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刚和寄姐儿回到后院……
裴嬷嬷就差了个小丫头过来传话——
“好教五娘子得知, 华恩候夫人来咱们府上做客了,伯夫人让小娘子们都去见一见客,让穿上府里新做的水蓝色那套新衣呢!”
叶蓁蓁呆住、如遭雷劈!
——来了来了!
崔氏打发走了小丫头, 奇道:“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吗?华恩候夫人一向看不上咱们家, 怎么今儿突然亲自来了?”
叶蓁蓁面如土色。
她眼珠子一转……
“哎哟!”她捧着小腹惊呼了一声, 连脚步也变得踉踉跄呛。
寄姐儿连忙上前扶住:“五娘子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叶蓁蓁泫然欲泣。
呃,实在逼不出眼泪,所以只好带上泣音,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娘:“娘, 娘亲,蓁蓁肚子疼、哎哟……哎哟!”
老实讲,崔氏是有些疑惑的。
刚才不还好好的?走路还带风呢, 怎么突然就——
转念一想,毕竟女儿来了初潮,有什么不适应……也在情理之中。
“快!快把小娘子扶到床边去!寅姐儿?快去烧个烫炉来, 给五娘子捂一捂肚子!”崔氏连忙一迭声地安排。
寅姐儿在外头应了一声。
叶蓁蓁被寄姐儿扶到了炕床边, 又被寄姐儿服侍着除了鞋、半坐下,还盖上了被子。
“娘亲, 我、我不舒服, 就不去见客了……寄姐儿替我走一趟,去向祖母、也向客人告个罪。”叶蓁蓁哼哼唧唧地说道。
崔氏白了她一眼:“美得你!不去人府上也就罢了……现在人家都上咱家来了, 还躲着不去见客?再说了,什么时候不舒服、哪儿不舒服……也绝不能在贵客上门的时候不舒服!要不然,以后名声传出去了, 外头的人说你是个病秧子……那可怎么好!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我就立个女户。”
叶蓁蓁小小声应道。
崔氏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叶蓁蓁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下去,转而继续哼哼唧唧:“娘亲……哎哟我的亲娘啊!嘤嘤嘤嘤我肚子疼,肚子疼……不想去见客,肚子疼得走不动路、也换不成衣裳,嘤嘤嘤嘤……”
崔氏不知前因后果,就觉得贵客上门,于礼、于情,女儿都应该和其他的小娘子们一块儿去请个安、见个礼才是。
可看着女儿唧唧歪歪的,也不知她是真不舒服呢、还是躲懒!
正百般纠结时——
寄姐儿却担忧地说道:“少夫人,还是请个女郎中来给小娘子看看吧,毕竟是头一回来癸水,还是小心为上……您可别忘了熊儿媳妇。”
说起这熊儿媳妇,崔氏顿时一凛。
叶府管家有仨儿子,依次叫熊儿、虎儿、豹儿。大儿子熊儿成家已经四年,他老婆的肚皮却一直没有动静,后来偶尔有机会遇到了告老的御医,熊儿媳妇便去求诊。
那老御医得出的诊治结论就是——熊儿媳妇在癸水初至时熬坏了身子,以致于宫寒不孕。
熊儿媳妇这才想起,她头一回来癸水的时候正好是三九天、且还不慎跌入冰冷的河里,后来被兄长救起、却大病了一场。
再想想,蓁蓁也是冬天来的初潮……
崔氏紧张了,连忙吩咐庞嬷嬷:“快去请了女郎中来!寄姐儿,你赶紧去一趟伯夫人那儿,就说、就说……唉,就说五娘子身子不适,怠慢贵客了!”
庞嬷嬷和寄姐儿急急地各自去了。
叶蓁蓁就躺在炕床上装睡。
但是炕床暖暖的、她还盖着被子……
一个不小心,还真睡着了!
等到叶蓁蓁醒过来的时候,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
“桃红配柳绿好看是好看,总觉得哪儿不对似的!”
“要不,玉娘试试用桃红配鹅黄、柳绿配月白?”
“哎呀,这样配起来果真好看!寄姐儿那这个呢,雨过天青配什么好?”
“雨过天青这个色吧,宜男又宜女。若是儿郎穿用、配个靛蓝最好;若是女郎穿用、自是要配樱草色……”
“真的?我看看……呀!这么一配,果真好看呢!寄姐儿你真行呀!”
“玉娘过奖了。”
叶蓁蓁起来了,唤了声:“……可是玉娘来了?”
果然,樊宜玉放大了声音,喊了声:“蓁娘!”
一只漂亮的花蝴蝶从那边的西屋翩翩飞了过来,扑向了炕床。
“蓁娘真真儿羞羞,大白天的还懒床头!”樊宜玉嘻嘻笑,“我都来了好一会子了,要你再不醒,我就要过来捏你的鼻子、叫你喘不过气儿!”
“怕了你了!”叶蓁蓁笑道,“我起来还不行么?”
然而她刚坐直身子,寄姐儿就用托盘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了,“五娘子先把汤药服下。”
叶蓁蓁愣住。
“做什么要喝汤药?”她疑惑地问道。
寄姐儿答道:“方才五娘子睡了过去,女郎中过来给看了看,说五娘子忧思过重、有些气血不足,让先喝一帖看看。”
叶蓁蓁傻了眼:“不要不要,我可不喝!”
“有病得治!”樊宜玉劝道。
叶蓁蓁撅嘴儿:“你、你才……”
樊宜玉转头问寄姐儿:“可有送口果?”
寄姐儿答道:“有杏脯。”
“快去拿了来!”
寄姐儿放下药碗,去拿了杏脯来。然后樊宜玉与寄姐儿合力,摁住叶蓁蓁、先给灌了汤药,又塞了块杏脯在她嘴里。
叶蓁蓁被苦得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
樊宜玉却见那杏脯黄澄澄、金灿灿的,忍不住也拈了一块塞进嘴里津着,含含糊糊地说道:“哎哟,你家的杏脯……虽有些酸,但却这样香!唔,倘若用蜂蜜渍住,肯定又香又甜。”
寄姐儿笑道:“庄子有株快一百年的老树结的果子,怎能不香呢?只我们五娘子不爱吃蜜渍的,这次就全晒干了,既然玉娘爱吃,等明年收果子的时候,咱们让人用蜜糖腌渍了再送上来!”
樊宜玉含着杏脯,高兴得连连点头。
叶蓁蓁一块吃了三块杏脯,才将酸苦的汤药味儿给盖了过去。
樊宜玉守着她说话:“……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华恩候夫人也来你家了?”
叶蓁蓁一怔。
——做什么要用个“也”字?
她转头看向玉娘,疑惑地问道:“这么说,华恩候夫人还去你家了?”
樊宜玉点点头:“说是那天世子在静安寺得罪了我祖翁,今日特来赔罪!可说起来也好笑,既是来向我祖翁赔罪的,怎么不是华恩候带着世子来、却是候夫人来呢?我祖翁又怎会见她一个女眷?”
“哼,最后不过也就是派了个婆子去给我祖翁磕了个头罢了!还累得我们家的好几个姐妹换衣梳妆的出来见她!”樊宜玉鄙夷地说道。
说着,樊宜玉满脸的不高兴:“瞧瞧,今儿我穿的这一套……穿上身倒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见客不过一刻钟,华恩候夫人就走了。我想着、既然连出门做客穿的衣裳都做好了,难道就为了见这一刻的客?索性来你家玩……谁知道竟在你家二门处看到莲心了,我这才晓得、原来华恩候夫人去了我家以后、又来了你家啊!”
叶蓁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咬牙问道:“莲心是谁?”
“说起这莲心……我也觉得奇怪!”樊宜玉说道,“华恩候夫人来的时候,还带着个穿白衣的妇人,我听到候夫人喊她‘莲心’。且看候夫人在和莲心说话时、样子也很亲昵,并不像是在使唤人。”
“可候夫人也没说莲心的身份,我总觉得怪怪的,那个莲心看起来……穿着打扮、言行兴止并不像是候府里的侍女仆妇,可是,若她是候府的亲戚……为何候夫人不介绍她呢?”樊宜玉说道。
叶蓁蓁倒抽了一口凉气!
华恩候夫人居然把莲心带在身边???
这是几个意思?
——证明着,莲心在华恩候府里的地位是公开的?!她是被认可的?
所以她才能接二连三的为朱正羽生养好几个孩子?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那……
这回华恩候夫人带着莲心上忠毅伯府、宁乡伯府……是来认人的???
可莲心不是为朱正羽生养了好几个孩子吗?甚至于前世,当朱正羽要娶妻时、莲心都敢拖儿带女的仗剑杀上喜堂……
这一世的莲心、又怎会甘心帮着朱正羽指认女人?
她不怕朱正羽被别的女人抢走?
叶蓁蓁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她知道,既然华恩候夫人带着莲心来了,还一连造访了叶樊两家……纵使自己称病不出、想来也已经暴露了!
唯今之计,只能仗着朱正羽年已及冠、婚事迫在眉睫;但她尚年幼、未曾说亲……且上头还有四个未说亲的姐姐来推托了。
叶蓁蓁衷心希望,最好莲心能光明正大地嫁给朱正羽,两人做一辈子的毒鸳鸯好了!
这时,外头响起了叶三娘的声音——
“寄姐儿,你家五娘子可好些了?”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答话,樊宜玉已经快活地大声回答:“哎,三姐姐、四姐姐……我也在这儿呢,你们快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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