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哑巴村出奇的寂静。只有风声和虫鸣声。
刘丧抱着脸盆从洗漱室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要去洗漱的吴邪。对方和他打了个招呼,理所当然地问了句”阿恒睡啦?”
刘丧也没觉得对方这么问自己有什么不对,顺口也就回了一声。即将擦肩的时候,忽然想起下午胖子说的那句话,他微微侧身喊住了吴邪。
“那个,她什么时候醒啊?”
“哦,快了。按照之前几次的经验,最晚明天晚上。”
刘丧下意思轻轻的啊了一声。颇有几分“这么快”的意思。
吴邪笑了,调侃他:“怎么,舍不得了啊?”
一听这话,刘丧就像是忽然被戳了一下的猫一样,反应颇大。尤其是他的表情,恨不得潘心恒现在就能恢复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我巴不得呢!真把我当保姆啊!”
他啧了一声,扭头就走,回了自己房间。但是脱鞋躺下之后,也睡不着。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眼巴巴的望着天花板。他摘掉了眼镜,拿过手机打算冲个浪。但是拿手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袋瓜子仁。他看了一会儿,把它装进了包里。然后拿过了手机打开了微博,才刷了两条,就刷到了编发教程。
“……”
刘丧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摁黑了屏幕把手机往枕头边上一扔。
他索性放纵了自己,听了听潘心恒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毕竟就这么点地方,他们的房间隔的也不是很远,他不用刻意都听得很清楚。她呼吸和心跳都非常的稳定,是熟睡的状态。他听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呼吸也跟上了同样的频率。渐渐的倒也有了些困意,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一觉睡到大天亮,刘丧是被自己惊醒的。总之对于自己昨晚上入睡的方式,感到非常的心虚。所以,一早上就是一副“耳机一戴,谁也不爱”的状态。
对于这次探索雷城的工程,吴二白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自家侄子参合进来。毕竟他深知和自家倒霉弟弟相关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而且危险重重。南海王地宫一行让他越发坚定了这一点。所以他委托了黑眼镜去做劝导工作。
结果对方一言不合就下药迷晕了他和胖子两人。
方法及其的简单粗暴,但是效果相当好。把他们搬上车的时候,都睡得像是猪一样。吴二白顺手就给他们定了一条豪华游,让刘丧顺便把潘心恒这个不省心的也带走,免得她一会儿就恢复了,分分钟化身吴邪的内应。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潘心恒一听可以去海边玩,龙虾海鲜随便吃的时候,脑子里根本装不下别的了,二话不说就坐上了副驾驶,开开心心的和吴二白说了再见。
但是,她非但没吃到这顿海鲜大餐,还差点成了海鲜的大餐——他们开车都还没几十公里,还在盘山公路上兜着,就被个神经病追杀,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刘丧的飙车技术相当不错,不单能几次三番把对方甩掉,还能利用天然地势把企图超车拦截他们的人逼到翻车。当然,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拐弯的时候遇上了大货车,一个急转弯就撞破了栏杆从下了悬崖,掉进了海里。
所幸的是,她现在毫发无伤,虽然抱着块木头还在海水里,但是距离岸边不远,而且回炉重造的过程也结束了,脑子很清醒。但不幸的是,她和刘丧他们被冲散了,她环顾了一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衣服因为浸透了海水重的不得了,所以她上岸就把外套脱了,随手丢在一边。确定了没有人,把短袖也脱了下来拧巴了两下才穿回去。挨着块石头坐下,倒了倒马丁靴里的水。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细节都记得很清楚,但是确实不知道那个要他们命的人是谁。眉眼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她在岸边也没多做停留,稍作了休息,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就先回去了哑巴村神庙。如果吴二白他们没事,那么一起找吴邪他们也方便;如果出事了,那么那混蛋八九不离十也就是焦老板的人,他们也会想要找到吴邪。总归,都是比她一个人大海捞针有效率的多的。
心里有了坏的打算,回去的时候没有大摇大摆,走的都是丛林小道,还特别留意了神庙附近的制高点。果然全都换成了焦老板的那群人。神庙门口也还有还有人,说明吴二白他们还在地下河,没有被抓住。地下河的走势复杂,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跟刘丧过来听走势的时候看见他画的地图。自家二叔什么老谋深算,她再清楚不过。
她想了想,悄悄离开了神庙,探到了焦老板现在所在地方的附近。门口也还是一排排的一辆接一辆的车,人数不少。焦老板附近,守卫森严,让她也摁下了擒贼先擒王的不成熟的打算。她盘算着,回头和二叔建议一下,以后出门,排面一定不能比别人少。
透过两片叶子中间的细缝,她清楚地看见了刚刚和他们上了一场飙车戏码并且冲他们开,枪的那个神经病现在就站在焦老板的阵营里。旁边还有一个在打电话的女人。那张脸,让潘心恒吃了一惊。
因为像极了一个死了的人。一个能和吴邪扯出点故事的人,阿宁。
同时,她也想起来了,那哥们儿的眉宇间为什么让她觉得熟悉。因为也长得像阿宁。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潘心恒真想现场算算这都是什么关系。不过,她也存了个档,打算一会儿和吴邪这个当事人一起吃一下这个瓜。
她的视力好,所以学了点唇语。大致推算了一下他们和焦老板的对话,和吴邪有关系。
相比那边有黑眼镜和小哥,潘心恒确实更担心另外三个人。所以没有太多的犹豫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上车之前就躲进了停在最前面的一辆车的后备箱。
山路颠簸,潘心恒愣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保持一个动作支撑自己,没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呼吸都没乱。
而等车开进了一个矿场,神似阿宁的女人拎着现金下车之后,车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潘心恒还是维持着原样,一动都没有动。
五分钟后,江子算接到了焦老板的电话,说吴二白已经在他掌控之内了,问他的进展如何。江子算给三叶打了电话,对方说一切都办妥了,让他上去。
江子算不疑有他,挂了电话就走。等他走远,潘心恒立刻起身,蹲在后备箱,透过玻璃观察四周。
她一边找刘丧,一边在心里夸吴邪真是到哪儿都能搞事情。同样是坠车掉崖,她就安安全全的,他们就能进个贼窝。扫了一圈,忽然就看见了刘丧,披头散发,怪狼狈的,衣服都破了。
不过,他身后那着□□,一副狗腿子样子的人,居然是胖子?
潘心恒微微垂眸思考了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再抬眸,就和刘丧对上了。
刘丧听见了,这辆车里,有潘心恒的心跳声。他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悄悄比了个手势。因为稍有停顿,还被胖子踹了一脚。潘心恒单方面确认,这一脚是公报私仇。
和刘丧通了气儿之后,潘心恒也略略放了心。在车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松了松筋骨,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但是松到一半,人也松了一口气,她就想起了这回回炉重造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王胖子忽悠她唱《我们一起学猫叫》;吴邪以为她暗恋刘丧;而她一口一个“丧丧”的跟个二百五一样跟在刘丧身后。
艹!
潘心恒转过头去,看了眼被留在车上的车钥匙,蠢蠢欲动。
明人不说暗话,她不太想救他们了。反正看他们刚刚的架势,也能自救。
因为太丢人,她看着吴邪他们大摇大摆胁迫了人出来的时候,也没动一下,依旧盘腿坐在后备箱。刘丧知道她在,上车的时候还往后看了一眼,分了点神。
就这个功夫,手上的枪被江子算抢了过去。江子算转手就朝半个屁股都还没粘上车椅的吴邪射过去。吴邪被逼躲下车。
刘丧趋于本能朝胖子的方向躲了一下。倒是腾出来空间方便潘心恒跳出来。她一把抓住江子算的手,控制住了他的动作。毕竟他是坐在副驾驶的,本身动作就并不方便。胖子和刘丧都还没回过神来,潘心恒已经从江子算手里抢下了枪,她一手掐着他的后脖子,把他摁在座椅上,一手拿枪抵着他的脑袋。
“帅哥,惊喜吗?”
江子算确实没有往有人会藏在自己车上这条想。按照他狙击手的警惕,刚刚只有两个人本也应该有所感觉。只可惜,他一门心思都在吴邪身上。
“太惊喜了!恒妹儿!你简直是神兵天降啊!”胖子一把推开了挨着他坐着的刘丧,支起半个身子,拿着刀背在江子算的脑门上敲了两下:“让你偷袭,让你偷袭,我让你偷袭。唉,天真,你没事儿吧?天……哎哎哎!天真你干嘛呢!”
潘心恒回了半个头,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拿枪胁迫这这儿的领头人的吴邪,主动把枪交了出去。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
“吴邪,你干嘛呢?”
潘心恒:“……”
“你早说呀。你早说,我刚刚就不出来耍帅,直接让他们开车走了。我半路动手也行啊。”
吴邪被顶着,歪着个头,费劲儿的伸手虚拍了她一下,挤出个笑:“别贫!九爷是个讲理的人,我们好好聊一聊,也不是不能做个交易。是吧,九爷。”
是的呢,人家把枪顶着你的脑袋,可不就一副老子很讲道理的样子吗!
潘心恒做了几秒钟无谓的挣扎,泄愤似的把江子算打晕了,然后也把武器交了出去。用眼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吴邪。
吴邪没搭理她,和金九爷表示可以和他谈钱。谈多少钱都行,不用顾及感情。顺带,他还能帮他不伤及其他兄弟感情的解决他的内患问题。比如,他的那个副官。
只要,金九爷愿意借他几个人去救吴二白他们。
潘心恒听完了整个过程,不由地啧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权利和金钱,果然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唯一听清楚的刘丧:“……”
清理了门户,又赚了一大笔的金九爷对他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称自己非常愿意帮忙救出他们的二叔和其他朋友们。
在金九爷都贡献了武装直升机的的火力支持下,他们的营救行动非常顺利。几乎在顷刻间就把局势反转了。
焦老板满身狼狈,穷途末路,但是也丝毫不畏惧的冲他们叫嚣。胖子听不下去,一枪杆把他砸晕了。
吴邪想喊他别太粗鲁,回头醒了还要严刑拷打呢。但是才开了口,就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啊,天真。我们也都知道你上了年纪了,但你也差不多行了。再嗑,你戏就过了。”胖子看着吴邪的样子,贫了一句。
“他没装。”说话的是刘丧。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他确实就要死了。”
吴邪原本还想阻止一下刘丧,但是提了口气,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吐了一大口血。就落在潘心恒脚边上。
潘心恒的大脑嗡了一声。她想到了他们之前掉入南海王地宫的时候,刘丧和吴邪的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刘丧眼神闪躲了两下,但也说了实话。像是在和他们解释,也像是在回答潘心恒。
“他的肺已经烂了,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吴邪大口大口的鲜血和不间断的流鼻血都在证明,刘丧说的是实话。吴二白立刻就把人送去了县上的医院。就现有的设备做了个全套检查。
是肺癌晚期。
潘心恒坐在回廊的栏杆扶手上,靠着一根承重木,曲着一条腿,左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夕阳。贰京拿着两罐啤酒走了过去,递给了她一罐。潘心恒接过来,单手打开就喝了一口。
“不去医院看看小三爷吗?”
“不去了,我怕自己去了,忍不住把他打一顿。他这身子骨,哪里吃得消。”
“阿恒……”
“我没事儿,京叔,反正要死的也不是我。”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潘心恒什么性子,贰京很清楚。对外人,那是棉花糖的嘴黑金刀的心;可对自己人,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
他轻叹了口气,没有去接她的话茬。而是和她说这次的行动,吴二白会继续。不过,也会尽一切办法,不让吴邪掺和。在这个过程里,要求潘心恒不能对吴邪有支援,不能悄悄暴露行踪,更不能借钱给他,哪怕是一分钱都不行。
“我知道了,京叔,我保证……”潘心恒猛的站了起来,眯起眼睛。然后,她骂了一声:“姓焦的逃了!”
“焦老板?哪儿?”贰京连忙望了过去,但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边跟上潘心恒的脚步,一边问她。
“西南方向,直线距离大概四百米!”
贰京:“……”
贰京刚想喊人和他一起开车去追,就被潘心恒拦住了。她摆摆手:“追不到了,他们有人接应,已经上车走了。”
“怪我,”贰京颇为懊恼:“忙着小三爷和考古申请沟通的事情,把他们几个疏忽了。”
“也不能全怪您。吴邪出事儿了,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等等!刘丧呢?他也去医院了?”
“没有啊,二爷让他去完善地下河的走势图了。尽可能多听一点。”
潘心恒哦了一声,放心了点。因为如果是刘丧的耳朵,如果他在那焦老板的动静,他早就听见了才对。她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呢。
“嗯,那个,京叔,他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了?”
潘心恒摇了摇头,说没事儿。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神庙在刚刚的激战中,上层建筑已经被炸毁了,但是地下河的入口还在,清理过后,已经能出入自由。潘心恒刚走到洞口,刘丧就从下面钻了出来。她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
然后,有点尴尬。
是双方都有的尴尬。
“咳,你,你怎么来了?”
“哦,焦老板的人来救他了,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遭毒手。”
刘丧:“……”
潘心恒:“……”
尴尬个屁!
刘丧没好气地皮笑肉不笑:“劳您费心了,我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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