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去临殷的灵府查证, 池鱼便只有紧跟着他上战场这一条路可选。
说来诡异地很, 南氏面临舆论压力, 实力在战争之中消减得很厉害,尤其缺少她这样高级的输出。可临殷乃至南清欢, 后来都没有给过指令让她参与战争。顶多是有高级战力不行了, 被送到她这里来,让她治愈。
四年之中, 池鱼正好积攒了不少治愈技能。
池鱼反省了一番,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许是上次, 也是唯一一次出手, 表现得太差,
实战经验过少,耽误到了别人。
池鱼上回出手,还是洛水刚对兰溪宣战不久, 南时倾半魔身份导致舆论压力最大的时候。
洛水都城云泽外头,忽然聚集了一波三教九流,看不出门派势力的散仙。
高喊着洛水窝藏魔族, 犯天下之大不韪,进了城,便开始屠戮平民。
池鱼不知他们是无意赶巧, 还是有意谋之,
一群散仙屠城的时候, 正好外围洛水势力和其他世家接上手。
世家合剿的势头凶猛, 南氏紧急调援,人手抽调不开,整座城里只剩下池鱼这一位神君阶品。
屠杀刚起,紧接着就有谣言传散开来,
说洛水为了维护自家半魔世子,弃子民于不顾。洛水如此将民众视若草芥,民众何须还要为了洛水死撑
人族才是天元大陆的正统。
池鱼身处云泽核心地带,一间安静悠闲的临湖小院,没有消息渠道。
出了事,没有人会过来支会她,还是华仪咋咋呼呼从外面飞回来,吓白了一张脸,哭着说死人了死人了。
池鱼心中一紧,这才跟着出去救人。
她虽然是神君阶,瞬发却有不俗于尊神的实力。
尤其那群散仙的屠刀是举向平民的,池鱼怒不可遏,大开杀戒。
等杀尽最后一人,回过神来,身边散仙的残肢断臂铺洒了一地。
污血渗透进青石板的缝隙里,腥臭味冲天
一个小女孩跌倒蜷缩在巷尾的墙角,面色发白,惊骇瑟缩地将她看着,仿佛在看着什么噬人的恶魔。
池鱼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夜里做梦都会见到。
在梦里,她总会受伤地开口,问一句那个小女孩我明明是救了你,为什么你要如此惧怕我
可总得不到回答。
后来还是小华仪趴在他的床头,晃着腿给她安慰“这有什么难想的,是人总会有胆大胆小的差距。”
“又或者,她怕的不是善恶,而是一个手持利器又强于她太多的人。她处于弱势,只知自保和畏惧,哪里还顾得上你是杀她的,还是救她的”
池鱼办事太彻底,参与屠杀平民者,皆被她就地正法,
没留活口,便查不到幕后的推手。
可她自认为洛水保驾护航,办成了一件事。
南清欢给了她赏赐嘉奖,却依旧没有给她参战的权限。
池鱼自己也缓了一个多月才从那场战事之中缓过来,潜意识里十分抗拒害怕上到前线。
如今见临殷愈发的沉默,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在临殷清晨出门之后,便私下悄悄去找南清欢沟通。
“尊神也知,哥哥他虽然渡过了魔血暴动期,情绪却始终不能波动得太厉害。近来哥哥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几分,我又听不到外头的消息,不知道他总是因何种事而焦心。我知道尊神不想让我插手洛水之事,因为我实打实是个外族人,但我如今已经是哥哥的人,自然也愿意出力为洛水分担一二。”
南清欢虽然不给池鱼权限,可她自从到洛水之后,一应用度,皆按照世子妃的规格配置。
唯一就是没有个名分。
这点儿安排曾一度让池鱼挺迷惑的。
但她心大,既来之则安之。她又没真惦记着人家世子妃的位置,只惦记着临殷这个人。
池鱼的立场表明了,在南清欢听来,只要她有这个心,就足够熨帖。
只不过她到底年纪太小,有些事考虑得不够长远,于是他不得不沉声提点了一句“你要出手,可想过后果”
池鱼茫然“后果”
南清欢懒散倚在靠椅上,分神查看着一封信函“对啊,祸及池氏、焦氏的后果。你虽然将爹娘藏起来了,可其他人呢”
池鱼的爹,池长盛乃是金陵麾下任命的城主,原本属于金陵势力。
纵然他现在“下落不明”,可再往上延顺,池氏本族的根源还在他们手上。
池氏这样的小世家的发展原则属于有奶便是娘,由于没有特别杰出的后代登高一呼,来整合家族,导致其血脉一代代分散,遍地开花。
譬如池秀儿那一脉就在兰溪谋发展,且发展得还不错。
池鱼一脉直系的亲属只剩下爹娘,
族谱往上,从没见过面的太舅爷也是金陵麾下一中型城镇的城主,算是池家最大的官了。娘家焦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都属于依附金陵,细枝末节的小势力。
那些个远亲和池鱼的关系七拐八绕。
就这般,在她被通缉的那四年中,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越是风雨飘摇,越小的舟便越容易倾覆。
南清欢不打算在这种一切都未定的情况,将池鱼拉进来。
南氏如今干的,可是与整个大陆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背道而驰的事,看不见胜利的曙光,没必要多拉一个人陪葬。
他自个是不在意这些的,
问题临殷在乎池鱼,他这个侄儿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说,心思纯靠人猜。
好不容易身边有个人能陪着,南清欢自然爱屋及乌,将池鱼看得起了些,为她考虑到了这些后路。
再者,池鱼一个刚晋级的神君,对战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便没将人算成战力。
不至于穷到非算计到侄媳妇头上的份上。
池鱼有些错愕,犹豫了片刻“我可以更改容貌,让别人看不出来。”
“神君以上的人,在天元大陆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哪有可能多冒出来这么一个”南清欢说话时,总有一股子悠悠的腔调,再紧张的局面落在他头上,好像永远都那么不急不缓,“罢了,小辈一片孝心,我心领了。你不是最怕杀人吗上次散仙屠城事件过后,你力竭昏迷了两日,哭说了好些梦话,时倾见了,差点没当场给我一刀。”
他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话题有些跑偏,在小姑娘愕然的表情中举着拳头咳嗽两声,
“嗳,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别去战场了,你的魂魄不知为何脆弱得厉害,受不得血气的冲撞。时倾甚至不让刚下战场的人随意去见你,更何况让你自己上战场”
池鱼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一段的曲折。
不知为何,被南清欢长辈这么一说,脸有些发烫,硬着头皮“也不至于脆弱到那种程度。”
南清欢为老不尊,牙酸地咧了咧嘴“这话你同他去说吧,他左右又不是听我话的人。”
池鱼“”
他也不听我话啊。
“不过,至于你说的情报,既然你是为了时倾好,我也不会刻意拦着你,届时若有经他手的紧要事件,我择人递一份消息”
顿了顿,眸光定在密函之中的某页,忽然有些走神地空出好一段的静默来。
池鱼疑惑地扫眼过去“怎么了吗”
南清欢蹙起眉,收起信函“你可认识苏泉”
池鱼先是摇了摇头,
后在系统的提点下霍然想起什么,点头“认识,怎么了”
南清欢为难地收着袖子站起身“临殷将他抓住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完,人影便原地消失不见了,难得显示出了一丝慌张。
药师苏泉,
如今正拜在金陵门下,也是世上唯一一个半步九品的药师。
他四年之前迈入半步九品的境界,显赫的名声,也是在给沧止少君全然医治好之后展露锋芒的。
沧寻白死后,沧止继位,最是仰重苏泉。就连其父君沧长歌,他也表露出无比的生疏来。
这是世人所知的苏泉,
而池鱼所知的,则是十多年前的苏泉。
十多年前,临殷魂毒缠身,恰好遇见了一个心善的药师。
他被临氏家主所求,特地停留在云城,尽心尽意为临殷治疗。
年幼的临殷对他极为感激,将他当做父亲一般地看待。
可是这位“父亲”他对临殷的关怀仅仅建立在那一味“奇毒”之上。
两年时间过去,
苏泉意识到,以他目前的医术,这辈子都无法解开此毒,如今的执着不过是在钻牛角尖,浪费时间罢了。
于是他抛弃了临殷。
将他一人留在了那封闭的院子里,险些剥夺掉他最后的生机,也踩灭了他所有的感情。
离开时,连声道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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