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终于闲下来,常夕饶在杨寻瑾的书房待得挺久,甚至与杨寻瑾一同用了午膳,也不见走的意思。
其中原因,陆漪隐约可以猜得到。
如她所料,直到近天黑,他才迟迟离去。
陆漪本该趁着机会进书房与杨寻瑾培养感情,可又不想因操之过急,而引起适得其反的结果,便还是选择作罢。
入夜时,她与胡一栀才被张陆打发了去。
依着曹管家所吩咐的,今晚她们各自出府收拾行李,明日一早直接入住归惜苑后面的小院子里。
离开国师府,陆漪与胡一栀没多久便分了道。
齐安侯府在国师府的正南面,但距离挺远,陆漪到齐安侯府时,已是深夜。她踏进府中,心中的厌恶感有增无减。
她直奔她所住的院中,未想会见自己的房间亮着灯。
她稍顿,便过去进了屋,见到的是温玉霜与温玉若姐妹俩。
温玉若正在喝茶,抬眸见到她,脸色倏地一冷,直接将手中茶杯往她身上砸去:“贱婢,你总算回来了,让本姑娘好等。”
好在陆漪躲得快,才未被那热茶打中身体。
温玉霜按住温玉若的胳膊,劝道:“好了,你消消气。”
温玉若甩开温玉霜的手,怒道:“这让我如何消气?在国师府,是她让我受气,她让我脸面丢尽。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待我?”
陆漪忽然觉得她们会在这里,是件很合理的事。
以温玉若的性子,记恨于她记恨到守株待兔,一直在这里等她并不意外,今晚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至于温玉霜,想来是因为杨寻瑾。
温玉霜看了陆漪一眼,道:“她不过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怨不得她。”
温玉若越发冷了脸:“不怨她,难不成怨我?”
温玉霜一时倒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陆漪身上,明显也有话要与其说,却有些欲言又止。
“今日我便要让这贱婢认清自己的身份。”温玉若一掌拍在桌子上,对身后婢女道,“给我好生掌掌她那张贱嘴,看她以后是否还胆敢管我的事。”
婢女应下:“是!”
温玉霜见了,立即道:“罢了,若爹知道,便不好了。”
提起爹,温玉若更是不服气:“我不过只是教训一个下人而已。”
“你知道她与别的下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被爹刮目相看,便能爬到主子头上?”温玉若忽然对婢女大喝,“还愣着做什么?掌嘴啊!”
“我看谁敢?”温郑清低沉的声音意外响起。
姐妹俩一同抬眸看去,见到负手踏进来,脸色肃冷的温郑清,便立即站起身。温玉霜还好,温玉若的脸色越发难看极了。
温玉霜唤了声:“爹。”
跟在温郑清后面进来的陆白羽去到陆漪身旁,她抬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未看到陆漪眼底划过的讽意。
温郑清看了温玉若那副满腹不甘的样子一阵,便对温玉霜道:“这深夜不在闺房待着,跑这里来胡闹,你做姐姐的,就如此任着妹妹?”
温玉霜低着头:“是霜儿不对。”
温玉若气得咬牙,她想不通她们究竟有什么错,错的明明是陆漪。
她不过只是想教训一个犯错的下人,就那么难?
温郑清将小女儿眼里的怨愤收入眼底,他倒是突然有些不明白,明明都是他的女儿,大女儿温婉端庄,小女儿却娇纵任性。默了瞬,他沉声对温玉若道:“国师府的事情,为父还未与你计较,又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温玉若忍不住顶了嘴。
温郑清登时沉了脸,温玉若见了,一时有些心虚起来。
温郑清没什么功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管教孩子素来都是他妻子的事情,他吩咐温玉霜:“将你妹妹带回去。”
温玉霜瞧了瞧陆漪,犹豫了阵,终是拉起温玉若往外走。
温玉若气得脸色通红,她甩开温玉霜,瞪了陆漪一眼,便大步离去。这次她依旧得忍着,但来日方长。
温郑清看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陆漪,微有叹息:“你受委屈了。”
陆漪低垂了脑袋:“没事。”
温郑清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落了会,便徐徐地去到桌旁坐下,他问道:“事情定了?”
“定了。”
温郑清觉得此事是属意料之中,他又问:“情况如何?他对你是何态度?”
“冷冷淡淡。”
“这才刚开始,他对你冷淡些是正常。”温郑清不觉得意外,他嘱咐道,“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他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是。”
“你刚进国师府,那边的人多少还是会有些防备之意,你暂且不要与侯府任何人有来往。未得到传唤,也不可随便回来。”
“是。”
“切记谨慎,听候吩咐。”温郑清再嘱咐了句话后,便站起身,“好了,你收拾行李,缺什么早点说。”
言罢,他便缓缓离去。
随着他的擦肩而过,陆漪脸色冷然。
这件事他还真是事无巨细地亲自安排,足见其究竟多重视。
她是半点不想与这齐安侯府的人虚与委蛇,但为了方便拿捏他们,便不得不忍着。以他们的作风,她身上的这条路若走不通,必然还会想出其他意料不到的阴招来对付杨寻瑾。
所以她暂且将计就计,来一招阳奉阴违也罢。
此时的温郑清,在走出院中后,便停下脚步,对身后陆白羽道:“你有没有觉得漪儿的改变实在太大?”
陆白羽应道:“许是真的长大了。”
温郑清稍思后,道:“不知为何,此事我总觉得透着诡异,也不知她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又或是经历了什么,怪让人担心。”
他想了下,便吩咐道:“去派人盯紧着她,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陆白羽怔了怔,才应下:“是。”
因着不想在侯府过夜,陆漪收拾好行李后,只是淡漠地随便看了看这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便直接离开了。
她只希望,以后不要有机会回来。
距离国师府略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外,正西北的常平路上有一家悦望客栈。此客栈陆漪住过,觉得挺干净,她便直奔那里,打算今晚从那里过夜。
待她到常平路时,已是近凌晨。
这时路上已不见半个人,安静到除了陆漪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半点其他声响。也正是因为足够静,便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极易让人察觉得到。
而陆漪是习武之人,更是比普通人要敏锐。
她背着大包袱,眸色微动间,脚步未停,令人看不出她的异样。
直到路过一处瞧着颇为隐蔽的小道口,她忽然迅速没入。
随着她的身影从大路上消失,只一会便有个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他将四周巡视了番,才注意到右侧有一个极窄的小道。
但这时陆漪倏地手持匕首跳出刺向他,令他防不胜防。
他险险地躲开,看了眼自己肩头被划出的一道不算大的血口,随即与不给他机会松懈的陆漪缠斗起来。
男人腰间明明别着武器,却选择赤手应付,这令陆漪微有疑惑。
她稍顿后,便越是铆足了劲去攻击他,一番交手试探,她算是明白了,此人功夫不低,却明显在让她,甚至怕伤到她。
她暗自冷笑,看来这是温郑清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忽然收了手,直接转身便走。
男人见了,面露不解,但在她离了有一段距离后,还是选择继续暗暗跟着她,却在走了几步时,他睁大眼再次看向自己肩头的伤口。
她的匕首有毒。
意识到这点,他便倒在了地上。
听到身后的声音,陆漪脚步未停,只是面露一缕思索之意。
莫不是温郑清连她都怀疑了?
黑漆漆中,一棵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大树后,一个谁也没有发现的人无声无息地走出。他瞧了瞧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又看着前方陆漪渐行渐远后,便转身离去。
这是一个本该万籁寂静的时间,有一种地方却热闹得很。
便是那在夜晚才真正活跃的烟花之地。
沂都最有名的烟花地,当属城西的九玥轩。当下的九玥轩里外皆是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进出,里头更是声色犬马,载笑载言,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几乎不绝。
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银欢正品着酒,赏看着对面女子轻盈妙曼的舞蹈。
与外面大堂的吵闹相比,这里倒显得雅静得多。
未等女子一只舞作罢,银欢便仰头潇洒地一口饮尽杯中酒,邪里邪气地朝她勾了下手指:“过来。”
他这种风姿,本就是致命的蛊惑,女子娇羞地去到他旁边坐下。
正是银欢一把搂住她要亲下去时,外头响起敲门声,他似有些不悦被打扰,淡淡道了声:“进来。”
邵千许推门踏入,他作揖道:“公子,陆漪那边有异。”
银欢正抚着女子这一头柔顺浓密的青丝,似有些爱不释手,听到邵千许的话,他手下动作微顿:“哦?说说看。”
“她今晚收拾行李的地方是齐安侯府。”
“齐安侯府?”银欢倏地微眯了眼。
“此事千真万确。”
银欢缓缓冷笑起来:“她居然也是齐安侯府的人,真是未想到。”
一瞬后,他吩咐下去:“给我继续好生盯着她,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这老虎身上拔毛,后果也要看她是否承得住。”
“是!”邵千许受命退下。
见碍事的人终于离去,银欢身旁的女子便抬手挽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道:“公子,我们……”
未想她话未说完,却被他一把挥开,直接摔倒在地。
女子趴在地上,登时红了眼,颤颤道:“公子,奴家……”
银欢未看她一眼,只道了声:“出去!”
银欢多出入于各种可以玩乐的地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到极致的秉性,女子虽不甘,却不得不起身拭着泪离去。
银欢抬手倒了杯酒,饮了口后,便执杯撑着桌子。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这杯中醇香浓郁的酒水,模样慵懒随性,令人难以捉摸他当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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