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守着武霸图吃完了饭, 然后又虎视眈眈地逼着他上床歇息。
武霸图压根儿就睡不着。
她就硬逼着他睡……
——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不允许仆妇们随意走动!甚至还点了助眠的薰香!她甚至还主动挤着武霸图,要陪着他一块儿睡。
不知不觉……
毫无睡意的武霸图居然也睡了过去。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寄姐儿在外头轻轻地叩响了门环……
夫妻俩这才醒了。
武霸图待要起身、手臂却被小娇娇抱住——
他便不动了。
叶蓁蓁是睡迷了、外加夜里冷, 他略一动……她下意识地就抱住他、不想他动。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清醒过来, 慌慌张张地摇晃他,“二郎哥哥快醒醒!你还要赶路呢!”
武霸图道:“无妨。”然后就一把抱住了她。
叶蓁蓁突然全身僵住。
半晌,她也大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寄姐儿在外头又叩响了一次门环。
叶蓁蓁深呼吸——
“来人!让外头点起灯来、再打了热水给来郎君洗漱。”
寄姐儿应了一声, 出去打点了。
叶蓁蓁这才与武霸图起来了。
她拿过放置在一旁、他的衣裳,服侍着他赶紧穿上。因怕他冷,逼他在披风下再加件大氅, 又想起一事,连忙让寅姐儿去拿了备好的热馒头和用水囊装着的温水……
然后又教他脱下了大氅、将装着热馒头和温水的水囊挎包给他贴身背着,再重新穿回大氅, 还仔细交代:“你身上热、把馒头贴身背着, 半路休息的时候也有口热的吃……另外我还让人做了胡麻饼,已经用包袱布给包好了, 到时候你把那个夹在马鞍旁, 想必也能保着温……对了,让跟着你的人也这样做。就算吃的时候已经不热乎了、好歹也不是冷冰冰梆梆的。”
武霸图好脾气的任由她折腾, 又认真应下。
等到叶蓁蓁终于替他打点好了,两人这才面对面的站着、四目相对。
叶蓁蓁忽地垂下了头,轻声说道:“二郎哥哥启程罢!”
武霸图低声说道:“蓁蓁, 我便先过去那边儿打点……只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出门在外、就不比在家里舒服了。可能咱们住的屋子就不如这儿、且魏家为了遏制咱们,还安排了监军过去……到时候……”
“外头的事儿,我可不管!反正天塌下来、也自有你这个儿高的替我顶着!我呢,只安心管好咱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你放心,哪怕就只给我一间屋子呢,我也会把你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叶蓁蓁含笑说道。
“那就好。”武霸图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说道,“那我就……去了。”
叶蓁蓁含笑应了一声好。
他叹气,转身朝门口走去。
叶蓁蓁没敢回头。
直到他的靴子踢踏院子里的青石板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才飞快地跑到了外屋的炕床那儿,爬上炕床向了窗子外。
——正好看到了他那件黑色披风的一角……
叶蓁蓁长叹了一口气。
说不忧心是假的……
毕竟成亲这几个月以来,两人还没有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
心里正胡思乱想呢,庞嬷嬷怕她心里难受,便过来没话找话地问道:“娘子吃些宵夜可好?”
叶蓁蓁摇头。
庞嬷嬷仗着年纪大,啰嗦了起来:“也该用些宵夜了,往日在那边府里的时候,大少夫人还定下了规矩,让娘子夜里用些羊乳和鸡蛋羹的……也是为了赶紧长个子!”
“您也不想想,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您在冬天好好的吃、到了春天才有力气长个子不是?”庞嬷嬷苦口婆口地劝道。
叶蓁蓁“卟哧”一声笑了。
“嬷嬷当我是地里的庄稼呢,冬藏春发?”她嗔怪道。
庞嬷嬷笑眯眯地说道:“说了一会子的话,娘子肯定饿了!寄姐儿快把杏仁羊乳羹端来、让娘子趁热吃!”
寄姐儿在屋外应了一声,端了羊乳羹进来。
叶蓁蓁看着奶娘、眯眯笑,又问寄姐儿,“这羊乳羹可还有?我和奶娘一人一碗……”见庞嬷嬷要推辞,便又说道:“要是就只有这一碗、就再拿个碗来,我匀给奶娘一半儿!”
寄姐儿笑道:“娘都让寅姐儿熬煮了大半天了,才把这羊乳熬得稠稠的,锅里还有些呢!奴这就拿了来。”
没一会儿,寄姐儿又送了半碗过来。
叶蓁蓁便教庞嬷嬷坐在炕床前的小杌子上,主仆二人一边吃羊乳羹、一边聊天。
“奶娘,寄姐儿也快办婚事了吧?”
“嗯,也差不多到年纪了,这不是在等您的吩咐嘛!”
叶蓁蓁吃了一口羊乳羹,沉吟道:“我想着,到了年底,索性您和寄姐儿就不去南疆了。我带了寅姐儿和定哥儿、定嫂子去……我们都过去了,这边儿也得有人坐阵。奶娘带着寄姐儿在这边,我是放心的。也趁这时候、寄姐儿把婚事办了,养个孩子也便宜……”
庞嬷嬷道:“娘子体恤我们,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只寅姐儿年纪还小、做事不够妥当,我看哪,您开恩让寄姐儿留在这边儿过了年、成了亲就够了,明年开了年、就教她和她男人一块儿过去,在您跟前听用?”
叶蓁蓁想了想,缓缓摇头,“听我的吧,安安心心就在这边儿养了孩子再过去……定嫂子是个能干的,寄姐儿不在、我就指望她了。将来等寅姐儿生了娃,再回来我跟前做事,我就放了定嫂子回来,再养个娃娃罢!”
庞嬷嬷见主子安排得这样妥当,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当初不过奶了娘子几口,如今便享用着这样儿的福份!全是大少夫人的慈悲、娘子的体恤,老奴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庞嬷嬷就想像叶蓁蓁跪拜行礼……
叶蓁蓁连忙吩咐寅姐儿扶住了。
主仆几个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叶蓁蓁打了个呵欠,交代寄姐儿,“好了大伙儿都散了罢,明儿是不是宁亲王妃要办秋千宴?在哪儿呢?”
寄姐儿答道:“回娘子的话,是在金华寺旁的、咱家的听雨居请客呢!包下了一座客院。”
叶蓁蓁点头,“摆在那儿也好,好歹是自家地盘儿、我们也放心。”
寅姐儿在一旁嘻嘻笑,“……她定然不知道那是咱们娘子的产业!娘子,咱们不告诉她!要她知道了,肯定又要贱价、又要折扣的!”
“胡说八道!”叶蓁蓁笑骂,“她一个亲王妃,还在乎这几个钱!再说了,她找我要折扣、也不是坏事儿。那我便就把她点了菜的菜单给泄露出去、好教旁人也来附庸风雅!你猜一猜、京都可有其他贵女、或是富家小娘子们也想学一学宁王妃宴客的作派的?”
寅姐儿呆住。
“娘子!你太厉害了!”小丫鬟连声赞道。
叶蓁蓁又打了个呵欠,起身对庞嬷嬷说道:“我不留奶娘了,奶娘也去歇着罢!寅姐儿给我打水来,我要漱口……寄姐儿给我收拾了明天要穿的大衣裳……”
众婢称是。
叶蓁蓁自歇下不提。
= =
第二天一早,叶蓁蓁起床料理过家务、吃过早饭,去给婆母请了安,这才换上了出门穿的衣裳、又上了点儿淡妆,最后坐着马车去了听雨居。
已有宁王府的女官与宫婢们在那儿候客了。
叶蓁蓁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相熟的几位贵女……
那几位小娘子立刻簇拥了过来——
“见过安国候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早呀!”
“呀,世子夫人今儿也上了花钿妆?真美!”
“是啊,真好看!”
“最近京都又流行起了花钿妆!”
小娘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叶蓁蓁笑问:“还有谁也画了花钿妆的?”
阿嘉的身子不好、不可能和萧仙娘圆房。可萧仙娘的额间又点上了一粒守宫砂……大约也只能靠花钿妆也遮掩一二了。
要不然、已婚的妇人还是个处子,那多难为情呀!
所以在出席萧仙娘举办的秋千宴时、给自个儿也画个花钿妆,就能在最大程度上、免去宴会主人萧仙娘的尴尬。
贵女们听到叶蓁蓁询问,连忙七嘴八舌的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叶蓁蓁认真用心记下。
——这些化了花钿妆的、可都是心思活泛的贵女啊!
叶蓁蓁与众贵女们闲聊缓行,被宫婢们引着进入了已被装饰一新的听雨居客院。
萧仙娘闻讯赶过来迎接叶蓁蓁,见她在额间点了一粒熠熠生辉的细碎圆型红宝石做花钿,萧仙娘顿时心生感激。
——叶蓁蓁生得极美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向打扮得很低调、素净。
就好比今天吧,她虽然穿着出门做客的华丽衣裳、却是极清淡的雨过天青色。站在穿红着绿的人群里,真是一点儿也不显眼!且她额间虽也点了花钿妆,却是最最普通的一个圆点儿!
可要是有人说她的花钿妆太随便了、不讲究……
那也是不成立的。
镶嵌在她眉心的,好歹也是一粒质地通透、晶莹纯净的红宝石!且看起来,也是个价值不菲的!
萧仙娘拉着叶蓁蓁的手,亲热地说道:“前儿安亲王妃的秋千宴,怎么不见你来?我存了一肚子的话想和你说呢!”
叶蓁蓁笑道:“我不听我不听!王妃定是想从我这里套出花钿妆的花样子去……哎,可不能再给了!好歹也让我有点儿压箱底的本事啊!”
萧仙娘哈哈大笑,顺着台阶往上爬,还故意拿眼儿斜视着叶蓁蓁,冷笑,“今儿要不说、就灌你三大杯酒!听说……你可是一杯倒呢!”
“还请王妃饶了我罢!”叶蓁蓁假意求饶。
这时,突然有人阴阳怪调地说了一句——
“哼,平时就装模作样儿的!如今才当上了亲王妃,便要摆谱了?”
叶蓁蓁与萧仙娘齐齐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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