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跟着自家姐妹、并武家的小姐妹们一块儿去了花厅。
武幸姝与她熟悉些, 便一直拉着她的手儿。
两人跟在众姐妹们的后头、慢悠悠地往花厅走。
虽方才亲眼得见、可叶蓁蓁依旧无法相信——那天晚上在白衣庵、她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句……然后武家人就真的按着她的想法,把事情给做了出来?
这做了就做了吧,可是——
距离当日一别、至今不过才七天!
七天哪!!!
这速度简直快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且那些蔬菜怎么就这样争气, 七天就能种出来???
好吧, 叶蓁蓁也亲眼见娘用豆子发过豆芽菜。
——大多数豆子都能用来发豆芽。崔氏节俭, 常用喂马的黑豆来发豆芽。要先将豆子浸水,再放在铺了旧棉布的平底竹筛里、竹筛下要放个盛了水的浅口盘,然后再在竹筛里盖一块旧棉布,将之放在有炕床的屋里, 每日殷勤洒少许水,七八日就能出一茬芽菜!
但是,利用屋里烧了炕床来捂芽菜、和利用热汤泉来出芽菜……
这是两回事吧!
就除去芽菜本身的生长时间, 那也得是……武家人马不停蹄的把这事儿当成一件大事儿去做,才能这样快、这样顺利的得到这结果!
叶蓁蓁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过去,从未有人这样重视过她的想法……
这未免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蓁娘姐姐, 你会不会恼了我们、把你的好主意给夺了去?”武幸姝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蓁蓁一怔, 笑道:“怎么会?于我而言、那不过就是个空想……且我家既没有热泉,我也被关在这府里, 纵使想做的事情再多、也未必有机会能做。”
“那倒是!”武幸姝得意地说道:“我们家穷到就只剩下兄弟姐妹几个了, 又正好大家都是勤快人,想做什么就齐协力的去做!蓁娘,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回去睡了,我二哥哥立马就飞鸽传书给我四哥哥, 四哥哥当天夜里就启程去了庄子上……第二天一早,四哥就按着二哥所说的,先发下了第一批豆子和菌子……”
“冬天也有飞鸽传书?”叶蓁蓁好奇地问道,“……信鸽不怕冷嘛?”
武幸姝一愣、突然“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叶蓁蓁不明所以。
——六娘为什么笑啊?是她说错了、还是闹出了什么笑话?
叶蓁蓁只得抿了嘴,有些讪讪的。
武幸姝闷头笑了一会儿,这才解释道:“姐姐你……哈哈,刚才是我不好,一时图嘴快才说了‘飞鸽传书’,其实就是你说的那样儿,若是其他季节,倒是可用信鸽,可在冬天里呢,我二哥哥用的是海东青!”
原来是这样!
恍然大悟的叶蓁蓁点了点头。
她突然愣住,疑惑地问道:“海东青?”
——海东青好像是很名贵的一种鹰?
武幸姝也点了点头,小小声说道:“嗯,是海东青!”
跟着,她又解释道:“三年前我大哥哥上漠北去、曾猎回来一对。如今这一只已是第二代了……海东青很名贵,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想要了去,我们家可没能力保得住。所以蓁娘姐姐……”
“我不告诉别人。”叶蓁蓁认真答道。
武幸姝抿着嘴儿笑了。
犹豫再三,叶蓁蓁还是忍不住好奇,悄悄儿地问:“海东青……到底长啥样儿啊?”
武幸姝想了想,也小小声说道:“海东青啊,它、它长得和我二郎哥哥差不多,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爱笑、又不多话、要是看人一眼哪……那眼刀子像要杀人似的!”
【此时武霸图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叶蓁蓁莫名哆嗦了一下。
叶四娘回过头,看到叶蓁蓁和武幸姝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便笑问:“哎,你俩在说啥呢?”
武幸姝眼珠子一转,答道:“我和蓁娘姐姐在说开铺子的事儿呢!”
叶蓁蓁张大了嘴。
——虽说海东青的事儿不能轻易让人知道、有人问起也确实应该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但为什么六娘要用开铺子这个借口啊!
叶四娘奇道:“开铺子?你俩……开铺子?开什么铺子?”
“不知道呀!”武幸姝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要开什么铺子、才想着多问问人,看看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四娘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多,开销大着呢!”
叶四娘听了,急忙过来拉住了武幸姝:“咱们闺阁小娘子可不能大声嚷嚷着说做生意、开铺子什么的……让人听了会笑话咱们一心钻进了钱眼子里去的!要说也得偷偷的说……”
武幸姝果然低压了声音:“好,那咱们就偷偷的说……四姐姐,你可有什么法子,开个能赚钱的铺子呢?”
叶四娘被难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叶蓁蓁反应了过来,说道:“这开铺子啊,我听说最大的开销就是铺头的租金……”
武幸姝连忙说道:“铺子倒是有!我娘这些年省吃俭用的,用攒下来的钱买了间铺子。”
“既然有现成的铺子,那就好说了,做什么都好,实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放出去收租子也是好的。”叶蓁蓁说道。
武幸姝期期艾艾地说道:“可咱们又不懂行情……诶,也不晓得朱雀大街上的铺子,放多少租子才合适呢!”
叶蓁蓁睁大了眼睛。
——武家在朱雀大街上有间铺子???
正好她也想在朱雀大街上盘一间铺子下来呢!
这……
也太巧了吧?
叶四娘疑惑地问道:“六娘,你家在朱雀大街上……有间铺子?”
武幸姝点头。
“朱雀大街上的铺子可贵着呢,寸土寸金,你们家……”叶四娘露出了有些不太相信的表情。
武幸姝心想,她确实以前就听说朱雀大街上的房子很贵,原本她家也并没有房子在朱雀大街上;但今天她二哥哥特别交代了、就是要把“武家在朱雀大街上有间铺面”的消息透露给蓁娘听——
所以,只要蓁娘知道她们武家在朱雀大街上有间铺子就好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
这就是二郎哥哥的事啦!
武幸姝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啦!得去问问我娘、这铺子是怎么来的。”
这话也有道理。
家里头的产业、尤其是大宗产业,长辈不愿意告诉晚辈……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别别别——”
叶四娘连忙说道:“可千万别去问,我就是……就是说说而已!”说着,叶四娘赶快转移话题,“哎,快过来看呀,看看我们府上的花儿!祖母养了几盆墨菊,已开了好几日,幸好你们来的是时候,要再晚几天、怕就谢啦!”
“真的?我看看我看看——”
“墨菊?是黑色的菊花嘛,还没见过哪!”
“哎呀大冬天的还能看到花儿,可真稀罕!”
“咦,墨菊不是黑色的呀,是很深很深的红色?”
“傻子,墨菊就是这种颜色的!”
小娘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 =
小娘子们在这边聊得可快活了……
然而武惠氏在小汪氏那边、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家里沾了蓁娘的光、果然倚靠热泉种出了第一批冬天里的新鲜蔬菜;二郎交代她、趁着和叶家走动的时候,将这些新鲜的蔬菜送过来,另外就是……再透露一个消息给蓁娘。
——说她们武家在朱雀大街上有间铺子的消息。
虽家里并没在朱雀大街上有什么铺子,但儿子要做、想做的事儿,惠氏一向赞成!
她又不瞎,岂会看不出自家的冰山儿子、早已相中了宁乡伯府的蓁娘?
可是——
你说这二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既然喜欢人家小娘子,为何偏藏着掖着的?直接上门提亲不好么?人家蓁娘今年都十三了!再不开口提亲……万一被她娘、她祖翁、她祖母给许了人家?
那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惠氏已经抽了个空儿,悄悄地找上了崔氏——
“她大婶子,蓁娘的模样儿这般好、性子也好,也不知……你想给她找个什么样儿女婿呢?”
崔氏打量了惠氏一番。
惠氏急忙解释:“那个、那个……我好歹也在外头行走,家里几个儿郎也识得不少朋友,你若是……那个、那个……”
她虽语焉不祥,但崔氏已解其意。
“姐姐呀,不瞒你说,蓁娘的婚事……可真让我操碎了心啊!”崔氏叹气,“我是个苦命人儿,男人没了、儿子也没了!就只剩这么一个女儿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就是进了宫去当贵人,我也舍不得呀!”
——小样儿!帮我去打听?哼哼,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有四个儿子么?想来……你是想给自家的儿子做媒吧?
崔氏把惠氏的小心思给看得透透的!
惠氏呵呵笑:“我懂!我懂……我不也有四五个女儿嘛!可小娘子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也晓得好女婿难找,可总得去找找嘛,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有啥条件你直说,反正我家二郎全都符合!
崔氏沉吟片刻,说道:“并不敢求人家大富大贵,但起码家里得富足些……我们家虽穷,可蓁蓁确实没吃过什么苦头。另外呢,还希望人家家里公婆和气、姑嫂妯娌友爱!最好就是……儿郎要有个功名在身,现在年轻倒还能靠家里,可以后迟早都要靠自己的……是吧姐姐?”
——虽然我家不富裕、但你家更穷;且我说的是“公”婆和气哦,可你男人也已经……这没有家主照拂的家庭啊,孩子想出头、可真是太难啦!且你家的儿郎……并无一个有功名的,对吧?所以啊,哼,反正你家的儿郎都不合适!
崔氏如是想道。
惠氏却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我也是这样儿替我家五娘子、六娘相看人家的!”
——咦,这不就是在说我家么?我们家可不穷……嗯,以后不会穷!我们家虽然人口多、但一直都很和睦友爱啊!至于二郎没有功名在身么……以后迟早都会有功名的!
虽惠氏心里已有了底儿……
可她青年丧夫、孤身一人拉扯着孩子们长大,遭受过多少白眼与冷遇!
崔氏虽说得客气,可惠氏依旧听出了其中的委婉推托之意……
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却惠氏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心里不由得责怪武霸图:
——都是你不好!一个劲儿的藏拙藏拙!如今你未来的丈母娘看你不上!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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