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这么同意了???!”可能是因为不可置信,所以范闲到最后,这句问句的尾音都飙上了高音。
费灿萎靡不振的点了点头。
“所以言冰云就把婚期定在了二月十八!!!!”范闲继续对费灿进行来自灵魂的拷问。
费灿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
在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她才十九岁,明明还是能舔着脸说自己是美少女的年纪,却要即将步入已婚少妇的这个行列。
原因很简单,就在那晚花灯前烟花下,她被言冰云这厮的美男计蛊惑了。在他哑着声音和她说“我们择日完婚可好”的时候,她就这么全世界就只有言冰云的那张脸,然后欢天喜地的点头了。
点完头之后的她依旧沉浸在浪漫的蜜罐子里,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然后今早吃早饭的时候,言若海就宣布了说他们的日子定在二月十八。
算算日子,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呢。
“他是算计好的吧!!设着圈套等着你往里面跳呢吧!!知道你脑袋一热容易冲动,就这样欺骗你这个无知少女!!你说你也是,看见他能不能别老这么花痴,把你的聪明劲儿给我用起来行不行,虽然师兄也知道你馋他的脸,毕竟他也就这个优点了……当然,你也可能是馋他的身子,但是咱不能这么没骨气吧!”
费灿羞愤异常的掩面自我反省。她还馋言冰云某些时刻哑得不像话的嗓子。
但是看着范闲这个样子,费灿异常感动。自己和范闲之间的兄妹情谊居然还经得起考验。毕竟范闲立志要当庆国第一权臣了,那她这个娘家可以说是粗壮的可以了。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眼泪汪汪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动,她家师兄就又开始感人肺腑了:“言冰云就是个心机boy!什么直男,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就是看不得你最近为我的婚事天天都往我家跑和我走太近,存心和我过不去!!!以为我还不知道了,你们订婚都定了,还差这点时间,还二月十八,他怎么不选和我同一天,来个双喜临门啊!!!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的和针眼一样,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我鄙视他!”
费灿:“……”
费灿的脑子里全是消音。
滚犊子的感人肺腑,他们的师兄妹情谊连塑料的称不上!!!
“我也鄙视你!!!”
她伸手就抓了桌子上的鸡腿骨头砸了过去。
范闲轻巧的躲开,然后狗腿的给她又夹了一块糖醋里脊。
是的,他们在吃饭,准确的说,这是午休时间。
毕竟最近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范闲自己做了本台历,标注了周一到周日,一三五鉴查院,二四六内库,周日轮休。
今儿正好是周四,他和费灿就内库之前的账本还有现在的经营范围折腾的是头昏脑胀。所以午休的时候他大手一挥让王启年当了一回买外小哥,给他们提了饭回来,现在正在办公室胡吃海塞。
毕竟是一石居的美食。
于是费灿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并且表示答应他协助他婚礼的事情还是会做到的。
毕竟大家都是头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有范闲在前面探路,她从旁参与一下学习一下经验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有的话那就两顿。更何况范闲承包了她接下去一年的高规格工作餐。
相当会投桃报李的费灿认认真真的工作了一下午,看准了日头准时下班。
但如果再给一个机会,她一定应邀加班。
因为,她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陈萍萍。
熙熙攘攘的街道,陈萍萍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旁边的小弄堂里,一如既往那样慈祥。
在宫里见过一次二皇子之后,她就一直思考,陈萍萍会不会见见她,会什么时候见见她,还是会派影子直接动手。
“不用紧张,只有我一个人,影子不在。”陈萍萍自己把自己往前推了两步:“所不用浪费费介给你的药。”
费灿收回了手,带还是带着些许紧张:“只有您的话,沿途保护我的那些人不会发现不了。”
“嗯,人不错,所以影子还在和他们周旋。”陈萍萍倒也很实诚,还夸了夸言冰云这些年确实成长的很不错。然后他说:“推我走走吧,许久都没有在街上逛逛了。影子的形象不合适,趁这个时间我们也好聊聊。”
费灿思考了一下,然后伸手推起了陈萍萍的轮椅,走进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陈萍萍笑了笑,却没有对费灿这个大胆的行为做任何点评,而是问了别的:“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北齐。”
“您在上京城都能安排何道人,我留那里又有什么意思。您哪天要是和我说,云之澜是您的人,我都相信。还不如回来京都,大家都明明白白的。”
陈萍萍很谦虚:“我可没这么厉害,我呀,已经老了。”
做人谦虚成这样,大概就是虚伪了吧。费灿腹诽了一声。
“院子里没有你在呀,还真有点冷清。”
“我现在已经在内库了。”
“我也知道,在那儿,你应该会喜欢。”陈萍萍一副长辈的样子:“范闲这孩子是真的不错。我听说你最近还在给他设计吉服?”
“嗯,还是画个样子,反正有裁缝师傅们会做。”
“那你自己呢?我听说你们的婚事也定了?”
“嗯,今早刚定,二月十八。”
“真好啊。”陈萍萍由衷的感慨:“你们都能成亲了,真好。我给你们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费灿:“……”
费灿觉得,这份礼物,怕不是血光之灾。她现在看着旁边卖包子的,都有点害怕对方从笼屉里抽出来的是一把刀。
“好啦,差不多了,市井繁华我这样的人太久不来了,还真有点不习惯。那儿有个亭子,推我过去吧。也好等等他们。你有什么问题,也能问问我。”
费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路程,算了算时间,有了些许疑惑。
但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您给我取名,为什么是一个灿字啊?”
陈萍萍倒有点意外,费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抬头盯着费灿,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他开口:“那年,你五岁吧,我记得,费介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跟着费介回来,一路上也是脏兮兮的,老实说你当时瘦骨嶙峋的,我还以为你是男孩子。但是你的眼睛很亮。朝气蓬勃,充满着希望。除了她,我还从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熠熠生辉。”
“她是叶轻眉。”
陈萍萍承认的很干脆,不过有个了个但是,不发些许调侃:“但是你比她胆小。”
费灿没有接话,认真的听着。
“不过,你也比她幸运。”
????
这回,费灿没忍住,反问了一下。
陈萍萍讳莫如深,明明很和蔼,却偏偏让费灿感觉到了难过。
陈萍萍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他来了。”
费灿顺着陈萍萍的眼神望了过去,是骑着马恨不得飞过来的言冰云,和已经快走到他们跟前的影子。
“加上费介给你的那瓶药,时间刚刚好。我如果是真的要对你动手,冰云也正好能赶过来救你。”
她刚刚回头目测距离的时候,也算过这个时间了,大致也算到了。言冰云和范闲的合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范闲在鉴查院的关系第一时间传送消息。在影子手底下救人,正面刚的话除非范闲的五竹叔给她当保镖,但这个不太可能。其他的方法时间才是最重要的。而时间是靠消息砸出来的。
所以,她才觉得疑惑。
而且更疑惑的是,影子还提着一个食盒,里头是一份桃胶银耳羹。
这是什么神展开??
“知道你怕冷,特地让影子给你带来暖一暖的。”陈萍萍是这么说的:“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准备甜汤了。”
“院长!”
费灿侧头看了一眼同样也踏进亭子的言冰云,又看了一眼陈萍萍。
从头到尾陈萍萍用她做了鱼饵,是在钓言冰云那条鱼不假。但是现在的做法,对她这块鱼饵似乎也太好了。
她端着银耳羹,抬头望向陈萍萍。但是对方冲她无声的笑了笑。那双从来都不会让人看出他是什么心思的眼睛,透露出了一个消息。让她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什么也都别想。还有她曾今从未百分百相信过的,长辈的慈祥。
这一刻,她选择了相信陈萍萍。
然后她端起了桃胶银耳羹自觉的走到了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尝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很不错。
影子也站在她旁边:“我送你的匕首派上用场了?”
是因为千辛万苦提着的银耳羹到了她手上,所以心里不痛快让她想起了那么血腥的一幕吗?
费灿有点幽怨的瞟了一眼影子,不过自带学医女生的彪悍,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回答:“嗯,他刺了我一剑,我断了他的手,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总算也没沦落为装饰。”
面具下面也看不清影子什么表情,但从他的眼神和语气,费灿觉着他勉为其难的觉得她没有丢他教导了几个月的面子。
费灿吃完银耳羹的时候,言冰云和沈萍萍也谈完了。费灿把碗往影子手里一塞,就跟着言冰云一块儿走了。
回去的路上,马儿走的很慢,一晃一晃的。费灿想了想,然后扭过头去问坐在她身后的言冰云:“……院长是不是不杀我了,他是不是,其实没想过要杀我?”
言冰云嗯了一声。
“可还是和你有关对吗?”
“是。”言冰云没有半点隐瞒:“他想通过这件事情看看我们的心性和胆量,看看,我是不是只是一把刀。”
言冰云当然不是一把刀了。
但是费灿心里猛的一咯噔,紧张起来了:“为什么呀?”
“因为院长刚刚和我说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他希望我能明白宫里和院里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和言冰云共乘了一匹马,费灿现在大概已经跌了下去。
几个意思,造反吗???
言冰云之所以和范闲合作,反抗陈萍萍这样的做法,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有损庆国的利益鉴查院院长可以换人。而且换一个不会随随便便用一条性命来做交易的会更好。他会查走私案,虽然不是和范闲一样因为恩怨对抗皇子,但是其实多少也有合作,是因为他知道皇子走私,是对庆国一个极大的隐患。
可这两条与宫里并不冲突。因为对他们来说,忠君和爱国是一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庆国姓李。
“费灿,你说,庆国是什么呢?”
费灿愣了一下,但是微微仰头瞧了一眼正看着这市井繁华的言冰云之后忽然又轻松了,因为这虽然是一场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的谈话,但是他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鉴查院设立的初衷,一直都在门口的那块碑上写的清清楚楚,从来都不是为了维护皇权。
她伸手握住了言冰云抓着缰绳的手:“庆国,是庆国子民的家。”
言冰云浑身一颤:“我……”
“我知道的,”费灿深吸了一口气:“先有国,再有家。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而且你保护好了庆国,也就是保护好了我呀。而且和现在也一样啊,你虽然在鉴查院,但是我有什么危险,你一样能及时赶到呀。这两者一点都不冲突。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不随便离开京都的。”
她当然没有多少的这么崇高的觉悟,但是这是言冰云希望的。而她的希望就是,言冰云能这样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追求的活着。
言冰云紧了紧搂着费灿的双臂,伸手把费灿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手掌里:“一诺相许,一生守之。”
哦,她还希望,言冰云能这样护着她。
熙熙攘攘的街道,充斥着小贩趁着收摊前最后的吆喝声,夹着街头嬉闹的孩童的欢笑声。
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烟火气息,是让她也无法忽视的真实。
就好比此刻从言冰云的手掌传来的温度。
她一直以来看起来都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但其实也一直都觉得很孤单。当年逃离的时候,她会和费介离开,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因,只是看出来了费介不是个人贩子。换句话说,如果当时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费介更光鲜亮丽的人一样同情她,怜悯她,她会毫无意外的跟别人走。或许曾经也是因为这份孤单,所以才会一直缠着言冰云,想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
但如今,她十分的庆幸,当年只有费介冲她伸了手。正因为这样,她才遇到了言冰云。
管范闲之后下江南之后会带来怎么样的一场诡谲风云,管那狗皇帝到底想要找什么神庙的秘密,管自己是基因记忆实验品还是时空穿梭过来的BUG,管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与她而言,只要言冰云一直都在,那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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