回?我们能回哪儿?”
“回姑苏啊。我们已经出来三日了。蓝二公子一定很担心您的。”
温酒摇了摇头,道:“我们去夷陵。”
“夷陵?小姐,您要去找情姑娘?小姐,我们还是回姑苏吧。”
“……要回去,也总要把伤治好吧。这副样子回去,不合适。”
“……好!我们先去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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