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的二十一日是桃花诗社举行诗会的日子, 每到这一日,社里的成员都会轮着做东,关于做东这件事,诗社的成员们早已有约定, 鉴于各人家世不同, 所以不管是谁做东,都不论环境好坏,不拘场地大小,更不求饮□□致,只要玩得高兴,作诗做得尽兴就好。
不过小姑娘们爱面子,每轮到自己做东, 不管是家世好坏,都会挖空心思想些好玩的好吃的点子,好让众人尽兴而归。
十月二十一日正好轮到靖宁侯府的三姑娘薛晴柔做东,早在前几天,她就让人把府里的水云阁收拾了出来, 又亲自带着人布置了一番。
林溪跟着文三姑娘过来靖宁侯府这边做客时, 终于见到了这位书中的女主,和她想象中一样,薛晴柔此人生的非常貌美,乌发雪肤,眉眼如画,眉目间更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婉。
文三姑娘把林溪介绍给薛晴柔认识时, 就见对方轻轻柔柔的一笑:“有人加入我们诗社,这是好事啊!何况有文姑娘做引荐,大家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文三姑娘眉开眼笑,朝林溪显摆道:“我说的一点都没错吧!我就说薛姑娘人最和气不过的,她又是我们的社长,只要她点头,这事就没什么问题了。”
林溪朝薛晴柔淡淡笑了笑:“久闻薛姑娘才名,今日一见,果真令人忘俗。”
平心而论,顾文轩的眼光确实不错,薛晴柔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举止言行都非常出色,而且又生在靖宁侯府这样的富贵之家,外祖父又是许岱许老先生,简直是每一个未婚青年心中的完美人选。
不过薛晴柔最难得的地方是她的性格,一点也不因为家世不俗而自觉高人一等,林溪的话落下以后,她便温和的笑道:“沈二奶奶的夸奖,我可不敢当,今日是我做东,若有疏忽之处,还请两位包涵一二。”
这时候又有两位少女并肩而来,薛晴柔便又过去招呼客人了。
文三姑娘便带林溪去见诗社的其他成员,当然像她说的年轻妇人也有一个,不过最多的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们,就是这个年轻的妇人,之前也是社里的成员,半年前刚嫁给陈阁老家的小儿子。
陈三奶奶和文三姑娘本来就很谈得来,如今见她领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妇人,说是她的表嫂,陈三奶奶看在文三姑娘的面上,便主动招呼林溪在她身边坐下,主动与她攀谈了起来。
林溪和这位陈三奶奶聊天的时候,文三姑娘便自去找谈得来的小姐妹了。
林溪一边跟陈三奶奶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周遭的布置。就见这水云阁的墙上挂了一幅工笔菊花图,画上的菊花依石傍水,几乎画活了菊花的清逸飘洒。至于阁中的摆设也是走的清雅风格,整套的青瓷茶具,各色果品点心也都用的青瓷托盘。
再推窗而望,只见水云阁外有条长长的木制走廊,廊外便是靖宁侯府有名的荷花湖,如今已近深秋,荷花荷叶早已凋谢,岸边的芦荻花却正当时,微风吹来,只听沙沙声响,映着碧蓝的天空,好一片秋日美景。
林溪不由在心中暗赞,此时菊花已经凋零,腊梅水仙又还没到时候,难为薛晴柔想到用这湖边的芦荻花做景,不愧是书中素有才名的女主,心思的确是巧。
跟林溪聊天的陈三奶奶却不甚在意周遭的这番布置,反而说起了京中最近发生的两件事。
一件是太子妃苏氏小产的事,一件是长宁公主的驸马被下大狱的事。
林溪记得太子妃在赵忱登基为帝以后,因为身体原因膝下并无所出,原本以为她是在被囚禁的时候伤了身体,没想到她还小产过。
“太子妃好好的怎么会小产?”林溪忍不住开口问道,好歹自家也算是跟太子沾着一点关系,自然会下意识的关心一下对方的处境。
“听宫里的人说,是太子妃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当然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人清楚。
不过陈三奶奶低声道:“大家私底下都在传,李贵妃一向看太子妃不顺眼,太子妃小产之前又去过她的关雎宫,也许是她背后使得坏也未可知。”
陈阁老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谢首辅,消息自然比一般人灵通得多,林溪联想到李贵妃的性情,觉得这个猜测多半是真的,不由暗暗同情了太子妃一把。
陈家是中立派,陈三奶奶八卦了一下宫里的事,便把话题转到了自家夫婿身上,“那个没良心的,昨日早起又跟我闹了一场,想要抬举那小蹄子,想想我就心烦。”又问林溪夫婿身边有几个妾室。
林溪笑着摇了摇头。
陈三奶奶艳羡道:“这么说一个也没有,那么通房呢?”
林溪仍是笑着摇摇头。
陈三奶奶有些不可思议了,“连通房都没有?”
林溪笑道:“我家夫君外祖家有规矩,男子三十无子才能纳妾。我家夫君觉得自己也算是出自外祖家的血脉,便也遵守这个规矩。”
陈三奶奶顿时嗟叹道:“这个规矩好,早知这样,我当初也该嫁入这样的人家。”只可惜父母贪恋富贵,给她定了陈家,富贵倒是富贵了,就是妻妾成群,这点让陈三奶奶极不痛快。
林溪正欲劝慰陈三奶奶,薛晴柔过来了,她刚刚照应完其他几个人,便过来与两人说话。
“如兰姐姐,上次多谢你送我的那盒丸药,银屏服了那药以后已经好多了。”
陈三奶奶摆摆手:“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套,那盒丸药不过就是普通的跌打损伤之药。日后你要讨什么丸药,只管与我说就是了。我家老爷子和管御药房的曹公公关系不错,家里这些丸药有的是。”
薛晴柔便轻轻笑了笑,又转过来与林溪说话,“刚才我听文姑娘说,沈二奶奶的娘家和顾家还是世交,只可惜顾六姑娘上月底跟着她母亲去给外祖母拜寿去了,不然在这诗会上还能见到她。”
林溪淡笑道:“是不太巧,前日我去顾家拜见的时候,的确没见到顾三太太和六姑娘,原来是外出了。”
薛晴柔按着礼数应酬了几句,又招呼过其他人,等人都来齐以后,便领着众人去了水云阁外的木制长廊。
至于这次诗会作诗的内容,自然是与这芦荻花有关。
林溪原先准备的诗便全都没用上,她一边叹气,一边回忆了几篇关于芦荻花的诗作,总算东拼西凑了一篇出来。
也许是这芦荻花的诗题,委实有些难了一些,所以最后评选结束的时候,林溪做的那首诗居然没垫底,还得了第十三名的成绩,倒让她有些惭愧。
不过桃花社也不都是像她这样的半吊子,起码前三名的诗作,就是林溪这样的外行人也觉得做得不错,尤其是薛晴柔做得那首诗,比别人的都要清新俊逸,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第二名则是谢阁老的孙女谢芊芊,谢芊芊的才华不在薛晴柔之下,只是人生的比较普通,又是庶女,不受家里重视,便没有和嫡姐谢菲菲一样进入那个全是贵女的琅嬛诗社,反而在薛晴柔的邀请下进了这桃花社。
第三名便是文三姑娘,林溪原本就觉得她那句诗作的也不太好是谦虚之语,只是没想到文三姑娘的才华还在她想象之上。果然不愧是沈默的表妹,文采就是了得。
文三姑娘对于林溪得了第十三名的结果也很意外,本来她都做好了对方垫底的准备,没想到表嫂诗作的也还可以,她便趁热打铁,再次提出想要林溪想要加入诗社的事。
以薛晴柔为首的众人觉得林溪做的诗虽称不上灵气逼人,但是水平还算尚可,便顺水推舟都应下了。
于是林溪便在众人的一致通过下加入到了桃花诗社的阵营。
正好诗社二十来人刚轮完一圈,于是林溪这个新加入诗社的人便领了下个月做东的任务。
林溪在这次诗会上结识了消息灵通的陈三奶奶,有心想要结交她,因此这任务领的十分痛快,诗会结束的时候还邀请陈三奶奶到家中做客。
陈三奶奶是个爱玩的性子,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媳,不用主持家事,因此痛快的应下了。
转天,林溪料理完家务,便给陈三奶奶下了个帖子。
陈三奶奶那边收到帖子,晌午就到了已经挂了沈宅的院子门口。
林溪亲自到前院把她接到了后宅。
陈三奶奶边走边看,“先前我没多问,这次上京,你公婆可跟着来了没有?”
林溪知道她在想什么,“姐姐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公婆都已经不在了,这次上京,就我们夫妻二人。”
陈三奶奶笑着松了口气,“你别嗔怪,我这人散漫惯了,一点也不愿意应酬长辈。每次亲戚给我下帖子,我只要一想到要给那些老太太太太们请安,我就头疼。我也不是不讲究礼数,就是觉得在长辈们面前,就连说话也不痛快。”所以她成了亲,也没有退出诗社,觉得自己还是愿意跟同龄人玩。
林溪道:“姐姐性子直率,我怎会嗔怪。”
两人说着话,已经从廊下转到了五间正房。
丫鬟们掀起帘子,陈三奶奶一进屋就闻见了一股果香,再看屋里的角落摆了两盆佛手,那佛手叶子碧翠,上面结的佛手果每株差不多有七八个之多,且比别的佛手更大更娇黄。
陈三奶奶便赞道:“你这佛手怎么养的,这么大个的佛手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婆婆喜欢这个佛手香,屋子常年摆着个青花盘,装几个佛手熏屋子。不过我瞧着你这两盆佛手比把果子摘下来还好,保存的时间更长。”
林溪道:“这有什么,你要是觉得这两盆佛手好,回去的时候把这两盆佛手带走。”
陈三奶奶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林溪笑道:“你婆婆既喜欢这个,你回头拿这个孝敬她,她肯定高兴。西边屋里还有两盆呢,本来我想放在书房的,不过我夫君嫌香味浓,说和兰香有些相冲。你来看看,看哪两盆好,就带走哪两盆。”
西边屋里果然还有两盆佛手,和正厅的那两盆不相上下,陈三奶奶便又问了一遍,“这佛手怎么养的这么好?”
林溪笑道:“不瞒姐姐,我自小喜欢花花草草,凡是经我手的花卉就没有养的不好的,若一定要我说怎么养,我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你竟有这天赋。”陈三奶奶讶异的同时忍不住问道,“真的什么花都能养好?”
林溪点头,“只要是花,就没我养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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