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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的六姑娘傅玉婷这日午睡醒来, 就听底下人说陈三奶奶来了,现下就在太太那边。
傅玉婷一向与这个表嫂关系不错,听说她来了,洗漱一番以后就去了母亲的上房。
陈三奶奶正坐在客首的位置喝茶, 听见脚步声, 一抬头就看见傅玉婷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行动间娉娉婷婷,容貌气质一点也不逊色于才名在外的薛晴柔。
“几日不见,表妹怎么清减许多?”
傅玉婷听见表嫂这么问,不由摸了摸脸颊,“想来是最近有些上火,没什么胃口, 不要紧的。”
陈三奶奶关心的说道:“可曾请太医看过?”
傅夫人看一眼女儿道:“你还不知道你表妹的性子,最不耐烦太医诊脉的。”
傅玉婷抿嘴道:“不过一点小事。”又问陈三奶奶,“我听说你们的诗社又加入了一个新人,还是文三姑娘的一个亲戚?”
傅家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大户,祖上曾出过两任首辅, 如今傅家的当家人傅老爷子又是当今圣上的帝师, 因此傅家在京城可算得上是极为显赫的人家。
不过傅老爷子为人谨慎,一直告诫子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因此傅家人行事极为低调。
傅六姑娘便是如此,其实她的才貌气度并不在薛晴柔之下,可是因着很少出门的缘故,几乎没人知道傅家还有位才貌双全的六姑娘。
不过傅六姑娘自己虽低调得很, 可是却极为关注外界的消息,因此桃花诗社添了新人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的耳目。
陈三奶奶听见她问起诗社的事,笑道:“什么事也瞒不过表妹你,我今天来为的就是这个。我们诗社新加入的这个人,是文三姑娘的表嫂,夫家姓沈。昨儿这位沈二奶奶邀我到家里做客,我这才知道,这位沈二奶奶自小擅长养花,说是凡经过她的手,就没有养不活的花。我记得表妹上次跟我抱怨,说是宫里赏下来的那两盆三学士看着有些不太好,因此沈二奶奶说了那话以后,我就想到了那两盆茶花。”
傅夫人道:“快别提起这话了。你表妹最爱的便是茶花,当初宫里赏下这两盆茶花时,你表妹喜欢得不行。哪知花房的花匠们却不中用,养了这么半年多,越养越不好。如今叶子都快落光了。”
傅玉婷最爱的便是茶花,这几日有些上火烦躁,便是为此。寻常茶花倒罢了,可是这两盆却是极为难得的十八学士,其中一盆又是极为难得的开有粉、白、红三色的茶花,可以说是再珍贵不过,哪知这两盆茶花自从过了夏天,却是一日比一日萎靡,几个花匠也都束手无策。
如今听陈三奶奶说起那位沈二奶奶擅长养花,傅玉婷虽然觉得微有希望,可是又怕对方是夸大其词,因此就有些犹豫。
“她真这么说的?”
陈三奶奶用力点头道:“真的,表嫂还能骗你。那沈二奶奶养的佛手,起码我在别人那里没见过那么大,结那么多的佛手。既然那茶花都已经这样了,让沈二奶奶试试又何妨呢,要是真的能够救活,岂不皆大欢喜。”
傅玉婷觉得陈三奶奶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两盆茶花放在家里也是眼看着束手无策,还不如让陈三奶奶搬去,送到那沈家,也许那沈二奶奶真的能救活呢!
于是那两盆宫里赏下来的茶花,便经由陈三奶奶的手,送到了林溪面前。
林溪不忙着去摸那两盆茶花,先问陈三奶奶,“这茶花哪来的?”
陈三奶奶道:“是我一个亲戚家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茶花越养越不好。你看着,还能救活吗?”
林溪道:“能救活,不过你这个亲戚来头可不小,这茶花可不是寻常人家养的起的。”
陈三奶奶讶然道:“这你都能看的出来?”
林溪摸了摸茶花的叶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十八学士吧!”在这个时代,在京城这个地方,能有两盆十八学士的人家,可是凤毛麟角啊!
陈三奶奶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这花是傅家的,听说还是宫里赏下来的。”
傅家,林溪摸叶子的手一顿,她原本想着是哪个皇亲国戚,没想到是后来出了一个皇后的傅家。联想到后来六皇子登基以后,受尽宠爱的那个傅皇后,不就是极为喜爱茶花吗,林溪心里就有了谱,没想到自己还能与未来的傅皇后有这一番交集。
她转完这番心思,回过神便道:“这茶花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得了枯枝病,应该是夏天的时候没有照顾得当。”
这对林溪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送走陈三奶奶后,林溪就让人取来特制的竹剪,剪去生病的枯枝,末了又用沾染过她右手的清水从枝叶到根部都浇灌了一遍,便让人把这两盆茶花搬到屋子里向阳的地方。
晚间,沈默从书房过来,便见房中多了两盆茶花。
“哪来的茶花?”
林溪笑道:“是陈三奶奶送来的,说是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养活。”说着话便从衣架上取了件斗篷,“这是我今日刚给你做好的,你先试试合适不合适。京城不比晋城,这边冷得很,早晚去书房的时候,记得披上。我看再有几日,暖阁也得烧上了。”
原来在晋城,要到十一月中旬各房才会烧上炭盆,如今不过十月底,天就冷得不行了。
林溪帮着沈默穿上斗篷,那件斗篷用的是玄缎做的,人说男要俏一身皂,沈默穿上这件玄缎斗篷果真比穿着淡蓝浅蓝的衣裳更好看,林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默伸出手给她理了理耳边的一缕碎发,“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没看够?”
林溪笑嘻嘻上前抱住他,“夫君长这么好看,怎么会看腻呢,就是看一辈子也看不腻。”
沈默轻咳一声:“马上就要传饭了,你也不怕丫鬟们听见。”
林溪笑着啄了他一下,方才问他这斗篷可合适,然后帮他脱下,接着叫丫鬟们传晚饭。
入夜以后,林溪钻进自己的被窝,却不忙着睡觉,反而问道:“夫君,你可知道傅家?”
沈默正躺在床上想心事,如今听到林溪问他傅家,沈默便轻声道:“知道,方忠跟我提过,是很有权势的一个世家。”
林溪侧过身,“夫君,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林溪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沈默是从文家回来以后,才有这番表现的,便动问道:“是不是和文二老爷有关?”
沈默没想到她细心如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没事,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小时候母亲给他讲过很多文二老爷的事,说他继承了文家人的铮铮铁骨,根本不惧那些权贵,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
可是他如今见到文二老爷,从他言辞中便能发现,文二老爷已经变了,不管是因何而起,但是母亲口中那个铮铮铁骨的文二老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处事小心谨慎的京官。
沈默忍不住轻轻叹口气,“袁师傅常说官场就是个大染缸,这话果然不错。”
林溪知道沈默这么说,定然是文二老爷给了他一定的触动,她不由轻轻把头靠在沈默的肩上,“那也要看是谁坐在那个位置。我听人说太子仁善贤良,将来必定是个明君。夫君你无需过多担心。”
沈默摸了摸她披散下来的青丝,“希望如此。”
林溪在他怀里躺了会儿,就不老实了,伸手摸了下他的耳垂,“肯定是的,夫君你耳垂长得这么好,将来必定能入阁为相。所以那些烦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什么郁闷烦恼的事,让她一闹,沈默由来都会轻松许多,这次也不例外,他顺着林溪的话轻声笑道:“你如何知道?”
林溪道:“我当然知道,我家夫君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
她话里满是对自己的信任与肯定,由来就让沈默有几分动容,他忍不住搂紧对方,轻轻道,“娘子这般信任为夫,为夫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溪道:“与其说不如做,话说,就算我将来做了首辅夫人,要是膝下连个儿女都没有,这个首辅夫人做得也没什么意思。”
沈默轻轻一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原来娘子是想为夫以身为报。”
话都说到这里了,林溪也就不再矫情,一边扯开他的衣带,一边道:“先前是谁说的,到京城以后就不用再小心了。我反正是想孩子想得紧,你天天忙着读书,平日里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原来江吟秋生银姐的时候,她就羡慕的不得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她现在一心想有个粉粉嫩嫩的小闺女,好可劲的疼她。
沈默看她这般心急的模样,有心要逗逗她,便从她手里夺出衣带,“还是过了会试再说吧,万一你家夫君会试落榜,我们岂不还要回晋城,到时路远迢迢,如果你有了身孕,我们怎么上路?”
林溪的手上果然一顿,不过很快就道,“真要是怀孕,那就等生了孩子再走,反正我们手里有钱,就是多租两年宅子也没什么。”而且怀孕哪有那么容易,林溪觉得这件事总要努力个半年才能有好的结果。
沈默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林溪一抬头,就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笑意,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好啊,你敢捉弄我!”
她恼羞成怒的就朝对方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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