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所周知, 药师的人脉是最为可怖的, 更遑论还是一个半步九品的药师。
这世上欠了他人命的, 不知有多少。
苏泉治好如今的新帝沧止,让其彻底恢复如初, 是其最显赫的功绩, 也是池鱼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她分明听说过,沧止就算救回来, 人也废了,
可事实就是沧止修为恢复了不说,甚至隐有突破的意思, 不然他也不至于同自己的生父沧长歌, 闹得那样生分。
这全是苏泉的“功劳”。
临殷抓了苏泉,
在南清欢看来,这无疑是让洛水名声雪上加霜的做法。
就连池鱼也不确定,临殷对苏泉, 究竟是失望,还是恨。
是单纯的因为他是敌对方而将他俘虏,还是会直接杀了他。
南清欢走得急, 门窗皆敞着,
桌面上杂乱摆放的机密书信明晃晃地敞在阳光下,无所谓会给池鱼看到。
他是言而有信之人, 身上更有一丝豁达江湖义气, 或许不适合做高位庇佑者, 却是个不错的“友人”。
池鱼对插着袖子往外走,
若不是南清欢说漏了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屠城事件后昏迷两日,是因为被血煞之气冲撞到了。
临殷不声不响,做的事却是在护她周全。
池鱼的手指缓缓拂过触感冰凉的丝缘珠,
一刹之间,瞬移到临殷所在的位置。
天光到了这边,暗淡了不少。
从高处往下俯瞰,土壤是深红的颜色,血气冲天,残破的尸骨遍野。
池鱼看了一眼,便有作呕目眩之感,
比上一次的反应还要来更得强烈一些。
片刻,一袭冷淡的气息包裹住她,隔开浓厚的血气,
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凉意“你来做什么”
池鱼头晕目眩地依偎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
这画面,真的很有魔王和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既视感。
池鱼超吃这种早古狗血设定,
突然兴奋jg
矫揉造作地埋头在他的怀里,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哼哼唧唧道“呜呜呜,人家特地赶过来,担心你有没有事,你还对人家这么凶”
临殷扫了她一眼“”
系统作值 500
他似乎还未从战时的状态之中撤出来,浑身戾气如冰。
“我错了,”池鱼抖了抖,默默立正,并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我是来看热闹的,撑不住的话,立马就走。”
临殷眯了一下眼。
池鱼赶在他开口之前,踮着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下,笑吟吟“我又不是小孩况且,我死不了。”
大概是后面一句话安抚了他的心,
临殷神色转好了些,调开视线,没再拦着她。
池鱼抱着临殷的胳膊,半缩在他身后,借以遮挡视线,以便看到太多让她不适的血腥场面。
城池之上,苏泉腹部一道穿透的剑伤,伤口周边凝出细碎的冰来,泛着乌青色。不知是他为了止血故意为之,还是伤口附带了冻伤。
他是被生擒的,手脚自由,摇摇欲坠站在城墙之上,只是体内的法力被尽数封印,面容浮现丝丝死气。
按理说,临殷做事向来利落,他要杀一个人,剑就不会偏到肚子上去。
他要带走一个人,就不会让局面僵持,一直等到南清欢过来救场。
池鱼扫了一眼,便明白了,
临殷之所以没有带走苏泉,是因为内部意见出现了分歧。
南诀,
也就是临殷回归南氏之前,最有可能成为世子的人,不同意临殷带走苏泉。
南诀是临殷的堂哥,说是堂哥,其实年纪比他大了几百岁。
一应资质都是优秀的水平,如果没有一个横空出世的临殷,他便会中规中矩地继承了南氏。
若论这么算起来,
临殷属于前后两次抢了他的世子之位,他对临殷有意见,在所难免。
更何况,临殷此举确实危险,对南氏百害还无一利,南诀借故跳出来指责,占尽了优势。
奈何临殷不是什么和人抢山头的小娃娃,
南诀要拦他,无疑是螳臂当车,他也深知这一点,迅速搬来南清欢做救兵,这才没打起来。
苏泉被擒,金陵败走才不久,短时间不敢来犯。
南清欢像个业务生疏的保姆,在小辈之间周旋,处理家务事。
池鱼来的时候,南清欢正好清完了场,准备问问临殷抓人的动机是什么。
池鱼来了,南清欢也便没问了,
只见临殷拨开缠着他手臂的小姑娘,把她往苏泉那一推“过去,让他给你看看。”
池鱼“”
苏泉“”
池鱼你请大夫,一般先把人打个半死
南清欢脑壳疼。
池鱼本身修为在这,不惧苏泉会耍花招,
而且自打她听闻苏泉彻底治好了沧止,对这个人的医术怀揣了一丝好奇,犹豫了一会便乖乖搓着步子上前了。
南诀袖下指甲相互摩擦,压抑住暴躁。
又想,原来临殷藏在后湖别院里的姑娘,竟然是个这样柔弱娇软的存在。
池鱼冲人伸出手,
腹部巨疼的苏泉“”
池鱼无害地冲人一笑“苏药师看诊,不需要切脉”
苏泉在那一笑之中,看出诡异的深意来,戒备地敛下了眸子。明白人在屋檐下,任命地抬起手。
苏泉的手指接触到池鱼手腕的皮肤之前,
一股妖风,凭空而起,吹下池鱼卷起来的袖口。
苏泉的指尖隔着袖子,搭在她的腕上。
池鱼“”搞什么
她脑壳没转过弯来,一伸手就要把袖子重新捋高。
系统作值 400。
池鱼ok,懂了。
苏泉显得很专业,哪怕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表情也一直极为平静。
沉默地为她切了好一会儿的脉,默默垂下手“在下不懂尊神问的是何病,这位姑娘身体康健,经脉之中一丝沉疴都没有,难得是个剔透之体,没有任何问题。”
临殷开口“这么说,你治不了”
他的嗓音一直是淡的,但不知是否是相处久了的缘故,池鱼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些许细微的差距来。
譬如这一句,
是带杀气的。
池鱼弱弱往后看了一眼,
苏泉道“姑娘没有病,我自然治不了。”
临殷说“好。”
苏泉闻言抬头,
阔别二十余年,这是他和他重逢以来,听他唯一说的两句话。
他以为临殷会很恨他,见着他便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他。
有一种残忍,是给予人希望之后,再将之毁灭。
可临殷似乎还没有被毁灭得彻底,
苏泉看看杵在一边,满脸茫然的小姑娘。
是因为他又得到了新的救赎么
苏泉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的讥笑。
可惜,她也活不长了。
南诀上前一步,沉声“世家早已有过协商,不伤药师,我们不能破例。”
药师稀少,又能救命,在哪都是香饽饽,死一个少一个,于是世家之间才有了这样的约定。
池鱼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喊她。
应了声,回头过去,看向唤她的临殷。
身后,“嘭”地一声,
传来骨骼爆裂的声响。
红白混合的血液渐染到旁边的城墙上,被无形的结界遮挡,没能倾洒在池鱼身上。
临殷收回手,淡淡看向南诀。
“他必须死。”
死一般诡异的静默之中,
池鱼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在临殷杀人之前,池鱼还信心满满地以为熟悉之后,“看透”了临殷的微表情,可以判断地出,他没有想杀苏泉的。
可他还是杀了,像当初对她一样,捏爆了苏泉的脑袋。
苏泉纵然最后抛弃了他,
最起初的时候却也救了他。
两两相抵,抵不过一句背叛,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苏泉。
池鱼想起本源之种,心口一阵阵地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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